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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萱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入自己的房間,萬幸院里上夜的婆子們白日里累了一天,這會子早已是瞌睡得東倒西歪,倒是無人發現她離開了這麼久。

然上夜的婆子們雖未發現她趁夜中途離開過,伴香就睡在她床下,又豈能不知道的?事實上,先前陸明萱方起身時,伴香便已知道了,若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她也混不到今日姑娘身邊大丫鬟的位置了,她以為陸明萱是想去淨房,本來是想起身服侍的,但想著陸明萱向來不喜歡她和伴琴做這些近身服侍的事,如今又沒叫她,動作還放得那般輕,可見是不想驚動她,便也就裝作睡熟了一無所知。

誰知道陸明萱這一去竟就不見回來了,伴香這才著急了,等到時間越拖越久,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陸明萱回來後,伴香更是快急瘋了,可又不敢驚動任何人,半夜三更丟了姑娘,她作為值夜的大丫鬟,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只怕到時候不止她,甚至連她的老子娘也休想月兌得了干系!

伴香急得禁不住在屋里直哭,又怕弄出動靜來讓外面上夜的婆子听見了,指不定立時就會發現陸明萱不在房里,只得咬了自己的手帕,真真是苦不堪言。

所幸又等了一會兒,就在她終于忍不住要去西間找陸明芙,請陸明芙拿主意接下來該怎麼辦,是不是要偷偷出去找人時,陸明萱裹著一身的清冷氣息自外面推門進來了。

伴香當即如得了活寶貝一般,忙忙迎了上去,急聲說道︰「姑娘方才去哪里了,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真真是急死奴婢了,下次若再遇上這樣的情形,姑娘還是事先與奴婢說一聲的好,奴婢好陪著姑娘一塊兒去,也多個照應不是……姑娘的脖子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話沒說完,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個不好,竟是在指責陸明萱一般,想起陸明萱本就不喜她和伴琴二人,幾時輪到她指責她了?

忙又賠笑道︰「奴婢只是一時急糊涂了,沒有別的意思,求姑娘不要與奴婢一般見識。」

陸明萱事先也沒想到自己會去那麼久,並沒指望伴香現下仍如她離開時那般一直熟睡著,所以對伴香的僭越之舉,倒是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用稍顯沙啞道︰「你不必管我去了哪里,也不必管我的脖子怎麼了,橫豎我如今已平安回來了,你只要記得不得將方才之事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子娘就夠了,這一點對你來說,應該不算難事罷?」

伴香忙笑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的,奴婢既是姑娘的人,自然該事事以姑娘為先,其他的人包括奴婢的老子娘都要靠後。」經歷了最初的慌亂與害怕後,這會子她心里反倒升起了幾分竊喜來,如今自己知道了姑娘的秘密,以後姑娘定會如信任栽培丹青那般信任栽培自己罷?

只可惜她表忠心的話陸明萱竟似未听見一般,仍是一臉淡淡的︰「骨肉親情乃人間正倫,又其實主僕之情能比擬的?你別這麼說。」更何況說了她也不信,說完忽然話鋒一轉︰「對了,我記得你今年有十五了罷?」

伴香吃了個軟釘子,心下正暗惱姑娘怎麼就這麼油鹽不進,她到底哪里讓她不待見了,就听得陸明萱這麼一問,不由心下一跳,想起了當初丹青與她和伴香說的話,‘兩位姐姐可比姑娘大了好幾歲呢,將來是出去還是留下,還不是姑娘一句話的事兒?如今擺明了是姑娘喜歡我,要用我,兩位姐姐若一味要我的強,惹惱了姑娘,想來不必再等幾年,現下兩位姐姐便可以出去了,反之,若兩位姐姐讓姑娘高興了,將來就算因年紀的關系不能留在姑娘身邊了,難道姑娘還能不事先替兩位姐姐尋一個好歸宿不成?是現下就出去,還是留下來讓姑娘日久見人心,意識到兩位姐姐的好,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讓自己得實惠也讓老子娘跟著長臉,兩位姐姐且自己選罷!’

伴香心里攸地升起不祥的預感來,忙賠笑道︰「姑娘好記性,奴婢的確再過幾個月就十五了。」莫非姑娘竟因今晚上的事,要提前將她打發出去不成?不,她決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她還等著將來陪姑娘出嫁,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呢!

陸明萱點點頭︰「我記得府里的丫鬟一般到了十八歲,便可以放過去了,最遲也不會超過二十歲,你有什麼想法沒有?若是你有什麼想法,或是你老子娘有什麼中意的人,你只管回了我,我替你與老夫人說去,也不是不可以破例,到時候再替你添幾樣稀罕的嫁妝,管保讓你風光大嫁!」

伴香听得自己那不祥的預感竟這麼快便靈驗了,想也不想便「噗通」一聲跪到了陸明萱腳下,哭著哀求道︰「求姑娘不要攆奴婢出去,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的服侍姑娘,什麼都听姑娘的,求姑娘不要攆奴婢出去……」說著,磕頭如搗蒜,自己如今還不到十五歲,便被放了出去,讓旁人怎麼想?定會以為她是哪里惹惱了主子,她的後半輩子豈非都毀了!

陸明萱反倒笑了起來︰「誰說我要攆你出去了,我不過就是這麼白問一句罷了,你且起來,服侍我早些歇下罷,再耽擱下去,天都快亮了。」

不是她信不過伴香的忠心,實在是在上一世的經歷面前,伴香的所謂「忠心」不過就是一個笑話,她若不下猛藥敲打敲打她,萬一她什麼時候便將今晚之事告訴了旁人呢?

雖說前世發生過的那些事至今很多都還未發生,那些曾辜負傷害過她的人如今也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她做不到將那些怨恨報復到這些一無所覺的人身上,就好像一條河,別人都在一畔,惟有她已涉過河水,駐身在了另一畔,她是不會主動出手,不會讓那些人再次打擾到她的人生,但卻並不代表她就不會防著那些人,會全然的信任那些人,就譬如伴香與伴琴,她們不知道她們哪怕窮其一生,都變不成她的心月復,她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她要的只是她們這幾年的敬畏與忠心而已,至于將來,她們是好是歹又與她何干?她不主動出手讓她們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已是對她們最大的仁慈了!

伴香听得陸明萱並沒有攆她出去的意思,先是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心又提了起來,姑娘現下是沒攆她出去的意思,但將來呢,誰知道什麼時候姑娘便會將她攆出去?看來自己不但不能將今晚之事告訴任何人,以後更得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當差了……念頭閃過,伴香已攸地明白過來陸明萱方才的話其實是在敲打她,想起陸明萱今年也不過才十一歲,卻在一拉一放、三言兩語之間,便讓自己汗濕了里衣,心下不由越發敬畏起她來。

當下忙賠笑著應了一聲「是」,「奴婢這便服侍姑娘歇下。」上前殷勤的服侍起陸明萱來,待陸明萱歇下後,自己才輕手輕腳的躺回了自己的地鋪上,卻是再也睡不著了,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了豎著耳朵听床上的陸明萱有什麼動靜上,听得陸明萱翻過來覆過去的,又怕陸明萱發現自己也沒睡著,只得直挺挺的躺著不敢動彈,亦連呼吸都不敢放大聲了,幾乎是受刑般熬到了天空漸漸發白。

卻不知道陸明萱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先前發生在供奉長明燈大殿的事上,滿腦子都在想著凌孟祈與羅貴妃,還有老國公爺與陸老夫人定也知道這件事上,哪里顧得上去理會她?

陸明萱主僕兩個等同于是一夜沒睡,正房內陸老夫人與張嬤嬤主僕也好不到哪里去,雖早早便熄了燈,但卻一直沒睡踏實過,彼時便正在黑暗中低聲說著話兒打發時間,以期時間能過得快一些,待天亮後好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那邊事情進展得順利不順利,祈哥兒這會子可已回了他自己的房間?」陸老夫人緊皺著的眉頭就一直沒有松開過,先前她還沒覺得凌孟祈與羅貴妃長得像過,但那日經老國公爺那麼一說後,便越想越覺得二人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一位如今可懷著身孕呢,雖說已過了三個月了,但她身子骨一向嬌弱,如今乍然母子重逢,若祈哥兒願意認她也還罷了,若是不願意,萬一她一時傷心著急之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事情可就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沒準兒到時候皇上還要遷怒我們家……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早知道當初我們真不該留下祈哥兒的!」

張嬤嬤如今也已知道了此番她們一行來隆福寺的真正原因,陸老夫人有事向來是不會瞞著她的,何況還要指著張嬤嬤去跑腿,總不能讓她一無所知,聞言因道︰「如今都快四更天了,想來他們都已回去了罷?凌少爺就算心中有怨,到底卻不過母子天性,況廣平侯府上下可都對他不怎麼樣,焉知他如今有了機會,不會想要一雪前恨的?您就別擔心了,那終究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您再著急也沒用。」

陸老夫人道︰「我哪里是在為他們母子著急,我是在為我們自家著急……皇上對那一位向來盛寵有加,自她進宮以來,雖不至于專房專寵,可你看除了她還有哪位娘娘生下過一兒半女?如今又知道了她的真正來歷,不過一個跟過別人,還替別人生過孩兒的婦人,卻能讓皇上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可見皇上是真愛她,萬一她這趟隆福寺之行出了什麼岔子,祈哥兒也還罷了,有那一位保他,皇上未必會拿他怎麼樣,可我們家就說不好了,到時候皇上除了把氣撒到我們頭上,還能撒到誰頭上?」

張嬤嬤听到這里,不由也皺起了眉頭,遲疑道︰「終歸是親生的母子,凌少爺不至于不認她罷?要不,我悄悄出去一趟,去凌少爺的房間瞧瞧,看凌少爺回去了沒有,若回去了,就看看他神情如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順道再探探他的話,該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這倒是個法子,」陸老夫人不由有些意動,但隨即卻道︰「還是別去了,誰知道暗中會不會有人監視著我們?到時候知道得越多,死得反而越快,不然你以為先前我為何讓你今夜只安排兩個婆子上夜,其他人都留在屋里睡覺,還與她們說隆福寺乃佛門清靜之地,讓她們晚間能不出門便不要出門,不就是怕她們無意听到了什麼不該听的,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睡一會兒罷,天亮後還要趕路呢,且回去稟過老國公爺後再做定奪不遲。」

陸老夫人說完,便閉上了眼楮,只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弄得張嬤嬤也沒法睡,主僕兩個與伴香一樣,也是大睜著眼楮等到了天亮。

一時陸二夫人先從隔壁院子過來服侍陸老夫人,見陸老夫人滿臉疲色,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因忙賠笑道︰「母親可是擇席,以致一夜都沒睡好?早知道兒媳昨兒夜里就該留下貼身服侍母親的。」

陸老夫人笑道︰「你留下我該擇席還不是一樣擇?況你還帶著三丫頭與五丫頭呢,我沒事兒,待今日回去後好生歇息一晚自然也就好了。」

正說著,陸明鳳與陸明麗過來了,稍後陸明芙與陸明萱並隔壁院的陸明雅和陸明欣也過來了,大家吃了隆福寺特意準備的早膳後,便被簇擁著去到寺外上了馬車,如昨日一樣浩浩蕩蕩的往回駛去。

半道上,陸明萱好幾次想掀開車簾瞧瞧人群里的凌孟祈,若是能尋下機會與他說上幾句話就更好了,她怕他鑽牛角尖,被怨恨蒙蔽了雙眼以後反而害了他自己,但顧忌著陸明芙還在都忍住了,先前陸明芙見她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已有些動疑了,她若再不知收斂,誰知道陸明芙會怎生亂想?

而陸老夫人在車里瞧得凌孟祈一臉的平靜後,則是松了一口氣,看祈哥兒的樣子,他們母子昨兒夜里雖不至于相談甚歡,至少也不曾惡言相向罷?只要那一位沒有在隆福寺出什麼事,她便放心了。

一行人于午時時分抵達了定國公府,凌孟祈因打馬至陸老夫人的馬車前向她辭行,「……還得去衛所當差,就不進去了,待下次沐休時再回來給老國公爺和其他諸位長輩請安。」

陸老夫人近看之下才發現他眼瞼下一圈青影,眼楮里滿是血絲,心知他心里必不若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不由暗嘆了一口氣,說到底,孩子是無辜的,如今卻要來承擔大人肆意妄為所帶來的後果,真是作孽哦!

臉色便不自覺放緩了許多,柔聲道︰「你且忙你的去,待沐休時便回來,我讓廚房的人給你做好吃的。」

凌孟祈應了,又抱拳與陸文廷陸文遠作別後,才調轉馬頭,打馬徑自往錦衣衛衛所飛馳而去。

陸老夫人等人則任馬車繼續前行,直行至垂花門外才下車,早有陸大夫人領著陸大女乃女乃並一群丫頭婆子候在那里了,一瞧得陸老夫人的馬車停下,便忙忙上前見禮,婆媳二人又親自攙了陸老夫人下車,簇擁著浩浩蕩蕩往榮泰居行去。

待到得榮泰居後,陸大夫人與陸大女乃女乃忙又領著人或是服侍陸老夫人更衣,或是打水淨面,或是沏茶捧點,陸大夫人還要抽空安排午飯,忙得團團轉。

陸老夫人見陸二夫人也在一旁跟著忙,雖極力隱忍,臉上的疲色還是掩不住,再看一眾孫女兒也個個兒都蔫了,早不復昨日出發前的精神抖擻,笑著吩咐道︰「你們也都回去更衣罷,更完衣便不必過來了,吃了飯都睡個午覺,晚間再過來也不遲。」

一路風塵,大家的感覺的確都不好,陸二夫人因領著陸明鳳姐妹笑著應了喏,行禮後退出榮泰居,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陸明萱與陸明芙遂領著伴香和落梅也回了空翠閣。

早有留下來的桑嬤嬤段嬤嬤得知姐妹二人回來了,提前準備好了熱水,姐妹二人各回各屋洗了臉梳了頭換了衣裳,才一起坐到廳里吃午飯。

因只有自己姐妹二人吃飯,陸明芙便沒有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邊吃飯一邊向陸明萱道︰「待吃了飯小憩一會兒後,咱們就該著手收拾箱籠了,待晚間回了老夫人後,明日便可直接家去了,也不知道小弟弟長什麼樣兒?是像爹爹還是像太太?還有太太,如今也不知道好些了沒?」

陸明萱彼時雖滿月復心事,也頗惦記戚氏和戚氏新生的小弟弟,點頭道︰「明日家去後自然便知道了,也不知道老夫人會不會同意我們在家里一直住到小弟弟滿月後再回來?且先收拾一些常用的東西和為小弟弟做的衣裳罷,若老夫人不同意我們回去住那麼久,我們也犯不著帶太多衣裳啊首飾啊的回去。」

陸明芙道︰「你說的是,只如今離小弟弟滿月也就剩二十來日了,想來老夫人當不至于不同意我們在家住這點時日罷?」

陸明萱沒有說話,心里卻在想,指不定陸老夫人就真不同意呢?她老人家向來重規矩,若是平日還罷了,如今卻是戚氏坐月子的當口,按理未出閣的女孩兒的確該盡量回避,所以她不同意的可能性還真不小。

陸明芙隨即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因說道︰「要不,我們這會兒便去見老夫人,待問過老夫人的意思後,再回來收拾東西,也省得到時候白費功夫?」

「還是晚間再去罷,」陸明萱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估模著陸老夫人這會子必定有話單獨與老國公爺說,所以她們還是被去打擾兩位老人家的好,「老夫人昨晚上便沒睡好,吃了飯必定要好生睡一覺的,我們晚間再去也是一樣,橫豎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陸明芙想起先前在榮泰居時陸老夫人臉上掩也掩不住的疲色,兼之她自己也累得夠嗆,便點頭道︰「那就晚間再去罷,我們也好趁這段空隙睡一覺,昨晚上我雖沒擇席,睡得還算不錯,顛簸了一上午,也早顛得我渾身酸疼了。」

說話間吃完了飯,姐妹二人接過丫鬟遞上的茶漱了口,又在屋里略走動了幾圈以消食後,便各自回了房間去歇中覺。

只陸明萱雖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躺到床上後卻依然睡不著,滿腦子仍在想著也不知道凌孟祈這會子怎麼樣了?還有羅貴妃,昨晚上受了凌孟祈那一席冷言冷語,也不知道下去後會不會傷心欲絕,繼而動了胎氣?再就是當今聖上既那般寵愛羅貴妃,如今見愛妃在凌孟祈那里受了氣,也不知道會不會遷怒凌孟祈,以給愛妃出氣?反正凌孟祈又不是他的兒子,他再愛屋,也及烏不到那個地步。

這可真是一團亂麻,誰能想來當今聖上的貴妃在進宮前就已是別人的妻子,別人孩子的母親了呢?這要是傳揚開來,當今聖上的聖名會不會受損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凌孟祈以後要如何自處?

陸明萱在這邊胡思亂想著,榮泰居內陸老夫人與老國公爺彼時則果然如她所說,正屏退了滿屋子服侍的人,壓低了聲音在說昨晚上的事。

「……你真能確定祈哥兒是羅貴妃的兒子,羅貴妃則是秀瑾兄那位因病早亡的兒媳盧氏?」老國公爺看起來仍有些難以置信,但他心里其實已經相信了陸老夫人的話。

陸老夫人點頭道︰「您沒見過羅貴妃,我卻是見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祈哥兒剛來咱們家時,我便已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只一時間想不起來他像誰,而且此事也太過荒謬,我壓根兒沒往那上面想過。先前听您說了那一位要見祈哥兒後,我心里其實已約莫猜到這個可能性了,但依然想著太過荒謬,便沒與您說,可昨兒個我見了祈哥兒後,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他與那一位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若是換上女裝,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人,不是母子關系還能是什麼關系?」

頓了頓,又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羅貴妃是生得漂亮,比後宮里所有妃嬪都要漂亮,可畢竟已是臣下的妻子,皇上怎麼就能做出這樣奪人臣妻的事來?還有羅貴妃也是,已經有夫有子了,竟也能做出拋夫棄子的事來,真是不知廉恥,只可憐了祈哥兒,自小兒沒有娘的庇護不說,還要因有這樣一個娘受盡苦難與屈辱……再不然她當年既拋棄了祈哥兒,那就拋棄到底啊,如今又跳出來做什麼,難道還指望能與祈哥兒再續母子前緣不成?且不說祈哥兒願不願意認她,也得看皇上願意不願意不是,若皇上願意他們母子暗中往來也還罷了,若不願意,到頭來受罪的還不是祈哥兒?真是冤孽,還白白連累了我們家,怪道古人雲‘紅顏禍水’,她可不就是一灘禍水,誰沾染上了誰倒霉嗎?」

老國公爺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好了,你就少說兩句罷,皇上也是你我能隨意臧否的,也不怕禍從口出?還有那一位也是,她再不好,如今也已是皇上的寵妃,四皇子與七公主的母親了,以後再見了面時你可別將心里的想法帶出來。我如今只盼著她對祈哥兒就這一時半會兒的熱度,過了這程子後,這熱度便漸漸冷卻下來,不然有了這一次的事,以後皇上少不得還要將差使派到咱們頭上,到時候咱們是不趟這灘渾水,也只能趟進去呢,將來可該如何抽身?」

陸老夫人嘆道︰「可不是,如今咱們是不趟這灘渾水也已趟了,將來可怎麼樣呢?」

老國公爺想得更深更遠一些,如今大皇子都快及冠了,皇上卻依然半點沒有立大皇子為太子的意思,顯然皇上是在打將來立四皇子的主意,如今他們家趟進了羅貴妃的真正身份這灘渾水里,將來會不會被皇上理所應當的給劃分到四皇子的陣營里去?本來站到四皇子的陣營里去倒也並非就是壞事,可如今知道了羅貴妃的真實身份,他實在不想大周將來有這樣一個琵琶別抱的太後,而且真待羅貴妃當上太後時,還能容得下知道她過去污點與不堪的他們一家嗎?

老國公爺同時還想到了羅貴妃進宮的年頭,其時正是凌相去世前後,如今看來,老友的「因病亡故」也是大有蹊蹺啊,他不說為老友伸冤雪恨,至少也不能助紂為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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