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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曾念蘭要走,曾老太太顯然便有些急。

此時,曾念薇卻發現廳堂側邊、僅僅一簾之隔的暖房那頭忽然傳來一陣悉索的動靜,再仔細辨認卻已經又安靜了下來。

曾念蘭顯然也听到了那頭的動靜,面色更是冷凝。

今日一早,三夫人李氏早早地便來了與曾老太太請安,似乎還未曾離去。

這一點,曾念薇知道,曾念蘭也知道。

這樣的家人,這樣為了拿捏住她、甚至罔顧她身家名譽的家人,曾念蘭只覺很是心寒。

曾念蘭向來是果斷的人。

她視線從簾幕上掃開,掃過上首的曾老太太身上,忽然便揚了聲音︰「來人!」

曾念蘭帶來的李嬤嬤、梧桐和黑姑就侯在游廊里,听了快步走進來。

「大姑娘。」三人齊道。

曾念蘭便道︰「今有吳家郎君,心腸歹毒、用心不良,與定安侯府內人串通,企圖陷害我之聲譽,妄陷整個定安侯府于難堪之境!此人,行為之放浪、用心之險惡,實屬膽大包天!現奉我之命令,即刻將此人擒抓起來,嚴加看管,待父親回來處置!」

「另,將和樂院、蘭苑亦看管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出!」

曾念蘭一串命令發完,曾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

她怒目喝道︰「蘭姐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曾念蘭一派鎮定,她微昂首,將曾老太太面上的震驚和憤怒收歸眼底,緩緩說話道。

「老太太有所不知,這吳一河,膽大包天,罪無可恕。」

「他也不知與府里誰串通了起來,要陷害我、陷害整個定安侯府于危難!」

曾老太太面色黑了又白,霎是難看。

「蘭姐兒。說話要講究證據!且不說吳家郎君所帶的那兩個香囊之事尚未查清楚,你這又胡言亂語什麼?你這般,究竟還將不將我這個做祖母的放在眼里了!?」

曾老太太氣急敗壞地,曾念蘭卻是不慌不忙。

「老太太。世人何其多?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突然跳出來地說與我相識、與我有關系,我都需承認?我是在西郊的莊子上住過一些時日,然,是不是因了這樣,凡是西郊那邊來個人,說與我認識,甚至胡言亂語地胡謅與我有私交,我都要承認?」

「斷然,沒有這個理!」

「這吳家郎君便是這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與誰勾結在了一起,竟然偷到了定安侯府、甚至偷到了蘭苑!」曾念蘭一字一句。字字擲地有聲,鄭重道,「老太太有所不知,這鵝黃蘇錦緞瓖金絲線的香囊,是多年前定安侯府上通用的樣式。這香囊是出自定安侯府。可這卻不是我所之所用!當年在西郊,因我喜梅,因此于嬤嬤特意為了我將所有的香囊都換了梅瓣。然,吳家郎君所呈上來、口口聲聲說是我留給他的這香囊卻是蘭花香!由此可見,吳家郎君滿口胡言,無一字可信!」

曾念蘭不等曾老太太驚訝,便繼續接道︰「再看另一暗紅金絲線的蘇鍛雙鯉戲珠香囊。不可否認。這香囊確是出自我手,並且,它是一雙,而不只是一個!其中一個交到了父親手中隨禮去了,另一個卻在不久前不翼而飛!這香囊雖出自我手,卻絕對不是我贈與吳家郎君的定情之物。而是我做來恭賀顧家公子的隨禮之物!老太太若不相信,盡管叫人將香囊拆了,即可看見里頭用紅絲線繡了顧家公子之名。」

曾念蘭冷冷道︰「老太太,定安侯府守衛深嚴,吳家郎君一個遠在西郊的人。又是怎地將我蘭苑里的東西拿到了手,而老太太深居簡出,他一個外人,又是如何告到了老太太跟前?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定安侯府、甚至蘭苑里,有內鬼!」

曾念蘭一番話斬釘截鐵,曾老太太完全愣住了,隨即眼里閃過一抹氣急敗壞。她隱晦地往暖房的方向剜了一眼,很快便有了決斷。她試圖緩解道︰「這個中有這麼多緣由,我竟然不知。也罷,若是如蘭姐兒所說」

「老太太!」

曾念薇驀然出聲打斷曾老太太的話。臉皮都撕破了,見事情沒成,曾老太太竟然還想將事情圓回來,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

如今她和姐姐都定下了親事,在定安侯府呆不久了,可在走之前,她需為阿遠將這府中的阻礙給除掉。原本她還想著要用什麼法子,可曾老太太卻迫不急的地出了招!曾念薇不得不承認,她方才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生怕曾老太太折騰出什麼好歹來。

然而,令她驚喜的是,姐姐竟然如此利索地便將這事兒給處理了!不得不說,如今的姐姐完全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曾老太太既然再次伸了手,那她定然便要將這手給斬了,還要令對方再也沒有伸手的機會!

曾念薇便道︰「老太太,如今單憑一個白丁都能陷害我定安侯府的嫡長女,此事萬萬不能姑息!須知,斬草須除根,今日冒出個吳家郎君陷害姐姐,萬一明日又冒出個張家郎君李家姑娘的陷害老太太、甚至是老太爺,這事兒可又怎麼算?此,茲事體大,危及到了府上的安危存亡,已經不是我等能處理的了。這事兒,我自會讓人稟了父親和老太爺,鄭重處理!」

曾念薇說完,便和曾念蘭行了禮,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她們走出和樂院,李嬤嬤和張嬤嬤正好帶了人過來守住和樂院。前面門房里也安排好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溜出去,通風報信。

曾啟賢一回來,便發現定安侯府里亂成了一團。

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之時,尤其是知道李氏還被堵在和樂院里時,曾啟賢臉色都青了。

當初他為什麼決意要分家?不就是為了家宅安寧、子女和順?可這家都分了,這些牛鬼蛇神卻仍是不肯放過他一家!

曾啟賢極是憤怒。

他沒去找曾老太太和李氏質問,他只是往曾老太爺那走了一趟。也不知道他們兩父子說了什麼,之後曾啟賢便命人將曾老太太的一概行李物囊收拾了起來,與李氏一同送到了三房處。

曾啟賢並沒出面,他讓青松將話傳了過去。這亦是曾老太爺的意思。以後曾老太太便由二房和三房共同贍養,曾老太太的銀錢份例一概不變,大房還會每年多添兩千兩銀子作為曾老太太的養老銀錢。

此後,無論是曾老太太、二房還是三房的人。都只能先遞了名帖才能允許入府。

曾老太太和李氏听到這消息的時候頓時便呆住了。

李氏的面色尤其精彩。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遞了帖子才能入府,這完全是將他們當成了普通人來對待,這是涇渭分明的意思了!沒了定安侯府和尚書大哥做依靠,她可怎麼辦?她遠在深宮的秀姐兒怎麼辦?

這些儼然不是曾念薇要操心的問題了。

這次的事兒總算是過去了,有驚無險。蘭苑里的釘子也拔了出來,這個是前段時間曾老太太借著為曾念蘭籌備婚事的檔口插進來的那嬤嬤下的手,那嬤嬤也是好手段,竟然買通了蘭苑里的一個二等丫鬟,這才將那香囊偷了出去。

經此一次,蘭苑上下里又清洗了一遍。剩下的都是心月復可用的,是曾念蘭要帶到夫家里去的陪嫁丫鬟婆子以及陪房。

至于那吳一河,是父親處置的,具體的曾念薇並不知曉。然,曾念薇卻不知道其實曾啟賢也不知道吳一河具體是怎麼處置的。無他。那日正當他要處置吳一河,不料顧子弦這時候卻到了。

曾啟賢頓時便皺了皺眉頭。

轉念一想,茲事體大,有涉及女兒清譽。尤其他如今多了一層顧慮,有些怕曾老太太和李氏那頭惱羞成怒,放出什麼不好的風聲。雖然家丑不可外揚,可他想了想。一咬牙,懷著與其讓顧子弦從別人那听到閑言碎語不如此刻便將話挑明開來的念頭,將此事說了出來。

其實顧子弦今個兒來是想在岳父面前蹭好感度,當然,如果可以順帶著去瞧瞧媳婦兒那自然更好了。可他萬萬沒想到地會遇見了這麼一出。

顧子弦當即便沉了臉。

「這惡徒,真是向天接的膽子!」顧子弦對曾啟賢道。「岳父大人,此人心懷惡念要害阿蘭,我既知道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岳父大人若許可,不如便將此人交與我處置。」

「岳父大人你放心。我絕對會妥善處理,不會留下後患。」

曾啟賢見他沒有絲毫對曾念蘭有微詞的意思,心里頓時便是一安。至于誰處理、又如何處理吳一河,曾啟賢是沒有太大的意見的。

顧子弦見他點了頭,便又道︰「此事讓阿蘭受驚了,請岳父大人回去轉告阿蘭,莫須為此事擔心,一切有我料理。」

曾啟賢便道︰「我會將話帶給蘭姑,這事兒你自己看著辦便是了。」

顧子弦極是恭敬懂事地應是,便將吳一河提溜走了。

出了定安侯府,顧子弦面上的沉著和恭敬瞬時消失不見,他目光陰沉地盯著捆在馬車里的人,雙目寒得能射出冰箭來。

「真真是向天借的膽啊,竟然敢打我的人的主意?你這樣,可叫我怎麼辦才好呢?」

顧子弦盯著吳一河那張還極是白淨清秀的面龐,似笑非笑︰「長得還真有幾分姿色呢。」

「能說是吧?顛倒黑白?亂謅亂噴?嘖嘖,你說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吳一河手腳都被捆了起來,像只粽子一般被扔在馬車上。他口中被塞了巾子說不出話,只能瞪著驚恐的雙眼發出嗚嗚的低鳴聲。

顧子弦從來就不是個善良的人。他出身世家,又是嫡幼子,自小便無法無天慣了。胡作非為,又膽大包天。

他能教唆杜亦去偷家里作為厚禮要送人的盆橘,會曾策劃偷偷地溜去看自己喜歡的姑娘,盡管當時的後果是挨了一頓胖揍。無論是當年在林城,還是如今的京城,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哪有人敢動他?

若說他是個紈褲,可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有能力的紈褲,做壞事的是他,背黑鍋的卻極少是他。尤其,這紈褲,他讀書尤其地出色。

並且,他最護短。

從前有個姑娘嘲笑了他妹妹顧敏一句,最後卻被他整得那姑娘整整一年沒出門。

如今,卻是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撞到了他槍口上來,尤其是這家伙,還打的是他媳婦兒的主意!

是可忍,熟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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