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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涉左相,立刻引得朝野上下側目。

早在宋楚怡被廢的時候,就有大臣攻訐宋演交通後宮,只是當時無憑無據,他又有上皇的庇護,最後才不了了之。如今琥珀的話一傳出去,許多人再次想起了那些傳聞,局勢又變得沸騰起來。

宋府內。

魏國夫人白棠音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恨恨道︰「千算萬算,沒想到那璟昭媛居然是那樣一個蠢貨,事情全壞在她身上了!她父親是戶部尚書周璞吧?真是教的好女兒,如今這爛攤子,他負責收拾嗎!」

宋演閉著眼楮,「也不能全怪周氏。陛下以有心算無心,她一個深宮婦人,哪里能逃過他的算計?」

「陛下……」白棠音默念,繼而轉頭,「君陵你也是,明知道她愚蠢,就該派人去提醒一二,怎麼任由她胡作妄為呢?」

宋演不語。他正是擔心貿然見面被抓了先行,才按兵不動,卻沒想到陛下會有此一招。

「要我說,當初就不該選她為你遞送消息。這樣的人,哪里能以此等大事相托?」

「不找她,那找誰?楚怡,還是岳家那個女兒?楚怡是你養大的,她什麼想法你難道還不清楚?她才不管我這個父親是死是活呢,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怎麼討得陛下的歡心。讓她背叛夫君給我送消息?呵,你還不如直接拿把劍殺了她。」

自家閨女向著對頭,白棠音臉色有點不好看,「那岳芷汀呢?她可比周氏聰慧多了。」

「她確實聰慧,卻並不可靠。那女子看著溫婉,然而心性堅定,和她父親一樣,不是那麼好控制的。明著向著我,背地里盤算著什麼還不知道呢。況且她和楚怡打小一起長大,我看她寧願忠心楚怡也不會忠心我。所以,何必冒這個險?」

這麼說下來,除了周氏還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白棠音越發煩躁,「你總有道理,可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要怎麼辦你說吧?上次楚怡出事,你就攔著不讓我去救她,說什麼早晚會讓她重見天日。如今可好,咱們自身都快難保了!真到了最後那日,是不是還要把我年邁的老父一起拖出來上斷頭台啊!」

宋演嘆口氣,起身走到她後面,按住她肩膀讓她坐下來,「夫人莫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也不怕咒到了自己。」

白棠音原本是驕縱慣了的人,在外面還裝出高貴端莊的模樣,在素來疼寵自己的丈夫面前就懶得再收斂性情了。況且她父親雖告老還鄉,卻還有個官居大司馬的舅舅,在宋演面前依然是底氣十足。

秀眉挑起,她想起了某事,唇邊溢出冷笑,「說起來,咱們會有今日還得感謝你的寶貝女兒。若沒有她,楚怡也當不上皇後,更不會被廢!」

宋演臉色冷了幾分,「你說什麼?」

「裝什麼傻?上次我從宮中回來就告訴了你,咱們當初根本被陛下給騙了。楚怡被廢不是因為開罪了太上,而是陛下知道了李代桃僵的事情,故意算計的她!他對她早就沒有夫妻情誼,不僅不會看在她的面上放過我們,還會恨得更劇烈!我叫你小心提防了,怎麼還被人鑽了空子!」

她越說越恨,細長的食指在他胸口指指戳戳,「我可真是小瞧了你那個寶貝女兒,都死了這麼多年還能蠱惑得男人為她翻雲覆雨,難不成是狐狸變的?和她的親娘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夠了!」

白棠音僵住,不敢相信宋演居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從前她偶爾也會跟他放肆,他從來都不會計較。人前人後,她都是他寵愛有加的妻子,哪怕有再多的妾侍,她的地位也無可撼動。

可是今天,就因為她說了那對母女的不好,他便對她疾言厲色了!

咬著牙齒,她一壁點頭一壁冷笑,「我就知道,你還是忘不掉那個女人對吧?還有她的女兒,你一直覺得我們對不起她,是不是?那我和楚怡算什麼,你把我們擺在哪里了!」

宋演厭煩地別過頭,「我早就說過了,不要再提起阿瀾!」

「你還記得她叫阿瀾啊!不錯嘛,都過了二十幾年還沒忘。看來我真是沒猜錯,有些人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不算什麼,等到死了你倒開始緬懷了?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你到底有完沒完?」宋演忍無可忍,「當年陛下看中的明明是楚惜,如果讓她嫁過去哪里會有後面那麼多的事情?就因為害怕楚惜當上太子妃,楚怡就敢用毒酒殺了她,下手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那是她的長姐?我當時就不該原諒她,今日敢殺姐,明日就敢叛父,此等不孝不悌之人,根本就不配我興師動眾去救她!」

白棠音氣得幾欲發狂,「你終于承認了?你壓根兒就沒想救楚怡出來。你只想著自己月兌身,所以她才會被廢黜,才會被全天下人恥笑!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顧,你還有點為人父親的責任麼!」

宋演冷漠地看著儀態盡失的妻子,忽然嗤笑道︰「我要是真有為人父親的責任,在楚怡殺死楚惜的時候,就該讓她給她姐姐償命!」

白棠音身子狠狠顫了幾下,搖搖欲墜。她往後退了兩步,眼眶慢慢發紅,「好,可算听到你的真心話了。宋君陵,你娶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要是沒有我父親和母舅的幫忙,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能成為權傾天下的左相?你這個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說著,揚手就朝他面上摑去。

動作停在離他臉頰一寸的空中。

白棠音回過頭,看到了她唯一的兒子。宋楚恆右手握著她手腕,低聲道︰「母親,您過分了!」

宋演面無表情,仿佛沒看到妻子的舉動,而白棠音迅速地抹了把眼淚,抽回手道︰「你和你父親說吧,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了。大不了咱們一家就共赴黃泉,興許他還盼著呢!」

母親扔下狠話離去,宋楚恆神情尷尬,還有些畏懼,「父親……」

宋演撩袍坐下,神情恢復了平靜,「你過來了就好,為夫有事要與你商議。」

「諾。」宋楚恆在對面跪坐下,宋演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關于昨日之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您是說那名婢子的指控?不足為懼。父親考慮周詳,早料到會有今日,所以任何信件都是看過即銷毀,她拿不出證據。只是如果璟昭媛被此事影響,和那婢子一起指控父親您,就有些麻煩了……」

「她不敢。這罪名一旦成真,我倒霉不說,她一家老小也完了。她不是那孑然一身的婢子,做事還得為家人考慮。」

宋楚恆松了口氣,「那就沒什麼可擔憂的了。想不到陛下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到最後也不過如此。」

宋演搖搖頭,「所以我常說你空有一身武藝,謀略城府卻淺得可以。以陛下的心性,哪里會這麼輕易就讓我們月兌身?這只是頭招。」

「他……他還有別的計劃?」

宋演沉默。上次妻子從宮里回來,帶給他那個驚人的消息。當時就料到皇帝近期內肯定會對他出手,也以為他會將發難的重點放在李代桃僵、欺君罔上上面,這些日子都在思考關于此事的對策。沒想到真正事發時,卻是因為璟昭媛。

他到底在打算些什麼?

「不過父親,陛下這回下手的目標這麼明確,肯定是清楚璟昭媛和您互通消息的事情。可您向來做得隱秘,他是怎麼知道的?」

宋演沉吟,這也是他困惑的一個問題。片刻後眼前忽然閃過一張面孔,幾個月之前的紫薇殿外,她曾對他出言不遜、態度囂張。

「頤妃……」.

葉薇抱著雪團,一邊給它梳毛,一邊听妙蕊稟報外面的情況,「琥珀雖然招供了,但璟昭媛死活不肯認。她說不知道自己的侍女為何會大晚上跑到那里去,但絕對不是自己指使的。還說琥珀興許是被誰收買了,故意來陷害自己和左相,請陛下明察呢。」

「那太上皇那邊呢?這事兒傳到他耳中了嗎?」

「奴婢不知。太上皇自從吳國大長公主的事之後,就一直在建章宮將養龍體,等閑不得打擾。不過此事鬧得這麼大,他應該听說了吧?」

葉薇將貓放到地上,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皇帝親自去了建章宮,面見太上。此時他已經從周兆口中知道了宋演的事,見到皇帝就道︰「宋君陵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皇帝道︰「父皇莫急,兒子來就是想跟您說此事。雖然有侍女的指控,但到底沒有確鑿的證據,真相如何還未可知。」

太上皇如今對宋演的感情早不如從前,經過親生妹妹的背叛,他再也不信這世上有誰是真的忠誠了。宋演本來就是奸猾之人,若真的做出這等事來也很正常。

這麼想著,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仔細查。如果他果然膽大至此,你依法處置便是,不用顧忌著朕。」

皇帝點頭應下。

太上皇忽又想起另一樁,「我听周兆說,你這幾個月一直把廢後安置在重月閣,時不時還親自登門探望?」

皇帝神情略不自然,「陽東宮燒毀了,兒子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安置她的地方,所以讓她在重月閣暫住。至于登門探望,她身子不太好,兒子也是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別忘了她只是個廢後,下堂之婦、獲罪之身,哪里配得起你這樣的對待?外面的風言風語朕也听了不少,你不會真存了那種心思,想效仿前朝章獻皇後故例吧?」

皇帝拱手一揖,「父皇誤會了,兒子斷斷不敢有此心思。只是……只是宋氏畢竟救過我的命,讓兒子完全丟下她不管,我心里終究過意不去。」

太上皇皺眉,「說起這,朕早就想問你了。宋氏她一個養在閨中的千金貴女,怎麼救的你?你還需要她救?」

「此事說來話長。載初二十二年的時候,兒子奉命離京辦差,卻不想遇到刺客。我負傷逃到明州,暈倒在小巷中。那一次,就是宋氏救了我,不然我早已命喪刺客刀下。」

太上皇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雖然疑惑卻也沒繼續質疑,「所以,你後來才會吵著鬧著非要娶她?把你母後氣得夠嗆。」

「兒子慚愧。」

太上皇如今身體不好,多說一會兒的話就覺得累。皇帝見狀也不敢久待,交代了幾句便行禮告退。待到他離開,太上皇才扭頭對旁邊的周兆吩咐,「朕覺得這事太過湊巧,你派人去查一查,是否真如皇帝所說。」

周兆低著頭,恭敬道︰「微臣遵命。」.

兩人談話時並沒有刻意避開左右,再加上周兆的刻意傳播,很快宮里的人都知道皇帝當著太上的面說廢後曾經救過他的命,他無法真的對其棄之不顧。

在左相的地位搖搖欲墜之時,這樣的消息無疑讓左相一黨分外振奮,卻讓仇恨他們的人無比失望。宋楚怡是左相的女兒,皇帝對她越多眷顧,也就會對左相越多寬容,他們實在不願見到他再次逃月兌。

怪就怪宋楚怡,她怎麼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居然救過陛下的命!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很快就有人和太上皇一樣懷疑,宋氏也是極少出門的女子,怎麼可能有機會救過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沒有讓他們猜多久,很快有了答案。原來是載初二十二年的夏天,地點在明州。然而大家仔細回憶,卻誰也不記得那個時候宋家**曾經離開煜都。要知道明州距離煜都不算近,這樣長距離的出行,多多少少也能露出點風聲才對。

賢妃秦氏某日在太液池邊的水閣內伺候陛下作畫,閑談般聊起此事,將自己的困惑說給他听了。而君王專注地畫完一簇桃花,才淡淡道︰「她說是因為想去明州城外極富盛名的道觀參拜,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離京。至于為什麼沒人知道,大概是她不想惹來麻煩吧。」

宋楚怡是這樣低調的人?賢妃不信。

皇帝瞧見她的表情,感興趣地笑起來,「怎麼,難不成你還懷疑是朕認錯人了?雖然當時她戴著面紗,但朕可是看到她眼楮的。除非宋氏還有個年歲相仿的姐妹,不然絕不可能是別人。」

皇帝的語氣是說個笑話般隨意,賢妃卻像是被他點透一般,忽然產生了個離奇的猜想。

如果當初救皇帝的真的不是宋楚怡,如果救他的是別人,那會怎麼樣?

他剛剛說什麼?眼楮長得一模一樣,還要年歲相仿的姐妹?在她的記憶里,宋楚怡確實有這麼一個姐妹。

不是她庶出的妹妹宋楚悅和宋楚恬,她們都比她小很多。而是那位養在惠州的宋大**。她比宋楚怡早兩年出生,載初二十二年時曾被接到煜都來過。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為宋大**不曾正式在煜都的貴族女眷間露過面,但她恰巧從某個閨中密友口中听說過此事。

那個密友還告訴她,曾遠遠見過宋楚怡那位長姐,說兩人生得有六分相似,尤其那雙眼楮,幾乎是一模一樣……

算起來,陛下遇刺負傷的同時,宋大**正好在從南方到煜都的路上。

也許,她就在明州?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肥肥的呢!(*≧▽≦)Ш

唔,關于宋演是怎麼看待宋楚惜還有她母親的,怎麼說呢,完全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他就是那種渣渣啦,人活著的時候各種冷漠厭棄,但是等人死了又會記起她的好。而且宋楚惜被宋楚怡殺死之後,他其實是非常生氣的,他重重懲罰過宋楚怡,不過也僅此而已了,他還需要宋楚怡幫他去掌控後宮,所以還是幫她銷毀罪證且送她青雲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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