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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撞破的那一刻,王雪娥就沒為自己申辯過一句話。

反而,她很是沉默。

哪怕是曾老太爺發話把她重新關禁在翠興閣,她也沒有絲毫不從的意思。甚至,曾博宇漸漸好轉,以後大可能會重新恢復的消息傳來,她也一動不動。

她仿若行尸走肉般,就這麼沒有了自己的意識。

她坐在臨窗邊兒上,目不轉楮地凝視那一池荷塘。

畢嬤嬤心里很是忐忑。

她從來沒見過主子這幅模樣。她見過風光無限的主子,也見過失意的主子,哪怕主子最不得時,被關在翠興閣的那段時日,也是她服侍在旁。那時候的主子雖然也淡然,可與如今這般情形,卻是完全不同的。

可具體怎麼不同,她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對于眼前這種形勢,王雪娥心里不是沒有料想過的。反而,從她提筆寫下那封信時,她就想過若是事情敗露了,會如何。

果然,她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

可她還是決定出手。

在她的計劃里,先要做的是伐除異己,利用這次南山廟會先露個臉,然後慢慢地、一步步地重新站穩,一點一點地將形勢扭轉過來。

為此,她甚至願意做出犧牲,也打算好了會好好對待曾博遠。

她的兒子已經傻了,她承認、也接受這個現實。

她想重新將這侯府掌在手中,需要兒子傍身。而曾博遠是大房的嫡子,以這侯府以後遲早會是他的。而她是嫡母,曾博遠終究會,也只能好好孝敬她。

她的計劃里,並沒有曾啟賢。

她已經把一切盤算好了,她甚至還利用了魏敏河。

所以她自然也盤算好了,若是別人知道魏敏河這人,會如何。按照她原本的計劃。哪怕將魏敏河暴露了,那時候的眾人也只能咽下這個悶口虧。

大房的孩子不少,總不能沒有一個長輩。到了那時候,就算雲家再不同意。也沒有人比她這個嫡母更名正言順地要撫養幾個孩子。

那時候,那兩個臭丫頭片子,還有那病秧子,揉圓搓扁,還不是她說了算?

她又不是傻子,豈能不知道某些人的意圖?能共同作戰的,不一定是朋友,有時候,恰好是雙方各取所需罷了。沒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誰又說得準?

一切,需要時間,徐徐圖之。

她把一切都想好了,只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下手。就先被將了一軍。

這局設得狠,她百口莫辯。因此,她也不屑再多說什麼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事出之後,曾啟賢莫說听她解釋,就是連面他也不曾露過。

從前雖然被這個男人冷了心,可內心深處總是藏著一分僥幸。這一次。她卻是知道,她與他之間,終究氣數已盡。

既然如何,當初為何那樣對她?

他那樣,逼得她不得不嫁于她。哪怕後來,知道是嫁進來做繼室、做後母。她也是毫無怨言。

可他呢,卻從來不再對她和顏悅色過。

那一幕,她從來不曾忘記過。

當年,梅林深處,哪怕天雷再響。天色再暗,她亦仍記得他的手拂在她臉上時的溫度,他急促的呼吸,以及他匆匆留下的那枝紅梅。

那梅,血紅似火,暗香涌動,妝點了她整個少女的夢。

後來,就算那支臘梅漸漸枯萎,她卻早已將它的樣子印在腦海。

她曾經在他的袖口繡上了那臘梅的樣式,可無論她怎麼暗示,他都不再仿若從前那般動情。

這事兒是兩人的小甜蜜,可卻是見不得光的,她以為他愧于禮數,不願再回憶,因此她亦漸漸不再提了。

她就依照那臘梅的模樣,將它打制成了簪子。

可後來,有了一雙兒女之後,他對她卻是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她也會累。

心漸漸地也涼了,慢慢地生出失望,再變成絕望。

王雪娥拼命地回憶著。

這麼多來她心中的怨,堆積成山,緩緩化為怨恨,團滾團,翻滾成巨大的雪球,壓在她心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心中的怒,似一把火,將她整個人都點燃了。

王雪娥突然就發了狠,將手中的簪子一拋,陽光下,赤金紅寶石臘梅簪子閃過一道亮眼的光芒,畫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很快就消失在了窗下的那一片花叢中,再也尋不見蹤影。

「夫人」畢嬤嬤驚呼一聲。

那可是一支赤金嵌紅寶石金簪啊,怎麼說扔就扔了。她嬤嬤不敢將話說完,只肉疼地望了望那金簪落下的方向。

王雪娥往榮青堂的方向凝視了許久,仿佛一座雕塑般,紋絲不動。她再轉過身來時,眼中的憤怒與怨恨已然消失不見。她神色淡漠,目光深深,猶如一譚烏水,深不見底。

畢嬤嬤見她情緒換得如此之快,心中莫名地就有些不安。

不過,有些事,不是她一個奴婢能夠揣測的。一如那日,她只是出去拿套替換的衣裳再回來時,主子已經不在,而後來她更是猜不到莫名地為何主子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不過,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只要老太太站在她們這一邊,主子遲早能再次離開這個鬼地方,到時候,她就是與主子共過患難,以後還擔心不會飛黃騰達?

畢嬤嬤想著,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

王雪娥這會兒想起兩個兒女來。

听說宇哥兒好了不少,也不知道現在他到底如何,不過,好了那自然是件大好事,以後的路也走得更遠些。至于芳姐兒,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好歹是王家的外孫,父親雖口上說不會管,可亦不會看著人欺負她何況,有母親在,她自然也會照拂這個外孫女。

王雪娥這般想著,卻不知,這會兒的季氏已經下不來床了。

王雪娥將所有的事都回憶了一遍,再次想起魏敏河時,心中已經沒有了那份憤恨,反而多了一份憐憫。她知道這位三哥一直對她有意,可她的身、她的心已經給了曾啟賢,又如何再能兼顧他?

當年溫潤如玉,聰明過人的一個男子,變成如今這般平庸頹廢的模樣,她也很詫異。不過,這些已經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

她轉過身來,讓畢嬤嬤準備膳食,一如往常地用膳、休息。

這一晚上,王雪娥一直在做夢。

次日清晨醒來時,一模臉頰,滿是一片淚痕。

她洗漱挽發,又往臉上涂了一層厚厚的粉,卻仍是能瞧見雙眼微腫,眼檐烏青。

王雪娥微微揚了揚嘴角,銅鏡中卻出現了一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婦人。

王雪娥心中一陣酸澀。

果然,早膳後不久,曾啟賢就來了。

ps︰

作者君卡文已經卡到哇爪國去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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