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001號房,說是洪仁斌的臥室,其實,他並不在這里睡覺,而是在隱月岩,只是白天偶爾在這里躺一會兒。
隱月岩的入口就在001號房內,為讓小媛便于照顧,洪仁斌特意安排,肖玉蝶住在001號房。當晚,她一切都好,風平浪靜,洪仁斌和小媛各自出來看了她一回。誰知又是在天亮時,肖玉蝶的肚子又痛了起來。
洪仁斌忙打電話把伍樂萍叫來,伍樂萍看後說,很難判斷,也許很快就會生產,也許明天才會,要注意觀察,時刻作好準備。洪仁斌問能不能帶肖玉蝶去觀山給陳老爺祝壽,伍樂萍說最好別去,路途遙遠且顛簸,萬一動了胎氣,那可不是小問題。她還說,這生孩子可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
听伍樂萍說得有道理,可是,肖玉蝶身邊沒有其他的親人,肖金鳳和肖金川去了外地,汪百昌等幾天才能回來,這里只有何忠實,可何忠實身負重任,而且是個未婚爺們,讓他來照顧肖玉蝶肯定不行。林妙虹和凌小貞也要等幾天才能回來,她身邊只有一個鄭小媛。
有人說,女人在生產時,那是她一生最無助的時刻,最希望有人陪伴的時刻。此時的肖玉蝶,雖然沒說話,但她緊緊拉著他,眼里『露』出的那種無助的目光,讓他實在不忍心。
實在沒辦法,洪仁斌只好自己留下來照顧肖玉蝶。洪仁斌把陳石橋叫來,要他代表自己,和張喜奎他們一起,去給陳老爺子祝壽。
陳石橋他們去了觀山村,肖玉蝶的肚子又消停下來,一整天都沒動靜。到吃晚飯時,伍樂萍說,陳雪梅去了觀山,她是副院長,得回醫院看看。並說她會叮囑值班護士,只要這里去電話,就立即叫她,她馬上會趕來。說完就走了。
于是在旁邊臨時開了一張床給小媛住,以便照顧肖玉蝶。
到了半夜過後,肖玉蝶的肚子開始翻江倒海了。洪仁斌馬上給伍樂萍打了電話,又要小媛把鋁嫂叫來。鋁嫂來了,把昱顯也抱了來。昱顯有一歲多了,會叫爸爸媽媽,能到處『亂』跑,把他一個人放在那屋里,鋁嫂不放心。昱顯開始醒來過一會兒,但小孩到底是小孩,不一會兒又在小媛的臨時鋪睡著了。
正如肖玉蝶同洪仁斌開玩笑說的那樣,到了五點五十分,肖玉蝶順利生下個三斤八兩重(老秤︰相當于現在的五斤六兩)的洪家大小姐。洪仁斌早就想好了名字,把她叫靈芳。
生下靈芳後,肖玉蝶仍住在001號房,她是想讓小媛暗中多陪陪洪仁斌,小媛陪她住在這里可就方便多了。
兩天後,汪百昌、林妙虹、凌小貞回來了。肖玉蝶把林妙虹叫到床邊,說告訴她一件秘密事,只告訴她一個人,讓她先發誓不得泄『露』。林妙虹發誓後,肖玉蝶講了洪仁斌已秘密納小媛為通房丫環的事,說最近這段時間,多安排小媛陪伴哥,她不得有其它想法,林妙虹敢有其它想法麼,當然答應。
接到四大隊拍來的電報,說陳雪芹帶著兒子昱文、丫環桂香和黃媽,明天上午要回曲龍甸。一下子又多四個人,需要安排住處。
鋁嫂帶著昱顯,原住在肖金鳳的房子里。那房子編號003,最早是雪莉和雪芹(當時叫芹香)住。雪莉犧牲後,肖金鳳和鋁嫂帶昱顯住。雪芹嫁來後,和桂香一起也住在那里。現在雪芹帶來了兒子昱文,還有黃媽和桂香,肖金鳳雖不在這里,加上鋁嫂和昱顯,六人住還是太擁擠。且有兩個小家伙,很不方便。
肖玉蝶讓鋁嫂搬到了原來林妙虹和小貞的房子。四個人擠擠。騰出地方讓雪芹四人住003號那間房子。而肖玉蝶和小媛原來住的004號房,因里面有很多『藥』物,別人不能住。
陳雪芹因生了個兒子,自我感覺良好,帶著昱文、黃媽和桂香,趾高氣揚地回到了曲龍甸。這里住房緊張,肖玉蝶還是安排了他們一間單獨的房間。陳雪芹不但不感激,反而覺得自己生兒子有功,應該的。她本不想主動去見肖玉蝶,但知道肖玉蝶因剛生完小孩,不能下床出門,就去了001號房看肖玉蝶。
兩人見了面,開始時表面上還挺客氣的,陳雪芹當然祝賀肖玉蝶做了媽媽,肖玉蝶也感謝她替哥生了個好兒子。
接著,肖玉蝶客氣地說,雪芹帶來了兩個人——黃媽和桂香——不是部隊編制,後勤部無法撥款,這個開支由她肖玉蝶私人解決,請雪芹不要放在心上。
陳雪芹知道,肖氏五英家底豐厚,些須小錢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在她的感覺里,肖玉蝶說這話,卻帶有救世主的口氣。她才不會接受別人的小恩小惠,就連忙說,那兩人的生活費開支,由陳家負擔,不需玉姐『操』心。
肖玉蝶笑笑,又接著說,這里是軍事重地,讓雪芹叮囑她的兩個下人,不要到處『亂』跑。那雪芹心里不舒服了,拖著長長的口音回答說,玉姐放心,她們不是間諜,不會到處『亂』跑。
最後肖玉蝶談到用餐的問題。001號房前面一間,為002號房,是會客室兼他們一家吃飯的餐房。以前,只有洪仁斌、肖金鳳、肖玉蝶、陳雪芹、林妙虹五人在那里用餐。其他人包括鋁嫂,都在一號食堂用餐。現在肖玉蝶想讓小媛也參入進來,但小媛成為洪仁斌侍妾的事,又暫時不想讓雪芹知道。
肖玉蝶轉了個彎,對陳雪芹說︰「小媛和小貞現在也是我的丫環,也要在隔壁餐房用餐,鋁嫂和你的兩個下人在一號食堂吃飯吧。」
這話,讓陳雪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忘了自己丫環的身份,心里說,你的丫環能在這里用餐,我的丫環為什麼就不行,這不是明擺著欺侮人嗎?她月兌口而出︰「我的丫環為什麼不能?」她在觀山村陳家是小姐,讓人服侍;可到了曲龍甸後,她就是丫環了,她的角『色』還沒轉換過來。
肖玉蝶怕傷她的自尊心,只好旁敲側擊︰「妙虹的丫環也不能上桌。」這話很明顯,桂香只是「丫環的丫環」,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吃飯?
可陳雪芹不買賬,她認為自己替洪仁斌生了兒子,母以子貴,自己的身份就應該提高,應該和肖玉蝶平起平坐。就說︰「可是我生了兒子耶?」那話,把「兒子」二字說得很重,帶有難掩的高傲和神氣。
看陳雪芹的神態和語言,肖玉蝶自然明白了她的心理,笑笑,揶揄道︰「 ,生了兒子就成了皇後了?」
陳雪芹很不服︰「我去問問哥,看哥怎麼說。」一听這話,肖玉蝶微有怒氣難以控制了︰「放肆!家庭瑣事,也去麻煩哥嗎!」
陳雪芹不敢強頂,不做聲了。靜默了一會,見肖玉蝶沒說話,她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肖玉蝶只好叫住她︰「等等,還有件事。」
似乎嫌肖玉蝶婆婆媽媽︰「你還有什麼事喲?」
肖玉蝶說︰「話早說在前面,以免誤會。晚上陪哥的事,同以前一樣,」以前肖金鳳不在曲龍甸時,逢一、二是陳雪芹陪,逢三、四是林妙虹陪,其余時間則是肖玉蝶陪。輪到肖玉蝶陪時,她可以讓給別人。她的心思,自己剛生小孩,可以讓小媛在屬于她的時間里,多陪陪哥。
而陳雪芹的理解,肖玉蝶剛生了小孩,肯定不會陪哥,屬于肖玉蝶的時間肯定會給林妙虹。肖玉蝶這樣安排,明顯在偏坦林妙虹。陳雪芹心中很不舒服,話中有話地說︰「玉姐喲,你剛生了孩子,還能和哥那個嗎?要注意身體啊!」
听了陳雪芹夾槍帶棒的話,肖玉蝶生氣了︰「放肆!說的什麼話?和哥在一起就為那個嗎?」
明顯理虧,陳雪芹不敢硬頂了︰「好啦,我不說話。你說怎樣就怎樣吧。」說完,也不跟肖玉蝶打招呼,轉身就走了。
到了門外,陳雪芹的氣無處撒,就故意大聲說︰「寡雞婆神氣什麼,有本事孵個雞崽出來!」話語很惡毒——當地方言,寡雞婆是指只會生蛋,不會孵小雞的母雞,用來罵那些只生女兒不生兒子的『婦』女。
听到那些話,肖玉蝶氣得渾身發抖,小媛忙上前好好勸慰。
肖玉蝶,這個絕世高手,機智靈動,身懷絕技,游刃有余地活躍在敵特佔領區,玩弄敵特于股掌之間,披艱履險,屢立奇功,敵特聞名喪膽!但這個陳雪芹,卻讓她一籌莫展,無可奈何。
當天是七月二十五,小媛晚上陪洪仁斌時,把陳雪芹罵人的話告訴了他。後來他批評陳雪芹時,陳雪芹連哭帶數落,硬是不服,說個個都欺侮她。洪仁斌沒辦法,只好回過頭來勸說肖玉蝶,可肖玉蝶也說她想不通。上次,陳雪芹罵肖玉蝶是「不會生蛋的雞」,是肖金鳳說,為了哥,忍忍吧,她忍了,可這次……
兩人這種針鋒相對、不可調和的矛盾,最終將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