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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集賢院里生活滴人們

听他說話的口氣,孔詳便知道不對勁。他在州府學督學多年,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看得出眼前這名高傲的年輕人出身不凡。

一時間,在座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裴安然身上。

孔詳不贊同地搖搖頭,將目光轉向葉西儀,問她要主意。

同在一個屋檐下,相隔不過兩三米,葉西儀怎麼可能沒听見?只不過,她既已與這小子結下嫌隙,自然知道他在無理取鬧。索性不管他,仍舊繼續低頭吃飯。

裴安然要留在書院,她沒辦法趕人。但如果,他自己呆不下去,選擇走人,就是美事一樁,她也樂得輕松。

一屋的尷尬與沉默,只有六哥兒傻傻地自言自語道︰「這飯菜挺好吃的呀,竟然還挑剔?」

書院兩位主人,葉西儀能照著性子來,蕭黎禾卻不能。如今他既已將葉西儀放進心里,想護著她長大,自然不會放任隱患繼續存在,進而演變成可能威脅她的安全的危機。

蕭黎禾做了將近十年的生意,為人機巧,人情世故上比葉西儀精明不止一倍。裴世子要耍威風,他便如他所願。因此,當著眾人的面,他開口招來一名小廝,吩咐道︰「既然書院的伙房做不出合乎這位同學口味的飯菜,你便去臨江樓訂一桌最好的酒席來,讓他們趕緊送過來,給這位同學當晚飯,不得怠慢。」

待小廝應諾而去後,蕭黎禾又客氣地對裴安然笑道︰「你們到集賢院念書,就是集賢院的責任。集賢院以學生為本,自然該事事為學生考慮。若因為書院的伙食不濟,餓著了誰,便是事與願違。——書院的伙房,畢竟還是小了些。家世好的同學吃不慣,也正常。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臨江樓。想必,那里的飯菜,應該會令你滿意。」

裴安然有些訝然,沒料到他竟然敢先提起臨江樓那事。又見他面色誠摯坦然,好似與自己之間從無嫌隙。不由了然,知此人頗有城府,只不知他是何身份,便問道「听你說話,似乎有些分量。可書院既是屬于她的,你又以什麼身份,在此發號施令?」

「我是西儀的表哥,姓蕭,名黎禾。」蕭黎禾避重就輕地答道。「表妹年幼,雖則聰明,性子畢竟直了些,經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其實,她本無意冒犯任何人,而身為她的表哥,我責無旁貸,須得幫她做些挽救,賠禮道歉,無不可。只希望被她得罪的人看在她年幼的份上,能給些薄面,不與她過多計較。」

原來是親戚,裴安然暗道,怪不得他敢對書院的事務指手畫腳。

說完那番話,蕭黎禾見裴安然面色未改,並未因舊事當場發作,便以為他听懂了自己話中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氣。若葉西儀得罪的是一般有身份地位的人,以蕭黎禾的身份家世,自然不用他委屈自己自降身份,卑微作態。但裴安然是河西王的世子,陛下的親佷子,葉西儀因一時意氣,無意間與他生出過節,蕭黎禾為了息事寧人,保住葉西儀,自願向裴安然賠禮道歉,以抵消他心中的怨氣。殊不知,那番話卻將裴安然的思路往偏處領去。♀

裴安然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備受稱贊,自恃聰明無比。來到瑯軒這小地方,著了一個小女娃的道,這已令他不甘,無法接受。因此,蕭黎禾的話無意中點亮了他心中的另一盞燈,使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定是被假象蒙蔽了!

縱使蕭黎禾與葉西儀是親戚,但書院畢竟不屬于他,可蕭黎禾卻敢對書院的事物指手畫腳,在場的先生們竟然無一反對,顯見,蕭黎禾干涉葉西儀的事情,是常態。而葉西儀的年紀如此之小,就算再聰明,未必就能想出這麼多壞主意來。那日在臨江樓,蕭黎禾也在。因此,裴安然推斷,蕭黎禾才是指使葉西儀做壞事的幕後黑手!

不知自己成了代罪羔羊的蕭黎禾接著說道︰「臨江樓離書院有些遠,只怕要等上一等。」

裴安然漫應一聲,轉開視線,不再看他。

葉西儀沒好氣地斜了蕭黎禾一眼,卻沒有講什麼。

是她得罪了裴安然,又不是他,他這是何必呢?

對于她的不領情,蕭黎禾只是笑笑。

過了一會兒,臨江樓的飯菜沒等到,倒是見到簡府的人闖了進來。

簡二爺帶著簡昱韞以及裴安然的兩個隨從,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書院的下人辛苦地追在一旁好言相勸,卻被會武的阿昌輕易推走。

「好個大膽的葉家丫頭,竟敢拘著小王爺!快放了小王爺!」簡二爺邊走邊罵道。

等他看到裴安然安好地坐在屋里,微微一愣,而後關切地問道︰「世子,他們有沒有做出什麼對您不利的舉動?您——沒出什麼事情吧?」

裴安然愕然,繼而笑道︰「簡二爺怎麼來了?」

「天色已晚,久不見您歸來,父親為此擔憂不已,便讓我等出來找尋。」

「是了,忘記讓人傳消息給你們了。本世子上學期間,就住在集賢院內,不回簡府。你們不用擔心。」

「世子要住在集賢院內?這怎麼可以?」簡二爺驚呼。

「有何不可?本世子要住進來,誰還能不準?」裴安然不開心地哼了一聲。

「自然沒人有那膽量。」簡二爺唯諾以應。

簡二爺這麼一鬧,裴安然的世子身份如何還能掩飾地住?孔詳慌忙站了起來,趨向裴安然,問道︰「安同學是哪位王爺的世子?」

簡二爺代他答道︰「河西王爺的世子!」

「河西王?」孔詳驚呼,慌忙行禮,「小王爺恕罪,臣下不知您身份,失禮了!」

其他老師見狀,紛紛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他們的書院竟然來了這麼珍貴的一位學生。

好在,裴安然並未怪罪于他。裴安然雖高傲狂妄,卻確非蠻不講理,凶惡之輩。

隨後,阿海跟阿昌相攜進了屋,跪在裴安然跟前。♀

阿海問道︰「世子殿下,還是回簡府居住吧,日常起居,方便屬下等伺候。此非京城,邊遠之地,民風不同,還是認識的人家比較可靠。」

阿昌亦道︰「殿下,這屋里有與您有嫌隙之人。您若住在這里,只怕會被人算計。若您有什麼閃失,屬下死一萬次都無法抵消自己的罪過。」說著,他惡狠狠地瞪了葉西儀一眼。

「在你們眼中,本世子竟是那般不濟事之人?」

阿海與阿昌雙雙告罪。

裴安然接著道︰「本世子覺得這事兒新奇,好玩,你們不必擔心。況且,本世子進了集賢院的大門,就是集賢院的責任。若是本世子有什麼閃失,父王定不會輕饒相關人等!」

阿海道︰「那麼,請容許屬下二人也跟著來伺候。」

裴安然剛要答應,卻听到葉西儀拒絕的聲音︰「書院只收學生,不收學生的隨從。」

「他們是伺候本世子的人!」裴安然言下之意,便是要她識相些。

「可他們仍舊不是本書院的學生。」葉西儀並未被他的怒氣嚇倒。

「書院的規定不會因為任何人而輕易改變,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個道理。既然小王爺覺得離不開他二人的照顧,就還是回簡府住。當然,您也可以用自己高貴的身份壓迫于書院,我們也許會屈服,您不妨一試。」說著,葉西儀從容地招來小廝,收去碗筷,自己則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就算裴安然本打算借助自己的身份,對她施加壓力,可她挑明說了後,他再那樣做,,反令自己沒了臉面。因此,縱使裴安然氣的咬牙切齒,也終于沒有如她所願。

與簡慨同來的簡昱韞,在葉西儀與他擦肩而過後,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追了過去。

「葉小姐,請留步!」簡昱韞出聲道。

聞聲,葉西儀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到是他,葉西儀想著自己今日與簡府並沒有添什麼新仇,便耐著性子,等他言明來意。

「葉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

這可新奇了。葉西儀挑挑眉,等他往下說。擺明了兩家是仇人,他竟有事要求助于她?

「你我兩家有恩怨,不論誰對誰錯,都是你我兩家的私人恩怨。撇開各自的立場不談,在下很是佩服葉小姐的才能。因此,在下認為,以葉小姐的聰明機智,理當不會將你我兩家間的恩怨,波及到旁人才是。」

「你繞了一圈,其實想告誡我,不要因為我跟你們家有仇,就對受你們家照顧的裴世子做出不利的舉動來,是吧?」

簡昱韞不自在地點點頭。

「我想你多慮了。」葉西儀答道,「裴世子的身份擺在那里,誰都不敢動他,何況是小小的一個集賢院?——我們兩家的恩怨,因你們簡府而起,從我的角度而言,是正當防衛。若不是你們一再逼迫,事情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該受譴責的是你們簡府,而不是我!」

「葉小姐難道總認為,自己站在有理的那一邊嗎?」饒是簡昱韞性情溫和,見她從始至終都是坦然無愧的模樣,仍不免動怒。「葉小姐捫心自問,你如今的家業,如今的風光,當真跟我簡府毫無關系?」

他還真以為她欠了他們家什麼?葉西儀冷笑,回道︰「我問心無愧!今日掙來的這一切,家業,名聲,與你們簡府,沒有半點關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得出的結論自然就不一樣。因此,葉西儀可以自信無愧,簡昱韞亦能堅信她欠了他們家許多。

話不投機,何必多言?葉西儀不再理會他,徑自離去。

留在原地的簡昱韞,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心思復雜。從相識至今,不到一年時間,兩人為數不多的幾次踫面,除了第一次還算融洽,接下來的哪一次,不是劍拔弩張?這個小女孩,變得更加堅毅而冰冷。他早已無法再從她的雙目中找到初相見時那份如水清澈。

入夜後,集賢院西北角的一間屋里,新入學的四名差不多年紀的四名學生,齊齊站在屋中央,正為某件小事爭執不斷。

他們來的突然,學院沒有提前準備,雖是給未來的學生宿舍挪了地方,但房屋還沒有建成。因此,學院便從給先生們留的住屋里撥了一間出來,給他們四人用。這屋子也挺大進門是正廳,左右邊留了地方給人安床以及辦公用。他們個人住進來,擺不下四張床,只能擺兩張,六哥兒跟宣應林睡一張,閔雅文不置一詞,裴安然卻硬是要睡一張。

他獨霸一張床,不就意味著其余三人有一個人沒床睡?

「本世子只跟姑娘同床,從不跟男人睡一張床上。」裴安然霸道地宣布,囂張地坐到他身後的那張床上,躺下,翹著腿,好不得意。

見他如此不講理,六哥兒沖過去,生氣地說道︰「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大家都是同學,憑什麼你要一個人睡一張床?那閔雅書怎麼辦?難道你要讓他睡地上?」

「那邊不是還有一張床嗎?他去那邊睡不就完了?」

「我們三個人,怎麼睡得下?你一個人睡一張床,你過意得去嗎?」

「如何過意不去?以本世子的身份,與你們同住一屋,已是屈尊紆貴,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柿子柿子,我還鴨梨呢!」生在在鄉野里的野猴子六哥兒可沒那麼多顧忌,直覺就回了嘴。

宣應林攔下他,勸道︰「大家都是同學,不要動火,免得傷了和氣。世子身份尊貴,要他跟我們同睡一張床,確實太過委屈了。」

「宣應林,你干嘛幫他說話?」六哥兒不服氣地吼道,「他身份尊貴,不也還是個人?他要睡一整張床,可他是那樣的大胖子嗎?矯情!自私鬼!」

「你敢罵本世子?」裴安然被他激怒,豁然起身,與六哥兒對峙著,「大膽!」

「我膽兒一向很大!哼!」

「掌嘴!」

「鬼才理你!」六哥兒朝他做起鬼臉。

宣應林苦著張圓圓的臉勸架道︰「你們不要吵啦,大家是同學,應該友愛才對——」

「誰跟他是同學?哼!」

「憑他也配當本世子的同學?」

裴安然與六哥兒同時出聲,互瞪著對方,各不相讓。

而身為戰爭導火索的閔雅書,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在他們吵得正起勁時,袖著手,獨自走了出去。

宣應林追著他的背影喊道︰「哎,閔同學,你要去哪里?很晚了呢。閔同學?閔同學?——你們別吵了,閔同學八成被你們氣走了!」

見狀,六哥兒指責道︰「你看,就因為你太霸道,把人逼走了!」

「腿長在他身上,他要走,關我什麼事?」

六哥兒真是被裴安然那小霸王的無法無天給氣死了。他狠狠地瞪了裴安然一眼,大步走出門,去找能治他的人。

與此同時,葉西儀不甘不願地被蕭黎禾拖出屋子,走到附近的一塊草地上。

蕭黎禾先坐到了草地上,又將葉西儀抱在懷中。葉西儀不肯,掙扎著要起身,卻被他緊緊地箍在懷里。

葉西儀無可奈何地問道︰「你干嘛老要抱著我?」難道他覺得兩個人黏在一起,特別有意思,才樂此不疲?

「因為我喜歡。」蕭黎禾寵溺地看著她笑,順道捏捏她的小手。小小的,躺進他懷中,未能將他的懷抱填滿。確實得要把她養胖些。

「可是我不喜歡!」葉西儀黑著臉道。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親昵?這種陌生的感覺,令她十分害怕。她從來都是一個人,習慣了一個人。要是哪一天,忽然發覺自己依賴上了另一個人——這樣的想法甫一生出,就駭得她四肢發涼。

「你之所以不喜歡,是因為你還未習慣。等你習慣了,自然就會喜歡。」

「沒必要!」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習慣更可怕?

「乖!」蕭黎禾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那光潔的額頭。

「……大晚上的,你拖我出屋外來干嘛?」葉西儀咬牙問道。反抗無效,生平第一次有抓狂傾向的她真的很想爆粗。

「老呆在屋里,會變成呆子。秋天里,天氣好的時候,最適合看星星。」他指向天空,接著道,「你看,滿天繁星,是不是很漂亮?」

以為這樣子,葉西儀就會覺得很浪漫嗎?怎麼可能!

「秋夜里露水重,氣溫低,像你這樣直接坐在草地上,很容易感冒。如果你想看星星,坐在屋里也可以看得到。」她很煞風景地如是說道。

「表妹很關心表哥呢,表哥好開心。」

她是擔心自己會感冒好嗎?誰理他會不會生病!她還是小孩子的身體啊,抵抗力很低的。

「跟你說件有趣的事情。你表哥我小的時候,你舅媽跟舅父經常抱著你表哥我,看星星。那時候,我問你舅父,天上是不是住了人家?因為他們在天上點了燈,那麼高的天空上才會有了亮光?結果,你猜,你舅父就怎麼回答的?你舅父就說,因為天上住了神仙,星星就是神仙讓世人看到的他們模樣。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深信不疑。」請牢記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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