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說,即便是要現在就退出娛樂圈,也不能說走就走。舒愨鵡算起來,五年前閃婚隱退娛樂圈的事情還真是任性一場,現在想來只覺得當時的自己格外的幼稚和不懂事,竟然會覺得,那些小說里面的情節是真的。因為老葛回來,很自然的他就又一次充當起了我的經紀人角色。那是一種習慣,就算我沒有開口,他也已經開始為我搭理各種的通告和應酬。圈內都在流傳著關于我和老葛在這個時候合體的原因,當然,他們總喜歡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比如現在我正看著手中的報紙,上面娛樂版赫然的大標題就是和我和老葛有關的。
我說「老葛,你看見那些報道沒,他們都說我們這是要干一場大事業的架勢,還說你是我專程從國外請回來助我一臂之力的。說的還挺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要不是我是當事人的話,我還真能相信了去。」
老葛此刻端著下巴一副正經模樣的對著我滿衣櫃的晚禮服發愁,他雞同鴨講的抱怨著「我說丫頭,你還一當紅女明星呢,怎麼連件像樣的禮服都沒有?你這生活也過的太磕磣了一點把?!你說說,這顏色挑來挑去也就黑色、白色、深藍色、灰色,咱這一回是去領獎的,一定不能穿的跟奔喪似得。」
我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好心的提醒道「老葛同志,按照古時候的算法,我還真還在守喪期內,母親過世還沒滿一年呢。」
我本是開玩笑的和老葛說起母親的,不想他卻一下沉默下來,一臉的沉痛。
「老葛,我只是……「
「傻丫頭,我明白……是,你做的很好。只是這樣單調的顏色真的只是因為你母親過世,你想為人子女的盡一份孝道,還是你將自己的心門牢牢鎖了起來。人說,敢穿艷麗色彩的女人,是自信開朗樂觀向上的,可能會有一些驕傲過渡,也可能會有些浮夸,但至少她有足夠的勇氣。你呢……」老葛語重心長的說,他走到我身邊,輕輕的將我手里的報紙抽走「別看這些了,明明不是當笑話看的,何必給你心里添堵呢?!來,這件深紫色的如何?我看也就這件還算過得去了。」
「成,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看都不看一眼的爽快的答應下來,就像當初老葛告訴我,要想退出娛樂圈必須一步一步的來,至少要把欠著的人情債還個干淨,而後拿出時尚影視盛典頒獎典禮的邀請函給我,讓我務必出席時,我痛快答應下來一樣。因為我始終記得,有一回老葛開玩笑的說過,當年我突然宣布隱退的時候,當時他為了收拾我留下的爛攤子,可沒少老勞心勞力的。
「態度太過敷衍,唉……忽然有些懷念當年那個听到要出席晚會就自己撒歡的在衣櫃里翻個底朝天的小丫頭,唔,那時候就連丹萍的衣櫃也沒能幸免。最後啊,還是我帶著帶著你出門專程買了一件回來,你才樂意。現在,你連挑衣服的興趣都沒有了,看來你對這個娛樂圈還真是沒有半點眷戀了。」老葛一聲嘆息的說道,眼角隱約泛著淚花淚花,許是過去太過觸動的緣故,總會不經意的讓人想念。
我听出不對勁來,趕忙起身走到衣櫃前,認真的拿下那件老葛相中的晚禮服。老葛同志雖然年過花甲,但是審美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這件晚禮服也是我最喜歡的,因為當初穿上的時候,有一個叫霍向東的男人,破天荒的夸了我一句漂亮。我想,那一句贊揚足以讓我回憶一生。
因為是闊別長達半個月後再一次出現在媒體面前,而且還是在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後,是讓娛樂圈內外,全國上下都抖上一抖的爆炸性新聞的第一當事人,是以,我的出現很早就引起了媒體的關注和轟動。據說主辦方愣是沒有節操的將我可能會出現在頒獎典禮上作為了宣傳噱頭,一時間,本來名氣一般的典禮頓時成為了全國上下關注的焦點所在。老葛是在嚴格的審視過我的妝容和服飾,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噓下一口氣來,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沖我說道︰「出發吧!」
你算什麼東西!陳菲菲,你該不會還以為自己和以前一樣,還是萬千*愛,誰都要看在陳大導演的面子上讓你幾分的女一號吧?!哈!可笑,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柳妍叉著縴細婀娜的腰肢冷笑的譏諷道。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柳妍對面站著的是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陳菲菲。「這里明明是我先到的,就算是前輩,也不能這麼隨便欺負人吧!」
兩大美女吵架,加上都曾經是愛慕過霍少的女人,一個還是近期很是火熱的陳導私生女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不一會的功夫就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群,楞是將化妝間包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水泄不通。
「欺負人?你問問在座的,哪一個當初沒有被你和你父親欺負過?!
那時候的我們,被欺負了還得腆著笑臉說一句心甘情願。」柳妍咬牙切齒的說道,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抬起頭繼續說道「不過現在好了,你讓你那本事的父親來啊,來繼續保護著你啊?!陳菲菲,姐姐今天就當免費給你上一堂課,讓你知道要在娛樂圈內生存的第一條,那就是妥協讓步。有幾斤幾兩就說幾斤幾兩的話,當初你是鼎鼎有名的陳大導演的女兒,我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關系,但至少我們都有眼楮,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些門道來。所以你所有的東西我們只有閉著眼楮拍手叫好。其實麼……你的那些設計,平淡無奇,什麼天才設計師,什麼來自巴黎埃菲爾的設計靈感,要我說,要不是大家都沖著上新聞,上頭條露臉去的,誰會花那麼一大筆錢買一件破短袖回來!」
「你!你胡說八道!我爸媽都說了,我的設計很好,我是有設計天分的。」陳菲菲一下紅了眼眶,畢竟道行比不上柳妍來的深,就連臉皮也不如人家來的厚。她這些年之所以能橫行娛樂圈,若不是陳國棟的保駕護航,恐怕根本就不可能。
「是嗎?你陳菲菲有設計天分?要不你把你的作品拿出來,讓今天到場的人都瞧一瞧,看看她們是否還會昧著良心說好。我說陳大小姐,你還弄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嗎?你的那一對極品父母曾經做過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特別是陳導,還真沒看出來,披著狼皮,不負責任,最後下黑手下到了自己親生女兒手上都不知道。」柳妍正說的歡暢的時候,不想卻被身前比她矮了半個頭的陳菲菲用力一推,向後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這一下,火力立馬升級,本來還停留在嘴角之爭的兩個女人,儼然就要上演全武行起來。而我,很不巧,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走進化妝間的。
走進來的時候,我還納悶怎麼化妝間那邊特別的熱鬧,我還笑著和老葛說「敢情今年主辦方大發慈悲,放了一部分粉絲進來?那也不應該啊,不是說沒化妝的明星臉是慘不忍睹,千萬不能讓粉絲看的,否則一定粉轉黑。」
老葛被我逗樂起來,他伸手擰了一把我的臉頰,他說「有你這麼形容的麼,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明星行當里的一員,誰說我們家小冰素顏慘不忍睹,我就和誰急!」
正說著的時候,就听到了兩個女人激烈的爭吵聲,而後是椅子被推拉的聲音。
我一听才知道不妙,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粉絲和明星零距離見面會。勉強從人群中側縫里看清了吵架的主角,一個是柳妍,剛和我結束了一部劇的拍攝,熟人,另一個人則更加有意思,竟然是她,那個被陳國棟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怕壞掉的寶貝女兒陳菲菲。
可顯然,這一場掐架中,陳菲菲並不佔優勢。她就好像一只孤傲的小獅子,不斷的盲目攻擊對方,可最後反被反擊的一敗涂地。
老葛在一旁嘆息的搖頭,他說,半開玩笑「你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哪里有你秦冰的半點的狠勁,要我說,還是丹萍遺傳的好。」
我回頭一瞪老葛,他連忙無辜的笑了起來,讓人氣不打一處來。心里忽然因為老葛老小孩的行為莫名舒坦了一些,這一路雖然沒什麼負擔,但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我就漸漸開始有些厭惡鏡頭了。總覺得在那些鏡頭前面,我的生活被放大,而真相卻越發的被掩蓋。
「不許你這麼說我父親!他沒有錯,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他是愛我媽媽的!」
「狗屁!男人做過的事情,十有**都是一清二楚的。不是說曾經上門問過麼,這不就是其實心里是懷疑過的。你就別為你那個已經聲名狼藉的父親找借口了!」
「不是,不是!閉嘴,不許這麼說我爸!」
「我還真要說了,平時仗著一兩部沖到國際市場的作品,就趾高氣昂的不像話。什麼享譽國際的大導演,什麼國內最具權威的導演?!要我看,也不過如此。」
「你!」
「怎麼又想打我?!有本事你就來打啊,明天我就告訴那些媒體,你大小姐脾氣難改,仗著父母依舊橫行霸道!」柳妍一臉得意的說著,她慢條斯理的把玩著瓖滿水鑽的指甲,氣焰很是囂張。「哦……還有霍少,還真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這樣的孽緣,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不過……很可惜,我或者還是有一些希望的,你?恐怕霍少連看都不會再願意看你一眼了吧!」
「你胡說!霍哥哥說過他會保護我的,會一直陪著我的。」陳菲菲紅了眼眶,伸手就要去撓柳妍的臉。
女人之間的掐架是可怕的,她們總是能一陣見血的直擊重點。對明星來說,還
是一個即將要登台領獎,在電視網絡現場直播的明星,最要緊的就是那一張完美的臉了。
柳妍哪里會在原地束手就擒,她飛快靈巧的閃避過去,然後揚手就要反擊回去。可氣那陳菲菲,平日里倒也橫行的緊,關鍵時刻卻只是縮著脖根子,試圖將臉藏起來,一動不動的傻站在原地。
就在眾人都以為柳妍這一下下去,陳菲菲的臉勢必要破相的驚呼聲中,我的腳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
伸手毫不費力的抓住了那只企圖逞凶的手,我安靜且淡然的站在那里,一聲不吭。時間好似凝固在了那里,所有圍觀看熱鬧的人都傻了眼,紛紛竊竊私語,幾句聲音大一些的,分明在說「這都是上演的哪跟哪的戲碼?」「我沒看走眼吧,這架勢秦冰護著的……竟然是陳菲菲?!」
「秦冰?!怎麼是你?」柳妍蒙然了一陣後回神過來認清楚此刻抓住她手的人是我後,一臉驚訝不已。「你瘋了吧,我這是在替你教訓不懂事的妹妹,你為什麼要抓住我的手?!你要是聰明人,就馬上松手,然後在一旁等著看好戲就成。」
我笑了笑,看了看依舊縮著腦袋在那邊,卻偷偷看了我一眼後賭氣厭惡的扭頭的陳菲菲。「我沒有幫誰,只是不想你們兩個人打亂了頒獎典禮的氣氛,你們該不會是特地搶頭條來的吧?恩……你們倒是很少機會體會坐冷板凳的滋味了,我倒是前不久剛從冷板凳上過來,所以很能體會期間的滋味。奉勸二位一句,今天的頭條還是留給那些等機會等了好長時間的兄弟姐妹吧。」
說完,我松開了柳妍的手,微微抬著下巴,挺直胸膛瀟灑的從她們身邊淡定路過,走了幾步後,我忽然停下腳步,此刻現場依舊還沉浸在沉默中。
我說,一字一句,帶著說不出的嚴厲「另外,對事不對人,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我秦冰是一個冤有頭債有主的女人,不該扯到的人,希望大家也能寬容以待。畢竟……」我黯然,苦笑譏諷「生來就被*愛並不是什麼錯。」
老葛在一旁見狀,連忙順著我的話繼續往下說,一邊開始疏散開熱鬧的人群,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新人和三四線的演員,當然也有很多化妝師、服裝師等工作人員,幸運的是媒體記者倒是沒有。「沒錯,大家都是同行,都應該互相幫持著!都散了吧,散了吧!頒獎典禮不是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各歸各位吧!」
不到一會的功夫,人群都散了差不多了,柳妍雙手抱臂,冷哼了一聲之後也扭著腰肢揚長而去。她臨走前狠狠的瞪了陳菲菲一眼,然後深深的看向我。
我無所畏懼的微笑著回視著她的眼神,好半天她才留下一句話來。她說「秦冰,能把花樣玩到現在這個程度還真是難為你了。下回如果想明白了,需要我幫忙教訓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盡管開口,咱們雖然沒什麼交情,但這點小事,還是很樂意幫忙的。」
柳妍走了,老葛先和外面的工作人員商量等下的安保問題去了,工作人員有眼力見的都找著各種借口逃跑了,一時間整件化妝間里,只剩下我和陳菲菲兩個人。
她已經不再縮著腦袋,只是依舊有些發愣的低頭站在了原地,叫人看不出神情來。我沒有管她,自顧自的在化妝椅上坐了下來,從包里拿出粉餅補妝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我。」突兀的,一道清麗的小女人聲音在化妝間里響起,我手里拍粉的動作微微頓了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又是你的詭計對不對?!讓我找找看,這里是不是藏著什麼攝像機,還是在那里?!不對,前面的人群中,也許有你一早帶來的記者,你……不可能會好心幫我的,你是個壞女人,你巴不得我們家一敗涂地,你不安好心!」陳菲菲略有些瘋狂的四處扒弄著化妝台上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
然而此刻我已經拿出了口紅,細細的在唇角描繪。老葛說的對,在這樣翻天覆地了之後再出現在人前,我必須讓人看不出半點憔悴,看不出半點沮喪,我要意氣奮發的將最好的狀態展現出來。不止為我自己爭一口氣,也為我的母親秦丹萍女士,爭這一口氣。
陳菲菲顯然對我這樣完全無視的狀態很不滿意,這個小姑娘說實話委實嬌蠻的厲害,可真要和人真刀真槍的掐架起來,卻半點能力沒有。這就是溫室里的花朵,根本經不起一點的風吹雨打。老葛說陳菲菲根本半點我的狠勁,這話雖說的我心里怪不舒服的,卻是大實話。
「我才不稀罕你出手幫我,沒有你,我一樣會贏的。我陳菲菲這輩子就沒有輸過任何人,沒有輸過!」陳菲菲赤紅著眼
楮,一副受傷的模樣。
我終是嘆息了一聲放下了口紅,淡淡的開口「我沒有在幫你。陳菲菲,你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你哪里看得出我在幫你?我不過是幫里不幫親。這事我听周圍的人說了,先挑事的人是柳妍,所以我才制止住了她的行為。但在公眾場合不顧身份,隨意的吵架打鬧本就是你們的錯。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還忒著心眼在這里和我大小聲,你應該自慚行愧的去反省一下自己。柳妍有句話說對了,你已經不是昔日的陳菲菲了。」
在來的路上,我一直很沉默。老葛為了活躍氣氛,就和我說起了今晚的獎項設置。他說,按照常理那個時尚新人獎是會內定給陳菲菲的,可現如今出了這些事情,只怕這獎的主人要換了。
當時我好笑的問他那麼誰會是時尚新人獎的下一任主人。
老葛趁著紅燈間隙扭頭深深的看向了我,他笑了,他說,不出意外的話,我秦冰將會是今晚最大的贏家。是以,到那時候,一個時尚新人獎我怕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一瞬,在老葛說完話的那一瞬,其實心里還是涌過一陣的冰冷的。這就是這個殘忍的世道,這就是絕情的娛樂圈游戲規則。幾十天前我還是也許連邀請函都沒有的三線小明星,幾十天後的我,卻成為了各項時尚大獎的熱門人選。其實誰都知道,在所謂的時尚圈領域里,我根本是個外行,就好像老葛批評我的衣櫃款式顏色單一一樣,我與時尚絕緣。
一句「你已經不是昔日的陳菲菲了」讓身旁剛亂發一通脾氣的小姑娘有些沮喪,她好像木偶一樣一下沒了生氣,跌坐在了椅子上,兩眼無光的直視著前方的鏡子。
她說「我媽本來不讓我來的,她說要是來了,就要做好被各種嘲笑打擊欺負的準備。她不忍心我承受這些。可我還是來了,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想看看到底一夕之間,這些人的嘴臉會變成怎樣。現在……我總算看清楚看明白了,很深刻的一課,是秦冰你親自給我上的,是你……是你殘忍的讓我看到這一切不堪的。」
我安靜的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心里忽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來。如果說前面站出來抓住柳妍的手,純粹是一種所謂的血緣相護的下意識舉動,就連我心里也微微有些訝異和後悔的話,那麼現在,我和這個我們彼此都不願承認的妹妹,倒還是真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見面,奇怪的是沒有尷尬,只有愛恨。
「是麼?那很好啊……你總該長大的。」我起身,淡淡的丟下一句話後打算離開,我害怕自己再度心軟。
「可為什麼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我長大?!你們……太殘忍了……」身後陳菲菲的話漸漸遠去,而一個熟悉的畫面卻仿佛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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