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離開,司徒緋秀雙眸再次望向一臉蒼白的皇甫逸,腦海里回放著剛剛的情形。心再一次被恐懼包圍,她竟然會害怕,就在剛剛看到皇甫逸那靈力枯竭,身體就要爆開的一瞬間,害怕失去的恐懼使她全身顫栗不已。難道他就那麼想死嗎?自己煞費苦心救他,卻換來他的自爆。
無極峰山峰突兀,高聳入雲,千岩萬壑,地勢險要,山峰四奇形怪狀的老樹橫生,盤根錯節,漆黑一片。
夜涼如水,月黑風高,時而傳來烏鴉詭異的唔鳴聲,和風吹過的沙沙聲,把老樹顯得格外的猙獰,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鬼差。
孤峰上坐落了一座巍峨富麗的宮殿,搖曳的燈光隱匿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就像鎖了鬼魔的幽冥殿,格外寂靜詭異。
奢華莊嚴的宮殿被暮色所籠罩,宮殿里坐立了十多座雄偉的內殿,雖然宮殿內居住的少說也有近千人,卻仍然顯得空曠而安靜,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仿佛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在宮殿的最中心,佇立著一座尤其威嚴壯麗的大殿,那是整個魔宮的中心地帶稱之為魔宮神殿,是歷代魔宮宮主處理宮中事務的神聖之地,而是魔宮至高權利的象征。
月升中天,夜已經深沉,四周陷入一片安靜,然而魔宮神殿莊嚴的殿門卻寬闊敞開,殿內密密麻麻的佇立著一大殿的人,每個人都卑躬屈膝,畢恭畢敬。
大殿最前方的主座上坐了一位絕美的女子,艷紅錦服,紅發如瀑,用玉簪子束起,披散至身後,眉宇間有化不開的寒冰,湛藍的鳳眸深沉,尊貴非凡,帶著一絲冰冷蠱惑的氣息,冷艷無雙,風華絕代。
女子坐姿很是隨意,左手搭在左側的扶手上慵懶地撐著頭,右手平鋪于右側的扶手,兩根潔白如玉蔥的手指隨意的輕敲著扶手平面,清脆的聲音在殿內回響,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無形的壓力在四周擴散。佇立在下方的人心底升起莫名的心驚。
在主座的左側,坐著一個紫衣男子,烏發疏懶的披在兩側,凌亂的發絲只有一根紫色的玉簪挽住,白淨的面容上,狹長嫵媚的雙眸深邃而陰沉,性感的薄唇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雖然俊美非凡卻不及女子耀眼。
「參見宮主,參見聖子。」高喝之聲響起,佇立在大殿中央的人,齊刷刷的跪了下來,事情真是嚴重了,司徒緋秀自接任宮主以來,從來沒有連夜召喚的先例,這次竟然深更半夜的把總壇的所有人員聚集起來,定是因為白日里發生的事情。
然而讓眾人疑惑的是,宮主如此興師動眾是為了給魔龍討公道,還是為了給那個什麼皇甫少莊主出口氣,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是哪種可能,魔宮聖子與無極島的第一公子這兩個顯赫的人物要有麻煩了。
楚無痕站在大殿的最後端,本來是最為隱秘的地方,如今自己面前跪倒了一地的人,他尤為突出,一雙狹長的雙眸挑起,望向高坐于主位的司徒緋秀。
心底突然浮現一抹陌生,魔宮?他有多久沒有回來了,久得他都忘記了時間,好象自從娘親離開人世,他就被遣送出宮,顧名思義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其實真正的用意是保護楚無塵這聖子的身份。
雖然宮外的生活比宮內還要富足奢華,但是卻很少能見到她,每次見面都是是她從外界回宮,特意去公子府探望,兩人踫面的間隔期往往是幾個月或是一二年才能看見她一回,每次她也就呆那十天八天的時間,卻給了他無限的縱容。
司徒緋秀很少笑,總是冷若冰霜,語氣中更是不見一絲情意,然而,他就是能從她無情的語氣中感覺到對他的不同,心里特別的溫暖。
可是此時,他佇立在神殿上,仰望著那高坐于神殿之上的女子,一樣的絕世容顏,一樣的冷若冰霜,卻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此時的司徒緋秀身上散發著一種壓迫感,那是高位強者的氣息,那是惟我獨尊的氣勢。
她好遙遠,遠得如同在天邊,無論他多麼努力修練,都將無法追上的遙遠。雙眸一轉望向她身邊的那一抹紫色的身影,俊美的容顏,挺拔的身姿,早已退去曾經的稚女敕,英俊非凡,囂張狂妄,一步一步的踏上強者之列。
反觀自己?雖然修為與楚無塵同步,但是身上卻缺少如他一樣的囂張,少了他的狂妄氣勢,卻多了一些隨意與隨性,而她需要正是這麼囂張與狂妄,總歸是與她離得越來越遠了嗎?忽然間心頭多出一根刺,扎得心髒刺痛的厲害。
一道灼熱的目光注視而來,司徒緋秀一雙藍瞳慢慢挑起,直射而去,兩道寒冷的視線無情的望向楚無痕,當然也沒有遺漏他眼里的刺痛光芒,泣血的丹唇挑了挑,果然是長大了。
曾經年少的臉龐已經退去年少的容顏,此時的這張臉,俊美如一件藝術品,面若刀裁,眉若墨畫,雖然與楚無塵的臉一般無二,但是,她卻更喜歡楚無痕,因為他隨意而潔淨,不似楚無塵那般陰冷和殲詐。喜歡歸喜歡,她可以縱容他,可以關愛他,卻不允許他將自己無視。
楚無痕與司徒緋秀之間的對望同樣落入楚無塵的眼里,好看的薄唇輕輕勾起,眼底閃著幸災樂禍,楚無痕看你怎麼交待私入魔宮的事情,要知道,宮主可是下過令,沒有召喚不得進入魔宮。今天,你不但私闖魔宮,襲擊聖子,還插手魔宮事務。
三人目光對持,渾然忘我,四周的人保持著下跪的姿勢等候了半個時辰,一動不動,沒有一點不耐煩之色,只有敬畏和卑躬。所有人一律低著頭,始終不敢抬一下頭,魔宮的第一條勒令就是不能偷窺。沒得到宮主的命令抬頭偷窺絕對是死!
記得上次,無痕公子曾派人來給宮主送花茶,因為好奇宮主的相貌,沒得到宮主允許抬了抬頭窺視宮主,結果還沒看清就立刻血濺當場,從此,魔宮就成了那些送東西入宮的人的惡夢之地。
大殿門口吹來一陣極輕的和風,夜里露重,雖然是和風仍然帶著清冷的潮濕,紅色的袍角微微蕩了蕩,似火的發絲在耳側輕扶,司徒緋秀如同被驚醒般,轉動了一體,掀起衣角,調換了個坐姿,動作優雅至極。
「都起來吧!」至寒的藍眸掃視了一遍跪在地上的眾人,唇瓣開啟,很輕的鼻音,若有若無,卻讓跪在殿下的人精神瞬間高度集中,肌肉繃緊。
「謝宮主」洪亮的聲音瞬間響起,幾乎沖破大殿的屋頂,這叫氣勢,魔宮第二條勒令,輸人不輸勢,人活著就要活出自己的氣勢。就算是敗也要敗得有氣勢。然而過度繃緊的身體泄漏了他們的此時的緊張和膽顫。
「今天的事情誰能給我個解釋?」聲音很淡,但在寂靜的大殿里顯得格外的清晰。司徒緋秀雙眸似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高坐自己身側的楚無塵,沒有意外的看到他眼里劃過的喜悅。
大殿內一片寂靜,靜得有些可怕,就連呼吸聲都幾乎不可聞,第個人都收緊自己的氣息,解釋?他們可給不了,這是上位聖子大人與無極島島主無痕公子的事,要說解釋也是那兩位大人給。
然而,此時,為了保險,殿里所有的人都不停的在腦海中回放白天的發生的事情,看看有沒有哪個環節涉及到自己,再好好斟酌一下如何解釋,到宮主面前,就是生與死的邊緣。
「怎麼?都沒有嗎?」冰冷的聲音帶著沁人的寒氣,絕美的容顏瞬間染上幾分慵懶和魅惑。司徒緋秀優雅起身,丹唇邪魅的勾起,嘴邊浮現似笑非笑的嘲弄,湛藍的雙眸幽深沉寂,眼底里一片流光浮動。
腳步抬起踩著細碎的步子,藍眸一一越過眾人,所到之地,大家自動的讓開一條道,好方便司徒緋秀在人群中穿行。
艷紅的身影隨意而慵懶緩慢前行,舉手投足間與生俱來的貴氣逼人。絕色無雙的臉上,笑意更加明顯,至寒藍眸最後鎖定在躲在人群後的那麼藍色身影。眸光中含著一抹意味深長。
夜色越來越深沉,半圓的明月此時隱身雲朵之後,搖曳的樹木全籠罩一片陰暗之下,即使佇立在亮如白晝的大殿內,也能感受到那昏暗的詭異。
大殿眾人身體繃緊的好象要斷裂般,神精高度集中,雙眼望著那艷紅的身影在緩緩的前行,心里盤算著她行走的方向與路線,千萬不要駐足在自己的面前,原因無他,合理的解釋他們真心的沒有,說不出來,無疑是等于跳入了死門。
楚無痕雙眸閃爍,心如敲鼓般咚咚的響著,她不高興,很不高興,楚無痕不知道為何,自己就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她隱藏在心底的憤怒,是因為那個皇甫逸嗎?听說,他傷得不輕,靈魂珠已經嚴重受到重創,到現在也沒有醒來,修復靈魂珠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狹長的雙眸眯起,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她是想給皇甫逸報仇?長如珠簾的睫毛拉下,投放出一道陰影,正好遮擋住楚無痕眼底受傷的芒光,自己與她相識了十多年的時光,竟然趕不上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男子,怎能不傷心,怎能不心痛!
司徒緋秀踱步在大殿內,經過每個人的身側都極度的緩慢,周身都帶著一絲妖異冰冷的氣息她久久沒有說話,似是在歇息,似是在思索,她的眼簾微微垂下,不是低眉看地,而是一種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尊貴,目空一切,有時候是一種優雅而冷漠的慵懶,仿佛沒有東西入得了她的眼。
心髒緊縮,血色盡退,殿內眾人無不膽戰心驚,冷汗涔涔,手足僵硬,如同一個死囚犯在等待著執刑,卻忽然發現面前放了好多的刑具,殘忍至極,卻不知自己被執行哪個。害怕,無可厚非的害怕,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前的恐懼。
漫步殿內一周,司徒緋秀再度回到主位,輕撫一下衣裙,優雅坐下,眼眸睜開,眼角微挑,紅唇抿了抿,頭微轉,望向楚無塵「聖子大人,沒什麼要說的嗎?」
「宮主,本聖子確實有話要說。」狹長的雙眸跳躍了下,薄唇勾起,身體自座位上起身,向前走了兩步,佇立于司徒緋秀的身側,嫵媚的雙眸溢彩明亮,身體微微前傾,動作優雅完美。墨色的長發自臉頰兩側垂下,輕微的擺動。側臉白晰無瑕,膚色晶瑩剔透,立于司徒緋秀的身側,兩人如同一副完美的畫卷,大殿之下的人不約而同閃過一抹驚艷。
酸澀彌漫整個胸腔,盡管楚無痕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兩人確實很般配,白晰的雙手慢慢收緊,眼里閃過濃濃的嫉妒,他不會退讓的,秀兒是他,也必須是他的。
「很好」司徒緋秀眼里閃過一抹了解,艷紅絕美的身姿向後靠了靠,神態全然的放松,一只手再次慵懶的撐起頭,另一只恢復先前的動作,輕輕的敲擊著寶座的扶手。
嘴角抽動了下,楚無塵太陽穴莫名的跳動了下,司徒緋秀的眼神讓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浮現一絲心虛,他咬了咬後槽牙,平穩下心情,再次啟動唇瓣說道:「回宮主,臨鳳殿被摧毀是皇甫逸一人所為,按宮規應罰奴役三個月,但皇甫逸不屬魔宮宮民,所以無法用宮規處罰,外來人摧毀魔宮建築,倫罪當誅!無痕公子未經召喚私闖魔宮,行刺魔宮聖子,二罪合一,應罰下無極涯閉關思過三年,至于魔龍,他違抗上位命令,死命守護摧毀魔宮建築之人,目無尊上,倫罪當剃骨。但是念在魔龍是執行宮主先前的命令,本身也受了重傷,兩者相抵,不再重罰了,宮主,覺得可好?」
怎麼會這樣?楚無塵話音剛落,大殿上就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抽氣聲,聖子大人這也太明顯了,雖然看似公正,但是卻把自己摘了個干干淨淨,這種遇事就躲避責任的情為也太讓人不恥了,要知道,宮主不在,他可是最高的大人,承擔著整個魔宮事務,怎麼可以如此沒有擔當。
卑鄙小人!他竟然落井下石,把自己摘了個干淨,可笑,想置身事外,做夢!楚無痕身體因氣憤微微顫抖著,狹長的雙眸燃燒起熊熊的火顏,他們是同胞親兄弟,他竟然這麼急切的陷害自己。
無極涯思過三年,那可是魔獸時常出沒的地方,想要安穩的睡一覺都不可能,更燦說入定修練了,一個人沒日沒夜的防備著魔獸,別說三年,三個月都會有生命之憂,他就不怕對不起死去的娘親?
「思過?當誅?剃骨?很好,那聖子你呢?」聲音很淡,不輕不重地說道,似乎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但在寂靜的大殿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砰的一聲,人群中不知是誰轟然摔倒,四周的人瞬間讓開,只見一個身體偏瘦的年輕男子嘴唇發紫的倒在大殿中間,清秀端正的臉上,因沒有血色而極度蒼白,嘴巴睜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髒因緊縮而使他的呼吸越發的不順。
他叫柳青山,三年前被宮主撿回島上,曾經跟在宮主身邊做藥童,所以對于司徒緋秀的脾氣秉性有些了解,她越是漫不經心,就表示她越氣憤,出手也越殘酷,因為多少對司徒緋秀有了那麼一點了解,內心的震懾力比別人都要強烈,壓抑得他喘不過氣,膝蓋一軟,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大殿之上。
聲響傳來,司徒緋秀本能望向聲音發源地,眾人自覺的閃開,就怕被波及,此時此刻,柳青山無疑是個倒霉蛋,若是平時或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但是今天怕是難了。
寒眸無情,閃著兩綴小小的火苗,外加一道莫名奇妙的流光,艷麗的身影如一道完美的弧線,眨眼間來到柳青山的面前,泣血的丹唇勾了勾,白晰的手一抬,大紅的衣袖殘影飛過,腳下的人連悶哼聲都沒有發出,變化為一縷血霧,消失了。
紅色的流光再度一閃而逝,司徒緋秀身姿優雅的出現在主位之上,好象從來沒有動過一般,如果不是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大殿之上,眾人都會覺得這世上不會有柳青山這麼一號小人物出現過,更不會想到剛剛的眼花會有一個生命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卻沒有發現,隱身在人群中另外一道瘦弱的身影,此時卻全身繃緊,雙手緊握成拳,身體極度的僵硬,頭顱低下,雙眼死死的盯著地面,眼里閃燒著濃濃的恨意,那如血的芒光,恨不得上前把司徒緋秀活吞了。
「聖子,沒听到本宮的話?」回到座位的司徒緋秀依然慵懶而隨意,身體有些傾斜的坐下,眸光寒冷的刺骨,語氣中沒有一絲的溫度,全身的氣息冷魅而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