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游江都,李淵攜竇氏回到唐國公府,留下建成和世民去參加大將軍、戶部尚書李子雄的兒子李 的婚禮,接到任務的世民心情愉悅,因為李 娶的人是京兆韋氏長房之女韋珪,乃觀音婢的閨蜜之一。
觀音婢早早就接到了韋珪親筆寫的書信,邀請她們一家一定前去觀禮,韋珪的手書纏綿又詩意,也許是嫁給門當戶對的李 讓她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無忌對芸娘說︰「娘親,如今我們兄弟均已出仕,不如趁這個機會重新拾起長安的交際吧。」恆業帶著柳潔嫣為躲避楊玄感不能見天日,而無忌兄弟卻在唐國公府的舉薦下被皇上親自委命,在世人眼中這就是風水輪流轉了,被逐出家門的無忌一脈成為了長孫家嫡支的主脈。芸娘點頭應允,拍板全家都去。
數日之後,觀音婢一家又出現在長安的視野中,兩年前母子三人灰頭土臉的駕著一輛小馬車離開,而今雍容得體、光彩照人的芸娘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牽著粉嘟嘟圓滾滾的佷兒和小子兒子,旁邊站著猶于花骨朵即將綻開、眉眼越來越精致、笑容甜美的小娘子,她的額頭上還有另一個標簽——唐國公府的準二兒媳,听聞備受皇上寵愛的南陽公主都特意給她送去了定親禮物,又有三個小郎君站在芸娘身後,風采各異。這真真是羨煞了旁觀的人呀。
崔妍的娘親淑娘帶著崔妍特意等在自己家門口等著芸娘一同出發,淑娘的眼神在無忌身上打了一個圈,神色十分滿意,又沖芸娘伸出手來,言笑晏晏︰「阿芸,你這是苦盡甘來呀,日子會越過越好的。」芸娘握住淑娘的手,眼圈都紅了︰「阿淑,危難之時才見真情,你對我們的好,我們母子都會銘記于心的。要是以後無忌敢對阿妍有一丁點不好,看我不敲斷他的腿!」安業和平業都暗笑著看向無忌,無忌打了一個激靈,趁芸娘擦眼淚的時候上來給岳母大人請安,淑娘笑容得意︰「好孩子,不要怕你娘親,還有我呢,岳母將來給你撐腰,你娘親做小娘子的時候打架就打不過你岳母。」兩位長輩,你們在小輩面前這樣真的美問題麼?淑娘的豪放惹得無忌面色通紅,觀音婢心說我可算是知道阿妍淑女的面孔隱藏的那些人來瘋的性格哪兒來的了,原來是繼承了您老人家的。
李 的母親建昌縣公夫人周氏迎了出來,周氏的兄長周法尚也乃當朝名將,年少與長孫晟交好。周氏四十有余,穿著顯公夫人的禮服,扶著侍婢的手走過來,看到芸娘後喜悅的說︰「阿芸,你回來了。」芸娘微微一福︰「周姐姐大喜,佳兒佳媳。」周氏笑道︰「你們家兒女不也都快了嗎?早晚的事,且不要著急。」
觀音婢和崔妍都鬧了一個大紅臉,兩個人拉著手飛快的跑掉了︰「我們去看看新娘子來了沒有。」淑娘和芸娘相視而笑。
戶部尚書之子迎娶京兆韋氏之女,風光之極,鳴鑼喝道,新娘乘彩車,車身紅幔翠蓋,四角掛著絲穗,侍婢們隨其後,手爇安息香,氤氳之氣達數百步。崔妍和觀音婢在人群中拉著手張望︰「新娘來了,阿珪來了。」跨火盆、射箭、禮成之後,韋珪被簇擁著送進洞房,崔妍和觀音婢相視而笑。
這時有一個侍婢走到崔妍和觀音婢跟前,躬身行禮說︰「新娘子得知兩位小娘子來了,有一些話囑咐奴婢交待兩位小娘子,這里太吵了,還請兩位小娘子隨奴婢到僻靜處說話。」崔妍笑道︰「這個時候她該緊張得冒汗,怎麼會還有話巴巴的要告訴我們倆呢?」觀音婢警覺的盯著那個侍婢看了半響說︰「你不是阿珪的侍婢吧?她的婢女我都認識。」侍婢扯著嘴角笑道︰「奴婢是這府上的,這不新娘子有些害臊,她帶來的侍婢也不識道,所以特意叫奴婢過來嗎?」崔妍也起了疑心,上下打量著這個眼生的婢女,眼看著她越來越慌亂,觀音婢踫踫崔妍,示意她看那婢女心慌意亂中袖子下露出的半圈金黃,皺著眉頭說︰「我這就叫人去請縣公夫人,看到時候重刑之下,你說還是不說?」一揚手,水仙和蓮荷就圍了上來拿住婢女,如煙如夢作勢要去請周氏過來。
婢女臉色蒼白,跌撞著跪下︰「小娘子饒命,奴婢不是成心的。」
觀音婢上前一步︰「你的話露洞百出,如果新娘子真的有體己話要交待我們倆,怎麼會讓你一個外人來傳話?有多少話在這里說不得,偏偏要跟著你走到別處?」看著婢女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觀音婢低聲說道︰「告訴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沒準兒我今兒不追究你,你我素不相識,肯定是有人指使你吧。」
雖然觀音婢依然年幼卻常常管家,又曾經被說話疾言厲色、做事雷厲風行的盧氏帶在身邊多時,不經意間便會露出些氣場來。婢女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幾乎是癱在地上︰「莘國公府兩個月前把奴婢塞進這個府里,叫奴婢找個時機騙崔小娘子和長孫家小娘子到僻靜之處,奴婢只是听人之命而已。」又是鄭元壽這頭豬,謀劃這麼久居然就為了騙她們到僻靜之處,顯然不是什麼好事嘛。好在鄭元壽的段數還不夠高,找的這個人不足以成事,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觀音婢令蓮荷把這個婢女交給周氏的得力侍婢看管起來,自己氣呼呼帶著崔妍去找無忌兄弟,看到觀音婢和崔妍臉色奇怪,水仙一臉的不忿,無忌有些不解,觀音婢貼著耳朵告訴他原委,無忌頓時火大,拍案怒道︰「欺人太甚」,叫上平業就往外走,嚇得周圍的侍婢瑟瑟發抖,機靈的就溜出去悄悄找主母匯報。
世民終于代替父母完成了交際任務,到處找觀音婢一家,這時正笑意盈盈滿面春風的走進來,看到無忌怒火沖天的樣子,臉色一沉︰「發生何事?」
無忌拎著寶劍氣憤不已︰「鄭元壽屢次挑釁,傷我表兄,如今又意圖欺我妻妹!如果他只是針對我就罷了,如今竟然陰魂不散到數月謀劃想找觀音婢和阿妍的麻煩,男子漢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世民在听到鄭元壽要找觀音婢的麻煩的時候,臉色越發僵硬,卻伸手攔住無忌︰「你不過七品之官,他有國公之位在身,此事不可貿然行事,就盡數交給我吧。」無忌叫來華山和泰山交待數句,華山和泰山迅速退下,換來青城和齊雲隨侍在世民身邊。無忌看著世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把觀音婢和崔妍送到芸娘身邊,告訴她們不可隨意離開,然後帶著自己兄弟三個以及竇奉穿梭在名門貴族之間寒暄,青城和齊雲像長在世民身邊的兩只翅膀一樣緊緊跟隨著他,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惹得許多人注目。無忌覺得這明顯不符合世民的性格呀,但是還是按捺住疑惑跟著世民周旋,借機再次出現在長安世家的視線中。
天色將暗,和李 交好的兒郎正摩拳擦掌要鬧鬧洞房花燭夜,花園里似乎發生了一起動蕩,侍婢們快速的穿梭著來報︰「夫人不好了,花園里有個人被打得半死。」世民正在和周家長子周紹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喝得不亦樂乎,听到這個消息,醉醺醺抓著周紹基的衣袖搖搖晃晃的說︰「紹基兄,不用管他們,咱們繼續喝,一醉方休。」然後突然就吐在周紹基的衣裳上,淺色的上好綢緞瞬間被污漬潤染,周紹基尷尬的扶著世民,松手也不好,不松手也不好。這時青城和齊雲動作整齊的上前一左一右扶著世民,︰「周大郎,我們家二郎一向久逢知己千杯少,這是醉了,實在抱歉。」周紹基笑笑說︰「一件衣裳,小事而已,和世民賢弟投緣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無忌的心突突的跳,暗自思量︰「難道世民是讓華山和泰山去揍人了,不至于呀,就華山那細胳膊細腿,對上鄭元壽那膀扎腰圓的大家伙,明顯不夠使呀。」這時建成帶著淚落如雨的鄭觀音趕到,鄭觀音玉指遙遙指向一左一右安安分分扶著世民的兩個侍衛,建成來勢洶洶︰「是你們倆對莘國公行凶?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有沒有把唐國公放在眼里,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世民醉醺醺上前說︰「我醉了,二哥也醉了嗎?他們倆一整天都在我身邊,一刻也沒有離開,別說揍人了,就連如廁也沒空的。」
鄭觀音秀目豎立,尖銳的叫道︰「就是他們倆,他們倆逃走的時候我看的清清楚楚。」這個時候已經把鄭元壽安置好的李子雄和周氏也趕到了。
這時竇奉不干了,躋身上前對建成說︰「大表哥,您可不要重色輕義哦,青城和齊雲一直都跟在我和世民身邊,片刻也不得離,這里這麼多賓客,你可以隨便問。」說著就看向周紹基,這里是周紹基的姑姑家,周氏十分信任他,吩咐給眾人落座後就直接問周紹基︰「阿紹,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周紹基的衣裳上還掛著世民的嘔吐物,他抬袖掩住胸口笑著說︰「佷兒一直在跟世民賢弟聊天喝酒,他的兩個侍衛就一左一右的侍候著,佷兒還笑話他為何喝酒都帶著侍衛不帶美人呢。」周圍有幾個小郎君跟著作證。鄭觀音的眼楮瞪圓了,抖著手︰「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我明明親眼所見,是不是你們聯合起來偏袒于他!」
李子雄和周氏臉上露出不愉之色,周氏淡淡的說︰「我們家雖然比不上唐國公府,但是也聖上親封的縣公和尚書,你兄長被賊人所傷,我們深表歉意,只是鄭小娘子,你不可任意捏造事實,隨意指責。」
李子雄拱手而禮︰「此事雖然發生在我府中,但是受傷的乃堂堂國公,本官將會親自面聖,請聖上親裁。」
建成也低聲問鄭觀音︰「觀音,是不是你看花眼了?」
鄭觀音拔腿就跑︰「連你都不相信我。」
把鄭元壽送回莘國公府後,眾人的注意力又移到了洞房花燭夜上,觀音婢和崔妍雖然很想去偷听之類的,但是無奈小娘子們臉薄,不得開口,事實是開口後芸娘她們也不會應允。觀音婢仔細思量,這事情怎麼看怎麼蹊蹺,世民不僅把鄭元壽揍了一頓,還在眾人眼下神不知鬼不覺把鄭觀音擺了一道。
崔妍笑話觀音婢︰「你說你未來的夫君喝酒為何帶著侍衛不帶美人呢?」
觀音婢拉長了聲調回答︰「不敢唄。」
世民頂著一張燦爛笑臉出現了︰「知我者莫不過觀音婢呀。」
觀音婢臉色發紅,一掌把挨得越來越近的世民的臉推開︰「離這麼近做什麼,快夏天了,熱得慌。」
崔妍掩嘴偷笑,無忌朝她招招手,兩人輕手輕腳的離開。
世民牽著觀音婢的小手,和她並排站在一起,笑嘻嘻問她︰「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做的嗎?」看著世民臉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清楚的寫著︰快問我,快問我。
觀音婢好笑的說︰「可以開始解惑了嗎?」
世民吹了一下口哨,很特別兩短一長的聲音,有兩個黑衣人從空而降︰「給主人和主母問安。」待兩人抬起頭來,卻是和青城齊雲一模一樣的臉,觀音婢瞪大了眼楮,世民朝他們努努嘴︰「這是黑白和無常,是我的暗衛。」
觀音婢驚訝的說︰「我的天,原來是四胞胎呀。」剎那之間,兩個人又隱藏進了夜色之中。
原來青城和齊雲在小時候就記得他們還有另外兩個兄弟流落異地,世民輾轉多時終于找到這兩人並送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讓他們接受暗衛方面的訓練。
觀音婢指著世民說︰「你是故意要讓鄭觀音看到的?」
世民裝著無辜的樣子眨眨眼,觀音婢不理他這一套,世民不得不咕噥著說︰「如果鄭家一直對你有敵意,鄭觀音早晚都會和你對上。」
所以,你就先給她挖個坑,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麼?
不對,是要讓眾人覺得她的話不可信,實在是太狡猾了。
幸虧,我不是你的仇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