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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是我害死了她

我雖是這樣想,心里卻放心不下,裙子套到一半,跑到房門口看他,他側對著我站在大門處,手握在門把上,似乎在猶豫。♀

我咬緊下唇,死死盯著他的動作。他似乎也感應到,忽然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說︰「怎麼出來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盯著他不說話。溫澤遠像是下了決心似的,松開握門把的手。向我走過來,伸手幫我拉下還掛在肩頭的裙子,微笑著說︰「你跑出來,是叫我幫你穿衣服嗎?」

我心中一定,利落的穿好衣服,拿了包包。挽住他的手臂,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電梯的時候,他手掌下滑,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他開車,先打電話到公司請了假。掛完電話,他將右手隨意搭在我腿上,扭頭跟我說話。我握住他的手,一邊提醒他看路。

天放晴了,風悠悠的從窗外灌進來,撩起我的長發。溫澤遠伸手幫我撫平,看著我的頭發微微笑。我連忙叫他看路,又想起昨晚他說過的關于頭發的味道的事,笑笑說︰「昨晚你說要帶我去鄉下看女乃女乃。」

溫澤遠對昨晚的事果然一點記憶都沒有,反問我︰「有嗎?」他其實很少提起祖母,我記得他提過童年有幾年暑假寒假都是在鄉下過的,大概離開了父母,他過的很開心吧。

我也想起了我過世不久的女乃女乃,用力點頭,他笑道︰「這邊處理完,我們就回去。」昨晚下雨的緣故,地上粘了很多黃綠色的葉子,一輛城市清潔車走在我們前面,溫澤遠的車不得不走走停停,小小的一段路,走了很長時間。♀我扭頭看著他,有時候真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

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手握手,就這樣一直到老。

車速漸漸緩下來,看到和向婉約好的茶餐廳招牌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仿佛一下子將我拉回現實。我們兩人下了車,先進去並排坐著點了杯東西。茶餐廳里很安靜,只有幾個喝早茶的客人。

我扭頭看溫澤遠,他握著杯子,杯中的清水在斜射進來的朝陽里,折射出特別的光線,讓人覺得身在夢幻中。

直到門口傳來塔塔的鞋跟踩在地上的聲音,因為安靜,那聲音顯得更加清晰。我抬頭看去,是向婉來了。她目光在大廳里掃了一眼,看到了我,同時也看到了溫澤遠。

她腳步一滯,站住不動。她離我們只有四五張桌子,我看她神色,好像馬上就要轉身走的感覺,連忙想起身,溫澤遠先我一步︰「向婉,我們談談。」

向婉看了溫澤遠一眼,才走過來。走得非常遲緩,她的高跟鞋是那種細跟的,又可能是她是舞蹈出身,走路的時候身姿會顯得優雅,裙子飄逸,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也許因為我有在向她示威的嫌疑,盡管她自己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我這個正室,卻幾乎是第一次。

她坐下後,服務員也馬上跟過來,傾身問道︰「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向婉盯著溫澤遠,張了張嘴,嘴角微微顫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神情楚楚可憐,我看得一陣反感。似乎听到澤遠在身邊微微嘆息了聲,他對服務員道︰「給她一杯鮮榨隻果汁,加一點柳橙。」

向婉渾身震動了一下,猛然截斷溫澤遠的話,道︰「不!不要!」她自己立即也意識到反應過激,緩和了下語氣,輕聲說︰「給我一杯白開水!」

我看到服務員扭曲的表情,她大概沒想到三個人來喝早茶,兩個要白開水的吧,還好白開水也是收錢的,不必一大早看人臉色,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內心激動,還是想側面表明溫澤遠給她點的這杯東西引起了她的什麼回憶,我也懶得去刻薄她。♀

溫澤遠開口說︰「向婉,我和湄湄都知道了。謝謝你,但是真的不需要你冒這麼大的險。我和湄湄,」說到這里,他和我對視了一眼,接著說,「會想辦法解決。」

「你不是,」向婉終于開口,語聲顫抖,電話里她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語氣,這會完全失去了她的銳氣,「你不是擔心她,被西梓楠害嗎?」

她眼風瞟了我一下,溫澤遠說︰「但是我沒想到西梓楠的目標會轉向你。小湄說的沒錯,我不可能犧牲別人來保護她。」溫澤遠別人這兩個字用的相當好,我看到向婉面色又慘白了幾分。

服務員送來水的時候,她想也不想就握住杯壁,結果被燙得倒抽了口冷氣。我實在看不下去這女的在這演的跟真的似的,開口道︰「很謝謝你想替澤遠做的一切。」

向婉掃了我一眼,我分明看到她眼里有怨毒的光,我只裝作看不見。她轉而對澤遠說︰「如果什麼證據都拿不到,他就是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溫澤遠點點頭,唇角帶著笑意說︰「恩,兩年前導師意外的事,最近取得了一些新的證據,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向法院提出訴訟。我只是希望你能拿到上次那個案子的證據,如果沒有也沒關系,不必冒險。我希望你離職後,能盡快出國,以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向婉瞪大眼楮︰「你讓我出國?!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竟然讓我出國!」

溫澤遠正色道︰「我沒有要求你為我做什麼,而且你要做的這件事,也不一定對我有利。我可以自己解決,你明白嗎?」

向婉顯然不明白,連我也沒想到澤遠這聊天氣似的語氣,會說出這麼狠絕的話。她刷的起立,緊緊盯著溫澤遠,我分明從她眼里看到十分淒厲的絕望,一時也完全忘記她對我做過的一切挑釁,竟然對她生出了一分同情。

溫澤遠嘆了口氣,說︰「你還不明白嗎?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

向婉神色扭曲,忽然發出一連串的笑聲,那笑聲跟哭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她卻仿佛笑得十分開心。笑完了,她低頭拿手機發了個信息,我知道她在發信息,是因為她又抬頭了一眼桌角壓著的茶餐廳地址。

我和溫澤遠都在等著她表態,她發完信息,抬起頭來,目光變冷︰「我要的不是回頭路,你是從來沒有要求我做什麼,但我想做的事你也無權干涉。」她一字一句,十分有力,說罷目光又轉到我身上,「任小湄,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以後有你後悔的一天。」

這是她第一次在溫澤遠面前,對我冷言冷語。溫澤遠皺了皺眉,想說話,我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開口,因為這個時候跟她爭辯是沒有意義的。溫澤遠那句話太利落干脆,如果是我,我應該已經崩潰,向婉若是真心愛澤遠,現在應該只是在強撐著。

我是忽然想起從紀獻之那逃出高燒清醒那天,他和向婉在我跟前離去,我當時的絕望和心痛。她現在大概比我當時更甚,她原本已孤注一擲了。盡管讓不斷挑釁自己的情敵痛苦不堪是件大快人心的事,而我也明知溫澤遠如此絕情是為了救下向婉的命,讓她死心才是最好的辦法。我卻仍然能感同身受她的絕望。

世事大抵如此,不可能讓每個人如意。

向婉站起來,嘴角掛著冷笑。轉身離去。看著她的背影,我不由輕嘆了一聲,心中五味陳雜。溫澤遠听到我的嘆息,重重的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喝完了我杯里的飲料。轉頭對溫澤遠說︰「走吧?」

我話未落音,包包里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向澤遠示意了等一下,拿出手機一看,是樂璃。

我剛剛接起來,就听到電話那頭一陣急促的抽泣聲,我心里咯 一下,連忙道︰「樂璃,你在哭?出什麼事了?」

她只顧哭,而且哭的十分壓抑。我又疼又急,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湄湄,是我!我害死了她,不是醫生!」樂璃抽抽搭搭,語言混亂,我完全沒听懂她說什麼。我連忙安慰道︰「你慢慢說,你說害死什麼?」

「谷涵!是我害死她,是我!」她說的斷斷續續,又劇烈咳嗽起來,听那聲音就覺得她非常費力,好像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盡管听到谷涵兩個字,但在她哭哭啼啼的情況下,我實在想不出她要表達什麼。

我讓她不要著急,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溫澤遠已經埋好單了,轉頭問我︰「怎麼了?」

「不知道,樂璃好像出什麼事了,一直哭,我都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我要馬上趕過去看她。」我說。

「恩,那我送你過去。」溫澤遠不假思索的說。

我點點頭,連忙拉著他出門。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向婉站在階梯處,有一輛車停在她面前。我還以為她已經走了,原來只是在這等人。我和溫澤遠走出下階梯的時候,那車里下來一個男人,那男人給向婉開了門,看上去有些面熟,我不記得在哪里見過。我也沒心思去想,急匆匆的拉著溫澤遠往樂璃家里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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