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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都里似乎飄散著火焰的味道,有人議論著「羽皇發怒了」,這當然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畢竟前線作戰失利的消息已經廣為流傳了。當然勝敗是兵家常事,蠻羽世仇本就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戰爭,一次失敗不代表什麼,然而人們猜測羽皇震怒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失利的將領。

翼揚,羽族年輕一代的驕傲,出道七年從無敗績,作為羽族大姓翼氏的傳人,不可謂不風頭正勁,很多人都覺得他就是翼氏未來的繼承人,最重要的,則是他已經成為羽皇親妹妹的未婚夫,雖然消息尚未公布,但這個消息還是泄露了出來,人們也覺得理所當然。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在滅雲關前大敗,著實讓所有看好他的人吃驚非小。倘若這一次趁著蠻族本土內亂剛止取下了滅雲關,他的聲威短期之內無人可及,大婚便指日可待。

羽皇煩躁的就是這一點。她不止一次站在青都飛翔宮外眺望千里河山,看那青青翠翠大好世界,卻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去。她最看重的人,沒有給她掙回面子,而她本打算滅雲關大捷之後就宣布婚事的。

青都飛翔宮,位于寧州最有靈氣的十二棵「年木」之上,這十二棵年木,每一棵皆是五百年一輪回,每五百年損毀一棵,卻又每五百年新長一棵,向來被羽族視為「神木」,相比起其他地方兩百年一輪回的年木,青都的年木無疑是匯聚了寧州最豐富的靈氣。

年木高起百丈,盤根錯節煌煌而上,樹冠連綿成片,籠罩方圓廣達三十六里的地域,在這樣的樹冠上建造的宮殿正取了「君臨天下」之意,這九州的天空下,可還有比羽族飛得更高的人?站在飛翔宮外眺望千里凝州,便自然有烈風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更添烈烈威儀。便是這麼一種感覺,讓每一代羽皇都喜歡在飛翔宮流連,甚或經常在這里召開會議,只可憐了羽皇的皇宮縱橫宮,雖然名頭很大,卻只能作為羽皇的家眷之地,當然招待各地使節還是得去縱橫宮,飛翔宮只屬于羽族,不準外族踏入。

能站在飛翔宮的外族人,便只有那些天下聞名的人物,比如說,西陸薔薇帝國華爾茲的紅衣教父——法比尼奧。

他依舊是一身絳紅長袍,長袍不見奢華,只有些暗金描繪了陰晦的圖案,即便站在陽光里,似乎也看不清那圖案是個什麼東西。而他本人,總是風帽不卸,站在他對面,也不能看清他的面目。

羽皇路然玨也看不清,面對這個人,就像面對著一團黑色的霧,不過他的聲音倒是悅耳,可也透著奇怪的氣息。他的聲音,可以讓人覺得蒼老,也可以讓人覺得年輕,有些低沉,偏又清朗分明,從聲音里無從判斷他到底是什麼歲數。

「陛下既然已經決定接見蠻族大君,又何必如此不安呢?」

路然玨立在廣場邊緣,承受著八面來風,一身雲龍描金百褶衣裙飄飄而動,更有青絲無數四面卷繞,襯了她玉脂一般的嬌嬈容顏,望之有若九天仙女凌波蹈虛,其飄逸絕美之色無法形容。那婷婷的身姿于烈風中絲毫不見晃動,有若青竹刺破天空,自生了一股子清秀俊雅,只她一人,已把後方以「清絕飄逸」著稱的飛翔宮比了下去。但見她回眸淺笑,一對亮如晨星的眸子從發絲間迸出精光,于動人心魄之間又添一片利刃般的寒意,真正是冷若冰雪。

換了他人,怕是已在這一笑一睜眼之間頹然無力,那一種天生高高在上的威儀即便有了笑容,也是一般的沉重,偏偏法比尼奧動也不動,便似中流砥柱,任身邊惡水洪波,難動其分毫。

「教父大人,又能否解了我的不安?」

這羽皇的聲音如金玉輕觸,叮叮的煞是好听,卻到底還是帶著冰霜之氣,多了幾分寒意少了幾許溫和,只看她的氣勢和聲音,已知道這樣的人絕不肯與世間同流合污的,她自來都是一只高絕孤厲的鳳凰。

法比尼奧深通秘術,更知人心,听她詢問當即便微微頷首,「陛下所慮,無非是玥公主?」

路然玨目露欣賞,又轉了頭去,「這孩子從小是我帶大的,性子軟弱可欺,我是寵壞了她的。只是這次回來竟然轉了性子,拼命地勸我和蠻族罷兵議和,她嘴里說的是不錯,可心里已經藏了事情不讓我知道。」

「玥公主這次隨我去了天山之後,不知怎麼就和一個魔王走在了一起,那魔王極是危險,又是站在蠻族立場的,只怕玥公主是受了他的蠱惑也未可知。」

「魔王?難不成是天山上那人的孩子?」

「這魔王雖然和天山有淵源,卻不是天山的人,據我所知,這個魔王,智慧與膽略齊備,武技與秘術兼通,年輕一代中,他算是最可怕的人了。」

「哦?還有這樣的人麼?」路然玨勾起了嘴角冷笑,「就是這個人把阿玥帶壞了麼?倒真是要看看了。」

「過些日子陛下就可以見到他,如果沒計算錯,他應該進入西南戈壁了,是隨著蠻族大君的車駕來的。」

路然玨悄悄記下這個名字,換過了另一個問題,「尚有一事請教教父大人。阿玥親自來說情,我不好駁她,那麼教父大人覺得這一次罷兵是否合適?畢竟蠻族內亂初定,政局不穩將士折損,放棄這次的攻擊我可是覺得不大妥當的。」

法比尼奧笑道︰「陛下是在戲耍我了?蠻羽間事,陛下不是已經了答案麼?」

「呵呵」路然玨忽的笑了起來,聲音忽然提高了三分,「教父大人是個明白人。蠻族雖遭兵禍,卻依然勇悍,此刻傾盡羽族之力進攻瀚州,那些蠻子必然聯合起來,對付這樣的隊伍縱然取勝也要壞我族的元氣。于此時是不合時宜的。」

「陛下英明。天下皆知瀾州是羽族的發源地,損耗國力取了瀚州倒不如取回瀾州合算。方今東陸皇帝病重難起,監國長皇子嬴赤炎把持朝政,最近軟禁了二皇子嬴藍璞,又打壓了一批文武大臣,將個雷烈王朝推進了風雨,還听說青璇公主逃離天啟城不知去向,種種方面可說是飄搖不定。陛下宏圖之內,取瀚州之地的確不甚有利。」

「原來東陸果然是這個樣子了,真是天助我路然玨。」羽皇大笑,「那麼教父大人,薔薇帝國又當如何?」

法比尼奧淡淡地說︰「寧州出兵之日,便是西陸揚帆之時。」

路然玨輕抖蓮袖,一把鋒銳匕首刺入法比尼奧身前三尺處,「就此訂約!」

「多謝陛下。」

宮娥們知道公主發脾氣了,具體表現在路然玥一直沒說話,自打回了青都,這公主就很少說話,時常坐在秋千架上發呆,有時候咯咯笑個不住,有時候幽幽嘆氣不絕,便是最喜歡的點心放在面前好像也沒了胃口,有一回神游物外,竟是把糕點托在手上看了半天,最後那糕點突然就裂成四塊。宮娥們都心里不安,每日里伺候她也是慌慌張張的。

好在路然玥的性子不算壞,倒是沒出現亂砸東西的情景。

「啪」的一響,一把青瓷酒壺在白玉地面上狠狠貫碎,名貴的物件就此粉身碎骨。宮娥們心里大驚,轉頭看去,之間花園邊上出現一隊甲士,每人都抱著或大或小的物件,那些物件不是金銀就是玉器,隨著第一個酒壺摔碎,那些甲士一個接一個講手中物件貫到地上去,登時一片清脆悅耳的聲響打破了花園的沉寂。

宮娥們面面相覷,渾不知發生了什麼。

路然玥在秋千架上轉頭看了看那邊正砸東西砸得高興的甲士,又扭回了頭,就好似沒有看見沒有听到。宮娥們確實心驚肉跳,急忙提著裙裾跑過去,正要斥罵時,猛見了花園門口立著一道光華無雙的人,立時身子一軟就要跪倒。那人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準說話,宮娥們當即就閉緊了嘴。

那三十六名甲士挨個砸碎了手中物件,哪一件不是名貴之物,偏偏路然玥除了方才那一轉頭,便悄無聲息。甲士們也沒了辦法,將視線投向院門。那隱在院門之側的人微微頷首,這些甲士便各自抽了弓箭出來,招呼也不打一聲,三十六支箭齊飛而去,直射路然玥的後背。

宮娥們立時覺得遍體生寒,當時就有人暈了過去。

路然玥卻只是腳下輕輕一蹬,秋千晃動,登時悠起老高,那些箭矢從她下方掠過,無從傷及她的身體。此刻的路然玥已卸下了貼體軟甲,換上了宮裝,皇家的女孩往往素帶錦裙,衣袖翩翩,她這一悠起,頓時百媚而生,迎了那日光,竟似整個人融化在光中,說不出的耀眼。

甲士們幾乎呼吸都要停了,卻在那一刻,一條素帶自空而下,將三十六支箭矢于半途卷住。素帶繃個筆直,輕輕一震,三十六支箭矢盡數折回,又回射了那些甲士。那些甲士當即臉色發白,竟是沒一個人敢動,听憑那些箭矢過來,等待著血濺五步的結局。

然而身體只是一痛,那些箭紛紛落在地上,卻都是被折去了箭頭的。甲士們更是大驚,想不到這個公主的武技已經是如此高明的境界,均想到長老們對她的評價,「自風凌雪以來,鶴雪第一人」,果然不是虛妄之詞。

正在甲士們震驚的時候,路然玥的聲音終于傳來,「姐姐不要鬧了。」

「若不如此,你今天又不見我了,我的傻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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