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歲的時候認識的他。舒愨鵡他是中醫世家蘇家,最杰出的當代藥王蘇藥人的徒弟,也是蘇藥人的干兒子,跟親生的沒什麼分別。」
湯淼笑了笑,「他好像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不管見誰都是一臉淡淡的疏離的笑容。任何人,都無法讓他會心一笑。很多時候,我甚至以為他永遠都是這樣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還是有人能讓他的笑意直達眼底的。」
畫微容靜靜地听著湯淼的話,她知道,湯淼需要傾訴。
他們把湯淼從深山老林里救了出來,湯淼卻死活都不肯回家,畫微容猜想,湯淼一定是害怕面對什麼。
在湯淼心中,她被拐賣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她有過那樣不堪的過往,她不想讓人知道,她不敢讓自己的這一面暴露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
原來,湯淼心中有一個這麼被她在意的男人,這樣以來,畫微容倒是也能理解湯淼的心情。
畢竟,很多人都會有這種想法,寧願讓自己最愛的人以為自己死了,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污穢不堪!
「後來,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他來了a市一趟,重新回去蘇家的時候,整個人完全變了。變得……我無法形容。他好像是把自己整個人都封閉了起來,以前的時候,他就算是對人疏離,也會保持客套的淡淡的笑容,但是從那以後,他的臉上再無一絲笑容!」
湯淼深吸口氣,「我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就好像是他整個人都變得死寂了一般,換句話說就是失魂了。再然後,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醫學。他甚至比他的師父蘇藥人,更有醫學天賦!蘇藥人曾經公開對大家說,他這個藥王還沒死就要被徒弟給取代了!」
畫微容點點頭,示意湯淼繼續說。
「原本,他應該跟他師父一樣成為所有人敬仰的蘇家藥王。可是……他卻在醫術完全得到了師父的認可之後,去了邊遠山區,去當一個鄉村醫生……」
說到這里,湯淼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畫微容微微皺眉,「所以你之所以會出去之所以會被人販子拐賣,其實是想去找他?」
湯淼的臉瞬間漲紅,但還是點點頭,「我不知道他去的是什麼地方,只知道很偏僻很偏遠……我錯了,我不該亂跑的。」
畫微容忍不住嘆氣,「好了,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不用再說了。那你現在呢?已經對他放下了嗎?」
湯淼咬唇,點點頭。
畫微容在心底緩緩搖頭,看湯淼這樣子也知道她並未放下。
不過,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這不是她能管的。
很快,就回到了溪山村。
湯淼原本是把江維墨帶到了畫家的,畢竟湯淼就住在畫家。
但是到了畫家院子里,竟然不見江維墨。
一瞬間,湯淼的臉色就完全變了。
難道他又走了?
「江維墨!江維墨!」湯淼滿院子里找人,屋里屋外都找了,卻根本不見人。
湯淼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畫微容看著湯淼,忍不住再次嘆氣︰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她抓住瘋跑著找人的湯淼,「別著急,問問門口的鄰居。」
湯淼這才恍惚了一下,緊接著就點點頭,卻是一刻都不肯停息地去找門口的鄰居。
但這個時間,門口沒什麼鄰居。
現在的溪山村可不是以前的溪山村了。
因為整個村子都要改在,雖然說村民們不懂正規工程隊的施工,但是讓他們去種植綠化用的草皮之類的,還是簡單的活。
所以幾乎全村的閑置勞動力都有活干了,根本就不會有閑人。
就在這時,杜無病那里新招的一個小伙計應德跑了回來,「你們回來了呀,師父跟我說,你們回來找江大夫的話,就去醫館。」
湯淼立刻就抓住了應德,「江維墨在醫館?」
應德被她抓疼了,連忙說道,
「哎淼淼姐你快放手啊,你抓疼我了。剛才有個病號,師父說拿不準,讓我來找人去叫小姐,結果恰巧在這兒踫到了江大夫,江大夫說他去看看,我找你又沒找到……」
湯淼立刻松了一口氣,只要江維墨沒跑掉就行!
畫微容則是看向應德,「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應德點點頭,一臉興奮,「江大夫好本事啊。他說病人的病他見過,已經控制住病情了!江大夫擔心淼淼姐回來找不到他會著急,特意讓我趕緊過來看看。果然淼淼姐正在著急找人呢!」
此言一出,畫微容倒是有些詫異。
這個江維墨,好像也挺在意湯淼的?
看畫微容的眼神,湯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頓時,湯淼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苦笑,「容容,不是你想的那樣。江維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很細心,不會讓朋友有任何不便之處。他……只是把我當朋友而已。」
畫微容不置可否。
兩人跟著應德一起去杜無病的醫館。
進門,還是有不少的病患在排隊等待就醫,不過這些人都是十里八鄉的村民。
進了後院之後,畫微容的目光立刻就聚集到了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身形單薄瘦削的男人,非常瘦,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刮走一般。
當然了,最惹人注目的,不是別的,正是他那滿頭的白發。
頭發有些長,他也沒管,就那麼任由雪白的發絲披散在背後。
那人穿著簡單的粗麻布上衣和長褲,腳上是一雙布鞋。
畫微容和湯淼走進來的時候,那人正在翻檢著院子里晾曬的草藥。
目光和神情都非常專注。
「江維墨。」湯淼喊了一聲。
那人回過頭來。
一張臉,五官相當精致,皮膚光潔如玉,細膩得讓很多女人都嫉妒。
最讓人難忘的是他那一雙眼……沒有絲毫生機!
看到他的眼,就仿佛看到了深淵,看到了絕望……
這樣的人,真會讓人發狂。
江維墨沖湯淼微微點了一下頭,又很禮貌地沖湯淼身邊的畫微容也點了點頭。
緊接著,就又轉過身去,繼續看那些藥材。
湯淼咬了下唇,遲疑了一下,才跑過去,「剛才回來沒找到你,我還以為……」
江維墨微微點頭,並未在意湯淼的話。
看到這里,畫微容就清楚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個江維墨,還真是只把湯淼當成朋友。
此時,畫微容心中也有一個猜想!
「維墨,這位是畫微容,叫她容容就可以了,她的醫術也非常棒。對了,你剛才見過杜大夫了吧,你覺得杜大夫的醫術怎麼樣?」
湯淼深知江維墨感興趣的話題是什麼,所以就圍著醫術這個主題來轉。
果然,江維墨點點頭,「杜大夫很厲害。」
湯淼頓時就笑了起來,一臉得意地說道,「那你還沒見過更厲害的呢,杜大夫可是容容的徒弟!」
畫微容對湯淼跟江維墨說了實話,並未有不滿。
她看的很清楚,江維墨這種人,是不會為任何外力所改變的。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周圍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別說畫微容是杜無病的師父了,就算是畫微容是國家首腦,對于他來說,也沒什麼差別的。
江維墨大概只會注意到,畫微容的醫術好,這一點。
果然,江維墨看向了畫微容,目光中帶著淡淡的驚訝。
畫微容微微一笑,「我是畫微容。」
江維墨點頭,沖畫微容微微彎腰,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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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畫微容走近了,她仔細地看著江維墨,眼神變得有些莫名起來。
江維墨的情況,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她以為,湯淼求著她來救江維墨,應該是江維墨得了什麼嚴重的病之類的,可她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畫微容看得很清楚,江維墨的生機,快要斷絕了。
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事情啊。
一個看起來無比正常的人,生機竟然已經快要斷絕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畫微容上上下下,看了好久,都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
江維墨並未被什麼精怪吸走生機,可他的生機已然耗盡。
通常來說,人體是會不斷地產生生機的,只要人活著,生機就會源源不斷地生成。當然了,數量很小,只是維持人生存而已。
如果身體強壯一點的人,那他的生機數量就稍微充足一點,而反之,身體弱的人,活著得了重病的人,他就會因為身體無法繼續產出生機,而變得更為虛弱甚至是最後死亡。
像是江維墨這種,身體上下沒有任何毛病,可生機卻即將斷絕的,畫微容還真沒見過。
是的,江維墨渾身上下各個器官應該都沒有毛病,至少畫微容還沒看出來有什麼毛病。
可偏偏,江維墨的身體,生機已經枯竭了。
她走了過去,目光淡淡地看著江維墨,「可否讓我給你把把脈?」
江維墨看著畫微容,微微搖頭,「多謝,不過不用了。我生機斷絕,無藥可救,不必再浪費時間了。」
此言一出,湯淼的眼圈立刻就紅了起來,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江維墨的袖子,「江維墨!我帶你到這里來,不是讓你等死的!你今天必須听我的,什麼都要听我的!」
這會兒的湯淼就像是個瘋子一般。
她直接抓住了江維墨的胳膊,抓住他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捋起來他的袖子,露出他那瘦弱得……皮包骨頭的胳膊,沖畫微容大喊,「容容快來!」
畫微容不禁搖頭,湯淼這風風火火的性格啊。
在一般人看起來,她跟江維墨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搭調。
接觸了這麼長時間,畫微容已經知道湯淼是個什麼人了。
倔強、不服輸、堅強、果敢……女王!
而眼前這個江維墨,則仿佛是從古代的山水畫里走出來的士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飄逸風流的氣息。
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面說,這兩人也未必就不是性格互補!
畫微容也沒說什麼,直接走了過去,給江維墨把脈。
被湯淼按住的江維墨,一臉無奈,卻並未反抗,他不會拒絕湯淼的好意的。他不想傷害她……
他無法給她很多,那麼所有她想要,所有他能給的,他就不會拒絕。
畫微容的手輕輕地搭在江維墨的手腕上。
江維墨甚至感覺不到她手指按壓脈搏的力量。
要知道,江維墨因為太瘦了,脈搏也不明顯,一般如果要把脈的話,都需要稍稍用力壓一下才能模到脈搏的。
可是對面那個漂亮耀眼至極的女孩子,卻只是簡簡單單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他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女孩子真的是杜無病的師父嗎?
不過,這也不要緊,只要湯淼能稍稍放心,只要湯淼能稍稍開心,那也罷了。
江維墨的目光從畫微容的臉上錯開,轉向了院子的另一邊。
他不想看畫微容。
眼前的這張臉,太過明媚,太過美麗,太過惑人……
讓他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張在他的記憶中永不褪色的容顏。
曾經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里一遍遍地重演。
江維墨無數次感慨,當年,是
自己,錯過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是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過錯。
如果……
如果當年的自己,有著現在的心境,他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地作出決定,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地……
江維墨的心里微微嘆息。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啊。
再也沒有機會來彌補,哪怕他窮盡一生,也無法找到一個心的出路。
所以,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多年,他苟活了這麼多年,到如今,卻陡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活著的理由。
生無可戀,大抵如此。
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再見影子一面。
他的影子……
當初,他把她一個人丟在冰天雪地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
現在想來,當時的影子,只怕更疼!
他一步步地在漫天大雪中蹣跚前行。
他自以為他的選擇很對,自以為自己的腳步很堅定。
可是,他錯了。
當他知道自己心中不舍,自己心中無法放下時,已經晚了。
他在大學中踉蹌而行,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終于明白了,如果沒有影子,世間的任何正義道德都沒有意義。
他也終于明白,如果他的世界沒有影子的話,他生與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終于想通,如果影子要殺人,他寧願跟她一起當個惡魔,寧願跟她一起下地獄。道德、正義,沒有影子,這些都沒有意義!
當時的他,在那漫天大雪之中發了瘋一般地往回跑。
他終于知道,就算是背叛全世界,也不能沒有她。
可是,當他跑回去的時候,原地只剩下一座用雪堆起來的雕像。還有雕像周圍那在大雪之中依舊勝芳的鮮花,和原本根本不可能在大雪中生存的清幽綠草!
而雕像脖子里掛了一條圍巾,是影子的。
他仿佛能看到影子抱著這座雕像時的樣子!
他只愣了一瞬,就瘋了一般地尋找影子。
可是,什麼都沒有!
一切都沒有!
如鵝毛般紛飛的大雪,掩蓋了一切痕跡。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個冰雪的世界。
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找不到!
他的影子,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盯著白雪的時間太長,直到雪停,他整個人已經凍僵,渾身上下都覆蓋了厚厚的雪。
而他的眼楮,也因為白雪反射的光線刺激,而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知道,這是雪盲癥。
不會徹底瞎了,醫治及時很快就會好。
可是他卻不想治,寧願就這麼樣,什麼都看不見,還能假裝,這個世界里還有她的存在……
只是,他的恢復力怎麼就那麼頑強。
他哄鬧的人群帶去了醫院,師父師娘也都來看他了。
他什麼都不願意說,什麼都不願意想。
眼楮漸漸地好了,他卻一點都不開心。
沒有她,一切都沒有意義……
「江維墨!」
湯淼的聲音有些著急。
江維墨有些迷茫地轉過頭來,看向湯淼。
他的眼楮失焦了一瞬,才漸漸變得清明,「怎麼了?」
湯淼有些氣急敗壞,「你在想什麼?叫你好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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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想些事。」依舊是淡淡的溫和的口氣,並未因為湯淼的態度語氣而有任何的變化。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畫微容已經收回了給他把脈的手。
他什麼都沒問,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
他知道,不必問。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把脈,沒人比他更厲害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沒有病,沒有任何病,甚至比一般人的身體都要強悍得多。
他幾乎沒有生過病,就算是上山采藥的時候,受了傷,也會很快愈合,不用藥也能快速愈合。
他沒病,只是沒有生的**而已。
所以,不必問對方,把脈的情況如何。
倒是湯淼,急得不得了,「容容,到底怎麼樣,你說句話啊。」
畫微容看了江維墨一眼,他仍在轉頭看向別的地方,好像是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一點兒都不關心。
畫微容看了湯淼一眼,才又看向江維墨,「你的身體沒病。而且……比我想象的更強悍。」
此言一出,湯淼滿臉驚訝,「這怎麼可能?」
而江維墨則是緩緩地點頭,示意他贊同畫微容的說法。
畫微容輕輕一笑,「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江維墨一愣,身體也隨之一僵,但是很快,他就又放松了下來,緩緩地搖頭,「沒有。」
「沒有?那你能盯著我看一分鐘嗎?」
江維墨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沒病。」
「沒病沒病!你就知道說沒病。沒病的話,怎麼會瘦成這樣!你看看你,一個大男人,都不比我重,還說沒病!沒病你頭發怎麼全都白了,沒病你為什麼動不動就暈倒!」湯淼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指責憤怒,到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腔,字都說不清楚了。
江維墨嘆了口氣,伸手輕輕地模了模湯淼的頭,「淼淼別哭,我真的沒病。我是大夫,我還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嗎?」
「是,你是大夫!可有你這樣的大夫嗎?還有,我知道一句話叫做醫者不自醫,所以我不用你自己醫自己,對你自己的身體時,你的醫術再高也不管用,我找別人給你醫,你只要好好听我的就行了!」
江維墨微微搖頭,卻不再多說什麼。
湯淼趕緊看向畫微容,兩眼之中全都是希冀之色,「容容,到底怎麼樣?他沒病為什麼身體會這麼瘦弱,他的頭發為什麼白了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他還不到三十歲……」
畫微容不知道江維墨經歷過什麼,但就憑他是自己求死,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這一點,就足以讓畫微容不管他了。
她又不是慈善家,別人都不想活,她還硬要拉著人家活,這種事兒她可做不來。
但是,因為有湯淼在,她又拒絕不了。
嘆了口氣,她無奈,早就猴子當時為了湯淼吧,看這妮子傷心成這樣,她實在是沒辦法坐視不理。
況且,這個江維墨的身體,還真是有些奇怪之處,也算是值得她探究一番了。
「你的生機枯竭了,要不了多久,等你的身體消耗完所有的生機,那就是你的死期。」畫微容淡淡地說道。
江維墨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卻一個字都沒說。
畫微容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想管你的閑事?你自己一心求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沒工夫沒精力理會你。但是我不想讓湯淼傷心,所以,你想死,也死不了!」
江維墨一愣,卻一個字都沒辯駁。
畫微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你以為我管不了你的,對嗎?你以為只要你自己想死,在你生機斷絕之日,就會死去,誰都留不住你。可惜,你錯了!我能。我有的是辦法留住你,讓你求死不得!」
江維墨緩緩搖頭,「不用費那個力氣了,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江維墨,我很想知道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臉?是
因為我的臉讓你想起了什麼人嗎?那個人,就是你一心求死的原因?」
畫微容的話,讓江維墨渾身一僵。
畫微容和湯淼都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江維墨的任何答案。
「你的身體,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強悍,也是因為她,是嗎?」畫微容又問道。
這次,可是輪到江維墨驚訝了,「你……」
「我?你想問我怎麼知道,對吧。哼,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更多。」
「其實我也不確定。她留給我的東西,是一瓶水,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水。但是在想念她的時候,我忍不住,喝掉了那水。我希望那水是毒藥,能讓我腸穿肚爛立刻死去。可惜,不是。那水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喝了那水之後……我就失去了生病的能力!恢復力也變得無比強悍。你看。」
說著,江維墨直接從地上撿了一塊瓦礫,在桌上摔爛,用瓦礫那尖銳的一端,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地劃了下去。
瞬間,鮮紅的血就從傷口里涌了出來!
「你干什麼?」湯淼瞬間大驚失色,趕緊要去給他按住傷口。
「湯淼住手。」
「淼淼我沒事。」
幾乎是同時,畫微容嗯好江維墨都開口了。
湯淼被直接氣哭了,「我不管了,我不管你們了,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劃傷自己,比劃傷我都難受!」
說著,湯淼就哭著從後院跑了出去。
此時,後院里就只剩下了畫微容和江維墨兩人。
兩人就靜靜地看著江維墨胳膊上的那道傷口!
最初的時候,鮮血從里面涌出。
但是緊接著,很快,傷口處的鮮血就結痂了。
再然後……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江維墨胳膊上的傷口,上面的血痂竟然開始緩緩月兌落。
等到血痂完全月兌落之後,這里就只剩下一道剛剛長出來的女敕肉的疤痕……
如此之快!
畫微容不禁眯起眼楮,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江維墨低低地說道,「之前並不是這種情況,就是因為喝了她留給我的那一瓶水之後,才會這樣。所以,我肯定是因為她留給我的那一瓶奇怪的水。只是……我當時心情太低落了,將那些水喝得一滴不剩,瓶子,則被我丟到了院子里的荷塘之中。」
畫微容皺了皺眉,「瓶子丟到了荷塘之中?那荷塘中有沒有什麼變化?」
江維墨想了想,「當時是初春,嚴冬才剛剛過去,甚至連垂柳都還沒有發芽。但是……但是那荷塘,卻在一夜之間,碧葉層層疊疊,荷花開了滿池!」
「靈液!」
畫微容吐出了兩個字。
「靈液?什麼是靈液?」江維墨問道。
畫微容卻沒著急回答他。
她也沒想到,竟然是靈液,在這個世界,竟然能看到靈液這種東西。
靈液,跟靈泉不同。
靈泉之中,靈力雖然充足,但卻比不上靈液。
就好像,靈液是濃縮的果珍,而靈泉則是兌水沖開之後的果汁!
「你知道她給你的這種水,是從哪里來的嗎?」畫微容問道。
江維墨卻搖搖頭,「不知。」
畫微容嘆氣,果然,事情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種水到底是什麼?」江維墨追問。
畫微容看了江維墨一眼,「你心心念念所想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修者。你听說過修者嗎?」
江維墨一愣,下意識地點點頭,「听說過一點,但是……真的有修者嗎?」
畫微容一笑,「有。」
江維墨的臉色古
怪起來,「可是影子她,她怎麼可能會是修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怎麼可能……」
「或許她有其他的際遇也說不定。她為什麼離你而去?大概就是要去走長生路吧。」畫微容淡淡地說道。
江維墨卻是苦笑起來,「不,不是她丟下我的,是我……是我丟下她的。」
這下子,輪到畫微容驚訝了,「你丟下她?那你現在這是……後悔了?」
「悔之晚矣。在當初丟下她離開之後,我很快就後悔了,可是我再追過去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天地間再也沒有她的蹤影。」
「……」畫微容很無語,「那你現在生無可戀,也是因為她?」
「我只是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這個世界,是我把它想象的太美好了,可惜,這里充斥著丑陋,充斥著罪惡。而我,曾經竟然因為影子用自己的方法懲處罪惡,而怪罪于她!」江維墨苦笑連連。
畫微容點點頭,「你失望了?」
「是呀,對這個世界失望了,對我自己,也失望了!」
畫微容抿嘴,「你沒想過找到她嗎?」
「找不到了,怎麼可能再找到。」
「如果能呢?」
「你什麼意思?」江維墨的神情第一次繃緊。
畫微容一笑,「你可以祈禱她是修者,這樣的話,她至少不會因為一些尋常的事而死亡。如此,也就有機會找到她了!」
江維墨的手有些抖,「可是……大千世界,難。況且,找到了她,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她,對于她來說,我就是不堪回首的記憶。」
「那也未必!」畫微容淡淡地說道,「我幫你找她,你就在這里幫無病行醫。哦對了,我們馬上要新建一座醫院,正卻醫生。」
江維墨的手依舊在抖,雖然他的臉上表現得若無其事,「我之前一直在貧困山區行醫,那里的人缺醫少藥,我只能用有限的草藥,給他們治療各種各樣的疾病。這次回來,我是打算見師父師娘最後一面的。卻不料在外面暈倒,正巧又踫上了淼淼,就被他帶到這兒來……」
「你放不下山區那邊?」畫微容問道。
「如果我死了,不放下也要放下。可我沒死,我就放不下。」
「這個好辦,可以每隔三個月,你帶一批人去山區行醫半個月,藥品隨便你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畫微容毫不猶豫地說道。
江維墨有些驚訝,「醫院是誰投資的?藥品不要錢供應麼。」
畫微容一笑,「你只管用就是了。我們不缺錢。」
江維墨點點頭,看向畫微容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但是很快,他又苦笑,「我這身體……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有我在,你想死也死不了。」
「可是……我這是生機枯竭,又能有什麼辦法?」江維墨很無奈。
畫微容笑了起來,「生機枯竭,就補充給你一些生機。況且,只要你自己心中不存了求死的念頭,你的生機會慢慢復蘇的。」
「補充生機?」江維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生機這東西,說起來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就跟中醫上的陰氣陽氣一樣,根本是不可捉模的。
怎麼可能會有補充生機這回事?
如果生機也能補充的話,那這世界上就沒有治不好的病人了!
很快,江維墨就知道是怎麼補充生機的了。
只可惜,他什麼都沒看見,只有一道綠光鑽進了他的身體,又從他的身體內鑽了出來。
然後,他就覺得自己仿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一陣輕松。
「這就完了?」江維墨有些傻眼。
畫微容點頭,「已經結束了。」
「……」
遲疑了一下,江維墨又問道,「這種事情,應該很困難是吧?」
「嗯。」
得到了這個答案,江維墨的心忍不住嘆氣,果然是很困難,不然的話,任何病都可以治療了!
湯淼這段時間一直很開心。
不知道畫微容給江維墨說了什麼,江維墨願意配合治療了,甚至答應留下來,留在溪山村未來的醫院里。
湯淼真的很激動!干勁也更足了,當然,女漢子化也越來越嚴重了,只可惜她卻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畫微容不知道要怎麼跟湯淼說。
那實在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原本,畫微容以為,連她都不知道怎麼跟湯淼說,那麼江維墨肯定就更不想提這個問題了。
可讓畫微容沒想到的是,江維墨還真是個……正氣到了骨子里的人。
他跟湯淼說了,他留在這里,是因為這里有找到他心中摯愛的希望!
畫微容不知道湯淼是怎麼度過那幾天艱難的時刻的。
但是等畫微容再見到湯淼時,她就又恢復了沒心沒肺女漢子的形象。
畫微容知道,江維墨的這種坦白,很讓人傷心,也很疼。
但這種疼,是必然的。
她更討厭那種明明不喜歡人家女孩子,還要拖著人家,享受著人家的崇拜和迷戀的男人!
江維墨,還真是一個讓人著迷的男人啊,湯淼的眼光一流。
畫微容一點兒都不意外,江維墨跟景老爺子成了忘年交。
江維墨的圍棋下得很好,景老爺子也是這方面的高手,兩人沒事的時候,往往一下就是半天。
江維墨的談吐舉止,全都像是一個真正的隱士,高雅厚德的隱士,很得景老爺子喜歡。
兩人除了下棋之外,其他的事情也都能聊到一起。
而江維墨對景老爺子的病情,也很感興趣。
尤其是知道了畫微容有辦法給人注入生機之後,他就更感興趣了。
時間悠然,過得很快。
一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期末考試來臨。
而競賽的成績也已經出來了。
數學、物理、生物競賽,畫微容拿到了全省第一,化學拿到了第二。
這好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a市。
溪源縣三中更是大手筆在電視台上發廣告慶賀,無人不知!
期中考試,畫微容缺席了,中間又各種請假。
學校的任課老師還有校長,都萬分擔心,誰知道畫微容這次還能不能考出一個好成績來?
畢竟這普通的期末考試,雖然題目難度肯定比不上競賽,但未知因素太多啊。
畫微容可沒任何壓力。
終于考完了,馬上就要放暑假了。
雖然說高二的暑假比較短,只有一個月,但也是相當長的假期了。
高盼出了考場立刻就興奮起來,「容容,暑假想去哪兒玩,咱們去旅行一次好不好?」
齊逸辰也跟著說道,「是呀,咱們也要走入社會嘛,先到處轉轉,不然到高三的時候,根本就沒時間出去玩了!」
樂正煜只是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不過,看他的樣子,對高盼的提議也很心動。
畫微容皺眉,「去哪兒?」
「去m國加州那邊玩怎麼樣?我很想很想去加州啊。舊金山啊洛杉磯啊,我之前好想去,一直都沒機會。這次老爸老媽已經同意了,只要我考試成績能前進十個名次,就可以讓我選擇在國內任何地方玩。如果前進二十個名次,國外也任我選!」高盼興奮地說道。
齊逸辰笑容大大,「差不多差不多,我也想去。樂子你呢?別說你不去啊。」
樂正煜看向畫微容,「容容你想去嗎?」
畫微容當然也知道洛杉磯舊金山這些城市,不過,她的知道,僅限于電視和書本。
說實在的,她也的確有興趣去看看那些所謂的西方城市。
反正就一個月的時間,甚至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不會耽誤什麼的。
修煉的事情,不能急于一時,沒有足夠的靈力,她就算是再努力利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也是枉然。
還不如出去散散心,提升自己的心境也是一樣。
畫微容直接點頭,「好。」
「耶!」
高盼和齊逸辰立刻就拍手慶賀,「我們還以為你不肯去呢。」
畫微容笑了笑,「當然,不過你們最好還是祈禱自己的成績夠標準,否則的話,我們去,你們就留在這里繼續好好學習吧。」
「嗷容容你怎麼也學壞了,肯定是被樂子燻陶的,就知道抓我們的痛腳。」高盼怪叫道,他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齊逸辰則是哼了一聲,「你們就看好了吧,我們的成績絕對達標!」
兩天後,考試成績下來。
果然,高盼和齊逸辰這一個學期的努力沒有白費。
兩人本來就不是傻蛋,再加上他們所在的班級,差不多就是學校學習最差的學生集體,所以,前進二十個名次真不算什麼。
高盼甚至還超額完成了任務!
m國之行,即將開始。
此時的畫微容還絲毫不知,這趟m國之行,她將會遇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