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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愛,深入骨髓

紫眸緩緩的睜開,爾後,眼淚汪汪的說了一句︰「銀家…銀家坑到五千兩銀子。舒愨鵡竟然…竟然掉了…嗚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這不是要偶滴命嗎…蒼天啊…偶滴銀子!」

「……」紅炎滿臉黑線。

「紅炎…銀家滴銀子…天哪…五千兩啊…全…全沒了…這不是要偶滴老命嗎…哇哇哇…」

一雙小手死死抓著紅炎的肚兜,那用力之大,感覺就快要被她扯下來了。

眼淚傾盆而下,因為太過傷心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的就跟死了爹媽似的。

「哇哇哇…銀子啊…你們怎麼能忍心離開銀家…銀家…嗯…銀家沒有你們…可怎麼活啊…嗚嗚嗚…」

為毛這台詞听起來怪怪的,是他想多了嗎。

「怎麼忍心離開」、「沒有你們怎麼活」,她確定這是丟了銀子,而不是死了男人?

——一群烏鴉哇哇飛過

他真的好想知道,如今這個為了幾張銀票,哭的要死要活的女人,和剛才那個不可一世的殺神,是同一個人嗎。

「好了好了,靈你就別哭了,大不了小爺再給你一個岩漿果怎麼樣?」

岩漿果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稀世珍寶,比那五千兩銀子值錢多了。

「銀家要銀子…不要果子…嗚嗚嗚…銀子啊…」某靈听罷,頭也不抬,繼續悲戚的抽泣著。

紅炎無奈扶額,對這個女人無語了。

不過一直讓她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乎再度開口,「靈,那岩漿果是稀世珍寶,價值無法估計。如果你想要銀子,可以拿去拍賣。」

「真的嗎?」一听到「價值無法估計」這幾個字,適才還哭的呼天搶地的某靈,在頃刻間停止了抽泣,用一雙期待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紅炎。

那副樣子,就好像是山賊看到了金山一般,雙眼泛光。$_$

……

「真的!」果然,銀子是唯一的解藥,一提銀子立馬不哭了。

紫眸提溜一轉,然後快速的站了起來。回頭的瞬間,一張小臉哪還有半點眼淚的蹤跡。

雙手握拳,放在下巴下方,而後,扭捏著說了一句,「矮油,銀家就知道紅炎最好了。」

尤其是那一聲音調特意拉長了的「矮油」,差點兒沒讓紅炎一個踉蹌摔死了。

還有,他那句「銀家就知道紅炎最好了」,為毛听起來非常耳熟呢。

難道是他想多了嗎…

于是乎,在某靈一臉期待的目光下,紅炎動作艱難的拿出了他倒數第二個岩漿果。

為毛說倒數第二個呢,大家一起來回想一下。

那一日,某靈相當無恥的,勒索了人家五分之三個,所以,他就剩下兩個了,所以這就是倒數第二個。

此刻的紅炎,那是相當的肉痛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五個,結果,都揮著翅膀飛走了,嗚嗚嗚。

「喏,靈,給你。」一咬牙,一跺腳,遞到了靈兒面前。

是一個赤紅色的果子,模起來還熱熱的。

靈兒眉開眼笑的伸出了她滴爪爪,一把搶了過來,快速的扔到了錦繡乾坤里。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就好像是資深的劫匪一般,鎖定目標,搶過,藏起來!o(╯□╰)o

某靈損失了五千兩銀子的傷痛,在收了一顆岩漿果之後,終于被撫平。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離開的時候走的很急,擔心天天擔心她,所以就帶著紅炎回宮去了。

此刻,沒人注意到,消失在樹蔭後面那一抹修長的身影…

——

「天天?天天?」碩大的寢宮之中,回蕩著一個軟膩膩的童聲,正是剛剛修煉完畢返回來的靈兒。

「奇怪,又跑哪里去了?」靈動的紫眸掃過四下,檀香裊裊,景色依舊,卻唯獨不見帝弒天的身影。

往常這個時候,天天都應該在寢宮處理奏折的,今天怎麼不見人?

「莫非是出去找偶了?」靈兒低喃一聲,隨即轉身,打算去別處找找。

誰知,剛踱到門口,一道白色身影疾奔而來,兩兩相撞。

「矮油…」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靈兒慣性的往後踉蹌了幾步。不過,畢竟她有深厚的靈力修為,所以最終還是穩住了身形。

「奴才參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適才奴才走的急,沒有注意到公主再次,沖撞了公主,奴才該死!」

陰柔的嗓音,比那妙齡女子還要動听三分。不用抬頭去看,靈兒也知道這人是白天。

不過,正因為是這人是白天,才不合常理。

「白公公,你走的這麼急,是出了什麼事兒嗎?」抬頭,一雙清澈的眸子直視著刻意掩飾慌張的白天,心下頓惑。

「回公主的話,沒有出什麼事兒,只是奴才走的急了些。」語氣平緩,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定。

不過,適才那稍縱即逝的慌亂,縱然他掩飾的快,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白天是帝弒天的近侍,他存在的價值只有一個,就是照顧好帝弒天。

他不是一個急躁的人,而且心思縝密。所以,才會和獨孤影城並稱為帝弒天的左膀右臂。

能讓這樣一個人走的急躁,會是什麼原因呢?

除了帝弒天,她很難想到別的。

「白公公,爹爹去哪里了?」小嘴微微上揚,天真無邪的詢問著。

其實她更想問,帝弒天是不是出事了。

可是,她沒有。

因為白天在撞見自己之後,刻意的掩飾了他的慌張,這就表示,這件事兒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或者,說的確切一點兒,是他的主子不想讓她知道。

果然,這個問題一出口,白天的身子就僵硬了瞬間,不過很快的,就恢復如初。

「回公主的話,奴才也不知道王上去哪了。」綿綿動听的聲音,說話的時候,為了掩飾他的慌張,很刻意的,在嘴角噙起了一抹弧度。

對于這位公主,他實在很難生出一絲怠慢的心思。

突然出現,沒有任何消息。

王上宣布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公主。

紫色的眸光,與王後同出一撤。雖然他很想猜測什麼,不過跟隨王上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身為臣子的本分。

王上不說,只有王上的道理,他們刻意猜度就是不敬。

他只要清楚一點就可以,那就是公主是王上最看重的人。

而且王上刻意吩咐過,那件事絕對不能讓公主知道。

可是,在這位年僅三歲的小公主面前,他卻感覺到了等同于王上的壓力。

所以,他只能盡可能的,掩飾他所有的異樣。不然,很難過關。

「不知道嗎?」明明是單純的口氣,落在心尖上,卻恍如會吸水的海綿體,沉重感不斷的增加,好像再多呆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靈兒微微向前靠近了兩步,一雙噙滿笑魘的眸子對上了白天狹長的眉眼,嘴角的笑,越發的邪魅,就好像,已經看穿了一切。

「回公主的話,奴才確實不知道。」頂著泰山壓頂的壓力,白天已經緊咬牙關。

王上說了,決不能讓公主知道。

就算是公主此刻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依舊不會說。

「既然如此,那靈兒就不打擾白公公了。」

白天再次抬頭望去,眼前的小人兒已經褪去了邪魅,眉眼上彎著,宛如一對月牙。

看著她這單純可愛的樣子,白天甚至有些懷疑,適才步步緊逼,幾乎迫使他繳械投降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眼前的小人

兒一蹦一跳的朝著外面跑去,遠遠的傳來一聲,「白公公忙吧,銀家出去找爹爹。」

靈兒一離去,虛汗立時流淌而下。

伸手,拭了拭額角的晶瑩,四下張望一遍,確定小公主走遠了,白天才匆忙的跑到殿里。

靈兒跑出一段距離後,臉上的笑容如潮水一般退去,露出那雙冷厲逼人的眸子,猶如初醒的波絲貓。

望著寢宮的方向,嘴角庸懶地噙起一抹冷笑。

沒過多久,再次听到了專屬于白天的那輕微的,幾乎沒有的腳步聲。

白天武藝高強,輕功亦是極佳,因為太過于著急,跑路的步伐里用上了輕功。

白天越是慌張,她就越是確定。

那個男人,肯定出事了!

察覺步伐已經靠近,靈兒身影一閃,頓時消失在原地…

白天匆忙的從宮殿里拿了什麼東西,然後快速的跑了出來,朝著偏殿勁走而去。

「啊!」

一聲痛苦的嘶吼,回蕩在一片狼藉的宮殿中。

聲音低沉中帶著難忍的顫抖,就好像在遭受這世上最嚴厲的刑罰。

鮮紅的血色,散落在地上,空氣中到處都充斥著明顯的腥味。

整個大殿,除了兩條泛著寒光的鐵鏈,沒有任何其他的裝飾。

「啊!」

伴隨著悉悉索索鐵鏈踫撞的聲音,痛苦的吶喊聲再次回蕩在大殿。恍如是從地獄深處延伸而來,聲聲撕心裂肺。

粗重的鐵鏈,寒光熠熠,那奪目的銀色光輝,無聲的宣泄著它的無情。不過是一個死物,不管別人多疼痛,它依舊涼的徹骨。即使是染上了熾熱的鮮血,它依舊無情無心。

銀發凌亂的散布在胸前,因為劇烈疼痛而溢出的汗液,夾雜著半凝固的鮮血,將幾率發絲粘連在一處。

一身月色長袍,不知道何時,已經破碎不堪,像是被野獸狠狠的撕咬過後,殘留的印記。

破裂的紋路,猙獰的可怕,雜糅著他的血液,猶如開在黃泉路上的曼陀羅花,妖艷欲滴,直通死亡。

一向昂揚挺立的他,此刻被蠱毒折磨的垂下了頭顱。像死尸一樣的溫度,像死尸一樣死寂青白的臉色。

如果不是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如果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膛,他一定會被誤認為是尸體。

「咯吱」一聲,殿門開啟,刺眼的強光瞬間擠了進來,讓適應了暗沉的他,有些睜不開眼楮。

「王上,奴才把衣服拿來了。」

隨即,白天走了進來。

而後,將懷里揣著的,特意回到寢宮拿來的東西展開。

是一件巴掌大小,樣式奇特的粉色馬甲。仔細一看,正是靈兒還是小獸的時候,給她自己做的衣服。

聞言,帝弒天抬頭,動作遲緩,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動。經過幾個小時蠱毒的折磨,他已經精疲力竭。

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紅潤,嘴角,溢著點點已經凝固的血跡。

額前的碎發,夾雜著汗水和血水,死死的貼在臉上,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看著這個樣子的帝弒天,白天雙拳緊握,恨不得,恨不得立刻將那個下毒的元凶揪出來,然後碎尸萬段。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王上一直這樣熬著,撐著,堅持著。

「同心結」,每個月發作一次。

這次是固定的發作,不同于受到外界刺激而毒發,也就是不同于前幾次。

前幾次毒發,都是因為被其他藥物刺激,毒發之時,只是不能使用內力,可是固定發作卻不一樣。

每月固定發作之時,蠱毒會蒙蔽他的心智,致使他發狂,六親不認,隨意傷人,甚至是自殘。所以,每次毒發的時候,王上必須把自己鎖起來。

他身上的那些傷口,都是他自己弄得。

&n

bsp;然而比起他體內的痛,這些皮外傷根本算不得什麼。

猩紅的眸子,恍如魔瞳。沒有往日的冷厲,卻充盈這殺戮和嗜血。

在看到靈兒那件衣服的時候,他狂躁的情緒,似乎逐漸的平息下來。血色的眸子,來回的轉動,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物件,好像在探究這著什麼。

白天將那件小衣服,慢慢的放在地上,然後退了出去。

那是王上提前交代的,在他毒發的時候,拿些關于王後的東西進來,而且也交代了,絕對不能讓小公主知道他的病情。

伴隨著「咯吱」一聲,殿門再度閉合,偌大的宮殿,又籠罩在了一片暗沉之中。

就在白天離開的同時,白光一閃,靈兒出現在了殿中。

「天天…」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鮮血的男人,看著這個被森寒鐵鏈緊緊捆綁的男人,看著這個寵她入骨的男人。

淚水,無聲的滑落,一點一滴落在地上。

倏爾,一抹粉色映入眼簾。

那是她所熟悉的,為了迎接太後回宮,她讓小宮女做的馬甲。

「天天…」再一次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在听到這熟悉的呼喊之後,血色魅瞳里竟然閃過了一抹流光。

頭顱緩緩的偏轉,近乎空靈的焦距最後在她那張小臉上定格,一動不動的痴痴凝望,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縱然那般,還是死死的盯著她。

冰涼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靈兒就那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慢慢的靠近他。

「天天…」

「咯吱」一聲之後,緊接著就想起了白天的驚呼,「小公主,不能過去!」

白天在離開之後,隱隱約約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于是就想折了回來看看。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往王上身邊靠攏的小公主,臉色大驚。

王上一旦發病,思緒混亂,六親不認,就算是對他,對獨孤影城也能痛下殺手。

小公主那麼小,哪里能承受的起王上的攻擊。

該死的,萬一小公主出了什麼事情,他時候如何給王上交代!

「小公主!」見靈兒不做反應,白天再次叫了一聲。

前進的步子沒有停止,只是響起了靈兒稚女敕的聲音。

「白天,他發病為什麼不通知我!」

淚水肆意流淌,可是說話的語氣中沒有一絲顫動,反而是淡漠的,不,是冷漠的,就好像在和陌生人交談一般。

一雙紫眸自始至終都放在帝弒天身上,沒有片刻的移動。

此刻的她,也像一只失了魂魄的木偶,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提線者,她沒有思維,沒有理智,腦子里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她要走到他身邊去。

「小公主,王上之前交代過,他發病的事,一定不能讓你知道,這是王上在完全失去控制能力之前,下的死命令,奴才不敢不從。」看著距離王上越來越近的小人兒,白天的心髒都感覺快跳出來了。

怎麼辦,這一刻他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貿然上前,說不定小公主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從而刺激到王上,可是如果不阻止,萬一小公主受到一絲傷害,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終于親身體會到,什麼叫左右為難了。

「小公主,王上這麼做,也是怕你會擔心。小公主,奴才求求你,你別再靠近了!」

「那這些呢?為什麼拿這些過來?」靈兒舉起小手,手里捏著的,正是白天適才取來的小馬甲。

這些,也是天天吩咐的嗎?

淡淡的粉色映入眼簾,白天自然識的那是何物。

雖然不知道小公主為什麼會問這個,不過此刻他也來不及考慮原因,立刻開口解釋道︰「那是王後的東西,因為王後在王上的心里,有特殊的位置,可是最近王後不

見了,所以奴才就拿了有關王後的東西過來,這樣能讓王上減輕一些痛苦。」

這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在意她,光是一件衣服,就能讓他鎮靜下來。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直接讓她過來陪著他,那樣效果不是更好嗎?

因為他害怕她擔心,害怕他傷害到她,害怕被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這個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

「他每次發病,都這般嗎?」

「為什麼會怎麼嚴重,前兩次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這樣?」

每問一個為什麼,她眼中的淚水就更洶涌一分,那些問題就好像催淚彈一般,嗆得她五髒六腑都在劇烈的收縮著。

小公主也知道王上意外發作過兩次,這點倒是讓他很震驚。

不過,似乎也更加印證了他心里的想法。

「這次是固定發作,跟前兩次不同,簡單的來說,要比前兩次嚴重的多。而且前兩次因為王後的關系,都及時的壓制住了毒素,所以看起來才不嚴重。」

「既然王後有辦法,為什麼不去找她?」

在外人眼里,她這個王後的確不見了。可是他知道啊,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它」啊,為什麼,為什麼不來找她!

「王上說,如果要飲王後的血,那他選擇流血…」

【如果要飲那小東西的血,那孤選擇流血!】

沒錯,他清楚的記得王上說的這句話。

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王上究竟有多在意那個王後。

呵呵…

原來他都知道,他知道,他固定發作的時候,只有她的血才能壓制。所以,他故意不讓她知道。

寧願自己流血,也不願意飲她的血。

時間空間流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刻。

那個男人,那個宛如天神的男人,也是她的教官,倒在她的懷里。

【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是說,不管什麼情況,都要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嗎?混蛋,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

【如果要我看著你死,那我選擇,我先死!】

「呵呵…傻瓜,一個個的都是傻瓜!」靈兒笑了,笑的淚眼朦朧。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自以為是的代替她做選擇?

為什麼,為什麼!

他們以為這樣,她就會幸福了嗎?

看著他們痛,她的心也在滴血啊!

靈兒又哭又笑的樣子,把白天嚇到了。

「小公主…」

「不哭…」

一聲沙啞的聲音,猶如開在十九層地獄的天窗,命運的齒輪轉動,讓早已絕望的靈魂,看到了生存的希冀。

此刻,靈兒的身子已經僵硬了,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個被惡魔纏身的男人。

他說,不哭!

即使被魔鬼吞噬了理智,即使他站在地獄的邊緣,他還是能輕易的寵溺著她。

白天也震驚了,一張陰柔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天哪,他剛才听到了什麼,他們的王上,他們的王上竟然說話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天天…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許久,靈兒才回過神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容顏,淚水依舊止不住的滑落。

「不哭…」

血色的眸子流轉,清晰的倒映著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

,不過,看著她落淚,他感覺心里酸酸的。

早已干裂的嘴唇,艱難的蠕動著,重復的喃呢著兩個字。

「不哭…」

「呵呵…你這個傻瓜。」即使站在地獄里,即使被灌了孟婆湯,你還是記得我是不是…

說話間,靈兒已經完全的站到了帝弒天面前,就那樣,含著眼淚看著他。

「不哭…」

「好,我不哭,天天,我不哭。」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里。

可是,他全身都是傷,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要觸踫他哪里。

狠狠的擦掉臉上的淚水,然後轉頭。

「白天,鑰匙給我。」

她不能看著他這幅樣子,被綁在這里,她受不了。

靈兒的話,讓白天一愣。

「打開鐵鏈的鑰匙!」靈兒又補充了一句。

「小公主,王上會發狂的,不能打開鐵鏈。」

對于王上此刻的平靜,白天也甚感詫異。

往常王上發病的時候,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會發瘋一般的攻擊。

可是,小公主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卻還能那般平靜。

這真是太奇怪了。

「給我!」語帶冷冽,也有絲不容置喙的命令。

王者氣勢瞬間迸發,那一瞬間,讓白天有種看到王上的錯覺。

「是,小公主。」話音一落,就把鑰匙扔了過去。

「天天,你別怕,我現在給你打開鐵鏈,然後我們去上藥。」靈兒語氣軟綿綿的,就好像在哄小孩一般。

帝弒天眸光空靈,似乎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可是卻出奇的安靜,一動不動。

「不說話就表示你默認了,乖。」

暗運靈力,身子騰空而起。

鐵鏈摩擦出的血跡和肉黏在了一起,靈兒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了,可還是難以避免扯動傷口。

鐵鏈粘連著他的血肉,不拿下來他會痛,拿下來他也會痛,長痛不如短痛,靈兒一閉眼,狠心的將他的胳膊拿了下來。

「天天,你疼不疼?」

打開鐵鏈之後,靈兒落在了地上,輕聲的詢問。

這麼多的傷口,一定很疼吧。

眸子微斂,一抹心疼躍然臉上,就在同一時刻,帝弒天又說話了。

「不疼…不傷心…」

高大的身軀,竟然蹲了下來,腦袋緩慢的左右扭動,打量著靈兒的小臉。

那副樣子,就像是見到了一個失散多年的老朋友,感覺面熟,可是又不敢確認,所以,仔細的揣摩,搜刮著腦海中的記憶。

「不傷心…不傷心…」

嘴唇掀動,幾乎機械的重復著這三個字,卻讓靈兒笑出了淚花。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樣寵她,即使他的理智已經被魔鬼綁架了,他卻還記得,不準她傷心。

她何德何能,竟然在這個高貴如神諦的男人心中,留下這般深刻的印象。

臉頰一涼,靈兒回神的瞬間,就看見一只沾著血漬的大手,在笨拙的為她擦拭眼淚。

「不傷心…不傷心…」

這一幕,落在一旁的白天眼中,已經驚訝的不能用言語形容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他們王上做到這種地步。

「白天,去拿些金瘡藥和干淨的衣服來。」這個男人那麼愛干淨,如果不是他此刻神志不清,怎能忍受這樣的自己。

「是,奴才這就去。」

雖然不知道王上這安靜的狀態能持續多久,不過王上沒事就好。

白天話落,立刻

運用輕功,去拿靈兒要的東西。

靈兒從錦繡乾坤里拿了一塊毯子,然後鋪在地上。

「來,天天,我們坐在這里。」伸手,拉著帝弒天的胳膊,示意他坐下。

帝弒天整個人痴痴的,听著靈兒的話,一個指示一個動作,機械的坐在毯子上。

抽出腰間的手帕,動作輕柔的擦拭著他嘴角的血漬。

看著他憔悴的樣子,靈兒真的很難想象,這麼多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每月毒發一次,其中還不算那些陰險小人算計下的毒發。

每次,他都是如同今天這般,將他自己捆綁起來,默默的承受。

她似乎有些明白,他為什麼總是那樣的冷酷。

因為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所以,他用孤獨在周圍築起了冰牆,將自己包圍起來。

久而久之,習慣了,就難以改掉習慣。

而她的出現,溫暖了他,解救了他。

可是,她卻是一個不懂愛,也不會愛的女人。

希望與絕望並存,將他從冰窟中拯救出來後,放在了火窟里。

遇上她,真不知道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天天,記住了,不要愛上我,不要愛上我…」

不自覺的,這些話月兌口而出。

下一刻,帝弒天猛地站起身來,充血的眸子更加的妖嬈,雙拳緊握,就好像是火山爆發的前奏。

「天天!」

就在這時,前去取藥的白天回來了。

「小公主,奴才…」話還沒說完,一道掌風迎面襲來,白天快速閃躲,回神一看,竟然是王上。

糟了,王上又開始發狂了!

「孤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臉上青筋暴起,目赤欲裂,猩紅的雙眸,好像隨時都能倘出血來。嗜血在燃燒著他的理智。

適才因為靈兒恢復的一絲清明,在她那句無意識的話下,被擊成了粉碎。

此刻,他的眸中一片血色殘陽,理智被惡魔吞噬,腦海里只有一個指示,殺!

一句話落,掌風再次對著白天攻擊而去。

「王上,王上您鎮定下來!」

掌風疾馳,地面被掃出裂痕,濃烈的氣息只增不減,透露著你死我亡的味道。

白天雖然武藝高強,可根本是帝弒天的對手,況且,帝弒天此刻被蠱毒控制,近乎瘋狂。只是三招,他就已經有些應接不暇。

「噗!」

終于,帝弒天一掌擊在了他的胸口,白天吐血倒地。

「天天!」

該死的,她又刺激到他了。

帝弒天已經完全的失去理智,此刻根本听不到靈兒說的任何話,他此刻只想殺了眼前的人,再次揮掌,對著白天命門而去。

「糟了!」

這一掌下去,白天就算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可是她如果出手,一定會傷到天天的。

這下該怎麼辦?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靈兒一個閃身,抱住了帝弒天的腿。

「天天,不要這樣,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清脆的童音,用盡全力喊了一聲,整個大殿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仿佛時間,空間都被靜止了一般。

帝弒天高高舉起,欲落下的大掌在距離白天不到半米的地方停滯,一動不動。

白天以為他難逃一劫,認命的閉上了眼楮。

靈兒在帝弒天身後,緊緊的抱著他的一條腿。

就這樣的畫面,一直保持著,直到帝弒天回頭。

「不離開…」

仿佛在詢問,又仿佛是自言自語,音調不高,在這寂靜的大殿,听得格外清楚。

「對,不離開,不離開。我不會離開天天的,會一直陪著你。」

靈兒飛快的點頭,看著這個樣子的帝弒天,心中酸澀難忍。

感覺他的氣息漸漸平穩了,靈兒才緩緩的松開抱著他的手。

「不離開…」以為靈兒又騙他,帝弒天略帶焦急的再次強調道。

「天天乖,我不離開,我們還是去那邊坐著,我給你上藥!」試探性的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拇指,然後拉著他,坐到了適才的毯子上。

白天從地上爬起來,將適才取來的東西放到了靈兒身邊。

他現在可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小公主就是王上的理智。

雖然對著一幕感覺很不可思議,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只要小公主在,王上就能控制情緒。

這次發病,應該是王上中毒這麼多年來,痛苦最少的一次。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公主啊。

「天天,我現在給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先忍著點兒。」拿起身旁的玉瓶子,將瓶中的白色粉末,一點一點的傾倒在他的傷口上。

「疼嗎?」靈兒柔聲的開口問道。

這麼多傷,一定很疼。

該死的,如果讓她知道是誰下的毒,她一定把他剝皮拆骨,將滿清十大酷刑在他身上全部演示一遍也不讓他死!

「啊!」

忽然,帝弒天抱住腦袋痛苦的嘶吼了一聲。那副樣子,就像是忍受著極大的折磨,看起來極其痛苦。

「天天,你怎麼了?你哪里痛?告訴我,你哪里痛?」靈兒一時間手足無措,手里的金瘡藥,也因為太過于慌張的緣故,早已掉在了地上。

伸手,想要抱著他,可是她無從下手。

她不知道他哪里痛,不敢踫他。

「啊!」

因為劇烈的疼痛,帝弒天的整張臉都扭曲了,雙手狠狠的抓著腦袋,指甲嵌入肉里,溢出了鮮紅的血漬。

齒貝死死的咬著嘴唇,刺目的顏色在嘴角流淌。

「白天,白天,天天這是怎麼了,他這是怎麼了?」靈兒一臉慌張的回頭詢問。

因為太過于著急,她忘了,她忘了她會醫術,她忘了她應該把脈。

「小公主,你別著急,王上毒發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毒素一方面控制他的思維,一方面還折磨他的身體,所以才會這樣,忍過了今晚就好了。」

白天有些哽咽的說著,其實這次,比起以往而言,情況已經好太多了。

沒有發狂,也沒有自殘。

他應該替王上開心的,可是卻笑不出來。

「過了今晚?」

開什麼玩笑,難道就讓她看著他這幅模樣,看著他一直痛苦!

不行,她做不到,她一秒鐘都忍不了。

忽然靈光一閃,她想起了什麼。

血,她的血,她的血可以壓制他體內的毒,她慌忙的在錦繡乾坤里翻找著。

「奇怪了,哪里去了?」因為太過于著急,她的雙手不停的顫抖,最後,她一把將掛在腰間的錦囊扯下來,胡亂的翻找。

在看到錦繡乾坤的瞬間,白天眼中閃過一抹深邃。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錦繡乾坤,是王上送給王後的。

片刻之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靈兒手里。

還沒等白天反應過來,徑直對著她的手腕割了下去。

「王後不可!」

這一刻,白天心里的疑惑,徹底的解開了。

這位小公主就是他們消失的王後

,因為只有王後的血,對王上才有用。

雖然要接受這個事實很困難,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而且就算王後真的是妖怪,只要她不傷害王上,那就足夠了。

況且,王上對王後的在意,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王上離不開她,他們也無力干涉。

小公主就是王後的事,王上一定知道。

否則,他也不會特意交代,不讓小公主知道他的病情。

或許,王上和王後的緣分,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所以,無論他怎麼費力的掩飾,她還是知道了,找來了…

小手快速的點住帝弒天的穴道,靈兒走到了他面前。

血,一滴一滴的低落在他的嘴里,眸中的猩紅逐漸的被消融,狂躁的氣息逐漸的平穩,雙手也放了下來,目光呆滯的,凝視著眼前的人兒。

干裂的嘴唇,艱難的蠕動著。

從他的口型里,靈兒不難讀出他的意思。

他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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