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姓氏
電影《朱諾》里有一段話,是這麼說的︰iknowpeoplearesupposedtofallinlovebeforetheyreproduce,butiguessnormalcyisn-treallyourstyle.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凡人都是先行相愛而後再生兒育女,但我們就喜歡不按常理出牌。
這段話一度是莊杜若激勵自己,或者說,是安慰自己的利器。它的力量不容小覷,它給莊杜若勇氣去生下這個孩子;給莊杜若慰藉去承受生命的延續;給莊杜若信心去好好生活。
雖然凡人都會有一個,相識,相愛,結婚,生子,這樣的過程。但她有勇氣打破陳規,不去normalcy。說來荒謬,這簡直就是謬論,但是不可否認它荒謬的很有力量。
但就是這句話有著絕對力量的話,在此時此刻,在莊杜若見到了符休的這一刻,瞬間縮水,被抽干,最後被蒸發的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就像你將毛巾完全浸到水里,再撈出來,它濕噠噠的滴著水,你用力的擰,用力的擰,最後終于什麼都擰不出來了,它看似干了,但模起來卻還是濕乎乎的。
莊杜若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不在乎了。但是當真正觸踫到的時候,卻還是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身的水。濕乎乎,黏膩膩。令人……厭惡的感覺。莊杜若覺得,她可能是進入了另一種概念的應激反應。
半晌間她都感覺不到周圍人們混亂嘈雜的說話聲,街上車子的喇叭聲。她的大腦自動屏蔽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個體,包括她身邊的她的女兒,還有她對面的…她女兒的父親。
莊杜若忽然想到了自己還在和符休熱戀期間她對于未來的幻想。
像是童話故事里經常用多年後來結尾。
多年後,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多年後,王子突破重重荊棘,用一個吻,喚醒了沉睡的公主。♀
多年後
那麼多個多年後,莊杜若的幻想也是多年後開頭。
年輕時候傻逼到要死的幻想,莊杜若現在看來很可笑,那時候她以為︰多年後,她和符休會結婚,不用像凱特王妃那樣的世紀婚禮,也不用像郭晶晶那樣萬眾矚目,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婚禮。他的家人,她的家人,他們的朋友都在。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們交換戒指,然後交換一個吻。當著所有人的面,宣那個不離不棄的誓言。
甚至她都幻想過,萬一她和符休最後分手了,他挽著他的妻子,她挽著她的丈夫,在一個街頭,四人相遇的景象。就像《半生緣》里那樣。
原諒她想的這麼浪漫,這麼戲劇化。誰都年輕過,小說看多了自然就會這樣。年輕的時候哪個女孩兒沒瓊瑤,張愛玲過?
但縱使不瓊瑤,張愛玲,她也卻未想過,但這一天來臨的時候會是,他孤身一人,她領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在最繁華的街角不期而遇。
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會是這樣,呵,真是一出狗血的好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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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抿嘴,又同時說話。
「休」
「杜」
兩人同時一愣,又同時說話。
「hi。」
「hi。」
要說不服不行,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不能抗拒的習慣,比如莊杜若叫了符休三年的休止符,在這一刻,她月兌口而出的是休,而不是符。再比如,符休叫了莊杜若三年的杜若,月兌口而出的也是杜。
兩人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符休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見。」
莊杜若此時已經取消了屏蔽,又重新回到了人世一般。撩了撩頭發,表情自然的對符休一笑,「好久不見。」
說完這話,兩人又沉默了半晌。♀直到……符休一個低頭,掃到了莊杜若身邊的小孩兒。小孩兒一手被莊杜若攥著,一手放在嘴里吮吸,梳著兩個羊角辮,歪著頭眨巴眨巴眼楮,看著符休。
符休微微皺眉。她結婚了?
符休抬頭看了看莊杜若,穿著還是和大學時候一樣,簡單,卻清新。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從不化妝的她,今天化了淡妝。
符休︰「你」說著一頓,止住了話,又看向莊杜若旁邊的小小身影。
莊杜若順著符休的目光看向身邊矮矮小小的小娃,她就是心理素質再好,此刻心頭也不由一酸。手驟然用力緊緊的攥著夏若鏡,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真是千言萬語在這個時候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現在她特別有種沖動,登微博投稿給我的前任是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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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鏡小朋友可承受不住莊杜若的突然發力,疼的掙扎著要從莊杜若的手里把手抽出來。但此時的莊杜若又開始猶如進入恍惚之境,全然沒注意到。
直到夏若鏡女敕女敕的聲音響起,「姐姐,疼!」說著用力往後抽著自己的手。
莊杜若反應過來,連忙松手。她這一個松手,夏若鏡由于慣性,往後一拽,竟要往後倒去。
莊杜若和夏若鏡本來就站到人行道的邊上,等著打車。人行道旁邊車水馬龍,各種大車小車都行駛著。夏若鏡這一倒,勢必要摔到車道上去。
莊杜若眼看一個摩托從旁邊呼嘯將至,她心都快跳出來,撕心大喊︰「夏夏!」喊叫的同時,莊杜若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向那個即將撞到夏夏的摩托車。
只听「 當」一聲,左臂劇痛,莊杜若便失去了意識。恍惚間她一直重復著兩個字︰「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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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符休來說,什麼階段做什麼事都是規劃好的。他從不會做計劃之外的事,所有事都目的性極強。一向是快準穩。
而莊杜若的出現就是他計劃中的計劃外。他有計劃在大學談一場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戀愛。但他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莊杜若,也沒計劃到自己會、會陷得那麼深。
只不過,在這場理性與感性,計劃中與計劃外的斗爭中,前者佔了上風。
符休在察覺到夏若鏡即將倒向後面時候,就做出了行動。他立刻上前一撲半跪著抱住夏若鏡小小的身子,但卻沒想到莊杜若竟然會撲向那輛摩托車。
符休的心狂跳,全身的肌肉繃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但緊接著,驚慌無措的一手抱起夏若鏡,一手拄著地站起來,趔趄的跑到莊杜若的身邊。
小心翼翼的將懷里的小女圭女圭放到地上,模了模夏若鏡的頭,「小寶貝兒別怕,沒事。」
夏若鏡剛被放到地上,還沒看到已經昏迷倒地的莊杜若。她還在仰著頭,找她的‘姐姐’呢。她仰頭看了一圈,都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害怕了,她眼楮里開始蓄起了眼淚,好像下一秒就會掉下來。終于,她一癟嘴,一低頭,剛要哭出來,便看到旁邊躺著的‘姐姐’,還有抱著姐姐的那個叔叔。
那個叔叔一手按著‘姐姐’的嘴唇(人中),一邊打著手機。神色慌張。
夏若鏡操著小短腿,噗噗的向前邁了兩步,爬到了莊杜若身上,「姐姐,姐姐。」
符休掐了一會兒莊杜若的人中,卻沒管用。他連忙給喬彧夫打電話,聯系最近的醫院,他馬上過去。那邊喬彧夫還以為是他出什麼事了呢,嚇的不行。連忙鎖定符休的位置,搜索了一下那附近最近的醫院,一邊告訴符休在哪條街幾號。
符休這邊打完電話,感覺放在莊杜若臉上的手微微一痛。側頭一看,不知道小女圭女圭什麼時候爬到了莊杜若的身上,正用牙咬著他的手,想把他手從莊杜若臉上趕走。
符休一把把夏若鏡抱到一邊,抬頭對那個一直站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的摩托車司機問︰「會開車麼?」
摩托車司機連忙點頭︰「會,會。」
符休將手里的車鑰匙遞給他︰「那邊那輛車,這是鑰匙,幫我把車開過來。」
摩托車司機連忙點頭︰「好、好。」
符休一手摟著夏若鏡,一手把莊杜若上半身摟在懷里。
他低頭看著莊杜若閉著的眼楮,長長細密的睫毛,喉嚨一緊。心中百般滋味,七味雜談。轉頭看向另一個小女圭女圭,長得和莊杜若及其相似的眉眼,正瞪得大大的眼楮看著閉著眼楮的莊杜若,伸著小手模著莊杜若的臉,嘎嘎的笑著,「姐姐,呼呼啦,哈哈哈。」
車子停到了符休身邊,符休先把夏若鏡抱到後座,又將莊杜若抱了進去。
他從摩托車司機手里拿過車鑰匙,「下次開車注意點,離人行道那麼近,傷到人了算誰的?」說完符休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
摩托車司機連忙點頭,擦了擦冷汗。這是遇到好人了啊這是,嚇死了,還以為得付醫藥費呢。摩托車司機看著那輛寶馬開走,扶起自己的摩托車。
紅燈處,符休抓過身子到後座,把安全帶給兩個人系好。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接著拿起手機打給自己的秘書。
「leah,今天下午所有的會議全部推遲到明天。恩,對……恩?今天麼?恩,好我知道了。那你幫我訂一束花送過去吧,什麼花都行,隨意。行…那就這樣,我這邊還有事。掛了,恩。」
符休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莊杜若,揉了揉額角,頭疼愈加。
這邊符休把莊杜若送去了醫院,喬彧夫在家聯系完醫院後坐立不安。這丫不是真有什麼不治之癥了吧?還是出什麼意外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喬彧夫拿起車鑰匙,起身大步走向門口。
于是,三個故人時隔多年的久別重逢就是在一家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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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很久以前,在成真得知莊杜若的感情史的時候,就對她說過︰其實舊情人久別重逢這事兒說白了,就像你在吃著一盤好久都沒吃過的美味的紅燒魚,你一定會被一根魚骨頭卡到喉嚨。你認為你可以解決它,所以你嘗盡各種方法︰大口噎饅頭;喝醋軟化它;用力的咳嗽…但是都不管用。你發現,最後還是要去醫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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