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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一切的東風

容三抱著懷里的妹妹,用手撫了撫容九亂糟糟的頭發。♀他知道,自家這個妹妹是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當年南鹿原被毀,她投水而死,秦崇夜以聚魂引救她,誰知,她活著比死了更痛苦。小小的身子上背負著整個南鹿原的仇恨,只能咽著淚帶著恨咬緊牙關往前走。

「哥哥這不是回來了嗎?」容三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一絲和煦的風,讓人听了溫暖又安心。容九的手緊緊抓著容三的衣服,她怕她抓不住,容三又走了。這個世界上總有太多的事與願違,老天把容三送回到了她的身邊,卻只給她一日時間和容三相處。昨夜,她想過要如何過好這一天,可是時間過得太快,她還沒有想好,容三已經來了。

「我馬上啟程去找靈丹妙藥,保住你的命,可好?」容九抬著頭看著自己哥哥的容顏,這張容顏讓她想起了自己的阿爹,白鹿王。以前當容九和凜雨劍合為一體的時候,白鹿王心中過于愧疚,于是就十分寵溺容九。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只要容九一句話,白鹿王能弄到的就絕對弄得到。

「傻孩子,哪有什麼靈丹妙藥?別想了,來陪哥哥說會話。」容三牽著容九坐到花園里的圓凳上,然後容三給自己和容九倒了一杯茶。他將茶杯執起來,放在鼻下慢慢品茗,然後張開薄唇輕輕一抿。容九皺著眉頭,不說話,時間的腳步走得很快,明明方才還是早上,這時已經快接近晌午。以前的少女容九總嫌時間過得太慢,慢到不能讓她一下子就長大,可是此刻她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讓她多看容三一眼,多听容三說一句話,甚至讓容三多陪自己一刻,亦好。

「崇夜跟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

「恩,你不在,他教會了我很多事。」容九抿了口茶,道。這麼些日子,秦崇夜陪伴在她的身邊,他們一起去雷州找芙蓉獅,一起看了千瞳和莫衍的故事。期間,他教會了容九怎麼換個角度去看自己和沉煙的感情,他教會了容九活著的意義。容九還記得,他說過,好不容易做一次人,就該好好活著。這些事這些話容九一直記在心里,沒有忘記。如果沒有秦崇夜在,或許容九早就死了,早就因為承受不了傷痛而從懸崖上跳下,死了。

「還喜歡沉煙嗎,我記得你那會和哥哥說,你好喜歡沉煙。」

「一直都喜歡,只是,我不能告訴他我還活著。」容九說著,嘴邊多了一絲苦笑,然後又道︰「況且,沉煙下個月要和別的女子成親了。」

「傻孩子,換做是以前的你,肯定是又哭又鬧,然後會把他搶回來的。」

「秦崇夜跟我說過,可我只是覺得有些心累了。」容九覺得這樣的談話平靜到有些疲憊,她趴在桌上,任黑色的發散在桌上,深深的嘆了口氣。容三只是輕聲的笑,只道︰

「那崇夜呢?他陪了你這麼久,帶你走了那麼長的一段路。♀」容三頓了頓,看著眼下眼神有些呆滯的容九,又問︰

「你有沒有些喜歡他?」待容三問到這個問題,容九不再趴在桌上,起身看著對面的容三,只道︰

「喜歡跟他在一起的。」

「誒,你喜歡沉煙又喜歡崇夜啊?」容三表示驚恐,自家的小妹竟然兩個都喜歡!只听容九道︰

「我對他們兩人是截然不同的感情。」對于容九來說,沉煙是當年那個涉世未深的她的初戀,而崇夜則是一日陪伴而日久生情。容三心里倒是已經笑抽了,沒想到自家妹妹如此貪心,居然兩個人都想要。關鍵是,秦崇夜和沉煙打認識起就水火不容,這以後三個人在一起可有鬧了。

「但是,當年沉煙終究是騙了我,我如今也不能以這副姿態去見他。」如今沉煙是仙,而容九早已墮落成魔。容九抬起頭看著那長廊里隨風搖曳的宮燈,又道︰「秦崇夜還在等別的女子。」她惱沉煙當年的知情不告,以至于兩人之間存在一個芥蒂,而秦崇夜的過去她實在模不透,她和他之間隔了太多的東西。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真的嗎?

「哥哥我保證。」容三抓著自家妹妹的小手,放在手里摩挲。容九則淡淡的笑,果然和親人在一起,是最安心最溫暖的時刻。

中午,秦崇夜在廚房里忙活著,一件白色中衣配著青灰色的將他的身材曲線勾勒的很好。小黑和饅頭在廚房幫著秦崇夜打下手,與其說是打下手,不如說兩個孩子在廚房里玩的不亦樂乎。容九一行人坐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樹下,搖著蒲扇,乘風涼,實則愜意。容九覺得這副景象真像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她夢想的家。秦崇夜搬了一張小方桌到院子里,然後將做好的菜擺放整齊,饅頭和小黑認認真真的將碗筷一個一個按順序放好,仲曲和玉嫚則取了兩壇美酒來。一切準備好了,他們紛紛入座,今日的秦崇夜話很少,只是飲酒,偶爾還幫著饅頭和小黑夾著菜。容九也不說話,這一頓飯是她和容三的分開後的第一頓飯亦是最後一頓飯,心里百感交集。

「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再吃到崇夜做的菜,我知足了!」容三開心的咬著筷子,臉上一副幸福滿足的表情。秦崇夜聞言,只是飲了一口酒,笑著看了容三一眼。容三見氣氛尷尬,便道︰

「你瞧瞧我妹妹這麼瘦,以後你多做點肉給她吃啊。」

「你放心,我會的。」秦崇夜言畢,執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到容九的碗里。容九則一直垂著頭用筷子撥著碗里的飯,撥兩下吃一口,她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心情去說些什麼。以前她想要哭就哭,可現在,她才發現,世界上最難做的就是表面上裝的很開心,內心卻在不停的流淚。

吃完以後,大家將小桌上的碗筷收拾干淨,容九又有種回到了當年南鹿原的感覺,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一起談心,一起收拾桌子,然後,哥哥們和白鹿王坐在桌上閑聊,自己便和姐姐們以及阿娘在廚房里收拾,順便聊聊家常。♀那種和和美美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很好。

午後,涼風徐徐,為炎熱的天氣帶來了一絲清爽。仲曲和玉嫚將抱著小黑和饅頭在一邊玩耍。秦崇夜則將一個西瓜放在水桶里,然後浸在冰涼的井水里,等著吃冰鎮西瓜。接著,他又搬了張藤椅到大樹下,手里捧著書坐在藤椅之上,翹著二郎腿翻著一頁一頁的書。今天的他話很少,大抵是因為老友容三要走了,而且容九的心情也不好,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他抬首看了看不遠處的容三和容九,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容九和容三站在花園里,容九只是蹲著,低著頭看著秦崇夜在池子里養的黑錦鯉,容三則站在容九的身後看著容九,臉上帶著笑,不言不語。

「要走了嗎?」蹲累的容九轉身,緩緩的問著容三。此刻的容三身體開始變得愈加單薄,身上的白衣變得越來越透明,好像一片脆弱的紙片,下一刻就馬上要被這夏日的涼風吹走一邊。容九徑直走到容三的面前,平靜抱著他哥哥的身子,道︰

「以前我老是不阿爹阿娘的听話,還任性。」一股酸楚已經襲上了容九喉頭,她又道︰「去了那里,替我好好照顧阿爹阿娘哥哥姐姐他們。」

「恩,我會的。」容三撫了撫容九的發,然後從廣袖中取出了一個用紅繩系著的掛墜,道︰

「這是阿爹最後一段鹿角,是鹿王的象征,現在哥哥就交給你了。」言畢,容三將那段小小的鹿角掛在容九的脖子里,認真的將紅繩系好。容九垂頭,看著胸前那個沉甸甸的小鹿角,貝齒咬唇。見容九的眼眶里噙著淚花,容三又道︰

「無論你去哪里,我們,整個南鹿原的族人都在你身邊。」

「好。」容九試著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又淡定。良久,容三的身體發出了白色的光,那光十分的柔和。他的身體在漸漸消失,已經已經化成了塵埃,隨著清風遠去。

「九兒,哥哥要走了,還有沒有要和哥哥說的?」

「你放心的去吧,九兒不會鬧不會吵更不會尋死。」說到這里,容九早已淚流滿面,衣襟被眼淚沾濕了,又道︰

「我會活著,會一直想著你們,會殺了那些人替你們報仇。」容九不斷的抽泣著,容三的身體已經消失了一半,

「好好活著。」

「好。」

容三的神情變得越來越虛弱,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羸弱,只道︰

「瞧,夏天到了,南鹿原荷塘里的蓮花又開好了,好漂亮。」

「恩,真的很漂亮。」容九咽著淚,拼命的點著頭。

「以後帶著你喜歡的人,去看吧。」

「好。」容九勉勉強強的撐起一個笑容,殊不知臉上又笑又哭,十分難看。容三帶著滿意的笑,身形消散,化成清風,消失在了花園里,唯獨那件白色的褙子落了下來,上面還殘留著容三的味道。白色的褙子沉沉的落在容九的腦袋上,容九一個無力跪倒在地上,那些忍著的淚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她緊緊的抱著那件白色的褙子,流著淚,不言不語。秦崇夜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人,想要走到她的身邊去抱緊她,可是斟酌在三,還是沒有過去。他覺得,還是容九一個人靜靜比較好。

過了很久,仲曲他們已經將井里的西瓜取了出來,而秦崇夜放下了手里的書,起身,披了件黑色的打卦,往容九的方向去了。容九依舊抱著那件白色的褙子,她現在已經不哭了,因為眼淚已經哭干了。容九听到腳步聲,起身,轉首,看著秦崇夜,小手揪著他中衣的領子,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用著沙啞的聲音問著︰

「什麼時候才可以殺了那些神仙,我等不及了!」

「東風不來,八月的鳳仙不開。」秦崇夜任憑容九抓著自己的領子,看著那個面露狠意的女子。果然,憤怒和仇恨,以及那痛徹心扉的冷,才能讓容九長大。

「你要的東風,何時來?」

「快了,精確點說是八月。」

「好,我等著。」容九放開了手里的衣襟,轉身欲走。秦崇夜見她如此,只道︰

「不想听听我的計劃嗎?」

「不用,到時,你只要告訴我,我可以拔劍去殺了他們,就可以。」

「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容九念咒,喚來白雲,然後乘著風往九重天的方向飛去。

八月十五,中秋,秦崇夜一個人站在清冷的魔宮里。自從上次一別,容九再也沒有回過幽溟,聯系他的也只是寫著只字片語的信。看來,容九真的受了不小的打擊。想到這里,秦崇夜皺著眉,緩緩的嘆了口氣,抽了一口煙。仲曲和玉嫚執著一件黑色的斗篷,走到魔宮大殿里,道︰

「今夜是十五,一切都準備好了,去見九兒吧。」

「今夜就不去了。」秦崇夜道,而仲曲和玉嫚一臉驚訝,玉嫚先開口,道︰

「你不去,她會死的。」

「不會死的,只是變得比往常殘暴不仁點罷了。」

「東風已經吹起來了,是不是?」聰慧的仲曲明白了秦崇夜的意思,道。站在一旁的玉嫚听不懂了,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

「玉嫚,你知道怎麼讓九兒變得更強嗎?」

「不知道。」

「是憤怒,仇恨以及心寒。」秦崇夜把玩著手里煙斗。他今夜不能去見容九,一來這是他的計劃,二來容九也應該自己去面對沉煙,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後。身後的兩個人恍然大悟,仲曲道︰

「所以,那天你是有意讓九兒和月一起去偷那假的凝乾傘,意在讓九兒懷疑月,從而讓她知道月的真面目後恨他,對不對?」

「九兒的美好世界都被我毀盡了,我是不是好壞?」

「你只不過是剝開了假象,把一坨爛肉丟到她面前讓她看罷了。」玉嫚道,然後和仲曲相視一笑。

「你們兩個能形容的再惡心點嗎?」月色下的,秦崇夜笑的邪魅狂狷,風情萬種。

此時,容九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手里拿著干淨的擦拭著那把小劍。今夜是十五,換作是往常,秦崇夜肯定會準時到自己的屋子里來,幫助她抑制住心里對鮮血的渴望,可是今日,他沒有準時來。容九等了又等,心里煩躁的她打開門走了出去,準備吹吹涼風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副孩童模樣的容九走在長廊里,自從容三死了後,她變得越來越寡言,每日除了伺候沉煙梳洗,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她一直在等,等著秦崇夜說的那股東風,東風一來,時機一到,她就可以拔出凜雨劍,殺了這些整天裝作悲天憫人的神仙。容九一邊走,一邊想著,正當這時,那司珍府的房大人正巧迎面走來,手里還摟著一個花容月貌的小童子。房大人見到容九,暗叫不好,臉上尷尬的笑了笑,準備和容九擦肩而過。誰知今日容九竟然自己找上茬兒來了,只听容九道︰

「狗改不了□□。」言畢,容九冷笑,發出了「嗤」的一聲。房大人手里的小童子听了咯咯直笑,那房大人的表情則像吃了屎一樣難看,怒道︰

「你以為你依仗著沉煙就了不起了!」剛說完,容九早已抽出了手中的小劍,只道︰

「每次你遇我都在十五,你運氣真是太不好了。」房大人見容九一臉殺意,便驚聲尖叫,摟著手里的小童子以最快的速度遁走。容九見房大人被自己嚇走,邪魅一笑,其實方才反正只是她嚇嚇那房大人的。笑完,容九只覺得心里一顫,瞳孔瞬間放大,整個人開始顫抖,暗想,不好,魔性來了!于是,她撒著腿往沒人的地方跑!難不成這聚魂引的副作用是要發作了!秦崇夜他到底在哪里!

涼風里伴著幾片花瓣,十五的月亮明亮如玉盤,今日所有的神仙都歡聚在凌霄殿飲酒賞月。漂亮的阿月仙子今日沒有再星河布星辰,只是一身華衣在凌霄殿里起舞,一年到頭,唯有中秋的時候,阿月仙子才得以休息。沉煙見眾人喝的正歡,聊得饒有興味,便出了凌霄殿準備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獨飲。他沿著星河畔走,以前容九還在九重天的時候,他就帶著她夜游星河,那時候,無憂無慮,十分歡愉。正當沉煙想繼續往前走,只听得前方有女子慘叫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他認識,是阿九的聲音,沉煙心里一急,便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啊!!!」容九痛苦的大喊,雙手緊緊的抱著頭。她的全身都泛著紫光,身材和容貌在自行恢復,即便她念咒也沒用。孩童的臉變成了那副面容嬌美的臉,整個身子都在往縱向拉伸,肩膀拉寬,手臂變成,身下原來還粗短的腿此刻變得白皙修長,身上那件豆綠色的小衫變成了一襲勝雪的白色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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