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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心(二更)

水月閣中一時寂靜無聲,乾元帝手掌蓋著眼楮,王譯信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此等皇家秘聞不是他的身份可以听的。

王譯信打算得很好,一是證明自己是瑤兒的慈父,二是結合上輩子的經歷刷刷乾元帝的好感,為將來在朝上謀取更多的話語權。

誰知他玩月兌了,引起乾元帝的共鳴。

先帝突然暴斃而亡,外面的偷偷議論從未少過,不是乾元帝太過強勢,弒父奪位的閑話絕不僅僅是偷偷的說。

「陛下……」

王譯信從袖口取出絲絹偷偷塞給乾元帝,小心翼翼的說道︰「您並沒辜負先帝的托付,國朝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想來先帝的在天之靈也會瞑目的。」

「朕本該忘記的。」乾元帝並不缺絲帕,王譯信訕訕的收回絲帕,乖覺的跪好,做出恭听聖訓的樣子.

乾元帝聲音沉重,「父皇……也是疼朕,朕不敢去猜測是因為母後,還是因為朕適合為君,父皇才傳朕大位。」

被乾元帝盯著,王譯信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都有,臣以為都有。」

乾元帝目光凌厲了幾分,顯然對王譯信的敷衍,膽小十分不滿,「朕以為謹之是明白朕的。」

王譯信不想明白傳位疑雲,也不敢明白。

光听先帝寵妃皇貴太妃如今過得日子,以及當初窺視乾元帝太子寶座的皇子如今毫無尊嚴,被乾元帝當豬圈養……他能說什麼?

「臣以為珍惜當下比回憶過去重要,陛下統御天下。上可仰天。下不愧地。百姓稱頌,疼您的先皇後和信任您的先帝都會滿意。開國帝王不好做,臣卻以為開國帝王之後更難當。國朝取前朝而代,征戰固然艱難,恢復民生,刷洗弊政更難。守業更比創業難……您不僅守住鞏固國朝基業,還將國朝推向盛世。陛下,您就是先帝最優秀的兒子。您為帝王乃萬民之福。」

王譯信膽戰心驚,每說一個字都要去瞄一眼乾元帝,不過說出的話倒也調理清楚。

拜兩世為人所賜,今日這番話……關于乾元帝的功過他曾經同王芷璇探討過,類似的話王芷璇告訴過四皇子。

前生在乾元帝試探皇子之志時,四皇子憑此大放光彩,深深切中了乾元帝的心思。

今日這番話由他來說,效果縱使趕不上四皇子,也不會太差吧。

對‘感性’‘善變’的乾元帝,王譯信信心不足。

「朕發現王謹之挺擅長拍朕馬屁。你在前面是不是給阿澤添了麻煩?」

乾元帝略帶幾許悲傷的心情完全收斂,滿是玩味的問道︰「阿澤是不是說了什麼?」

「陛下。」王譯信一本正經的陳訴。「軍功冊上有臣的名字,顧將軍治軍極嚴,他萬不會對臣另眼相看……」

王譯信想說自己獲得的軍功都是實打實的。

乾元帝適時的恍然大悟,「哦,朕該仔細看看請功折子才是。等阿澤回京,朕幫你訓他,你是他岳父,他都不曾關照你?看看,出征一次瘦了好幾圈,嘖嘖,你家丫頭非心疼不行吶。」

「也不是完全沒有照顧臣……臣睡顧將軍的帳篷,讓顧將軍露天而眠,用顧將軍的口糧,顧將軍還讓人在急行軍時幫臣,他……還手把手教臣殺俘虜,幾句話把臣說得無地自容。」

王譯信越是這麼說,乾元帝面上越是氣憤,心里卻樂開了花,他親手養大的阿澤已經不用自己寵愛就足以光耀國朝。

「臣以前太過天真。」王譯信臉上的紅暈漸去,「臣提前回京,只因為顧將軍交代臣一件事,臣順路剿滅苗疆境內淮山的苗寨。」

「阿澤怎麼說?」

「這是顧將軍呈給陛下的書信。」

王譯信把還殘留著自己體溫的書信遞給乾元帝,低聲道︰「您一看便知。」

過了一會,乾元帝把書信放下,「原來如此,阿澤消失三月,繞路而行,原來是看上淮山的玄兵鐵,看來阿澤對當年國朝慘敗于火炮之下的事情記憶猶新。也好,有了玄兵鐵,紅衣大炮就有了指望。」

「您……」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的王譯信張口結舌,腦袋再一次被乾元帝敲了一下,「阿澤是朕教出來的,兵法朕也懂點,當年先帝……也是馬背上得的江山,先帝曾教過朕如何排兵布陣,如何征伐,只是朕並不喜戰事。」

乾元帝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微微低頭目色難辯,「朕本想做個自在的帝王,只是朕沒想到國朝會涌現你們這群能人來,沒料到被朕寵愛的阿澤很有上進心,逼得朕不得不放棄原來享樂的心思。」

「……」

王譯信深深的低頭怕自己再乾元帝一眼,會忍不住勸諫。

敢情乾元帝的本意是做個安于現狀,享受榮華富貴的帝王。

朝上那群哭著喊著以明君標準要求乾元帝的忠臣豈不是得嘔死?

直到此時,王譯信才明白為何乾元帝在顧天澤戰死後殺人,為何不再征伐擴張領土,甚至對政事多了幾分倦怠,擇四皇子為太子時,也是草草了事。

乾元帝就是感情重于理性的帝王,沖動任性,也如他所言,從不曾想做青史留名的明君。

「你們想做名臣,朕不攔著,阿澤想做霍去病,朕給他機會。」乾元帝慵懶的靠著軟墊,輕笑道︰「朕脾氣可不怎好,非明君之才。」

「能在輔佐陛下,乃臣之幸事。」

王譯信這話沒任何水份,有個不想做明君的‘明君’也挺有趣。

前生,朝臣幾次經過乾元帝清洗殺伐,朝政依然平穩,就說乾元帝為顧三少戰死殺了半數的朝臣,那時六部內閣照常運轉,百姓只是被皇上嚇到了,可以照常生計。

王譯信有點弄不明白,乾元帝哪來那麼多能干的官吏?

四皇子為太子時,正是乾元帝最不耐煩朝政的時候,朝政全部托付給太子。

太子禮賢下士,仁愛謙和,讓戰戰兢兢的朝臣得以安撫,滿朝上下仿佛都是太子的人,都支持太子。

可他把證據交給乾元帝後,聖命一下,頃刻間太子便從雲端被打落下來,當時說句不好听的,在太子被廢前,眾人私下認為太子縱使逼宮成功率都很高。

乾元帝道︰「這事朕會處理,阿澤也是太過小心了,你先回府吧。」

「遵旨。」

王譯信緩緩起身,躬身退出水月閣。

「謹之。」

「陛下?」

「如果阿澤再次出征,你可願意隨他去?」

「固所願不敢請耳。」

「朕听說你做了半月的噩夢。」

「……臣現在已經不會做噩夢了。」

王譯信額頭冒汗,廠衛不是都在川中嗎?怎麼連軍中的事情也曉得?「您對顧將軍?」

「正因為朕相信阿澤,才會讓人保護他。」

「陛下英明。」

王譯信徹底退出了水月閣,乾元帝可以在疆場上保護顧天澤,可惜……一心求死的顧三少不是乾元帝的人能護住的。

不敢再細想,王譯信搖搖頭︰「糊涂點好,糊涂點好。」

明哥兒等候在宮門口,見王譯信出宮,忙上前道︰「方才定國公讓長隨來過,說,請您飲酒。」

「沒空。」

王譯信道︰「你去定國公府上說一聲,我正氣著,沒心情喝酒。」

「四爺……」

「我得去公爵府接瑤兒,國公爺還是由兩位國公夫人作陪為好。」

王譯信提起定國公一肚子氣,不說定國公對顧天澤如何,兩位國公夫人把自己的女兒當作傻子耍,為這事他也不會給定國公好臉看。

治家都不行,王譯信也不指望定國公了。

顧天澤有他和皇上在,總不會如同上輩子喪了性命。

「小姐總是要嫁過去的。」

「他敢苛責瑤兒,我親自上門去。我是不如岳父拳頭硬,可也不是好欺負的。」

p一個不是明君的明君才能養出顧天澤來,撒花,夜挺喜歡這個任性的乾元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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