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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嫻聞言,面上不禁露出幾絲驚訝之色。

她本以為謝姝寧是一時興起,這才突然來的,只因心中疑惑故而才有此一問,誰知听到的回答竟這般出人意料。她遲疑著,輕聲問道︰「哥哥他,今日原該在府中等著的嗎?」

既特地請了人來,自己卻不在府里候著,似乎有些不大像話。偏生這回因為西山的墓地出了事,他不得不帶人前去,恐怕已是放了人鴿子。燕嫻在心中暗自為兄長嘆息著,眼楮則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謝姝寧。

誰知謝姝寧卻搖了搖頭,依舊笑吟吟地道︰「不是,我是來看你的,他在不在都一樣。」

燕嫻听著,愈發的疑惑起來,奇怪地問︰「我這左右無事,哥哥為何特地央了你來看我?」

若說她這會發了病,只能去請鹿大夫來,那還說得過去,可她近些日子身體並無大礙,精神也尚可,他為何突然去請了人?燕嫻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地蹙了蹙眉。

謝姝寧卻只但笑不語,將手中的書在一旁穩穩擱下,而後方才看著她道︰「等他回來,你問他便知了。」

二人說話間,窗外庭院里,小七已一個反手將對方的胳膊扭在了身後,「 擦」一聲脆響,婢女模樣的女子痛苦地喊了一聲,被小七一把伸手捂住了嘴,呼痛聲便悶悶地被堵在了喉嚨里,成了一陣陣的嗚咽。

燕嫻耳朵尖,听見了些。緊鎖著眉頭探頭要往窗外看去。可窗戶只打開了寥寥一道縫,她行動不便,從現下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一角漸漸濃重起來的翠色庭院一角,根本看不到別的。她一面打量著,一面問謝姝寧︰「阿蠻,你剛才可听見了?」

「听見什麼?」謝姝寧低頭翻著另一卷話本子,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燕嫻探頭看了半響,依舊一無所獲,只得將視線收了回來。扭頭來看她,略帶幾分擔憂地問︰「似乎……有人在尖叫?」

謝姝寧抬起頭來,眉眼彎彎。笑道︰「好端端的,怎會有人尖叫,怕是你听差了。」說著,她忽然將手中的書往床沿上一叩。「呀。沒準是外頭跑進來的貓呢。」

正值春日,貓都躁動得慌。

燕嫻听明白了,不由面上發臊。

「我倒也想在寧安堂里養只貓呢。」她靠在那,不再去管外頭的動靜,輕聲呢喃著。

謝姝寧在旁說︰「既想養,便養上一只吧,平素閑來無事,也好給你解解悶。」

燕嫻從不在外頭露面。亦幾乎從不出門走動,身邊陪著她的只有個啞婆婆。的確悶得慌。

「等哥哥回來,我便問問他的意思。」她微笑著。

須臾,門外重回寂靜。

屋子里倆人討論著那貓是不是跑遠了,又是從何處溜進來的,抑或是若燕淮答應了讓她養貓,又該養只什麼模樣的好。外頭,小七則三兩下掏出早就準備好了的繩子,將人給嚴嚴實實綁了起來,又一面用東西堵住了嘴,這才將人給拖到角落里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正攙了周嬤嬤要送她回房歇息去的如意,走在半道上,隱隱察覺了不對勁。

周嬤嬤面色發白,額上細汗密布,身子也開始顫巍巍的哆嗦起來,像正在大病之中。如意不敢再走,只讓周嬤嬤先在邊上坐下歇歇再說,周嬤嬤卻直搖頭,連聲說不必。

如意不答應,頓足道︰「姥姥,我還是去寧安堂請鹿大夫過來給您瞧瞧吧!」

「您坐在這歇著緩一緩,孫兒去去就回。」言畢,他拔腳就要往寧安堂的方向走去。

周嬤嬤驀地生出一把大力,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執拗地不讓他去,口中道︰「傻孩子,姥姥沒事,真的!不必去請大夫來!」她漲紅了臉,急切地說著,「你別去!」

她的視線卻牢牢地朝著寧安堂的方向望著,心中擔憂漸盛。

怎地都這會了,還是一點動靜也無?

不能讓如意過去,這萬一正巧撞上了,豈非要出大事。

她憂心忡忡地想著,拉了如意就要往反方向走,一邊絮叨著︰「既是特地請來給小姐望診的大夫,哪有給我這老婆子看病的道理……」

如意知她性子固執,向來說一不二,見狀便知自己是沒法說服她了,也就只能嘆著氣扶著她繼續往前走。

「老夫人那可還安分?」

將要走到地方時,周嬤嬤的面色好看了許多,額上的汗抹去後,也沒有再出。如意見了微松一口氣,問起小萬氏的事來。

周嬤嬤微微一怔,隨後說道︰「安分,日日誦經念佛,同往常沒有區別。」

如意聞言點了點頭,道︰「這就好,只是辛苦您了。不過眼瞧著主子出了孝,沒準今年便能將婚事給辦了,到那時府里有了主持中饋的主母,內宅里的人手也會大動一番,您也就能頤養天年,好好歇著了。」

「是啊……」周嬤嬤訥訥應著。

忽然,斜刺里冒出兩個人來,直接便沖著如意而來,手上寒光閃爍。

周嬤嬤大吃了一驚,大喊著︰「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意亦唬了一跳,護著周嬤嬤連連退避。可他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是年邁老嫗,哪里跑得遠。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拐角處猛地又出來兩個人,同先前那持刀的二人纏斗在了一塊。

手起刀落,也不知是誰的血,「嗤啦」一聲,像噴泉似的噴濺出來,落在了如意嘴角。

腥甜的血黏膩地掛在面上,處在震驚之中的如意驟然驚醒,回過神來,拖著周嬤嬤就往後跑。

周嬤嬤愣愣的,扭著頭在看打斗中的人,似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

如意見她不走,急得要瘋,只當她是被嚇著了,遂高聲喊她︰「姥姥,快跑!」

「如意!」周嬤嬤腳下卻似被定住了一般,她緊緊地抓著如意的手臂,慌張地道,「不該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呀!」

明明一開始便說好了,等到事了,便讓她跟如意月兌了奴籍,離府而去,怎地如今卻全亂了套了?

如意到底不是愚笨之人,聞言心中大悸,將周嬤嬤扶到角落處,急急問道︰「姥姥你可是知道眼下是怎麼一回事?」

周嬤嬤心神不寧地喊著︰「如意,你別怪姥姥,姥姥都是為了你好……」

「姥姥!」如意從她話中听出了不妙的意味,不由拔高了音量。然而此刻哪里是吵架的時候,刀光劍影、腥風血雨,此處不是久留之地!他咬了咬牙,「不論是何事,先行離開這里再議。」

周嬤嬤大口喘著氣,總算稍微鎮定了一些,跟著如意就要走。誰知沒等她走出多遠,那兩個後冒頭的人就追了上來。如意大駭,厲聲喝問︰「你們是誰?」

「大管事。」

對面的人提著劍,語氣卻恭敬。

如意愣在了原地。

站在他身後的周嬤嬤聞言,立時雙腿發軟,一下癱在了地上。

大勢已去……

雖則這群人都穿著燕家護衛的衣裳,可只一听到他們稱如意為「大管事」,周嬤嬤便知,事情已經敗露了。更何況,這倆人身上穿的衣裳,是近衛才能穿的青衣,是她根本拿不到的衣裳……

「撲通」一聲,她摔在了地上,額上豆大的汗珠落雨似地嘩嘩直流。

如意驚覺,忙俯身要去扶她。

對面二人收了劍,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道︰「主上有令,要我等送周嬤嬤回去。」

如意經此一遭,本就心神未定,乍然听到這話,頓時跳了起來,道︰「主子何時下的命令,我為何不知?」

「主上是不想讓您為難。」

如意張了張嘴,驀地想起方才周嬤嬤說的那幾句古里古怪的話來,只覺眼皮一跳,大腦一片空白,良久,他喃喃道︰「主子是怕提前說了,我不會相信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蹲去,輕聲問周嬤嬤︰「您到底做了什麼?」

周嬤嬤老淚縱橫︰「如意,姥姥是沒有法子。」

她怕,怕極了,若叫如意知道了他娘的事,他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外祖母?還會不會像如今這般信她護她?她沒有兒子,也沒有孫子孫女,活到黃土埋到脖子,也只得這麼一個外孫子,她實在是怕得厲害。

「姥姥什麼都沒做,只是換了幾個丫鬟而已……」周嬤嬤搖頭,「姥姥都是為了你好。」

如意霍地把自己的手從她掌中抽了出來,痛心疾首地道︰「您老糊涂了!」

雖則眼下還是一頭霧水,可他再傻,也知事情不對頭,且這不對頭還是因了自家外祖母而起。

他突然想起寧安堂來,拔腿就跑。

方才走出兩步,便見謝姝寧帶著她的大丫鬟青翡,小廝小七拖著個人,朝這邊而來。

他有些傻了眼,怔怔喊她︰「八小姐……這是……」

風在吹,女敕芽在枝頭搖曳生長。

逆光而來的少女,眸子亮如星子,目光悠遠。

她眺望著成國公府的重重院落,徐徐說道︰「你家主子不得空,故請我來幫忙管幾日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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