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到平安州前,特意去了桐城,葉青山得知她有了身孕,十分高興,特意下廚為她做了幾樣飯菜,雖不美味,卻也能吃,靈犀笑道︰「二哥教的好徒弟。♀」
葉青山笑道︰「沒少罵我,說我只會讀書,別的方面就是個十足的笨蛋。」
靈犀訝然︰「二哥敢罵大哥?一直覺得他挺怕您的。」
葉青山搖頭,囑咐她好生將養,听她說要到平安州住些日子,說道︰「本來靈犀應該在親家公親家母面前盡孝,可眼下孩子要緊,你和仲秋就看著辦吧。」
靈犀本來怕挨罵,沒想到哥哥如此痛快,出來的路上跟方仲秋道︰「孩子的威力可真大,什麼都可以例外。」
方仲秋看著她笑︰「若不是靈犀這次有了身孕,有些事,我還想不明白。」
問他何事,他只笑不語。
到了平安州自然愜意,獨門獨院的,方仲秋在家,二人卿卿我我的,雖說要避著玉容,饞嘴的孩子怎麼都好哄,方仲秋不在家,就和玉容隨心所欲,似乎回到了一年多前桐城小院中的時光,那時候心中滿是期盼,盼著哥哥和肖贊早日歸來,如今心中期盼更滿,盼著孩子健健康□□下來,盼著仲秋生意順遂,不要總那麼忙碌。
沒幾日,卓芸來了,進了門卻不象以前那樣咋咋呼呼,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靈犀笑道︰「是不是也懷上了?」
卓芸伸出雙手,原來細女敕的雙手粗糙許多,指根處有了薄繭,靈犀忙問怎麼了?卓芸扁扁嘴︰「原來在娘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爹娘哥哥都寵著我,嫂子們也讓著我,不曾想,唉……」
原來馬母是窮出身,雖說馬豐如今富甲一方,馬母依然是舊時習慣,她總將一句話掛在嘴上,成由節儉敗由奢,窮的時候怎麼過,富了依然怎麼過,這才是世代傳家長長久久的根本。♀是以馬家沒有一個僕人,家務瑣事都是馬母親自動手,馬家莊後有幾畝田地和菜地,也是她親自下田耕作,跟隨馬豐那些兄弟,也都是自己洗衣做飯灑掃。
馬母到了平安州後,田地沒有了,她將後花園的花全部拔除,改了菜園子,卓芸成親後第二日,馬母就對她說︰「我這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了,以後家里大小事都交給卓芸,鑰匙全部由你保管。」
說著話就將家中物事一一交待,卓芸傻愣愣得點頭答應著,馬豐高興對她說,這一切,足以表明婆母對她的喜愛和信任。
卓芸笨拙,馬母慈祥而有耐心,手把手教她,這些日子以來,只讓她洗衣做飯,菜園子由馬母自己打理,說明年開了春,就交給卓芸,卓芸看她遮了口鼻,一下下舀著農家肥澆菜,只覺得無比惡心,吃飯的時候猛然想起來,就再吃不下去。
她也試著說要去看看爹娘或者說去看看靈犀,馬母就笑問︰「今日的家務事可都做了?若做了,就去吧。」
卓芸想著一大堆活計蹙了眉頭,馬母看她不悅,就笑著說︰「萬事開頭難,熟能生巧,卓芸啊,別急,我也知道你在娘家是嬌著養的,嫁到我們家難為你了,你不會做呢,我跟你一起,這家務事做順手了,閑暇就有了,許多娘子吃過午飯後,一下午或竄門或閑逛,天擦黑了再回來做晚飯,什麼都不會耽誤,女子再累,也沒有男子在外賺銀子辛苦,是不是?」
卓芸點頭說是,她知道婆母說的有道理,可她覺得不痛快不舒暢,夜里自然也跟馬豐抱怨兩句,馬豐就拍拍她後背︰「芸兒是官家千金,我也知道芸兒過不慣這樣的苦日子,可是芸兒,我娘小時候帶著我要過飯,我本來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都在鬧饑荒的時候餓死了,你要多體諒她,窮怕了,不敢放開來享受,吃頓飽飯都覺心中有愧。芸兒對我娘好,就是對我好。」
卓芸只能埋頭苦干,可是心里委屈,這日听說靈犀有了身孕,來平安州住下了,忙跟婆母請求,這次馬母痛快應下了︰「靈犀那孩子懂事,卓芸多跟她來往是好的,就去吧。」
卓芸順桿兒往上爬︰「能不能住一夜,說些體己話?」
馬母笑說能行,又囑咐道︰「靈犀成親半年就有了,卓芸多跟她取取經。」
靈犀一听這話,紅了臉就笑,卓芸靠著她嘆氣︰「沒曾想成親後會是這樣光景,可如何是好?」
靈犀也嘆氣︰「依我的經歷,忍和等。」
卓芸追問何意,靈犀拍拍她手︰「你不想離開馬豐吧?可他也不會離開他娘,你只能忍,不就是些家務嗎?埋頭做了就是,若是抱怨委屈,夫妻間再生了嫌隙,就不值了,然後等待時機,馬豐的生意遍及各地,他總不能老在平安州呆著,馬大娘呢,時日久了也會思鄉情切。」
卓芸似有所悟︰「能早些見你就好了,就算不出主意,能听听我的心里話就好,沒處說去,都以為我嫁了富豪,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有誰知道我的苦啊,好在還有馬豐疼我。」
靈犀模著她手︰「受苦受累受委屈,都是有所圖的,圖的就是夫妻恩愛,你呀,每日將手在淘米水中泡上一會兒,洗淨手一定記得拿油脂抹了,保準又細又女敕,再忙碌,梳妝打扮穿戴不能馬虎,得講究著,這男子啊,都願意自家娘子美貌體面。」
卓芸答應著︰「每日干不完的活,好不容易干完了,就想著撲倒在床上睡覺,夜里馬豐毛手毛腳的,恨不能把他手砍下來。」
靈犀就笑︰「也真是難為你了。」
二人嘀嘀咕咕說不完的話,玉容跑了進來,說是餓了,靈犀進廚房做飯,玉容打下手,卓芸也上手幫忙,玉容就提到靈犀險些滑胎的事,卓芸眉毛立了起來︰「你身子那麼強健,怎麼就會滑胎?是不是仲秋那個大嫂害得你?她爹不過是個末流的小吏,你婆母就那麼慣著她,還有冬生,為何就對她那麼好?」
靈犀笑道︰「那至于,是我自己不小心,懷了兩個多月也不知道,沒好好養著,如今沒事了。」
卓芸點頭︰「如今這樣最好,離她們遠遠的,一大家子,沒一個好人。」
玉容噘嘴道︰「芸姐姐胡說,除了大娘和大嫂,旁的人都挺好的。」
卓芸捏捏她腮幫︰「我話說過了,小家伙別在意。」
夜里卓芸宿在靈犀家,將方仲秋趕到客房,二人躺著說話,都快子時了,听到院門外門環急響,不大一會兒听到院門吱呀開合,馬豐的大嗓門在院子里響起︰「我來接卓芸的,如今身旁沒她,睡不著。」
卓芸起身穿衣,摁著靈犀不讓她動︰「我跟他睡你們家客房,把仲秋換回來。」
靈犀靠坐著,看方仲秋進來笑說道︰「馬豐一日也離不開卓芸,這倒好辦了,他出門做生意,準得將卓芸帶在身旁,卓芸也能松口氣。」
方仲秋上了床,摟她在懷中笑問為何,靈犀就將卓芸白日的話跟他說了說,方仲秋一笑︰「這就是所謂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們盡力活得明白就是。」
說著話揉揉她臉︰「快睡吧,今日熬得有些晚了,卓芸一來,也沒午睡吧?」
靈犀躺了下去,後背靠在他懷中,閉上雙眼,很快睡了過去。
有聲音將她從睡夢中驚醒,是卓芸在叫喊,她唬得坐起身,出什麼事了?方仲秋忙摁她躺了回來,在她耳邊道︰「什麼事也沒有。」
怎麼能沒事?卓芸大聲叫喊著,仿佛極度痛苦,叫喊聲里夾著馬豐的低吼,靈犀又听了一會兒,慢慢紅了臉,低聲說道︰「這兩個人還真是,肆無忌憚的……」
方仲秋拍拍她︰「我們自睡我們的。」
靈犀往他懷里鑽了鑽︰「哪能睡得著?殺豬似的,仲秋,這萬一卓芸的婆母听到,卓芸豈不是羞死了。玉容沒醒吧?」
方仲秋搖搖頭︰「剛剛去里屋看了,睡得香著呢,里屋又隔一道門,聲音小些。」
這一夜,卓芸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凌晨時分才消停,靈犀和方仲秋睡不著,只能依偎著說話,待外面沒了動靜,方仲秋忙說睡吧,靈犀靠著他︰「這樣跟仲秋說說話,也挺好。」
第二日,只有玉容早早起來了,四個大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來時,玉容已煮好早飯,馬豐吃著飯笑道︰「仲秋這小院子不錯,昨夜真是暢快,以後我和芸兒要常來。」
卓芸紅著臉低了頭,方仲秋和靈犀相視而笑。
飯後,方仲秋和馬豐走了,靈犀就瞧著卓芸笑,卓芸低著頭蚊子哼哼一般︰「成親後還沒有這樣過,有時候想喊想發瘋,想想婆母就在一個院子里,哪里敢啊,昨夜就沒憋著了,不想我這一喊,他也跟瘋了似的。你們,都听到了?」
靈犀搖頭︰「昨夜睡得死,一丁點兒動靜都沒听到。」
卓芸就作勢打她︰「今早上一瞧見我,就不停得笑,笑得我心里發毛,我都沒敢正眼瞧仲秋,怪難為情的。」
靈犀笑個不停︰「馬豐說以後要常來,那你豈不是再不敢正眼瞧仲秋了,多來幾次,只怕連我也不敢看了。」
卓芸眼眸一亮︰「有了,我們可以假作來你家,偷偷去客棧里去。」
靈犀促狹笑道︰「整個客棧的人,都不用睡覺了。」
卓芸恨恨看她一眼︰「要不,讓馬豐到林子里搭一個木屋?他又不缺銀子,也偷偷買個小院,夜里趁著他高興,跟他一說,他準能願意。」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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