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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雲老太爺到曾家鬧了一場,將曾老太爺氣得一病不起,將王乾淵收拾得灰溜溜地跑回了王家之後,王雪娥就一直榮青堂里稱病不出。

曾啟賢是真的惱了,放話出來要直接拿著休書去官府蓋印了王雪娥才露面。

她想清楚了,梁氏一事無論她認不認,眾人都認定這件事是她做的。所以與其死咬著不認還不如知錯能改。不過她也沒有笨得將此事完全攬了下來,她只是懺悔受人蠱惑,一時心思動搖被梁氏趁人之危。

她姿勢放得極低。

素顏未妝,一身素衣,她帶著兩個兒女跪在曾啟賢面前痛哭懺悔。

曾念芳這段時間因為王雪娥的事在曾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氣。她雖小,可也看明白了,若是母親被休,她的好日子可就真的到頭了。她心里既委屈又驚慌,見母親在一旁低低地抽泣她哇的一聲也哭了起來。

她哭得極傷心。

曾博宇被王雪娥抱在懷里正揪著她的衣角玩,下一瞬見母親與姐姐都哭了起來,他一高興也跟著哭了起來。

邊哭邊笑,他覺得好玩極了。

他玩心大起。

前一秒還說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哭成了一團,曾啟賢頓時頭就大了,他皺著眉頭不說話。

王雪娥見到曾博宇又哭又笑,似乎把這當成了什麼好玩的事,她心里惱火,借著衣袍的遮掩狠狠地在曾博宇腰間擰了一把。

曾博宇吃痛,聲音倏地拔高。

這下,他是真哭了。

曾啟賢頭更疼了,他霍地站起來想要甩袖而去。

王雪娥眼明手快地拉著他的袍腳,曾念芳也極有眼色地一把撲過去抱著他的一條腿,曾博宇不甘落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也纏了上去。♀

「老爺,妾身是真的知錯了。妾身不應受他人蠱惑從而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王雪娥雙眼傷心欲絕。「老爺,您也要體諒體諒妾身啊,若不是,若不是宇哥兒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妾身也不會讓那等下作的人迷了心神」

曾啟賢听她提起曾博宇心里一軟,可轉瞬更加生氣︰「你的意思是宇哥兒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你就可以動這歪心思想要把我兩個兒子都賣掉?」

他痛心疾首︰「且不說遠哥兒,宇哥兒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身為一個母親,如何能起這等念頭?下人蠱惑?你若心思純正,又怎會被下人蠱惑!」

「妾身。妾身」

王雪娥呼吸一窒。說不出辯駁的話。

「老爺。妾身知錯了,真的知錯了。老爺就再給妾身一個機會讓妾身好好彌補兩個哥兒!」

「老爺,難道老爺就忍心看著幾個哥兒姐兒們再次沒有了母親嗎?」

王雪娥心一狠,拋出殺手 。

曾啟賢先娶雲氏。育有三個兒女;後娶她,又有了曾念芳與曾博宇。前頭兩個正室都留下了兒女不說,還有一個痴傻了,加上曾家不過是個三流的名門,若是真的把她休了,怎會還有高門願意將女兒再嫁于他?可若是那等不正經的女子又或是不入流的小戶,且不說曾啟賢,就連曾老太爺那頭也不會同意。

她想了很久,始終覺得曾啟賢只是太生氣了才提出和離一事。只要她把姿勢放低了。再做出懺悔,曾啟賢看在幾個孩子不能沒母親的份上也會松口。

只是她低估了曾啟賢的怒氣。

曾啟賢聞言回過頭來,他臉上的怒氣漸漸地壓了下去,臉色平靜又冷漠。他定定地盯了她一瞬,冷冷道︰「蛇蠍心腸的母親。不要也罷。」

王雪娥渾身一震,杏眼圓睜,她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曾啟賢甩開她的手,抱起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曾博宇,一邊沖外面喊︰「來人,將十姑娘抱回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到榮青堂來!」

他說完抱著曾博宇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過了半響,王雪娥才回過神來,她腳一軟頓時癱坐在了地上。

這一刻她才知道,他是真的要休了她。

王雪娥癱在地上怔怔地坐了許久,她的眼神漸漸地由驚慌、痛苦、絕望、怨恨、到最後陰鷙。

她的嘴角緩緩升起一抹笑意。

一旁默不作聲的迎春惜春不小心瞥到,整個背脊頓時一片冰涼,她們頭垂得更低,噤若寒蟬。

深夜之時,一抹黑影攜了書信悄悄出了榮青堂。

曾啟賢最終還是沒能休妻。

王坤雖然惱怒王乾淵做不成事,又恨王雪娥盡惹事。可到底是他的嫡親兒女,就算他的兒女真做錯什麼了,他也絕對不容曾家就這麼把王雪娥休了。

他的態度十分堅決。

直到後來他的死對頭在朝堂上參了他一把說王家人品行有虧他才放軟了態度,對王雪娥一事有所松口。

他來了曾家一趟,與曾老太爺在書房不知道說了什麼,只是他走得時候原本就帶病的曾老太爺立時吐了一口老血。

曾家上下一下子慌成一片。

曾老太爺遣散了眾人,他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地與曾啟賢說話。曾老太太在一旁幫腔。

曾啟賢面色疲憊地出了和樂院。

王家退了一步,曾啟賢也答應暫時不休妻。

事情很快有了結果。

王雪娥禁足于榮青堂里青燈古佛,不得再干涉府內任何事,包括曾念芳、曾博宇的所有事情。

這是完全架空了王雪娥所有的權力,這樣一來,王雪娥形同廢人一個。

王雪娥得知這一消息後無半句異議,順從得令人訝異。

對于這一結局最滿意的莫不過杜氏。

她算得很清楚,若是曾啟賢休了王雪娥另娶,還是有另外的女人來瓜分她的權力。如今大房夫人仍在卻不能管事,而李氏幾乎不理事,這次,整個侯府的內務總算是妥妥地落在了她手里。

王雪娥再能干又如何,還不是敗了下來?這些日子杜氏心情舒暢,連做夢都笑出聲來。

曾念薇對這一次並不能將王雪娥一擊提出曾家不是沒有遺憾。就算王雪娥被禁足于榮青堂里伴佛懺悔,可她也還仍是留在了曾家。這就仿佛埋下了一個毒瘤,只要有機會它就會再次長出來。這不亞于斬草不除根。

可這是三家平衡之後最好的結果了。就算不能徹底拔掉這可毒瘤,可經過這麼一鬧,王雪娥在曾家里真是再也討不到一點好了。此刻,哪怕是曾老太爺也清楚了︰雖然背靠大樹好乘涼,可這也不是白白就可以得來的。

曾念薇與姐姐曾念蘭最近在跟雲老太太特意請的琴師練琴。

琴棋書畫,雖然姐妹倆在曾家就有學習,可並不精。雲老太太花了重金聘請了幾位師傅專門指導姐妹倆,兩人受益匪淺。

姐妹倆都是聰明人,一點即通。進步神速。

曾念蘭琴藝比較出色。曾念薇在棋藝方面頗有天賦。

值得一提的是雲老太爺趁機要回了雲氏所有的嫁妝。曾老太太萬分不願地同意了。為了不讓曾家人趁機渾水模魚。雲老太爺專門派了人到曾家去交涉。雲氏當年嫁于曾啟賢時雲家正直鼎盛時期,雲家財大勢大,因此雲氏的嫁妝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雲老太爺將嫁妝一分為分別劃到了姐弟三名下,因此姐妹倆在學習琴棋書畫的同時也在學著如何打理田產鋪子。

有了銀錢在手。能做的事自然就多了。

這是曾念薇對這件事的處理唯一滿意的一點了。

至于曾博遠的那一份,因為他年紀還小,雲老太爺派了人專門負責,等到他及冠再交予他。

曾博遠這段時間除了跟兩個表哥一起練習箭術,其余時間都陪著兩個姐姐。這次已經不是要搬到外院上族學而已,這次要去的可是嶺南。嶺南至陽城,千里迢迢,除了年關,以後可真是再難見面了。

他有些舍不得。

這件事雲老太爺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告之曾啟賢了。曾啟賢毫不猶豫地點了頭。他托人捎來一大車的筆墨紙硯,還捎來了三千兩銀票。

對于大富之家來說三千兩銀票不算多,可這大概是曾啟賢所有的私房錢了。曾博遠揣著銀票,望著那一大車東西發了愣了一會神。

他以為父親會親自來與他道別,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思念。

曾念薇將他的情緒看在眼里,她沒有說什麼。

她知道,在弟弟心里,父親一直是個最重要的存在,雖然父親曾讓他害怕,可畢竟血濃于水。

因此小姨雲嬌下了帖子邀請他們過府游玩的時候她沒有拒絕。次日,程氏便帶了雲墨之、雲墨奇和他們三姐弟一同出了門。

這還是他們回陽城之後第一次出行游玩,雲墨之、雲墨奇興奮得不得了,兩人趴在車檐上嘰嘰喳喳地給曾博遠介紹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又有好玩的。

經過一處集市時雲墨奇偷偷與曾博遠咬耳朵︰「瞧,那里那個老伯的糖葫蘆老好吃了!對面的棉花糖也很好吃!下次我帶你去吃!」

他指著一處與曾博遠看,頓時目光發直,小舌頭不自覺地舌忝了舌忝唇,一副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模樣。

曾博遠听了眼神蹭亮,小身子下意識地往窗邊挪了挪。

雲墨奇的聲音雖然壓低了,可兩輛馬車並排,走得又近,對面的三個女眷還是听了個清楚。

程氏苦笑不得。

雲墨奇正在換牙,程氏便拘著他不讓他多吃糖,結果倒好,瞧雲墨奇這陣勢可沒少偷偷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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