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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十二節 遙遠的記憶(正文字2029)

而此時飛鳥傳信上說的已進入阿舒爾城的埃及貴客其實並非埃及的攝政王子。當然,對于這一點並無多少人知曉,畢竟埃及攝政王子不是亞述人都見過的,而王子的畫像出自伊蓮之手,自是不會有多麼的精準,畫上的烏塞爾瑪拉頭戴那美斯頭巾,大半個臉都給遮了去,模樣極難辨認,但就是這樣的一副畫像,依然成為亞述守門人們的標準對照物,畢竟久居阿舒爾王城的人們誰也沒有真正見過那遙遠國度的上位者。

埃及方面來人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被傳往伊泰爾提祭司的處,但此時此刻他所關心的已不再是如何救出被困于阿舒爾王城的神使,而是神使日漸凸顯的肚子。這兩個月他利用哈納的關系渠道,與亞述大商人祖瓦布搭上了聯系,也間接知曉了伊蓮在王宮內的情形,伊泰爾提是祭司,又擅醫藥,他希望能通過各種關系進入阿舒爾王宮,只可惜不論他如何利誘祖瓦布,都未能如願,而正在此時攝政王子竟然親臨亞述王城,他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將神使懷孕的消息報予殿下,希望能說服殿下暫時離開,等到神使誕下王子之後再施以援救。

天幕暗沉,星光明艷,整個阿舒爾城內飄散著略微濕潤的清涼之風,一到秋冬季節官民聯合組織的打狗隊對于街道上無主的野狗便會進行瘋狂的追捕,在這個季節里,倘若防範不當,極易出現口角流涎的惡犬,它們是惡魔的使者,會使國王死去,城池頹敗,人民失去家園,它們是一切罪惡的源頭,是神祇施與亞述的懲罰。

叮叮梆梆的聲響傳遍整個街頭巷尾,伊泰爾提心中一陣煩躁,他隨手將擱在矮椅上的罩袍推門便走了出去。

「大人,您這是要去哪里?」哈納眼見伊泰爾提披上罩袍,不安地躬身擋在他身前,「小的剛才得到消息,殿下來亞述的事已泄露,亞述的兩位王子如今都卯足了勁想要將殿下給生擒。」

「那你還擋在我面前。」一記冷冽的眸光掃過哈納,寒意四射。

「可我剛才也偷偷確定了,那人不是殿下本人,如果沒弄錯,倒應該是殿邊的拉莫奇。」哈納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四周,不顧尊卑地朝伊泰爾提祭司靠近了幾分,傾身附耳悄聲道,「殿下若非是和拉莫奇分開了,便是根本就沒有前往亞述。」

伊泰爾提只覺耳內一陣嗡鳴,半晌才回過神道,「我現在就去見拉莫奇。」

「可大人,倘若現在去見拉莫奇,怕是會被亞述給盯梢啊。」不無擔心地看了眼抬腿欲要離開的神諭祭司,哈納惴惴不安地雙手緊握,眼前這位大人在埃及的地位他不是不知道,或許如今這位大人尚還年輕,羽翼未豐,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在祭司集團中所閃耀的出類拔萃的光輝,那就是神的光輝啊,關于他的奇跡傳聞從他兒時便已傳遍上下兩地。

「接下來的事你就別管了,倘若殿下來了這,記住,一定要盡你所有的力量護他周全。」伊泰爾提祭司慎重道,「到時若能順利救出阿舒爾王宮內的人是最好,倘若不能,即使你將在這里所建的所有力量網都毀了,也必須將殿下安全送出亞述,懂麼?」

哈納一時被他嚴肅的神情所震懾,不覺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一雙手糾纏著死死緊握成拳。

伊泰爾提冷著一張臉微微沖身前這個年齡比他大了不少的男人點了點頭,這才大步出了住處。

此時夜已深,剛才喧鬧的聲響早已落幕,阿舒爾城的街道上因為宵禁格外安靜,偶爾還能看見巡邏的士兵往來于街巷之間。大祭司伊泰爾提憑著記憶朝著哈納所提供的拉莫奇藏身之處飛快行去。

這樣奔跑的感覺似乎在夢中也曾一次次出現過。他邊跑邊回憶著,那張一頭短發,閃著水靈眸子的面容避無可避地闖進他的腦海。

猛然停下腳步,伊泰爾提仰臉背靠在一座泥瓦磚房的牆壁上大口喘起氣來,那張臉,那張臉和神使的一模一樣,忍不住地閉上雙眼,他粗喘著氣細細回想記憶深處的那個身影,整個心不由地莫名顫抖。

除了那短發的容顏外,他甚至什麼都記不起來,只知道她在一個奇怪的東西里,或許是棺槨,或許是別的什麼,他不清楚,至少以他的智慧是無法看透的,記憶被分割成無數碎片,就仿佛一張完整的紙莎草紙被浸濕、拆分的七零八落,還原成一段段的紙莎草睫脈般,無從找尋線索,所有的記憶都仿佛只是一個標簽,被壓抑在他心靈的最深處無法開啟,他甚至有一種恐懼感,對于位于心靈深處的那扇門,沒有絕對的勇氣去觸踫,仿佛一旦打開,世界便會崩塌。

「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伊泰爾提不由喃喃,當初在王庭神廟見到藍伊蓮的第一眼,他的腦海便閃出過一個奇怪的聲響,當然那也是他曾經的一個夢境,在那個夢里,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但他听到了一個聲音,女孩子的聲音,嬌嬌柔柔地問著︰你就是迪亞麼?

「什麼人?」突然一陣叫聲驚醒了陷入回憶的大祭司伊泰爾提,他迅速閃入黑暗中躲避巡邏的亞述士兵。

黑夜下,到處一片靜謐,只听見草蟲零星的叫聲。

「你是眼花了吧。」一個士兵嘟嘟囔囔著推搡了下同伴,笑道,「這大半夜的,別一驚一乍的。」

「我眼花,哼,我勸你們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誰要是找到了這埃及來的貴客,相信王族是不會少給好處的。」

大祭司伊泰爾提靜靜躲在暗處盯著亞述巡邏士兵漸漸走遠後,才緩緩從草垛內走了出來,他仔細將身上沾著的草屑一一清理干淨,這才繼續趕路。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很冒險,但他必須這麼做,不光因為神使妮菲爾塔莉是殿下最愛的女人,還為了記憶深處那莫名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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