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許久之後,淳于宴開口,再不理葉縭,獨自翻身睡去。葉縭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怔怔看著他的背影發呆。心頭有什麼東西奔涌而出,滾燙熱烈,讓她感覺分外陌生。
淳于宴背對葉縭躺著,看似睡了,實則不然。說那一番話,他真真是考慮了很久,若她願意,他會給她「弱水三千獨取一瓢,嬌玫萬朵只愛一支」的感情。
母妃薨逝時他才八歲,至今他還記得病弱的母親將他喚至榻邊,囑咐他︰「宴兒,母妃怕是再也陪不了你了……你切記,日後……定要善待你的結發妻子,莫要……莫要像你父皇那般……」
那時他便暗暗起誓,以後定不做像父皇那般的男人,給的了承諾又踐行不起。不管葉縭是何身份,她既已嫁了他,便是他的妻,就算胡縴縴尋回,她也休想離開宴王府,他要定了她!!
二人同榻而眠,心中各有所思,只余此起彼伏的喘息聲,無眠。
此時的護國公府,同樣有人夜不能寐。♀
府中小亭里,胡逸軒摒退下人,一壺清酒,一輪玉鉤,獨自對月當酌,對影成雙。
兩日之後凌軍就要啟程去往成阜關了,屆時兩軍開戰,定是硝煙漫起,死傷遍地,若是鶻國將胡縴縴壓作人質威脅凌軍,以宴王那冷漠的性情,定是不惜犧牲一人,也要取得戰爭的勝利了……
思及此,胡逸軒心中無限悵然,他已很久未去過宴王府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著手調查胡縴縴的蹤跡,甚至不惜動用江湖勢力,可查到的結果卻是讓他陷入一片絕望。
胡縴縴被蒙面人擄走後,喬裝打扮被帶出鎬京,一路往鶻國而去。鶻國那素有玉面閻羅之稱的瑞王南宮昊天正是幕後主使,有傳言說是瑞王自他國尋得一絕色美姬,恐人探其容貌,日日藏至深閣,人們只知那美姬絕色傾城,卻未有人窺其真容。
而事實卻是,胡縴縴到了鶻國後便被囚禁在瑞王府,南宮昊天派人日夜看守,護國公府派去的探子無法再探知更多的訊息,但僅僅只憑這些,就已足夠令人揪心了。♀
沒能保護好胡縴縴,一直讓胡逸軒心存愧疚,覺得有負于娘親的信任與托付。那日出府上香,娘親指他跟去,就是為了保護她們二人,不想他拼了全力,終是寡不敵眾,只救回葉縭一人,卻將從小疼愛他的家姐,推入死生不明的危險境地!
此次出征鶻國,他若是救不出胡縴縴,反將其害死,那才真真是有愧于胡家的列祖列宗了!
胡逸軒一掌狠狠的拍向石桌,那桌子應聲而裂,壺盞翻復,酒污沾染他的白袍,殘留的酒香氤氳在空氣中,使人微醺。在亭中佇立良久,胡逸軒棄了杯盞甩袖離去,背影蕭瑟,又帶著股「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然氣勢!
九月的凌國依舊暑氣未散,只是夜晚時候相比起白日里要清冷些,此時護國公府內燈火闌珊,更深漏長,月色如玉,形似彎鉤,清風吹著雲朵飛速掠走,那月就似籠了一層輕紗般朦朧起來。
葉縭翻了個身背對淳于宴,緊緊閉上眼楮,強迫自己入睡……
翌日,淳于宴一早便被宣進宮中,葉縭醒來見旁邊無人,心下不由得感嘆,做皇子尚且還如此忙碌,
那做皇帝豈不是更累?果然這皇位不是人人都能坐的,其中辛勞別人怕是難以想象……她心里萬分同情淳于宴,掃了眼身旁,方想起身穿衣,卻忽的被那榻上正方的枕頭奪去了目光。
那日她將髒了的枕頭塞給碧兒,讓她去換個一模一樣的新的來,卻不該是眼前這個。她記得清楚,淳于宴的枕頭原是青色,如今卻換成了玉色!前後如此大的反差,淳于宴定是看出來了!!
葉縭思忖,當時自己分明說要換個一模一樣的來,碧兒卻換了個這副模樣的,是忘記了,沒有听清,還是有意而為呢?
葉縭忽覺眼皮亂跳,心中煩亂不已,不願將碧兒想成那般功于心計的人,只安慰自己,她定是沒有听清她說的話,既然淳于宴也未說什麼,她便也不做他想了。眼下,最最令她頭疼的便是那夜來人所說的三日之期,眼看就快到了,她卻毫無動作。
明日之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呢?
葉縭無甚食欲,草草吃了些膳食,便讓下人撤了吃食,自己窩在房內看書,一柱香的工夫過去,那頁書還未翻過去,葉縭直盯著書本發呆,仿佛透過書本看到了另一處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發了陣子呆,葉縭丟開書本,解下脖子里的玉環左右看了看,將其塞進了那枚繡著梨花的荷包內。
淳于宴說有話要對她說,她猜不出是何,但想來是等不到了,這枚玉環自小便跟著她,從宇國至凌國,她雖有過將其典當的想法,最終還是留下了。
葉縭輕輕撫著荷包上的梨花,唇角微彎,她也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在宴王府的日子,日日無趣,她卻未有厭煩,日子久了,她居然也生出那樣的想法,若能與他如此終了一生,有個孩子承歡膝下,也是極好的。可這種想法只在她腦中出現一瞬,便被她堅定不移完璧歸趙的心思給壓了下去……
葉縭正捏著荷包出神,忽聞珠簾微動,還未待她反應過來回頭看來人是誰,便被人襲了後頸,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