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道,從一而始,至九而終。
獨孤一鶴的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只衍化了七境七重,就給自己定下了終點,也無怪乎祁衡十分惋惜。只是其中衍變的道意,卻能夠讓人管中窺豹。
以獨孤一鶴刀劍雙殺之道為媒介,兩個人的刀道和劍道論試的愈加明了直接。
待到宋缺說道當今的武道大家,他道,「三大宗師之中,傅采林的劍大約應是天下第一,你是我迄今見過的,唯一有望打敗他的劍客。」
宋缺的確不怎麼喜歡隋朝,因為自從東晉士族南遷以來,漢人正統在南,北方少不得多受胡化,與鮮卑族不論血統還是其他,都有混雜。楊堅雖是漢太尉楊震十四世孫,但卻是受北周禪讓稱帝立國的。而北周為鮮卑族所建立,楊氏還受賜姓為普六茹氏,更不提當今皇後獨孤伽羅是個純然的鮮卑人,放到宋缺的眼中,自然很是刺眼。
只是,隋朝到底名義上已經將江山一統,那突厥與高句麗到底是外敵。
當要一致對外的時候,自然應當一致對外。
宋缺自然知道自己的能力,也大約明白所謂三大宗師都在什麼層面上。其中寧道奇在乎天道,傅采林在乎高句麗,畢玄在乎突厥。可能有人不理解高句麗和突厥如何能和天道比,但這三者,卻是這三個人所執著所孜孜不倦的。
其中也是為了將三個人各做為一國武道象征,才使並論的。
否則中原的宋缺、了空、還有什麼邪王陰後一起排進去,也忒亂了些。
若能夠讓祁衡與其比斗,當能威懾之。
淨念禪院的那些禿驢,兼之寧道奇、石之軒那幾人,雖然也討厭的很,外敵環視,卻不必急于此時。
而傅采林和畢玄二人之中,以宋缺的判斷,應當是傅采林更勝一籌。「以人奕劍,以劍奕敵。傅采林所創的奕劍術,正是將棋理融于劍術之中的超乎凡世的絕技。其精微處在于把心所靈感與劍說靈感相合,劍感是虛,心感為實。便是‘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
「不過,他以心感于劍感之前,卻是超月兌了法像,停滯在了物像。」宋缺淡淡道,「你已悟到了第三境界,所缺的是什麼,想必已經明了了。能與傅采林一戰,想必受益無窮。」
祁衡點了點頭。
昨日他與宋缺比武,敗給了對方的第三招,若是再比斗下去,他必輸無疑。♀祁衡與宋缺雖然心境仿佛,但有一點,宋缺被譽為‘天刀’,乃是實戰之中千錘百煉後的結果,無譽無毀、不滯於物,此為的身意;而他的刀意,便是得刀忘刀、人刀合一的大巧若拙。
靈肉合一,大道至簡。
而祁衡的動作,卻配不上他的劍道。
蓋因為他雖然與常今、葉孤城、獨孤一鶴、宋缺等人論道比試過,但這些人的道法已經臻于成熟,往往已凝了一道之極致,並不斷向更高遠的地方追逐。而除了這些頂級高手,祁衡真正比試過的平常劍客,反倒沒有多少。他年少成名借了祁家的光,加上祁家是朝廷軍資供應大戶之一,敢到他面前挑事的,無一不是非凡高手。祁衡反倒是缺少了和市井之人、三教九流的切磋。
他雖然已經悟到了第三境界,但祁衡的第三境界卻不似宋缺這樣的完整。
祁衡的第三境界是殘缺的,是畸形的。
而想要彌補,唯有在不斷平凡的切磋比試中,才能夠砥礪出來。
「雖然以游歷之名行走,卻是大多都是無用功。」祁衡不禁檢討起自己是否太過心高氣傲,他非高手不戰,本是應該的自矜,但他看到了自己劍心的不足,便知道是過了頭了。「與傅采林一戰之後,我自當以法像之境界好好琢磨。」
宋缺應了一聲。
像這樣真正能夠拿得起、放得下的,他日必能真正地掌握這三大境界,向更高的武道極致追求。
他的心口略有些燒了起來,哪怕他一直坐鎮嶺南,也自然無礙他的追求。
……
祁衡在宋府呆了十余日,便向宋缺辭別了。
時間無窮止,道法亦無窮止。
祁衡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大隋停留多久,但高句麗與嶺南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想要見識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奕劍術,自然應當早日動身。與傅采林比試之後,他自當回到靜流崖,先行將于獨孤一鶴的承諾完成,為與他一脈相承用得‘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蘇少英鑄劍,再去真正的游歷江湖。
游歷,不僅要磨礪他的心,也要磨礪他的劍才是。
日夜早晚修習不輟是好的,但僅僅這樣就算磨劍,對于祁衡這個層次的劍客來說,實在是作用有限了。
祁衡打算再次走水路北上,到達末點涿州之後,再買匹馬代步。
只不過,中路去水鎮休整的時候,祁衡卻沒想到能在一個小飯館遇見了那兩個揚州的小扒手,而那兩個扒手竟然已經不為年紀大了根骨定型所桎梏,肉身幾乎是經歷了一場蛻變。
「我還以為你們兄弟二人會去石龍武場,看來你們自然有一番際遇。」祁衡對他們兩個人翻天覆地的變化很是好奇,他見兩個人在飯館里打雜,又身懷武藝,便以為是來修心的。「你們二人選擇這樣清淨的小鎮,又是這樣人來人往的飯館修心,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本以為身骨定型了之後,習武之人難以有很大成就,畢竟心境是一回事兒,身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他與宋缺的比斗,豈非就是敗在了身不隨心之上?
兩個人聞言都有點臉紅,因為他們離著祁衡口中的修心可是半點關系也無。
「不,我們的確去了石師傅的武館……」
「不知石龍老兄如何了?」祁衡更是有些奇怪,不由問道。以石龍的心性,看到他給的信物,想必是會好好給門下弟子囑托的。
「石師傅、石師傅——為那宇文化及所殺!早已不在了!」寇仲握緊了拳頭,他與徐子陵和那宇文閥簡直是新仇加舊恨,「我們定會為石師傅報仇!」
原來,他們拿著祁衡給的信物去石龍那里的時候,便被石龍收作了外門弟子。
初時他們仗著這個身份很是橫行了一段時間,尤其是看著以前凶神惡煞的言老大對他們變成了一副小綿羊的樣子,心里自然痛快得很。只是隨後他們就被石龍拎回去好好訓斥了一番,被嚴加看管,逼著勤練武藝。
他們本對石龍那樣的嚴苛心生悔意。
但後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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