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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舒沫突然覺得肚子餓,于是叫醒了守在外邊的立夏,喊起了睡得迷迷登登的周嫂,弄了一鍋香噴噴的醬豬蹄子,坐在炕上,啃。

銀簪又是惶恐,又是激動,又是害怕地沖進來︰「怡清殿失火了!」

「啊呀~」綠柳驚嚷出聲。懶

舒沫頭也沒抬,兩手不閑地抱著豬蹄子,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

「可有傷了人?」立夏忙問。

「這倒沒听說~」銀簪搖頭,頓了頓,道︰「不過,府里的侍衛都趕過去了,鬧轟轟的,好不熱鬧~」

「飽了~」舒沫心滿意足地伸出手。

立夏立刻麻利地端了銅盆過,侍候她洗手,淨臉。

綠柳擰了帕子,靈巧地拭淨水珠,配合得十分默契。

「听說,」銀簪小心地看一眼舒沫︰「祝姨娘已經去了怡清殿~」

幾道熱切的目光,齊刷刷地照在舒沫臉上。

「悃了~」舒沫打個呵欠,舒舒服服地歪在炕上,眼一閉竟真的睡了。

立夏無法可施,只得幫她蓋上棉被,默默地收拾了東西下去。

一夜好眠,舒沫按往常的時間起床,梳洗。

忽听得腳步咚咚亂響,銀簪喘著粗氣跑了進來︰「太妃昨夜就回了怡清殿,不過她不肯見任何人。這會,王爺,靜萍姑姑,祝姨娘全在外面雪地上跪著呢~」蟲

舒沫手中的簪子微微一頓,隨即神色如常,卻把簪子放回妝盒中,淡聲吩咐︰「把妝卸了,我再睡個回籠覺~」

「小姐~」立夏一臉驚疑。

就連一向沉得住氣的許媽,也露出了不贊同的神情。

「太妃正在氣頭上,去了也見不著人。」舒沫無奈,只得解釋一句。

王爺都在那跪著呢,她一個側妃,總不能在一邊看著他跪吧?

「祝姨娘和靜萍姑姑都去了,小姐不露個臉不太好吧?」綠柳擰著眉,提醒。

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要不,我就去那跪幾個時辰?」

綠柳當場悶得兩頰通紅,抿著嘴做不得聲。

舒沫回了炕,倚著迎枕︰「繼續去打听著,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報~」

「是~」銀簪轉過身,飛快地去了。

立夏上前,奉了一盞熱茶,低低地道︰「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

即便體諒她情況特殊,當時不予計較,卻難保太妃心里不留下膈應。

舒沫不吭聲,低頭啜了口茶。

顯然,夏侯燁昨晚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同時也傷透了太妃的心。

忠貞受到質疑,不論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吧?

更何況,這份猜忌還是來自于自己的親生兒子。

所以,一時半刻里,太妃的氣想必是不會消的。

夏侯燁和靜萍都有武功底子,在雪地里跪幾個時辰,事後免不了病一場,當不至傷及根本。

至于祝姨娘,邀寵邀到不惜以性命做賭,她也無話可說。

許媽焦急地轉著圈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呀?太妃一向心疼王爺,怎麼舍得讓他跪著?小姐給想個法子吧~」

舒沫笑道︰「只一個法子。」

「什麼?」幾個人眼楮發亮。

「等。」

眾人石化。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過了晌午,太妃依舊不肯開門,雪卻越下越大了。

祝姨娘挨不住,暈倒在雪地里,讓侍衛抬了下去。

舒沫淡淡地听著,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都跪了七個小時了,再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呀!」許媽心急如焚。

舒沫嘆了口氣,起身︰「走吧,去看看~」

夏侯燁的箭傷一直沒能好好調理,真凍出毛病來,她可舍不得。

再說了,他都跪了大半天了,太妃的目的也算達到,也該要消氣了。

一行人簇擁了舒沫上了暖轎,往怡清殿而來。

進了殿,就見院子里種了一,二,三,四,五個大蘿卜。

夏侯燁如一桿標槍般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上,身上積雪盈寸,早成了一個雪人。

靜萍在他左首跪著,垂眉斂目,狀似老僧入定。

巴圖,巴朗,巴歡三個人一字排開,跪在他的身後。

一群丫頭婆子擠在抄手游廊外,勸又不敢勸,走又不忍走,如熱鍋的螞蟻。

「慧妃娘娘來了~」不知誰一聲嚷,人群呼啦一下涌了過來,如眾星拱月般擁著她往里進。

「娘娘來了,快請,快請~」

舒沫不禁苦笑,自打進到睿王府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熱烈的歡迎。

夏侯燁眉峰微微一跳,眼中幾不可察地掠過一絲不滿,隨即恢復如常。

眾人都指望著舒沫能有什麼辦法,勸得太妃回心轉意,眼巴巴地瞧著。

不料她竟提著裙子,走到夏侯燁的身邊,不聲不響地跪了下去。

「哎~」失望地嘆聲一片。

「你來做什麼?」夏侯燁一怔。

「陪你呀~」舒沫目不斜視,語氣卻是漫不經心。

「胡鬧!」夏侯燁低叱︰「這豈是你來的地方,趕緊回去!」

舒沫淡淡地道︰「錯都錯了,跪再久也無事無補。」

夏侯燁默然片刻,道︰「我罪有應得~」

「夫妻同心,你的錯就是我的錯。」舒沫依舊不急不緩︰「既然你不肯起來,那我只好陪著你一起跪。」

「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孩子想!萬一……」他臉黑如墨。

「我也不希望孩子有事。」舒沫垂著眼,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道︰「但,更不希望孩子沒有父親。」

夏侯燁一呆,叱道︰「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比我清楚。」舒沫斂了容,極快地道︰「你身上的箭傷,根本就沒有愈合,寒毒若是進了髒腑……」

「吱呀」一聲,怡清殿的門開了。

傅嬤嬤站在台階上,神色古怪地盯著舒沫︰「王爺,太妃有請~」

夏侯燁似還有些不信,怔怔地跪在當場。

舒沫微微一笑,悄悄松了口氣,輕推夏侯燁︰「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進去~」

她沒賭錯,一听他有傷,太妃便心軟了。

「哎~」靜萍吁出一口氣,面帶微笑,直直往後就倒。

翠墨,翠縷幾個,急忙上來,七手八腳地把她抬下去。

「快備熱水,毛巾~」

尖叫聲,腳步聲,亂成一團。

舒沫本想勸告一句︰在雪地里凍了這麼久,實在不宜馬上接觸熱水,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多謝母妃~」夏侯燁似這時才回過神,僵硬地叩了一個頭,撩起長袍,想要站立,不料跪得太久,雙膝發麻,一下竟沒站得起來。

「王爺~」巴圖,巴歡下意識想去扶他,結果自身難保,三個人倒在一堆。

舒沫早有準備,雙膝跪地平平往後挪了數尺,一邊平靜地指揮︰「來人,把王爺和幾位將軍扶進去~」

立刻上來幾個粗壯的婆子,把四個男人扶了進去,自有人飛奔著去請林景回。

立夏和綠柳過來,一左一右扶著舒沫起身,乘人不備,立夏悄悄向她豎了下大拇指。

舒沫嘴角一勾,做勢要往里進。

不過是討了個巧,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便宜,根本算不得計策。

「娘娘請回,」傅嬤嬤沖她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妃受了驚嚇,精神不濟,恐怕暫時不能見你~」

舒沫也不生氣,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問︰「可請了大夫瞧過?」

「林醫正請過脈,說要靜養~」傅嬤嬤一板一眼地回。

「既如此,」舒沫淡聲道︰「本妃也不便打擾,請代我向太妃問安。」

「恭送娘娘~」傅嬤嬤微微側身。

舒沫帶著立夏和綠柳往回走,兩人神情頗有些不忿︰「過河拆橋,太妃也太無情了些~」

舒沫忍不住失笑︰「此時見面徒生尷尬,拒絕是情理之中,見我才奇怪呢!」

「可是,」立夏替她不平︰「這樣小姐就見不著王爺了呀!」

「又沒隔著千山萬水,還怕見不著?」舒沫漫不經心。

「我讓她們勤快點跑,一有王爺的消息,立刻來稟。」綠柳安慰。

「听別人轉述,總不如親眼見著安心。」立夏神色惋惜。

舒沫笑看她一眼,眼中光芒似喜似嗔,意味深長地道︰「咦,吾家有婢初長成~」

立夏俏臉一紅,啐道︰「小姐又來消遣我!」

漫天風雪中,忽見一人喘著氣跑了過來︰「娘娘,陳二掌櫃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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