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香奈兒黑白色系的套裝,臉上的妝容精致的讓人無可挑剔。舒愨鵡她就那麼站著,氣質卻赫然顯現出來,即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卻依然吸引人的目光。
「你就是秦冰吧……久聞大名,今天終于見面了。」她說,開場白簡單明了,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傲然。是的,傲然,我如果沒有感覺出錯的話,便是這一種感覺,和陳菲菲身上極像的一種氣質。
似乎就在那一瞬,我明白了她是誰,手一下的緊緊捏住了裙擺,屏住了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抱歉,我想我並不認識你。」我是笑著說的,盡管嘴角已然有些僵硬。腦海中忽然閃過了霍向東對我歉意的眼神,他一定知道這個晚宴上這個女人也會出席。心底在發苦,我已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刻自己內心的悲傷和絕望。不……沒有悲傷,也不會有絕望,本就不對那個男人抱有什麼希望,不過是一場戲,不能當真。所以他做了什麼,站在誰的立場,為誰付出和守護,和我半點關系也沒有。
扭頭,優雅的轉身,輕輕提起裙擺,我微微沖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後抬頭挺胸的邁開腳步。一步,兩步,三步,直到那個女人出聲喊住了我為止,我做了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好。
「不,你應該認識的。只要你是秦丹萍的女兒,就一定認識我。」那個女人是這麼說的,語氣篤定,叫人听不出悲喜。她微微上前了兩步,揚起孤傲的嘴角「雖然很不想提及這個名字,但是沒辦法,好像只有她才能至少願意和我談一談。」
我深吸一口氣,一手捏緊了手包,一手提著裙擺,轉身。
「不知道這位夫人這麼費勁苦心的提及我的母親,到底是想和我說什麼。」我一字一句的說。我討厭秦丹萍三個字從這個女人的嘴巴里被念出來。那個女人根本不配,不配提及我的母親。
「秦小姐,大家都是聰明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要多少才願意放過我的丈夫。」又一個張口就讓人開價的人,我有些好笑起來,踱步到了她的跟前,忽然伸手掂了掂這個女人手里挎著的手提包。「還真是能開得起價格的主,不得不說你和陳大導演還真有夫妻相,就連開場白都驚人的相似。我想想,上一回陳導可是開了不菲的價格,不知道這一次你打算出多少的價碼?陳太太。」
是的,盡管很不想看見,可陳國棟的妻子,陳菲菲的母親的確此刻正面無表情,眼神里透著濃濃的譏誚的站在我跟前,我在報紙上見過她的報道,隱約記得她的名字叫鄭嘉玲。
「我出的價碼和你想要是同等的。」鄭嘉玲微微笑著說道「算是對秦小姐母女的一點補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秦小姐之所以會這麼針對菲菲她爸,恐怕和你那已經過世的母親有關系吧……否則,在這之前,你和我們家國棟根本素不相識,沒理由設下這麼精密的圈套來陷害他的。」
鄭嘉玲的話讓我本來就緊握的手開始止不住的發抖,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在听到她大言不慚,恬不知恥的說出那一句「算是給秦小姐母女的一點補償」時,就已經瘋狂。
可現在絕對不是瘋狂的時候,我的任何失態只會成為鄭嘉玲的笑柄,她一定會得意的笑看著,還會在心底嘲諷著我的母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鄭嘉玲和我的母親秦丹萍曾經是高中童鞋,那時候她們曾經十分要好,要好到彼此早上都要騎著自行車相約去學校。後來,鄭嘉玲上大學後就被她有錢的父親送出國留學,而我的母親卻因為種種原因踏足娛樂圈。
我的母親永遠也想不到,時隔幾年後重新回國的女同學,卻成為了搶走她幸福的儈子手。我曾問過她,那個姓鄭的女人在和我父親結婚的時候,是否知道了母親的存在。我的母親秦丹萍女士是在失神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的。她說,起初她也以為鄭嘉玲並不知情,她還天真的想要去找她,希望昔日的好友可以將父親還給她。可後來……母親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背轉過身去,黯然的落淚,一哭就是一整宿。
「補償?不知道陳夫人是以什麼立場給我們母女補償。我想這里面一定有誤會,我怎麼是陷害陳導呢,事情的真相現在整個城市的人都知道了,誰陷害誰,豈會是你信口雌黃就能改變的。我想要的?!」我冷笑,模了模下巴,故作一副思考的模樣。「如果夫人真有誠意要給我一切想要的,不如把你的全部都給我如何?」
「秦冰,你!」完美的妝容在我說出要求她給出全部後終于破功。「你這個女人不要得寸進尺。想必當初我的先生也是因為你的貪婪而忍無可忍了吧……這一點,倒是和你母親很是相像。」
>「我想陳夫人有一點弄錯了,難道陳大導演沒有告訴過你,我不過是我母親好友的孩子,何來相像一說?」我笑了,雲淡風輕的說著。
「是麼?也只有他會相信這樣蹩腳的謊言了。你到底是誰的女兒,從一開始我就一清二楚。秦冰,不要和我玩手段。當年你的母親這麼聰明的女人都玩不過我,你以為就憑現在你可以?你若是想要獅子大開口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家族企業是我的祖父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怎麼容許你肆意破壞。」
我忽然仰頭笑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吸引了周圍的目光。當然,我想,單單就我和鄭嘉玲談話的模樣就足以引人注目了,一個是近日娛樂頭條的受害者,一個則是突然身敗名裂的國際大導演的結發妻子。多可笑的組合,不是?
「你以為我想要的那些錢?!你錯了,什麼事業什麼金錢對我來說不過都是沒用的廢物。我說的全部是你的家庭,你的婚姻,你的一切,而不是身外之物。」我說,一字一句,音量足以讓忽然安靜下來的全場听見。
鄭嘉玲只表現出了一絲的驚慌後,很快淡定了下來。
「我不懂秦小姐的意思。」
「不,你其實听的懂的。你說要我怎麼才肯放過你的丈夫,咱們堂堂的國際大導演,才華橫溢的陳國棟先生,你也說了,只要是你能給的,只要是我想要的,都會滿足。其實我也是希望和導演不要關系太僵的,你知道要是再被蓄意報復的話,我不知道這張臉還可不可以保得住。既然你開口了,那麼我也不客氣。」我說,頓了頓繼續說道「條件很簡單,離婚,我要你和陳國棟導演離婚。」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我無暇顧及身後也許正站在人群中的男人會有怎樣的表情。心痛,惋惜,憎惡,還是不屑一顧。
眼前的女人怔了怔後,好像不敢相信我究竟提出了什麼條件。她有些好笑的向前一步,朝我逼近,一手毫不客氣的抓住了我的領口。
「秦冰,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此刻,幾分鐘前的氣質貴婦形象蕩然無存。
「哦……」我作恍然大悟狀,然後微微笑著,唇畔開出一朵黑色的荼蘼花來「看來陳夫人還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听力不大好。我說,離婚!你和他離婚,我就就此作罷,不再追究。如何,這可是一個合算的買賣,精明如你的商人應該算的出這筆帳的。」
「瘋子!」鄭嘉玲伸手就要朝我揮來,我早已清楚看見,伸手毫不費力的控制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則嫌棄的將她還不客氣抓著我領口的手重重拍落。
「看來甩人耳光是你們家的愛好,還真是自詡家教森嚴的大家庭!」我挑眉,漫不經心的說道,而後附耳,用只有我和她才听得到的音量耳語道「不過,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一直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你們欺負,打耳光子?除非我願意挨著,否則誰也不行。」
「休想!你休想!荒唐,居然敢說這樣的荒謬的要求。秦冰,看來你的母親根本沒有把你教育好,不如今天我就索性替她好好教育下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兒!」被我鉗住手腕的女人不死心,另一只手也加入了戰斗,擰著全部的力氣想要朝我沖撞而來,張牙舞爪的想要撕扯的我的臉頰。
霍向東是在這個時候沖過來,護在我身前的,他抱住我,抱的很緊,而他的身後鄭嘉玲瘋狂的拍打著他的後背。
那是我這輩子演過最精彩,最轟動的一場戲,真人秀,毫無虛假捏造的情節,卻也是我最不願提及的一段傷疤。
「你不配提我的母親。」我冷著聲音說道,在看清眼前的男人是霍向東之後,想也不想伸手就直接將一巴掌揮到了他的臉上。他沒有閃躲,只是用自責受傷的神情生生的受了下來。
這一下,全場已然鴉雀無聲。
我想推開霍向東,無奈他卻眉頭也不眨的緊緊捆住我的身體,下意識的我低頭猛的朝他手臂狠狠又是一口,他因為一時驚訝,有些吃痛的松開了手,我趁機一把推開了他,徑直沖到了那個女人的跟前。
誠然,我本想忍耐的,我告訴自己,秦冰,你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毛躁丫頭,不是不懂事還一個勁找父親的小姑娘,不是明明知道母親會難過,可仍舊想要知道哪怕一點關于父親故事的小女兒。我是秦冰,經歷過喪母離婚復出後蛻變而成的女人,一個心內其實滿是傷痕的女人。
「我再說一遍,你,不配。」我說,一字一句,眼楮好似已然猙獰。我明明
是在笑,可心里卻覺得一片黑暗。就在黑暗的那一瞬間,我做了一個遲遲沒能狠心下的決定。「當年如果不是你和我們偉大的陳大導演,我的母親怎麼會遭受那麼多的非議。她一個人過完了一輩子,憑什麼你就可以和他過著相安無事的生活?!」
我的話剛出口,鄭嘉玲的臉色由原來的發怒的漲紅猛的刷白了下來。她看著我,好像明白了我接下去要說的話,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
「住嘴!秦冰,不要說了!我答應,我答應你!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女人用顫抖的聲音吶喊,可她哪里會知道,她這樣的表情和反應足以讓全場圍觀的人們更加的驚詫和不解,甚至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隱約猜出了故事的真相。
多好,終于到了揭開蝴蝶結的時候了,我可是為了送這份大禮準備了很久,很久。
「答應我什麼?離婚麼?」我仰頭想了想,而後揚起一抹最天真無暇的笑容來「可是很可惜,就在剛才我改變主意了。離婚太便宜你們了,就算你們分開了又如何,我母親的一輩子也還不回來。一輩子到底有多長,你知道麼?不,你不會知道……如果知道你當初又怎麼能昧著良心搶走他。鄭嘉玲,當你和他新婚燕爾的時候,我的母親正在一個人獨自忍受生子的痛苦。沒錯,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友難產的女兒,正如陳夫人您一早就清楚知道的一樣,很可悲,我的父親……就是陳國棟大導演。」
在我說出那一句「我發的父親就是陳國棟大導演」的時候,此起彼伏的鎂光燈和喧鬧的議論聲好像都安靜了下來。仿佛間我看見我的母親正站在鄭嘉玲的身後,她正用悲憫的眼神看著我,好像很悲傷。
也許秦丹萍女士是不希望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她想要的是我安樂幸福的過完此生,很可惜,我終成了不孝女,可我不後悔,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不後悔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這一步再也無法挽回的地步。
再後來,鄭嘉玲昏了過去,她那嬌生慣養,順風順水的一輩子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打擊,她明明知道我是誰的女兒,卻守口如瓶,裝作不知道了整整二十七年,就是害怕有一天當這一切曝光在人前,將她的幸福殲滅,哦不,或許還有她的寶貝女兒陳菲菲的幸福。
早在我決定要報復陳國棟的時候,就設想過要在怎樣的場合下將這個真相公之于眾。當然,今天絕對不是我理想的場景,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不過,好像成效卻不差……我開始低聲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最後止不住的蹲下抱住了自己,埋在手臂里笑著,任由眼淚濕潤了眼眶。
晚宴毫無疑問的搞砸了,急救車將鄭嘉玲帶走後,人們的視線就集中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霍向東臉色難看的站在我身前,一手撈起我,一把抱進了懷中,他將我的臉轉向他的胸膛,然後一臉冷峻的帶著我從容離開。
我想,那一瞬其實並不是不想拒絕,只是我早已沒有了掙月兌說不要的力氣罷了。
醫院里vip病房內各種醫療儀器聲音滴滴作響,走廊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少女,盯著一張蒼白的臉色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的是一個本來意氣風發,此刻卻有些憔悴蹣跚的男人。
病*上鄭嘉玲安靜的躺著,她其實醒著,卻不想睜開眼楮來面對這一切,這一切她曾害怕了很久很久的今天。
那一年,她和秦丹萍是聊得來的同班同學,因為喜歡同一首歌,喜歡同一個偶像,而成為了好朋友。秦丹萍家里並不富裕,一個病重的父親將家里拖累的幾乎家徒四壁了。而她,卻生來衣食無憂,她的母親從小就告訴她,她學習好不好,將來找沒找到好工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的開心就好,剩下的她都會給她最好的。
就這樣兩個世界的女孩成為了彼此的知己。
等等!這不過是秦丹萍那個傻女人一廂情願的版本。鄭嘉玲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巴,在她看過應該這樣的。
她是有錢人家的獨生女,可秦丹萍卻只是父親重病,母親辛苦支撐一個家的普通人家的女兒。可偏偏是這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卻一切都比她優秀,成績優秀,表現優秀,長相也比她漂亮,就連異性緣也比她來的高。盡管她的母親從小就告訴過她,她是不需要奮斗的,只需要學會高雅舒服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成,可好勝的她卻看不過秦丹萍的存在。她故意告訴她也喜歡那一首老掉牙的歌,還裝作驚訝的發現原來兩人都崇拜那個幼稚可笑的偶像。
很快,她和她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至少在外人和秦丹萍的眼中是這樣的。可她之所以接近秦丹萍,只是為了知道究竟她有什麼秘密武器,
能夠贏過她。當然,有一點是鄭嘉玲時至今日也不願承認的,那就是秦丹萍的身上確實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氣質,好幾次她都差點忘記了自己故意接近她的目的,真的掏心掏肺的告訴她一切了。
三年高中生活一晃而過,她始終還是沒能超過秦丹萍,最後一次失敗是那一場升學考試,高考。秦丹萍考上了重點,可她只在二本線邊緣徘徊。她的母親安慰她,說考的好不好不重要,她已經為她聯系好了美國的一家國際知名的高校。鄭嘉玲想,那一定也必須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失敗。
這一去美國就是四年的時間,四年里足夠發生很多的改變,比如她稍稍動了刀子就讓自己的五官逼近完美,成為了同學中的中國美女,也比如那個她所謂的「好朋友,老同學」卻因為要養活撐起家里,放棄了學業走進了五光十色的娛樂圈,並且聲名大噪。
幾乎每個月她都會收到她委托家族企業的秘書室寄來的關于秦丹萍的新聞,她今天參演了某某大導演的新劇,明天出席了誰的開幕式,哪天又獲得了什麼最佳女主角的獎項。可那些新聞里面唯獨沒有關于她的緋聞。鄭嘉玲听說,那個圈子里是最多亂*搞*男女關系的,潛規則橫行不足為奇,她本來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關于秦丹萍的第一則緋聞新聞,是夜間和某沒什麼名氣的年輕導演夜宵後雨中漫步回去的照片。雖然當時新聞里寫著的是因為合作新劇的關系,一切都合情合理,可了解秦丹萍的鄭嘉玲卻嗅出了不同的味道來。
果然,派去調查的人給了她滿意的答復。秦丹萍和那個新銳年輕導演之間有*關系,盡管他們二人都很小心,可仍舊被拍到了一些照片。也是,娛樂圈里哪有不透風的牆,在找人查清楚原來那個長相不賴的年輕導演家境竟然也不差之後,鄭嘉玲滿意的笑了。
從查清楚陳國棟的身家到她決定回國只有短短三天的時間。她以接管家族企業為條件,得到了父母的同意,並借由他們出面談妥了和陳國棟的婚事。那是一樁雙方受益,門當戶對的婚姻,自然進展的水到渠成,很是順利。當然,這樣的順利程度曾經讓她覺得可笑,她還以為那個男人至少會反對一下,哪怕是為了秦丹萍那個傻女人反對掙扎一下也是好的。
不過,這樣也好,她本來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那個陳國棟心里真有秦丹萍的話,她絕不會結那個婚,只會將那個男人搶來之後,再狠狠的甩掉。
以她那時的條件,陳國棟絕對算的上是高攀了,他的名氣,什麼享譽國際,什麼各項大獎,什麼票房保證都是在和她結婚後用金錢堆積出來的,一片虛無。人就是這樣,當你滿月復才華,卻無處施展的時候,一切都是空談,可一旦有一天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再經過適當的吹捧,你就是無所不能的人。
****繁華夢燼****
讓小夢歇口氣,明天繼續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