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餐桌上,有著展言為我做的一大桌子的菜,我看著它們,往往會陷入一種不知道如何言語的境地,我想的情況一如現在的自己那樣現實,在感動之外,我在擔憂展言現在的經濟問題,他已經沒去醫院上班些許時候了,可日常開銷卻不見得他節省,一如以往,而比之前開銷增大的,是有了我這麼一個變數,這一桌子的菜,房間剛買的具有女性柔美的床上用具。而現在,在這一些普通平復卻讓我想入非非的菜肴旁邊,楚月的手機鈴聲空曠而刺耳。
我默默地把飯扒拉著,他抬起頭來,像是急著說出話來,這一刻,他不像是四平八穩的展醫生,「是你的手機。」
我抬起頭,把手機拿過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近些日子越發準確的預感又一次來困擾我,她總是神秘莫測讓人分不清好壞,她告訴我,我的整個計劃,會因為這個電話而翻盤!我並不會太過在乎那個契機,我只是有關于計劃的所有事情,只要有關于計劃,我便不能讓展言知道,這幾乎成為一個本能反應。
于是我撒了個謊︰「展言,能幫我去廚房再盛一碗湯麼?」
我看見他遲疑了一會兒,卻還是答應著去了。
我苦笑,他也會覺得奇怪麼?不過打個電話便要支開他。然而我已管不了許多,復仇才是支撐我靈魂得以苟活的唯一支柱。
我點擊通話鍵,電話那頭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楚月,你贏了。我求你。」
是呂美美!好久不見了,呂美美,你的聲音中有著一種讓我感到快樂的戰栗,真是有趣!這一刻,你就變成那只瘦小的小老鼠,只是我卻並不願意放過你。
當然,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咬牙切齒,想必恨我恨得牙癢癢。♀只是,畢竟形勢比人強,驕傲如她,也已經多了一絲哀求的味道。
她現在的日子必定很不好過,否則她怎麼會拉得下臉來求一個她最討厭的人?
只可惜我對她毫無同情心,她更不能妄想從我這拿到什麼。
將焉取之,必先予之。她肯定也不怎麼相信我,但她肯來找我,就意味著她已做好成為一枚定時炸彈的準備,只等我來按下操作引線的按鈕。
楚月笑了。我亦是。她曾提過的借刀殺人。終于可以派上用場。
于是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充滿說服力︰「那你說說。我能幫你什麼?」
呂美美的聲音像是來自黑暗之中,滿滿都是一種苦黑色的感覺,她說︰「我們見面談吧,你定地點。」
我看著滿桌的菜。我無所謂地說︰「ok,有什麼事情下午說吧,三點……。」我想了想,便隨口說了一個去過一次的咖啡店。
「好。」呂美美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個字,然後就立刻掛掉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通話記錄,1分鐘多,想著呂美美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笑容。如果我前面有鏡子,我一定能看到楚月美貌里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戾氣。這種戾氣可以幻化成一聲的仰天長嘯,最終落在湖面上,便能讓那潔淨的湖面映出一個扭曲的臉龐,臉龐上如果有兩個字,那鐵定是復仇無疑。
展言為我盛了湯。這湯他肯定熬了很久,香氣沁人,讓人胃口大開。
「味道怎麼樣?」展言漫不經心得問我,可目光一刻也不離開我,還隱約透入著些緊張,這種一本正經真是可愛極了。♀我爽快地跟和酒一樣,一下就大口得喝完這湯,顧不上擦擦嘴角。便急著翹起一個大拇指。「好吃極了!」
「恩。」展言依舊是沒有表情地點點頭,只是在他低下頭吃菜的時候,嘴角的一抹笑容卻讓我也把笑容揚上了臉龐。
我知道,這種感情,有時候就是那麼細小的可愛,細小的浪漫,細小的動人心魄。
我想,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後,即使我不是我,即使……我還是會記住這一些的細小,我把它們細細收拾好,保存在心中最深處,只有最痛苦無助的歲月里,我會把它拿出來,讓它釋放著微笑的光芒,卻點亮我整個人生。
而我想起楚父對我所說的過往,其實他和我挺像的,年過半百,已經過來知天命年齡,看透了一些,卻總是無力有所作為,所謂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多大的可悲,而現在的他,與一個讓他自己作嘔的女人為夫妻,算計著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他在這種殘酷的現實里,是不是也僅僅是靠年輕時那些細小美好的回憶做依靠?
我還記得昨天,我和他在醫院的花園里散步,他所告訴我的過去與現在,全然不是楚月所了解的。他培養楚相彥,只是為了等到楚月長大,而他的身體已經不容許他支撐起整個楚掖國際,在無奈的情況下,他把總裁的位置交給了楚相彥,我想,這件事情是楚月不知道的。
而楚月知道的曾經楚父和向雪兒母親付琬女士的感情,不過是一段無疾而終的婚外情,只不過那個時候,楚父單身,而付琬已經嫁給了向博,有關于楚父與付琬的情感據說還涉及了太多的人,而楚父也沒有和我說清,付秉軒的父親對楚掖國際出手是否與這件事情有關,他也並未細說。
我想,過去的事情就像是一團亂麻,只是楚父依舊沒有忘記付琬,這一點上,即使我身外一個外人也能從他的語言中感受倒一些,因為當他提起付琬與楚月的母親,那種虔誠的溫柔是一樣的,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心能否容下兩個人,一個人的愛能否分給兩個女人,且每一個人都是同樣多的。只是往事已過,兩個女人也都已經香消玉損,再次提起要糾結個對與錯,其實是不該。
我還記得楚父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他說︰「當年的事情,總是還要有個了解的,只是我沒有精力了,我又不願意你牽扯到其中來,所以,能不能別是那個付秉軒?當然我並不是要干涉你的戀愛自由。」
我還記得我的回答。「你讓楚相彥做了什麼?」說實話,我自己都能從這句話中感覺到我對付秉軒的重視遠遠不如對楚相彥的,因為我的第一個側重點便落在了楚相彥身上,楚父手中能夠用的便只有楚月和楚相彥,楚父不願意把楚月扯到這一大灘的泥濘之中,那剩下的只能是楚相彥,那一刻,我覺得我為楚月覺得傷心,因為楚月一定會為楚相彥感到傷心,在楚父的心中,楚相彥不過是一個工具。
楚父給我的回答很是坦誠,似乎已經認定我一定不會向楚相彥通風報信,他說︰「相彥的性格其實很簡單,你不讓他做的,他會暗地里比原來更投入去做。他要對付付家字h城的子公司的時候,我阻止他了,他不僅把一個我在公司里早就想清除掉的人,當做是我的棋子掃地出門,而且在暗地里還干了一票大的!現在應該已經倒收網的時候了吧。」
「他為什麼要對付付氏?」我隱約已經猜到我和付秉軒在一起也應該對楚相彥有影響,可是我同時也明白,像楚相彥和楚父這類人,除非他的計劃能達到他的多重目的,不然他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我還記得楚父對我十分滿意贊許的目光,他很滿意我的提問,或許我的提問問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的想法太難猜,我猜不透。他說︰「很簡單,我捏造一個過去,這個足夠讓他對付氏厭惡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野心也已經容不下付氏了,付氏就是他下一個攻佔的目標。要想壯大楚掖國際,吞並付氏勢在必得!」
……
有人說,最大的欺騙就是騙人一輩子。
這種持久戰,會不會騙到最後是在欺騙自己?
我不知道楚父要騙楚相彥多久,這畢竟說來說去還只是楚月的家事,我不好多說什麼,我只是在和楚父聊天之後,一直會呼喚楚月,如果她要采取措施,我不會攔著她,只是她……一直沒有出現,似乎是陷入曾經我剛借用她身體時的沉睡,或許她夢見一個太美的夢,她舍不得醒來。
而我想著,我也該收網了。
我打著厚重的石膏,卻優雅緩慢地用左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開水。不遠處的街角,穿著簡單短褲白色上衣的呂美美精神萎靡地向這里走來。
她推動咖啡店大門大時候,撩撥地那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那風鈴似乎在告訴我——向奕啊!她來了,看上去很不好,你可以收網了,慢慢收,讓痛苦持續的長那麼一點點。
呂美美很快就找到我,坐到我的對面。她的聲音比原來低沉沙啞。她對著服務生點了一杯藍山。
她的目光轉向我的時候,看著我的右手,嘲諷地說︰「怎麼沒撞死你。」
「托你鴻福。」
「我恨不得你死。」呂美美壓低口氣,目光凶狠。
「我死了,那你可就慘了,誰在這個時候來幫你呢!」
「別假惺惺的,我知道一切都是你的手筆,你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呂美美厭惡地撇開目光。「可笑。」
我接著她的話說。「可笑的是你還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求助于我。你是要求助我吧?啊?是嘛?」
呂美美咬牙切齒地說︰「對。我求你。」
「那就該有點求人的態度吧,呂小姐,您說呢?」我抿著嘴笑了笑。
呂美美像是要把她的牙齒咬碎,「您說的對!楚小姐,我求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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