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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啟賢讓青松給曾念薇沏了茶,他自己則是繞到書架之後.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響,他從書架里翻出一本孤本遞給曾念薇。

「爹爹收拾書架之時,才想起來有這孤本,梅姑不是喜棋道嗎?拿去看吧。」他道。

「謝謝父親。」曾念薇接過來道。

曾啟賢見她面容淡淡,神色疏離,心里酸澀不已。

他吶吶地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沒說出口來。

曾念薇翻著手中的孤本不再說話。

這孤本是從前某位高人自撰的棋譜心得,里頭闡述的某些經驗的確是不可多得,讓人受益匪淺。除此之外,曾念薇對孤本里附的幾幅未解的殘局倒是很感興趣。

曾啟賢見女兒喜歡,心中不再那麼郁郁,面上就多了一分歡喜。

曾念薇雖然看著棋譜,可也留意著曾啟賢的動靜,她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父親的書房,若是非要找出一個比父親自己更了解的人,那就非曾念薇莫屬了。書架上有哪些書、分別凡在何處,她一一清楚。她甚至還知道,第二個書架的第四層最右邊放的那本書是《春秋》,書里夾了一張小像,小像上桃意繽紛,桃花下美人巧笑嫣然。那人,正是曾念薇早逝的生母雲氏。

這孤本根本就不是曾啟賢收拾書架翻出來的,而是曾啟賢不知道從哪淘來的。孤本珍籍向來難求,想必他也費了不少功夫。

曾念薇心里不由得就放軟了些。她抬起頭來望著雙鬢微白的父親,還來不及說什麼之時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十一少爺,十一少爺您慢點跑。」幾個小廝亂哄哄的聲音從游廊外傳來,隨後就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曾啟賢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眉頭。

書房的門啪嗒一聲讓人從外面推開了,一抹小身影炮仗似地嗖地沖了進來撲到曾啟賢身上。

「爹爹爹爹。」來人歡快地叫喚。

正是許久未見的曾博宇。

他看上去好了許多,也長了些肉。雖然嘴角仍淺淺地掛著一道可疑的銀線,可眼神已經沒有以往那般呆愣痴傻了。

大夫來看了幾回,對他的不治而愈很是驚訝。大夫斟酌了許久說,許是他腦袋的淤血漸漸散了些。不再積壓腦部神經,因此神智也在漸漸恢復。

曾啟賢對此高興不已。

畢竟誰也不願意看見好好的一個兒子就這麼一直痴傻下去不是?

曾念薇心下則是有些復雜。

她雖然沒有一心見不得曾博宇好起來,可她卻不想看到隨著曾博宇日益好轉,王雪娥和王家那些人又蠢蠢欲動起來。

此時的曾博宇卻沒有那麼多想法,他手腳並用一門心思想要爬到父親懷里。

「爹爹,爹爹抱抱。」

曾博宇攀了半天沒夠著,他著急地張開雙臂要抱。

曾啟賢本就沒有那些抱孫不抱子的觀念,經過了這些事之後,尤其是曾博宇這幅模樣讓他更是徹底摒棄了這種念頭。

他有些無奈,不得不彎下腰來將把抱起來。

曾博宇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向上一蹦。腦袋正撞到曾啟賢的下顎上。下巴猛然被一頂,曾啟賢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他吃痛,差點就這麼將手上的曾博宇給扔了出去。

曾啟賢驚呼一聲。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跟著曾博宇的幾個小廝都留在游廊外不敢進來,書房里只有青松、青白兩個下人。青松見此急步走過來要將曾博宇抱開。

「老爺!老爺怎麼樣了?沒有傷到吧?」青松將曾博宇抱開,著急道。

青白見曾啟賢白了臉,忙道︰「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曾啟賢忍著痛,皺著眉頭擺手。

青松青白兩人相覷一眼,不知所措。

倒是曾博宇,他原本正興高采烈地要與父親親香親香,結果突然地就被抱開了。他扭著身子拼命要往曾啟賢那邊靠去。

「爹爹,爹爹。」他帶著哭腔喊道。

他手腳亂蹬著。一不小心就將書案上壓著的那一疊紙給踢散開來。厚厚一沓寫好的書稿一下子飛了出去,紛紛揚揚地灑滿地面。

曾啟賢面色就不是很好看。

曾念薇就對青松道︰「將十一少爺抱出去。」

青松應是,抱著不管不顧哭喊起來的曾博宇退了出去。

曾啟賢坐在繡錦太師椅上,抱著下巴半響都沒說出話來。

被猛然那麼一撞下頜,那不是一般的痛。可只要沒咬到舌頭。那麼痛一陣就沒事了。

「父親忍忍,痛過就沒事了。」曾念薇道。

曾啟賢頷首。

曾念薇收回視線,與青白一同將散落的書稿撿起來。

薄薄的紙張撒得到處都是,幸虧這是書房不是其他地方,否則被風一吹,又或是沾了水,那就事大了。這麼厚厚的一沓書稿,寫下來可是要費不少心思。

曾念薇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手中書稿,父親的字蒼勁飄逸,極有張力,可筆鋒走轉之間卻略顯綿長,正同父親這個人一樣,堅毅不足,長情有余。

待曾念薇看清上面的內容時,她倏然睜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她急忙撿起另外幾張紙細細望去,一顆心頓時激動地砰砰直跳。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前些年,有一次她來父親的書房正好趕上父親有急事而出,甚至來不及書案整理好。那一次也是有書稿被風吹落,也是她撿起來放好。

曾念薇腦子一片清明,她想起那次不小心看到的「新舊」、「世家」、「平衡」的字眼,再與眼前這一沓厚厚的書稿聯系在一起。她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回憶著上世南山廟會後世人所談論的那些話,漸漸地,一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驚人想法漸漸冒了出來。

曾念薇按捺下心中的震驚,將書稿整理好重新放回案桌上,拿了東西將其壓住。

「父親這是在作文章嗎?」曾念薇神色盡作自然地問道。

曾啟賢並未留意到曾念薇的神色變化,這會他口中的疼痛已經緩了過去,見曾念薇主動與他說話。心里一陣歡喜,也沒細想與女兒談論這些是否得當。

「文章?嗯,也對,這的確也能算上一篇文章。」他笑道。

曾念薇瞥了書稿一眼,不動聲色道︰「父親學問真好,寫了這麼長的文章,換是梅姑就寫不出來。」

「父親這麼厲害,很快就寫好了吧?」她試探道。

听到女兒夸自己,曾啟賢心里美滋滋的,馬上就忘記了方才差點將舌頭都咬斷了的事情。

「不快。不快。」他道。

他望著那一沓傾注了自己畢生心血的書稿。心里甚是與于榮焉。

「爹爹啊。也準備了將四年呢。」他笑,「這些啊,都是朝堂之事,父親為此下了大心血呢。南山廟會梅姑知道吧。父親已打算好在南山廟會之時便將它呈給眾人。」

曾啟賢一說起這事眸光不自覺地就亮了起來,心里一激動話就說過了,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是他尚年幼的女兒,而不是志趣相投的知己同僚時他話一頓,頓時住了嘴。

他笑了笑以此掩飾自己的失態。

曾念薇則是听得血液翻滾,胸腔里的一顆心幾乎要蹦出來了。她緊緊地攥緊了拳頭,壓下心中的激動,不讓自己露出異樣。

「梅姑是姑娘家,對這些不了解也正常。」曾啟賢安慰曾念薇道︰「憑梅姑如此聰慧。若是生得男兒身,梅姑肯定比父親出息,注定會有番大作為。」

曾念薇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父親大人,您確定你這是在安慰女兒,而不是嫌女兒非是生得男兒身?

她自動忽略曾啟賢一番安慰她的話。故作驚訝︰「四年?這麼久?父親是獨自一個人作了四年?」

「若是梅姑,可作不了這麼久。」她嬌嗔道,眼楮一眨,嘴一撅,露出小女兒的嬌態,眼角卻是一瞬不瞬地留意著曾啟賢的神色。

曾啟賢哈哈一笑。

「這作文章啊,關鍵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腦海里的想法當然得自己才能通透地闡述出來,這樣一來,自然就得是自己獨立完成了。」

他怕曾念薇不明白,想了想解釋道,「嗯,對了。這就好比梅姑給遠哥兒寫信一般,想說什麼想表達什麼自是梅姑心中最清楚,所以啊,只有梅姑親自下筆,才能將心中的想法說清楚一般。」

曾啟賢嘴唇開開合合,曾念薇卻只听到了他前一句話。

這是父親獨立完成的,這是父親自己作的!

曾念薇前前後後將上世的某些人某些事,與此時她再得知的某些齷蹉之事一聯想起來,心中又驚又怒。

曾啟賢沒發現她的走神,他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下去︰「是啊,雖說自己的想法只有自己才能融會貫通,可畢竟這也只是個人之見,難免會有差漏。」

「若是能先與人談論一番,將事情剖開來,說不定這也能找出些不足之處,反而能更上一步。」曾啟賢越想越覺得可行,「魏兄與吾向來志趣相同,何不就找魏兄探討探討」

曾念薇好不容易將事情理清,回過神來就听到這麼一句,瞬時心神俱裂,怒目尖聲道︰「不行!」

曾啟賢被她突如其來的尖銳愣了一愣。

ps︰

感謝丑丑的暖冬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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