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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救人

村長的家是一棟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的兩層木樓。即使沒有過多現代化的裝飾,在這種鄉下地方也絲毫不失氣派。

樓上樓下里三層外三層圍繞著幾乎是整個村的村民。

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交頭接耳,有些在說普通話,有些講苗語,更多的是把苗語跟或多或少的普通話夾在一起組成一種古怪的‘彩色普通話’。

宋凱文他們來時,正好听到听到最外圍的幾個村民皺著眉頭苦著臉,說什麼‘治不好啦,沒救啦’。

這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有些個村民——多數是些滿面風霜、臉孔干癟多皺到像是開了朵菊花在臉上的老人,嘴角扯著一種古怪到極點的似笑非笑的弧度,念經一樣壓低了嗓門神神叨叨︰「報應啊,這就是報應。」

白黎不動聲色挑了下眉。

經紀人兄你老家的民風看起來貌似不是那麼純樸。

他們一伙人才剛在人群邊緣站定,那個給他們領路的漢子忽然突兀地對著烏壓壓的人群嚎了一嗓子︰「大家快來看啊,阿夏回來了!」

臥槽大哥你跟我們有仇是吧!

一時間白黎切身處地的感受到了什麼叫來自世界的惡意,在場的每一個村民在听到那聲呼喝之後都不約而同地齊刷刷扭過頭,然後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村民盯著他們看。

村民盯著白黎和齊景昊看。

村民充滿敵意地盯著白黎和齊景昊看。

白黎發現自己在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莫名奇妙地不受歡迎到了就連牆角蹲著的大黑狗都要對著他倆齜牙咧嘴,有種要不是有繩牽著簡直恨不得撲上來咬他們一口的感覺。

發生了啥?我剛才沒有撞到頭瞬間失憶吧?

在白黎一頭霧水時,終于有人冷冰冰地開口,語氣里滿是指責的意味︰「怎麼這個時候帶外人進來?」

宋凱文尷尬地低聲向白黎解釋︰「村子里有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有紅白二事不能讓外來人進村。」

齊景昊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不開化的風俗?」

宋凱文繼續解釋︰「我們村近些年才開始漢化,村外開進來那條路也是我上中學的時候才建起來的,而且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人修過。」

白黎看他的眼神簡直不可思議︰「那你是怎麼出落成今天這樣的?」

宋凱文悶悶道︰「什麼叫出落……這都是村長的功勞。他當了村長幾十年,一直都在試圖讓我們跟外面的世界接軌,水電煤氣,下水管道,修路造橋全是他一手扶持著辦下來的。」而正因為這樣,村里一些守舊的老人就對他很有微詞。

他們頑固不化地認為村子里的人往外走會讓祖先很不高興。

所以這次村長沒由來的急病也一定是祖先在懲罰他雲雲。

白黎︰「……」

阿公阿婆們你們的腦洞開的有點略大啊。

隨著周圍村民議論中對于宋凱文這個離家幾年一回來就帶了外人的行為而表達出的不滿和責難,就連听得一知半解的齊景昊也沒忍住地跳了跳額角青筋,張口準備說些什麼讓他們閉上嘴。

忽然,議論聲嘎然而止。

木樓上打開了一扇門,一個看起來才三十來歲,面色陰沉,穿著黑紅相間樣式簡單的寬袖長袍的高大男人從門內走出,動作輕緩地扣上門後,轉身向著樓下一干屏息凝神翹首以盼的村民,以一種完全不襯他年輕外貌的蒼老嗓音朗聲道︰「都回去吧。」

這就是穆卡。

宋凱文口中村里最有名望、也是唯一的巫醫。

人群涌動,多多少少人在听到了巫醫穆卡的診斷之後無不滿懷悲傷地轉身離開。他們唉聲嘆氣,整個木樓下都彌漫著一股即使還沒死人,也跟辦喪事時差不多的沉重氣息。

白黎模了模鼻尖,總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

他不多說一句話,邁開了步子往樓里走。

幾個離得近的村民立刻反應過來攔住他,非常不友好地喝道︰「你干什麼?」

白黎眨了眨眼︰「救人。」

他發誓這句話說得字正腔圓真心實意。

但攔住他的村民偏偏不知道從哪個字眼里听出了什麼不懷好意的感覺,︰「滾開,外來人不能進屋。」

同時伸出手動作粗魯地去推他。

白黎不急不緩地側了個身,對方一推撲了個空,愣神了一秒鐘之後立刻惱羞成怒地揮著拳頭撲上來。

他拳頭帶著風,平時伐木務農練就的一雙強而有力的粗壯手臂直接照著白黎那看似白女敕無害的臉龐招呼過去。

後者唇角微微一勾,動作矯捷地一步邁開眨眼功夫就出現在壯漢身後,用那看起來稱不出二兩肉的手臂在他後腰處快如閃電地敲了一把。

少年不輕易出手,一出手只打對方要害。

壯漢慘烈地嚎叫起來,轟然倒在地上。

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

迎著周圍人不敢置信的目光,白黎淡定地拍了拍手,眉梢略帶挑釁的挑起︰「是他先找我麻煩的。」

大概是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過了頭。

一時間居然再沒有人趕上來跟他搭話。于是就形成了,以白黎為圓心,四周出現了直徑五六米以上空曠地帶的詭異情形。

白黎抬起頭,目光不移地望向樓上站著的那位巫醫大人︰「是吃進了金絲蟲,對吧?」

白黎這話說的不輕不重。

卻被風清晰地帶進了樓上那位的耳朵里,巫醫愣了下,「你怎麼知道?」

村長發病不過三天,病情他也只告訴過病人的家屬。如果是今天才進村的外來人,是絕對不可能準確叫出這種詭異毒蟲的名字的。

看他的反應白黎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離十。

已經沒人敢上去攔他,少年大大方方地蹦跳著跑上樓,一點也不見外地直接登堂入室。

巫醫穆卡在門外愣愣地站了會兒,才恍然想起什麼推門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被遺留在外面的村民等面面相覷。

剛才發生了什麼?

齊景昊更是一臉不在狀況的用胳膊肘捅了一把站在他身前的宋凱文︰「這小子……真是成龍?」

……

進屋後白黎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撲面而來的藥草味兒。混合了一種積郁已久的腐朽氣息,全都來源于屋內床鋪上躺著的那位渾身青紫的老者。

用渾身青紫好像有點夸張。

準確的說是一位但凡□在外皮膚都泛著可怖青紫色血絲,身體浮腫,雙目緊閉氣若游絲連睡夢中都要露出痛苦的猙獰表情的老人。

果然是金絲蟲。

白黎走上前,臉色如常地伸手模了把村長已經有些肌肉僵硬的臉,斷言道︰「中了有兩三天了吧?」

巫醫穆卡沉聲說︰「整三天。」

剛開始出現癥狀的應該是在五天前,手腳浮腫,惡心反胃。村長當時也沒覺得是什麼大問題,直到兩天前他忽然昏倒在眾人眼前,才有人來請他過去看看。

可惜已經晚了。

白黎︰「金絲蟲啊,這麼棘手的玩意兒壓制了三天你已經做的不錯了。」

他是真心實意地夸贊巫醫,然而穆卡語氣中不乏自責︰「但是我卻沒辦法清除它們。」

村長吃進蟲子已經整整三天,到現在身體內髒都還是完好的,全都是這位巫醫的功勞。

這三天內,他用了很多種方法來清除村長體內的蟲子。但金絲蟲最麻煩的就是繁殖能力極強,數小時內就可在人體產上大量的卵,即使驅掉成蟲,剩下的蟲卵也會在汲取了人體生氣後重新孵化,長成,然後繼續繁殖。

最後,被依附的人體就會被吃成一具包著皮的骸骨,死狀十分淒慘。

金絲蟲蟲如其名,本身形態就跟絲線一樣。

蟲卵更是小到無法用肉眼看清。根本不知道寄生在什麼地方。

即使送到醫院也不可能在段時間內把它們清理干淨。

白黎不說廢話,房內剛好擺著個煮著藥草的藥罐,他掀開蓋子聞了聞,動作熟練地就地架起開火,從身上各處模出各種毒材一件件往罐子里扔。沒過多久就煮出一鍋濃郁的黑紫色湯汁。

穆卡站在旁邊,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首先他驚訝于少年在身上存放毒材的技巧和數量。

然後困惑于白黎下藥的分量和間隔。

繼而震驚他居然可以把沒有處理過的活物當做材料熬煮湯藥。

最後,當白黎端著晾涼了些的藥罐大步邁向村長床前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小兄弟你……」

白黎眼皮也不抬打斷他的話︰「快來幫我把他扶起來,就這麼躺著喝他沒先被蟲子吸干就要被嗆死。」

巫醫︰「……」

被穆卡扶住身體灌下那一大罐毒湯的村長原本青紫的臉色更加蒼白,肚里更是發出咕嚕嚕的奇怪聲音。

白黎眼看差不多了,掰開他的嘴,一只肚皮渾圓,活生生白胖胖的呱太從他袖口鑽出來,呱呱叫了兩聲彰顯了一下它旺盛的生命力,然後順著白黎手腕直接就跳進了村長嘴里。

兩腿一蹬,吸溜一聲不見了!

巫醫︰「……!」

白黎擦了把因為煮藥而浮出的額角一層薄汗,說︰「行了。」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轉身準備推門走人。

還扶著村長一時沒辦法起身的巫醫呆愣了一下,朝著白黎的背影大喊︰「就這樣?」

白黎回頭,表情略帶困惑︰「不然呢,你想我留下來再給他治治禿頭腳癬灰指甲?金絲蟲孵化需要的不是生氣而是毒素,我剛才給他灌了一大罐毒素來促使金絲蟲卵快速孵化,然後喂他一只專吃毒蟲的玉蟾…………不用擔心它在村長肚子里會怎麼樣,等把毒蟲吃光自然就會出來的。」

長篇大論後留下還在細細消化的巫醫,他徑直走出村長屋,宋凱文急急忙忙趕過來︰「怎麼樣?」

白黎挺胸抬頭求夸獎︰「沒事了,保證你家村長三天後吃嘛嘛香喝嘛嘛棒跳廣場舞三小時都不帶喘氣的。」

宋凱文沉默了一會兒︰「……村長不跳廣場舞。」

喂喂重點根本不對吧?

不管了,白黎懶懶打了個哈欠,在交通工具上坐了一天,剛才又打著精神忙活了一頓,他現在渾身上下懶筋犯了,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跟個雕像似的齊景昊終于臉色古怪地湊過來,猶豫了半響才舌頭打結地憋出一句︰「你……剛才……成龍……」

哦對了還有這個。

白黎回過頭,一本正經地直視著齊大偶像︰「剛才看到我教訓那家伙了吧?」

齊景昊皺著眉點頭。

白黎︰「以後你再欺負宋凱文,我就像揍他一樣揍你。」想了想,加上一句︰「專門揍臉。」說這話的時候他語氣非常認真。認真到讓人絲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可以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而朝著齊景昊鼻梁一拳上來。

齊景昊︰「……」

宋凱文︰「……」

白黎滿意地看到齊大芥藍再度閃亮登場,心情愉悅地拖著宋凱文的胳膊就往外走︰「今晚我們住哪兒啊你家嗎……」

無人問津的齊芥藍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正月前撲面而來的刺骨寒風,臉色由綠轉青再轉紫,五彩斑斕得要是白黎還在一定會鼓著掌幸災樂禍地找手機來抓拍留念。

直到白宋兩人走遠到快要離開他的視線,齊景昊才驚醒一樣邁開長腿疾步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鏡頭要是拉進,就能看到平日里風光無限的齊大明星這會兒正頂著一張平時絕對看不到的有些茫然的蠢臉,眼神卻明亮堅定地在黑夜之中甚至有些熠熠生輝。

……

三天後,村長果真奇跡般地好轉,吃飯吃大碗,喝水仰頭灌,廣場舞……自然是沒有的。

不過他一大早起來就集結了村子里一大幫正值妙齡的苗族少女,穿上只有在嫁娶等等重要場合才會佩戴起來的精美繁復的銀飾,在村口那顆歪脖子樹底下熱熱鬧鬧地跳起了熱鬧歡快的舞蹈。

大清早就被這震耳欲聾的奏樂聲從被窩里吵醒起來的白黎惺忪著睡眼趴在窗口往村口的方向看︰「在搞什麼呢?」

宋媽媽正好推門進來喊他吃早飯。

老村長急病的那天宋凱文的爸媽都沒到場,原因是他們把從外面進來的宋爸爸也算作是外來人所以不讓他去,而自嫁人以來就伉儷情深的宋媽媽不想把丈夫一個人扔在家里,就干脆夫妻倆都留在家里拜拜神求老天保佑老村長吉人天相。

那天追上來的齊景昊最終還是被宋媽媽當做客人邀請進了家里。

奇怪的是本來說好只住一晚上就走的齊景昊居然就這麼死皮賴臉的住下了直到今天,就算白黎每天早上都要嘲諷他一句︰「你臉皮這麼厚你家里人知道嗎?」

齊厚臉皮也能非常淡定地回復他︰「放心我家里人的臉皮只會比我更厚。」

白黎︰「…………」

這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喂!

總之,這會兒他吃完了早飯幫忙刷好碗筷好奇地跑出去看熱鬧。

正精氣神十足地安排著姑娘們站位的村長遠遠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操著一口不是很地道的普通話,笑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你就是白黎吧?」

白黎︰「……是我。」

村長︰「穆卡都跟我說啦,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真是多虧了你,否則我就趕不上安排今天的表演了。」

合著您老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心心念念著的居然是這鬧騰的人腦瓜子疼的歌舞表演?

知曉不能隨意品評旁人人生追求這一做人道理的白黎只能無語著說舉手之勞。

村長笑眯眯接著道︰「今天我們村有個外地的大商人要來,是個慈善家。要給我們村捐款修路建學校,還有醫院啊圖書館什麼的。我前幾天就是忙著安排這個才沒顧得上照看身體,要不是小兄弟你我今天還真就歡迎不了那位慈善家了呢!」

慈善家?

這可是好事。

村子里那唯一的一所學校白黎昨天去溜達了一圈,不說他哪里認得出來是學校啊簡直就是個茅房。

村外的路也坑坑窪窪一下雨就變成個泥巴坑……他們那天能開進來絕對是老天爺保佑。

白黎不著四六地對著村口載歌載舞的姑娘們走起了神,走著走著就想起來,好像那天飛機上邵鈞天的助理莊晨就跟他說過,他們這趟來y省也是為了考察貧困地區救助項目……嗯?

白黎仰著頭看到不遠處那條凹凸不平的泥路上,一輛在太陽光下 亮得格外閃瞎狗眼的黑色轎車緩緩開動到村子口那顆歪脖子樹下。

在村長率領的姑娘們齊聲悅耳的歌唱歡迎聲中,車門打開。

先是邁出一條結實而修長的腿,然後整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都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的男人臉上掛著那種隨便在電視上切到任何一個新聞台,都能看得到的友好而不失高高在上的迷人微笑。

白黎︰「……」

他兩眼都足夠達到2.0的視力清晰明確地看到,當英俊高大的男人將視線落在那群盛裝打扮的漂亮姑娘身上時,無一例外地,每個被銀飾環繞遮擋著脖頸雙頰的女孩都默默羞紅了臉。

白黎︰「……」

快醒醒啊姑娘們,以貌取人要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設定是,到這個時代苗疆巫蠱之術里驅使毒蟲的那部分已經失傳了,這個巫醫是有真材實料的但是很多東西只是在古籍上見過,自己卻無法操作。

另外關于老村長中的這個蟲子後面還會講到一點其實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巫醫對它束手無策是有理由的……巫醫大大其實很牛逼的!從他駐顏有術快六十歲了還保持三十歲外貌就能看得出來→_→

以及擔心齊景昊會一渣到底的小伙伴可以放寬心啦你們不知道作者最喜歡的就是渣攻變二十四孝攻嗎………………雖然要他把那副臭脾氣改過來絕對是有一定難度的但一定會有那麼一天_(:3∠)_

然後看見沒有,五千字啦啦啦,誰敢再喊我小短腿o(▔л▔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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