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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瑞成回到賓館。♀+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在札幌市內考察一天,此時他還真感覺有點兒累。
他掏出房間鑰匙,打開房門,正想月兌下外套,卻發現桌上放著一個竹編的水果籃,果籃包扎得很精致,里面水果色彩斑斕,鮮艷欲滴,上面還覆蓋著一張粉紅色的包裝紙。他的手機響了,發出他專為重要來電設定的特殊聲響。他撥通短信「加密功能」,看到了發來的短信,果不其然是北京站暗語。然後,他取下包裝紙,匆匆走到窗前,看見背面用毛筆楷書工整寫道︰來自老朋友的誠摯敬意。下面就是這位「老朋友」的住址。他知道,布雷茲特意從東京趕來跟自己會面。
他猜出布雷茲為什麼事情趕來,前天田處長從國內氣急敗壞與他手機通話。正好,今晚上是培訓團自由活動的時間,他可以隨時趕去。遲瑞成有些迫不及待了,可他還是有意磨蹭著,直到估量著布雷茲該著急了,這才動身。
出租汽車在一排很高的樹籬前面停了下來,樹籬中間修剪出了一個門,這門通向院門里那棟富麗堂皇的小樓。遲瑞成近前看見,樓門上方有個高高的架在牆上的監控攝像頭,樓門旁邊是個門鈴按鍵。他伸手按了一下,按鍵旁的小喇叭中傳來一位日本姑娘的嬌柔的詢問聲。遲瑞成用英語低聲報出自己的名字,接著傳來電子門鎖打開的響聲,門自動打開。他走進去,身後的門又輕輕 噠一聲在他身後自動關閉了。
遲瑞成沿著一條長長的白色走廊向前走去,推開迎面的房門,里面是一間寬敞豪華的會客廳。牆壁和天花板雪白,橡木地板上鋪著色彩艷麗的阿富汗地毯,牆上掛滿各種油畫,遲瑞成不慌不忙掃視一遍,都是歐美和日本當代畫家的名作。客廳各個角落擺滿花瓶,里面插著剛剛采摘下來的各種鮮花,嬌艷欲滴,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醉人的花香。深綠色的吊燈從天花板上垂掉下來,把整個屋子籠罩在淡雅溫馨的氛圍中。
布雷茲從最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
「歡迎。」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輕輕握手後,他倆坐到沙發中。
布雷茲用銳利的目光盯住遲瑞成,然後單刀直入,問起田處長與遲瑞成的通話來。
遲瑞成不禁暗笑,他在接听時就料到了︰作為剛招募的北京站情報員,這麼重要的通話,北京站肯定監听。他冷靜地講了田處長的情況,一點也沒隱瞞,包括田處長伙同省分管領導兒子如何從工程中搞錢,又如何跟自己分錢,廳里還有不少干部也參與分贓。他口氣堅定地告訴這位高級情報官,田處長一旦出問題必然牽涉自己,扯出我倆就有可能牽連更多干部,他們都是自己想要發展的下線情報員。如果北京站听任**的一個紀委書記如此為所欲為,將對我們共同的事業產生極為不利的後果。
遲瑞成說完,正如他所料,布雷茲為這番不卑不亢的話震撼了。這時,一位很像是秘書的俏麗的日本姑娘端著放著咖啡碟盤的托盤進來,在他倆面前放好,再低頭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
布雷茲鎮定下來,笑了。
「遲瑞成先生,你說得非常對,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所以我老想招募你們,你們一定會成為情報局歷史上最忠誠的隊伍。在其他國家,我們用了很大力氣招募和訓練情報員,可那些該下地獄的家伙,拿了錢回國就銷聲匿跡。我們在當地的工作站按照預定方法千方百計聯絡,卻常常找不到他們,即使想盡辦法找到,他們也拒絕合作。可是,你們沒一個這樣做。從**手中‘搞錢’的事業,把你們和我們緊緊連在了一起。」
听到這里,遲瑞成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掌不由握成了拳頭。
布雷茲像根本沒看見娓娓道來,一本正經地安慰起這位新發展的情報員來,說正因為如此,你們的安全才是北京站首要考慮的問題,然後教授遲瑞成如何對付這小小紀委書記的種種辦法。♀他純熟地說著,甚至有點兒漫不經心,類似的話他已說過不知多少遍。
但是,他又聲色俱厲地告訴遲瑞成︰在對付**紀委方面,北京站與情報員們之間僅僅是指導關系,至于到什麼時候該采用什麼手段,由情報員們根據實際情況自行決定。當然,一旦安全受到重大威脅,情報員當然可以請當地黑社會干「濕活」。
听到這里,遲瑞成不服氣了。他熟讀各類書籍,便立即舉出情報局在各國干的綁架、暗殺等「濕活」事例,接著反問,為什麼就不能幫助我們干「濕活」?布雷茲忍不住了,暴躁起來,突然吼出「這是中國」,就再也不吭氣了。
過了一會兒,布雷茲努力平靜下來,欠了欠身子,和顏悅色地問︰「對了,還有其他問題嗎?我還有一些重要事情要處理。」
最後,他祝願遲瑞成一切順利,客客氣氣地送走了他,清楚這位情報員已經不能不下決心︰如果那個叫鐘勇的仍然不罷手,一定要找麻煩的話,他一定會請黑社會的。
布雷茲坐到電腦後面,準備向情報局發出《接觸報告》。情報局規定,每次與情報員見面,情報官必須寫出一份《接觸報告》︰寫明會面在何時何地舉行,討論了些什麼問題,獲得了什麼信息,有沒有給錢,發現了什麼安全方面以及對方心理狀態和私人問題等。收到報告,情報局的報告分析員再決定這報告是否值得提交駐外工作站主管。
布雷茲點著一支香煙,大大地吸了一口,思考起來。
自從招募遲瑞成後,這些天他滿腦子都想著這事。他眯著眼楮思索起來︰中國的這些貪官情報員如此物美價廉。要在其他國家,情報局工作站還需要抽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對當地紅燈區或妓院進行「定點監視」,好抓住一些官員拈花惹草的證據,從而轉化為招募的突破點。可對于這些中國官員而言,根本不用如此費時費力,只要出示他們秘密存款賬單的復印件,不費吹灰之力,就俯首帖耳成為我們最忠實的人。
想到這里,他不禁怨艾地想︰其實,自己早該越級呈交《烈火計劃》,最好能夠到達總統手中。總統非常重視情報工作,常說︰每天早晨我第一件工作就是閱讀情報報告。我每一個重要決定,都是以我收到的情報為基礎。不管我國的技術多麼先進,我們還得依賴情報官告訴我們——敵人在想什麼。在秘密行動方面,我們永遠需要有才華的、進取心強烈的特工,他們能從我們的間諜和衛星提供的分散零星的信息中梳理出清晰的畫面。
想到這里,布雷茲豁然開朗了,不再想這份《接觸報告》了,卻構思起準備越級呈報總統的信件來,情報局朋友們會有辦法將這封信送上去的。信要寫得入情入理,還要附上《烈火計劃》,爭取總統親自批準實施。
他擰亮了那盞女敕綠色的台燈,紅色的牛皮桌面反射著燈光,客廳里蒙上黃色的光暈。他在信箋上迅速勾畫起陳述要點。
首先,像遲瑞成這樣的中國情報員的出現,主要在于這些**官員失去了信仰、指導思想和道德及價值取向,一切以金錢為轉移。他們的內心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轉變,就是為自己和家族謀取最大的經濟利益,這不光成功造成了目前中國的兩極分化,還運用中國人民創造的財富,培育起了以自己的親情血緣為聯系的大大小小的私人財團。所以,只要能夠抓住這方面的證據,這些官員就必然成為我們的第五縱隊,最終通過他們的手,徹底摧毀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推翻**政權,建立起一個代表這極少數人利益和要求的、與中國人民的利益和要求相對立的新興資產階級政權。蘇聯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于是蘇共被喻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在自己的葬禮上致富的政黨」。
其次,由于反映營私舞弊和違法亂紀問題的舉報信件,會由于種種原因被置之不理,或者是查無實據,自然導致中國人民更大的不信任和不滿,這必然加速《烈火計劃》的推進速度。
至于出現的少數死硬共黨分子,北京站必須給予第五縱隊以有力的支持,給死硬共黨分子以摧毀性的打擊。
……
寫到「死硬共黨分子」時,他又想到那個叫「鐘勇」的。他和東京站監听了田處長與遲瑞成的通話,之後,他立即叫北京站電傳來有關鐘勇的材料,盡管只有兩頁紙,卻記錄了鐘勇的主要細節︰鐘勇的「父親」是個指導員,在美國飛機轟炸越南中喪生。多年後,這位指導員的妻妹生下鐘勇,便過繼給守寡的姐姐,鐘勇便順理成章在這「烈士」家庭中長大。
布雷茲想︰其實,鐘勇應該成為北京站研究的一個很好的案例。如果通過情報員們的努力,全中國的大大小小的鐘勇們不再履行應盡的職責,**必然日甚一日,中國人民必然喪失為他們提供精神動力的主人翁感,自然感到這個國家不再是他們的,「一盤散沙」的舊中國傳統必然重現,「東亞病夫」的歷史必然重演。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即便這時中國的gdp已經達到鴉片戰爭前佔世界三分之一的程度,也絲毫不必使我們擔心,因為它依舊如當年,不過是一頭任我們西方宰割的肥豬而已!
想到這里,布雷茲自豪極了。他不由又想到新發展的遲瑞成,想到他歸國後一定會按自己教給的辦法一步一步去做的︰首先,堅決打擊鐘勇這個死硬分子的**信念,使一向鼓舞他奮斗、奉獻的精神支柱消失;其次,如果他繼續執迷不悟的話,遲瑞成他們也就不能不干「濕活」了。
想到遲瑞成不得不想辦法干「濕活」時的那張苦瓜臉,布雷茲又興奮起來,不覺想起蘇聯崩潰前流行過的一個笑話︰「有一天,馬克思來到蘇聯電視台,要求講話。編導說︰‘您老人家講得夠多了,書出了幾十本,印了無數,不用再講了。’馬克思答︰‘我就講一句。’編導想︰‘馬克思這麼大的面子,一句都不讓講,未免太不近情理。’于是問︰‘您老人家想講一句什麼話呢?’馬克思說︰‘我想講︰全世界無產者,請原諒我吧!’」
布雷茲忍不住獨自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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