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柳雲裳的故事之後伊悕感嘆真是造化弄人,挖心掏肺般的守著一個人卻是到頭來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這等痛苦的困境豈不是同她一樣,若是沐璟秋真的對伊悕動情,那他不也是一樣。一環扣一環,用不可分離。
「伊悕,朕有件事情要問你。」忽而沐璟秋忐忑的接著問道︰「伊悕你可是恨朕?」
沐璟秋的問話著實讓柳伊悕听不明白是個什麼意思︰「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當初是年幼不懂事的朕因被殲佞迷惑了雙眼,才害的梅家滿門忠烈只剩下伊悕一個人。這麼些年來在柳雲卿身邊苦了你了。」沐璟秋慚愧的說道。
聞言,伊悕卻是笑了。這天下果真沒有不透風的牆。且說一個皇帝能夠在帝位上坐了這麼多年就算是根基不穩也該是有幾把刷子的。不然早就被人從這雲端擼下來成為那萬人不齒的階下囚。
「那陛下要怎麼補償伊悕呢?呵呵呵。」伊悕笑的開懷,星眸璀璨生光。
「這次就由朕來保護你,不必再去內宮了,就好好的待在朕的身邊吧。」沐璟秋嘴上說著仿佛是為伊悕首破先例的話語,伊悕听了卻是發笑,青陽王朝的皇後不是本來就不用進入內宮的麼?
「這樣啊……陛下,還不夠喲。」她可不是獅子大開口,每一句話都在試探著沐璟秋的本心。
「不夠?那朕的御藥房讓給伊悕來用吧,隨你怎麼使用,不管研藥也好研毒也罷。」沐璟秋出手大方竟是將御藥房賞給了伊悕。
伊悕剛要欣然接受,就听到門外有人竊竊私語的聲響傳了進來︰「這下可好,連秦兄你的太醫院御藥房都送出去了。嘖嘖嘖。」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來鬧洞房實則保護沐璟秋安全的齊忠國。
「齊兄不是鬧洞房來的麼?怎麼突然偷听起別人說話了呢?什麼御藥房也送出去了?」秦雨寒一介醫者,沒有習武之人那般的敏銳自是听不見房中沐璟秋對伊悕的話語,這會兒被齊忠國冷不丁說出來的話很是納悶兒。
「就是啊,鬧洞房!你能不能小聲點兒!」這回輪到齊忠國不耐煩了,既然發現他在偷听為何說話不小聲點兒,這會兒連齊忠國也是死鴨子嘴硬,硬說自己是來鬧洞房的。
且說鬧洞房者,有這麼安靜且悄無聲息的麼?
「你听……」柳伊悕也不惱,笑著沖門外努了努嘴兒,示意沐璟秋側耳傾听。
「哎,忠國做事魯莽慣了不羈小節,伊悕還是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了。」沐璟秋被這蠢笨的臣子氣的發笑。都被人發現了還躲什麼躲。
伊悕只是掩嘴兒偷笑也不言語,這對兒主僕第一次見他們互動,卻是這樣有意思。
可是伊悕的不答腔看在沐璟秋眼里卻是讓他誤會了去︰「伊悕不言語,不與朕說話,定是還在氣惱于朕。」
「呵呵,陛下誤會了,伊悕沒有怨恨您的意思。伊悕姓柳不姓梅,卻不是柳雲卿的柳,梅家的事情自始至終伊悕都是個局外人,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伊悕笑道,果真自己是被沐璟秋誤會了。
不曾想舉國青陽堂堂一國之君竟是這般難纏。
伊悕說的話沐璟秋好像有那麼一點兒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沒有听懂,就這樣含含糊糊不知所雲似懂非懂的望著伊悕︰「哈哈,朕還是完全不了解伊悕呢。」言語中已是掩飾不住滿心的尷尬,毫無話題,都不知道伊悕的下一個攻破口在哪里。
「哎……」這人開起來不是這麼愚笨才是,伊悕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難道要從頭講解她的想法麼?「陛下封了伊悕為後,給了伊悕身為人婦的名分。但是這個卻不是伊悕想要的,還記得方才伊悕的條件麼?伊悕想要的是一個可以與他並駕齊驅的平台,哪怕一點點積累也好。陛下不記得了?如今是不是該兌現諾言了陛下?」
古話說的好,日久才能見人心,既然沐璟秋隱藏的深邃,伊悕便是不好深究挖掘,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考驗好了。
和柳伊悕打交道就是這樣說不準哪里有個坑自己跳進去了,沐璟秋看著安然自若的伊悕,此時絲毫沒有與比她更具壓迫感之人談條件時該有的謙卑。
沐璟秋甚至不知道伊悕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時刻準備著算計他的小九九,果真誰家養的孩子像誰,這般老謀深算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她的師父柳雲卿。
「好,朕給你兌現諾言。從今往後伊悕不但是朕的皇後,更是青陽王朝太醫院的御醫,這樣可好。一時之間朕也不可能為伊悕安插位高權重的司職。」沐璟秋終是妥協的道。
「也罷,御醫已是很好。」從基層做起,倒也不錯。
看樣子從今往後這青陽唯一的女神醫就要變成女御醫了,從江湖市井延伸到了朝廷,不知是伊悕有本事呢?還是只不過是她的運氣好些。
見伊悕已是欣然接受他的提議,沐璟秋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夫妻間的洞房花燭到了他這兒竟是變成了徹夜長談。伊悕雖然是個女孩子,可那氣場當真不亞于他這個皇帝,搞得沐璟秋去三堂會審一般坐立不安。時至現下,總算可以共度新婚良宵了吧?
沐璟秋大膽的靠近伊悕,卻是不料伊悕只從未停歇她的笑容,對著門外清冽的喊了一聲︰「來人呀。」
而後便是沐璟秋的大總管恭身閃了進來︰「主子有何吩咐。」只要是在宮中,皇後與陛下便是地位相等,都是他的主子。既然在外面听見主子喚人,陛下也沒有特意吩咐過不準進來,大總管只得依聲推門而入。
「叫他進來做什麼!?」沐璟秋見伊悕竟是叫下人進來,很是不解。
依舊是那抹無害的微笑︰「送陛下回暖閣安歇去吧,本宮要睡了。」
柳伊悕話音剛落就听見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就連外面一直在偷听的人兒也是暴露了出來。只見大總管一會兒看看柳伊悕一會兒又是看看沐璟秋。不知道皇後娘娘這是開玩笑呢還是認真地,更是不知道陛下這是準備縱容呢還是嚴懲她的不尊。眼神來回穿梭了幾個來回都沒有人給他一個準確的答復,好難辦啊!
門外齊忠國與秦雨寒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亦是傻了眼,從古至今只听說過有妃子因惹龍顏不悅而被臨時送出陛下的寢宮,怎麼時過境遷到了自己主子這兒竟是反過來了?還是頭一次見到新婚之夜有皇後將陛下趕出來的!
就算是尋常人家也沒有這麼做的。
沐璟秋雖然溫和待人性情純善但也不是毫無底線,柳伊悕已經觸及了他身為帝王的尊嚴,想來好日子剛開始就要到頭了。齊忠國與秦雨寒如是想,也是為屋內的女子捏了一把冷汗。他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主子發脾氣,更是不知道今日主子若是動怒會是個怎生景象。
接下來沐璟秋所作的一切相較柳伊悕的不尊,直叫眾人大跌眼鏡。
「好,朕去暖閣睡,夜里涼伊悕記得多蓋寫被子,也讓人給你守著炭火,千萬不能著涼了。」沐璟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如听話的孩子一般帶著一行宮人往禁宮書房的暖閣而去。
只留下伊悕還在微微笑著,齊忠國驚愣在原地,秦雨寒不知是該走還是不該走。今兒可真是讓後二者長了見識,一次見識,用上個幾百年都綽綽有余。
「陛下已經去書房了,愛卿為何不走?」柳伊悕見齊忠國著實對方才發生的事情消化不了,已是下起了逐客令,願這逐客令能讓他快些清醒起來早點兒離開。
果不其然,伊悕的言語在這禁宮中好不陌生,條件反射般的讓齊忠國听進了耳朵去︰「是!微臣這就離開。」看看眼下的狀況,再繼續留在這里還真是多有不便,哪有臣子與陛下當日剛冊封的皇後在當夜獨處一室的道理。趕緊拜別拽了秦雨寒就要離開。
還未等呆滯的秦雨寒被齊忠國弄走,伊悕又是發話了︰「秦愛卿,即日起你我就同為太醫院的同僚了,還望秦大人您多多栽培。」日後的頂頭上司就在這里,何不與他打個招呼。
「不敢當不敢當,娘娘醫術早已是超越微臣,若說栽培,愧不敢當。」秦雨寒深深作揖,竟是沒發覺有哪里不對。
「送客吧。」也不知道調派到自己身邊的這些太監宮女們究竟誰是誰,撂下吩咐,伊悕便由著他們自己分配去。
看著這群被沐璟秋留在身邊伺候自己的宮人,伊悕突然想到了瑯琊。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初來乍到,身邊沒有個可靠的人兒還真是不行呢,看起來日後的日子要過的舉步維艱了呢。誰讓瑯琊那家伙一竿子竟是將她自己支出了塞外,遠水救不了近火,遺憾也沒有用。
也不知道這當中,有沒有柳雲卿的探子。他交給她的任務被她主動放棄,放棄了在新婚之際謀害皇帝的任務,柳雲卿若是知道了又會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