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灼的眼淚落下來,倒在阿鼻大帝懷里,雙唇發白。♀
「後來我才知道……才知道主上這麼做原來是為了一位凡塵的郡主,她叫梁灼。」鐵血將軍頓了頓,無視阿鼻大帝眼里的火焰,接著道,「那位郡主已經死了,再也不能活過來,所以主上就讓她做了怨靈……」
「怨靈?……我,真的是怨靈?我從一開始就是怨靈?」梁灼指節發白,緊盯著鐵血將軍,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隱瞞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從一開始,從重生的第一天開始,從進入歡喜殿遇見墨泱那一刻開始,這一切就都是騙局!這一切都是暗地被人操縱好的!包括青菱的死而復生死死生生,還有自己的頭疼…………一切的一切,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這個人是誰?是白衣錦嗎?可是如果真是他,上次的幻世又是怎麼回事?還是……眼前的這個鐵血將軍在說謊,他為什麼要說謊?
「我不知道,主上是這麼說的。」鐵血將軍冷冷的看了一眼梁灼,「你就是梁灼?」
「是,我是。」梁灼張口答道。
「那現在,外面的一切,都是幻世里面的景象嗎?」梁灼想了想,追問起來。
「是,也不全是。因為幻世總要真假參半,所以只能說大半部分都是肉眼所見靈力所織的幻象。」鐵血將軍頓了頓,眼神射向梁灼,「莫非。你要反悔?」
「不,我只是想問一問……」梁灼眼神渙散,低下頭去,想起了在無極寺中無憂太後的話,她說除了她所有人都是死人,所以她也是死人,她一早就是死人……
「既然都是幻世,你為何還要出去。外面與里面有何分別?」阿鼻大帝上前一步,眼神如刀。
「外面有我要等的人,她就住在幻世之中。」鐵血將軍看著怨念之花越燃越急,眼神里涌起一陣莫名的情緒。
「誰?」阿鼻大帝出口追問。
鐵血將軍依舊盯著怨念之花發呆,唇輕啟,吐出兩個字,「紅雲。」
「紅雲?烈紅雲?」梁灼猛一抬頭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楮看著鐵血將軍。「你要等的人是烈紅雲嗎?」
鐵血將軍沒有說話,微微點點頭,眼眸里浸滿了潮紅色的燭光,看起來異常詭異幽冷,猶如嗜血魔王。
「不!不可能!」梁灼大叫,往後後退了一步,連連搖頭。嘴里念念有詞,「不可能的!烈紅雲是靈界的聖女,你是雲都帝國的將軍,你怎麼可能會與她有瓜葛呢?」
「呵呵,是麼?」鐵血將軍轉過頭,輕輕一笑,看著梁灼的眼楮里寫滿柔情,「這有什麼不可能,我是雲都帝國的將軍,可是我現在不是也待在南界的幻世里嗎?我等紅雲又有什麼不可呢?」說完眼臉微微一垂。俯身逼向梁灼面前,漆黑的睫毛在輕輕顫動,「還有,誰說過她是靈界的聖女,你嗎?」
「我……我……」梁灼想說是別人告訴她的,想說因為其他人都是這麼告訴她的,可是仔細一想,既然那個人可以將她圍困在幻世里。自然可以編造出其他的謊話,至于烈紅雲到底是不是靈界聖女,她,她現在也不知道?她活著的時候並沒有人真正告訴過她。
鐵血將軍像是看出了梁灼的窘迫。頭一仰,站回了遠處,斜睨著梁灼和火冒三丈的阿鼻大帝,嘴角一揚,輕笑道,「所以……幻世之中,本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連你自己也是。♀」
「是……是嗎?」梁灼喃喃自語,全身打篩子一樣抖個不停,阿鼻大帝心里著急,輕輕繞過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摟住梁灼,輕聲細語道,「別怕,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陪著你。」
「你叫什麼名字?」梁灼深吸了口氣,看著鐵血將軍,問道。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叫鐵血將軍,就像你記得你叫梁灼一樣。」鐵血將軍略略沉吟了半晌,一扭頭,露出一個極其渺茫的笑。
「……你……你是說連我們的記憶也會被控制,控制嗎?」梁灼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眼楮發澀,想哭想叫卻是一點動靜也做不出來。
「當然,如果他想的話。」鐵血將軍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
「那我……我……」梁灼張了張嘴,支支吾吾的已經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阿鼻大帝殺氣騰騰的直視著鐵血將軍,「你說夠了沒有!」
「呵呵,其實在幻世里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人生本來就虛無縹緲,浮生若夢嘛。」鐵血將軍走過來,低頭十分溫柔的想拍一拍梁灼的肩膀,卻被阿鼻大帝一手打開,只好收回手無奈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知道總好過知道。小姑娘,你身旁的這個人對你不錯呢,要好好珍惜。」
「誰,誰要你多嘴了!」阿鼻大帝突然被旁人這麼一說,臉刷地一下全紅了,只好大吵大嚷支支吾吾的來掩飾。
梁灼似懂非懂,卻還是覺得鐵血將軍的話有一點道理,也許到了下一刻連阿鼻大帝也會從自己身邊消失了呢,一個、一個、父王、母後、如意、阿起、許清池、…………
數不清到底還會有多少人,到底是誰呢?還有無憂太後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有多少是真的?他們每一個人,自己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他們所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將軍,主上是誰?」梁灼看向對著怨念之花沉思的鐵血將軍。
「不知道。我只見過他一面,還是一千年前了。」鐵血將軍輕嘆一聲,身影陷在紅色的燭火里,像是隨時會燃燒起來一樣。
「他會不會就是這個幻世的織造者?」梁灼眼楮發亮。
「真真假假太難分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鐵血將軍苦笑一聲,冷冷的回答。
「那你怎麼知道你的紅雲一定在這幻世里面?萬一她也是假的呢?」梁灼不甘心,拼命想套出點什麼。
鐵血將軍並不答話,仰頭哈哈長笑了幾聲,猛然回過頭,血紅的一雙眼楮逼視著梁灼,輕喟,「你說呢……」他的眼楮穿透梁灼的瞳孔,泛著嫣紅的燭光,「如果許清池在這里面,他也是假的,你會不會見?」
「許清池……你,你知道他?」梁灼和阿鼻大帝俱是一驚,梁灼瞪大了眼楮,探尋著鐵血將軍的眼楮,是呀,清池呢?清池他是不是也是假的,所以他並沒有死?梁灼突然心底漫過一絲暖意,眸子閃亮,「你見過,或者听說過他嗎?」
「我不認識他,也沒見過。只不過畢竟待了一千年,有些事總是知道一點的,有些事總能猜對一點的。」鐵血將軍的眼楮愈發幽深,黑漆漆黑到底,他看著那越來越美,越來越旖旎的怨念之花,若有所思道,「如果能和紅雲在一起,哪怕終生囚禁在這幻世之中,我也無怨無悔。」
怨念之花的火光越來越亮,漸漸地,梁灼倚在阿鼻大帝的懷里朝頭頂望去,看見碧藍的天,一望無際的碧藍的天,紅色的、嫣紅的、火紅的怨念之花就如同一彎火紅色的燈籠緩緩、緩緩、
緩緩地升到了天上,
在四野的寂靜里成了一彎火紅色的月亮,掛在碧藍的夜幕中。
「怎麼會有月亮是紅顏色的?」
「幻世之中,如果那人想,自然可以是紅顏色的。」鐵血將軍臉上依舊雲淡風輕,走過去,臉貼著燭紅色的光暈。
月亮、紅色的月亮越升越高。
「你一點也不想知道你原來是誰,身邊都有哪些人嗎?」梁灼縮在阿鼻大帝懷里,還是不甘心。
「……已經過去了,又或許原來我身邊也沒有什麼人。」鐵血將軍站在怨念之花的最邊緣,他的身影在夜風里蕭瑟極了,臉貼著透明的光暈,看向外面。
「一千年了,你真的從來也沒有見過那個主上嗎?」梁灼湊過去,月亮越升越高,梁灼不敢低頭往下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發現自己開始有點恐高,阿鼻大帝攥著她的手,她的手心濕熱,她輕輕側過一點點臉,張著嘴問鐵血將軍。
「沒有。」鐵血將軍轉過來一點,從梁灼的角度望去,可以依約看見他的鼻子,他的鼻子很挺,嘴唇很薄,很薄,梁灼忽然想到一句話,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寡性,結果鐵血將軍笑了,看向梁灼,聲音挑釁,「怎麼,現在才知道這一切,害怕了?」
「是,我有點害怕……」梁灼抿著唇,低下頭思考了一下,抬起頭直視著鐵血將軍的眼楮,「最主要的是,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我不甘心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我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將我困在這?我要知道我究竟是誰?我為什麼會死?是誰要我死?」
「呵呵。」鐵血將軍的眼楮驟然一亮,宛如撕開了的茫茫夜幕,「你真的想知道?」
「是。」梁灼斬釘截鐵。
「好,很好。」鐵血將軍笑了笑,又笑了笑,似乎梁灼的話令他很開心又或者令他覺得很可笑,過了許久,他回過頭淡淡說,「已經很久沒有遇見你這樣有意思的人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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