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凡望著阮光的背影皺了皺眉頭,隨即,他轉過身,表情不再風輕雲淡,而是十分認真地說︰「駱明哥,請你放手吧。♀」
「嚴凡,我真的錯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就這一次,就這最後一次,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騙你,再也不會讓你傷心,我會一輩子都保護你,你只用按你想的那樣自在的生活就可以了。你記得嗎?這是我們十年前的約定啊,我們說好了一定會永遠遵守的!」
安駱明走向嚴凡,雙手扶住了他的雙肩。
嚴凡不推開他,只是用認真的眼神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曾經覺得全世界只要有你一個人就夠了,我不需要也不想去認識其他的人,在過去的十幾年間,我就是這樣畸形的愛慕著你。你沒有體會過被這樣的人背叛的滋味吧?簡而言之就是一種一無所有,去死都可以的感覺。」
安駱明的眼神漸漸變得很柔軟,他手上的動作變得很輕柔,只想將面前的人擁入懷中。
「但是我同時也要謝謝你,」嚴凡的表情突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讓安駱明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在經歷過了這樣的背叛之後,我發現原來這段曾經讓我以為失去了就會死的感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然後我就發現我不愛你了,所以你說什麼都不再有意義,因為我不需要你了。駱明哥,今後我會去努力認識全世界,唯獨不會再轉身看你一眼。」
安駱明的眼中滿是訝異與狼狽。
嚴凡盯著他的眼楮,一點一點笑起來,揮手推開了安駱明,眼角閃過的一絲逞強的陰霾並沒有被安駱明捕捉到。
因為安駱明現在已經出離憤怒了。這個從來唯命是從,就像是被自己養在深閨中一般的人,居然看著自己的眼楮說不需要自己了?開什麼玩笑!他有一種深深被背叛的感覺,就像自己從小精心呵護的玩具突然被別人搶走了。
安駱明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猛地朝嚴凡伸出手,一把拉過了他的衣領,用力撕扯起他的衣服來。
「安駱明……你、你瘋了嗎!住手!」嚴凡完全被安駱明壓制住,整個人被用力抵在了牆上。
「你不需要我?嚴凡,我跟你說,你離不開我的,你不可能離開我的,這是我們兩個的命運!」
安駱明扯下領帶系住了嚴凡的手腕,將他用力拋在了床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一下子壓在了他的身上,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放……放開我……唔……」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阮光抬手用力的擦去眼中不斷涌出的眼淚,手背上的血跟咸咸的淚融在一起,就像身體的疼痛跟心里的疼痛融在一起,讓她難以思考任何事情。
賓館的隔音效果從來就很差,以至于靠著門板坐在走廊上的阮光將房間里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最後嚴凡痛苦的低吟。
不可能了,那個映在美麗朝陽中的男人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了,原來這個「不可能」這麼讓人心痛啊。
眼淚越發洶涌的溢出來,阮光索性不去擦它,只是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了膝蓋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阮光背後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她往旁邊一側站起身,扭過頭看見了一身榮光的安駱明。
他臉上憤怒失措的表情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從容跟淡定。他贏了。
「你們還沒有吃早餐吧,我去幫你們買,」安駱明笑眯眯的看一眼阮光,轉過身朝走廊上走去︰「你最好去洗把臉,小光。」
阮光愣愣的望著安駱明的背影,氣得牙根癢癢。
你本來有機會跟嚴助教在一起的,是你自己搞砸了,現在終于說不定能有機會輪到我了,你憑什麼又跑出來糾纏他!這完全是犯規吧!快點出來個什麼代表月亮消滅他啊!
安駱明清閑的身影完好無損的消失在走廊盡頭。♀
阮光憤憤的扁了扁嘴,望一眼身旁的門板,嘆口氣,用磁卡輕輕打開了門。
房間里面很暗淡,窗簾全部都拉著,給整個空間蒙上了一層曖昧的色彩。阮光輕聲踏進房間,瞥一眼床鋪,嚴凡床上的被子高高的隆起,他正一動不動的蜷在被子里。
听見開門的聲音,那團被子仍舊沒有動靜,只是發出了一個輕輕的聲音。
「阮光?」
嚴凡的聲音又輕又低沉,阮光的鼻子一下子莫名酸了起來。
她捂住嘴,小聲「嗯」了一聲。
「你去把我背包最外面的夾層打開,里面有急救包,你趕緊把你手背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嚴凡悶在被子里小聲的說著︰「我好累,先睡一下了。」
阮光的眼淚突然嘩嘩往外流淌起來,她發誓自己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要是一切都回到安駱明那個渣男出現之前該有多好。那樣的話,所有的煩惱只是「被嚴助教牽住的手心總是冒汗該怎麼辦」,多幸福啊。
床上的人再沒了聲音,阮光抬手看一眼髒髒的手背,覺得有些無力,不想再做任何事。她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模出手機開機,沒一會兒孟佳音的短信就進來了,她望著短信上情緒激動一堆感嘆號的內容,默默地嘆了口氣,安駱明果然是找到了孟佳音問到我們行程的。
這就是依賴別人所造成的惡果嗎?如果當初不要孟佳音幫忙找賓館,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安駱明也絕對不會找到我們。所以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是我毀了這次旅程。
阮光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扭頭望一眼另一張床上那團蜷縮著的被子,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站起身,拎起了床邊的背包。
「嘿,嚴凡,早餐買回來了!」
被子中的嚴凡一下子驚醒,慢慢掀開被子坐起身,頭皮發麻的盯著眼前興高采烈的男人。
安駱明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將早餐放在床頭櫃上,環顧一圈房間後將目光定在了嚴凡身上︰「小光還沒回來呀?」
嚴凡愣了愣,直起身子探頭望一眼床邊,忽的就抿緊了嘴唇。
阮光拿著行李走了。
「那正好,我也沒怎麼買她的早餐,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呀。」安駱明依舊自顧自開心地說著。
嚴凡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雙手在被子里無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安駱明,請你走吧。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分手了。你再跟我做多少次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這次絕不會再復合了。」
安駱明的笑意漸漸退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嚴凡隱隱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這我就不懂了,明明是你劈腿又不是我劈腿,你究竟有什麼不同意的?你在劈腿的時候就一點也沒有想到過會有這一天嗎?」
安駱明坐直了身體,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嚴凡︰「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以前不會對一件事糾結這麼久,以前總是吵過就算了,你也絕對不會說分手,你是怎麼了,嚴凡?」
嚴凡一言不發的看著他,仿佛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安駱明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了眼楮︰「是因為那個丫頭片子嗎?」
意識到他指的是阮光,嚴凡突然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才能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我不想跟你多說,起碼十年前回憶中的那個駱明哥現在還是美好的,再說下去,我擔心連這最後一點美好也沒有了。」
安駱明的臉上有了慍色,嚴凡卻不等他說話,語氣強硬的接著說道︰「我再說一遍,請你離開;或者你特別喜歡這個房間我可以讓給你,我走。」
嚴凡說著就要起身,安駱明終于讓步,「霍」的一下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嚴凡,眼中的神情十分復雜。
「我知道了,我走。你的身體應該還不能動吧,再休息一下好了。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很生氣,但是我說了,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我絕對不同意分手。再見,嚴凡。」
「你不同意我也……」
「別再提分手了,」安駱明站在門前,背對著嚴凡打斷了他的話︰「起碼現在別再說了,我們都冷靜一下,以後再說,好嗎?」
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懇求。
然後就在嚴凡發愣的瞬間,安駱明拉開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反身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再次昏暗下來,嚴凡眨了眨眼楮,慢慢從床上下來,拉開了窗簾。光線一下子充盈了整個房間,讓嚴凡的周身變得十分明亮。
他在窗前站了片刻,轉過身走到自己的背包前,拉開了夾層的拉鏈,從里面拿出了急救包。打開它,里面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的放在原位,一點打開的跡象都沒有。
「嘖,就知道她沒有處理傷口。」
嚴凡握著急救包沉思了一會兒,把他放回包里,拉好拉鏈,開始收拾起行李來。
——手機也沒有帶,也聯系不上她,她要走也不知道留個字條什麼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話又說回來了,她又不會開車也沒有車,怎麼就自己一個人走了呢,怎麼回去,坐長途車嗎,不知道長途車是最危險的交通工具嗎,真是這麼久的新聞都白看了。
——等我一下又有什麼關系,我都還沒來得及就安駱明的事情跟她道歉呢。
——難不成是生氣了?誒,怎麼辦才好呢,帶一點黃山的紀念品回去給她怎麼樣?
嚴凡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在內心碎碎念著,心情亂糟糟的,全都被阮光給填滿,沒有一點罪魁禍首安駱明的位置了。
一直到最後的最後,拿著房卡背著行李走出房間的一刻,他才稍稍的想起了安駱明。
「看來我一定得開始健身了,這次是體格差太多才會輸給他,萬一再有下次,我一定要一拳打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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