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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這小姐妹倆,還拌嘴兒呢——」王雪娥笑著打圓場,「姐妹間,小吵小鬧就罷了,可千萬別記在心里頭。」

她瞥了曾念薇一眼,慢慢道︰「你們是什麼樣兒的人,母親哪會不知道?你們所想的、所做的,母親啊,都記在心里呢。」

曾念薇不動。

曾念芳心有不甘,卻只能瞪了曾念薇兩眼,悻悻地閉了嘴。

王雪娥很是消瘦,從前圓潤的鵝蛋臉如今尖的如錐子一般,這模樣,倒是與曾念芳倒是如出一撤。她的臉色也不似從前那般紅潤,隱隱地透著幾分病態的蒼白。弱不禁風,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憐香惜玉。

這幅模樣,在曾念薇看來,卻是絲毫沒有覺得她可憐。

她定定地盯了王雪娥一瞬,忽然記起什麼似的,對曾念芳道︰「十妹妹,今日,母親可曾喝了藥?」

曾念芳哼了一聲。

她不想搭理曾念薇,可這會兒也想了起來,母親今日的藥,還真沒喝。

她心里有些松動,身子卻紋絲未動。

王雪娥的藥,一直都是曾念芳親自盯著的,她不放心將此假手于人,哪怕是心月復大丫鬟也不行。

可眼下,她更不放心讓母親單獨與曾念薇呆在一起。

曾念薇將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王雪娥自然看出來曾念薇這是想支開曾念芳。她示意曾念芳將她扶起來,拿過大靠枕塞在背後,半依在床頭上。

她對曾念芳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

「芳姐兒,你去看看,今天的藥怎麼還沒煎好?」王雪娥道。

「母親。」曾念芳忽地拔高聲音。

王雪娥目光堅定。

曾念芳極不贊同讓曾念薇獨自留下來。可她又不敢拂了王雪娥的意,她暗暗瞪了曾念薇一眼,咬著唇不甘不願地下去了。

曾念芳一走,廂房里就只剩下王雪娥與曾念薇了。

王雪娥的視線驀地就冷了下來,她盯著曾念薇道︰「現在沒人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曾念薇則是輕輕一笑。

「母親這話,女兒怎麼沒听懂?」曾念薇道,「女兒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十妹妹的面說的?」

「一听母親病了。女兒巴巴地就趕了過來看母親,可母親卻是認為女兒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母親這麼想,可真真是傷了女兒的心呢。」

曾念薇眼角的余光瞥了垂珠簾後的耳房,腳步輕移,走到床榻跟前,給王雪娥掖了掖被子。

「母親雖然待我與芳姐兒有輕薄之分。可女兒又豈敢對母親有不敬之意?母親盡管放寬了心休養便是了。」她道。

王雪娥瞧著越走越近的曾念薇,心生警惕,她不自覺地往床榻里挪了幾分。

曾念薇唇邊揚著笑意。接著給王雪娥掖被子的時機,以身子為阻擋,隔開了他人窺探的視線。她飛快地從衣袖里掏出手帕,將里頭的東西露出來,可還沒等王雪娥剛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她就飛快地將手縮了回去。

曾念薇彎了彎腰,似是整理自己的衣袍,她湊近了王雪娥,低聲道︰「你以為,人弄走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的話說的極輕,卻咬字清晰。想要讓人忽視都不能,一字一字地,重重地敲在王雪娥心上。

王雪娥心里一緊,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薇姐兒說的什麼?母親怎麼沒听懂。」王雪娥面色鎮定道。

曾念薇伸手撢了撢身上莫有的灰塵,往後退了兩步,似笑非笑地望著王雪娥。不再言語。

曾念薇從榮青堂里出來就回了青禾院。

頭兩日,王雪娥尚還沉得住氣。第三日才過了二更,便有人偷偷從榮青堂里出來,看那身量應該是畢嬤嬤。

畢嬤嬤很是謹慎,她小心翼翼地貼著黑暗的牆角移動,再三確定沒有人才快速地沿著小道走出去。

這大半夜的,畢嬤嬤鬼鬼祟祟地模出來,肯定沒好事。

果然讓姑娘猜中了,這幫人,就沒安好心。綠意將臉繃得緊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前面的畢嬤嬤,免得將人給跟丟了。

畢嬤嬤走得很小心,她借著夜色的遮掩,七拐八拐地,就拐到了後花園。

與前院不同,後花園里沒有值夜的婆子,萬籟俱寂,只偶爾能听見幾聲蟬鳴。

一進後花園,畢嬤嬤的腳步就加快了許多。後花園里沒有什麼極好的遮掩物,最能藏人的莫不過池塘邊上的假山。果然,畢嬤嬤仔細覷著四周的動靜,腳下如生風地往假山那邊走去。

綠意心下警惕,她與畢嬤嬤隔開了段距離,越發小心地觀察著四處的動靜。

畢嬤嬤,這是要做什麼?

畢嬤嬤快步走到假山前,回頭飛快地四處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後一個閃身進了假山里頭。

綠意眼神一凜,她前後望了望,尋了個與假山最近的花叢,將自己藏了起來。她剛遮好身形,便听見假山里傳出了一個婦人的聲音。

里面,竟然已有了人。

「你最好是有什麼真的很要緊的事兒非得現在說。都說了平時不要聯系,有什麼事兒,我自會讓人通知你。可你倒好,三番兩次讓人送信叫我出來……」

婦人的聲音很是不耐煩,似是對畢嬤嬤有著巨大的不滿。若是綠意能看得見,就會看見她刻板嚴厲的臉上,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這聲音,如此熟悉!

是周嬤嬤!竟然是周嬤嬤!

綠意倏然地瞪大了眼楮,她以手緊緊地捂著嘴巴,才沒讓自己驚訝的聲音溢出來。

畢嬤嬤干干地賠笑了兩聲。

「我這不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嘛。」畢嬤嬤討好道,「小的也知道這麼晚了勞煩您出來,實在是不好,可是事情緊急啊,還得嬤嬤您多勞一份心。」

周嬤嬤哼了一聲。

「說吧,什麼事。」

畢嬤嬤肅容道︰「四姑娘似是發現什麼了,她手上似乎還掌握了什麼證據,夫人放心不下,讓奴才來給您提個醒。」

「證據?」周嬤嬤聲音一肅,「什麼證據?」

畢嬤嬤嘿嘿干笑兩聲︰「夫人這不是沒瞧清楚嘛,不過夫人說了,四姑娘鬼主意多,向來難纏,興許她真發現了什麼。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嘛。夫人說,若她真是掌握了什麼證據,我們這邊還要先做提防才是」

周嬤嬤打斷她的話道︰「什麼證據?多半是她隨意誆的話罷了。一個半大孩子,能知道什麼?」周嬤嬤心里對王雪娥的膽小怕事很是不屑,「你今天找我,就是因為這事兒?」

半大孩子?

畢嬤嬤心里月復誹,這半大的孩子讓她們吃得虧還少?

畢嬤嬤對周嬤嬤的態度很是不滿,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吶吶地蠕動嘴唇,半響沒說話。

周嬤嬤見她不說話,知道自己說中了。她心里對王雪娥的不經事兒更是鄙夷,不過她仍是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兒我會讓人去查的。」

她又道︰「以後,你別找我了。有需要的說話,我會讓人聯系你的。」

畢嬤嬤就應是。

綠意躲在不遠的花叢里,支著耳朵听這邊的動靜。

有片刻的靜默。

忽然,周嬤嬤探出頭來四處張望。

綠意心下一驚,忙收回目光,將自己身子縮得更緊,想要將自己融進這花叢之中。可忽地,她背上一涼,有一道森森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

綠意手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難道,被發現了?

那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背後,幽幽綿綿,森然至極。綠意沒有轉身也能感受到那森然的目光。

她壓下心中巨大的恐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地扭過頭,想要看清身後的人。

許是太過恐慌,她不經意地就刮動了身旁的花叢,花叢一抖,發出微微的顫動響聲。

「誰?是誰在那里!」周嬤嬤厲聲喝道。

綠意聞言則是心下一松,周嬤嬤的聲音是從不遠處傳來的,也就是說身後的人,並不是周嬤嬤!

綠意飛快地轉過頭,正要對上一雙發著綠幽幽的圓瞳,森冷寒然,可綠意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覺得這波斯貓的目光其實也不算可怕。

那是一雙貓瞳,是三夫人李氏豢養的波斯貓,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跑到這兒來的。

心電轉念間,綠意撿起地上的枯枝往往波斯貓身上直直就戳過去,那貓睜著綠幽幽的貓瞳喵喵地叫了兩聲,縱身一躍,飛快地跑了開去。

周嬤嬤見躥出來的是一只貓,面色頓時一松,她已不想在此多呆片刻,她叮嚀了畢嬤嬤幾句,接著夜色的遮掩,轉身沿著離開了。

周嬤嬤離開不久,畢嬤嬤也跟著離開了。

後花園里又重新地寂靜下來。

不知何時,月亮悄悄露了半臉,朦朧的月光大片大片地灑落下來,給天地萬物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夜風拂過,花草搖頭晃腦地擺起來,細細碎碎的倒影印在地上,恍如群魔亂舞。

兩人離開約莫一刻鐘之後,綠意才從花叢里鑽出來,沿著小徑的另一端,飛快地離開了這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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