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芊芊的眼楮緊緊地盯著溫酒和晏律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中情愫之復雜濃烈,簡直讓溫酒無法描述,仿若兩團火苗,在眼中跳動。
溫酒感覺自己的手被一股奇怪的熱力包圍著,不知是因為郁芊芊的凝視,還是因為晏律的緊握。
本來溫酒還擔心,晏律突然出現的女朋友會讓郁芊芊傷心難過,但此刻,溫酒知道自己是多慮了,郁芊芊的目光中,並沒有絲毫的難過傷心,更多的是惱怒,是那種被人侵入地盤或者被人奪去東西的一種惱怒。
突然看到這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朋友,郁芊芊心里真是又酸又怒,犀利目光打量著溫酒,帶著一種清傲氣而盛氣凌人的霸氣,想要在溫酒身上找出缺點。
可遺憾的是,溫酒雖然是素顏,卻也是眉目如畫的一張臉,身材亦無可挑剔。
這讓郁芊芊更為生氣。
若溫酒平庸倒也罷了,偏偏如此的漂亮。若溫酒矮胖也罷了,卻比她還要高挑,若溫酒嬌柔懦弱倒也罷了,偏偏卻氣質不俗,氣場強大。
即便郁芊芊自信到不會被溫酒比下去,但也有一種遇到旗鼓相當的強敵之感。
相比郁芊芊的敵意,溫酒十分平和,因為她並非真的是晏律的女友,所以面對郁芊芊這個所謂的「情敵」,心里毫無壓力,而且也毫無惡意,心理上的坦然從容,自然從氣場上便勝了一籌。
迎著郁芊芊兩道炙熱如火的敵意目光,溫酒含笑迎上去,禮貌地點頭︰「你好。」
比起溫酒的淡然,郁芊芊此刻心里可謂是波瀾起伏,狂濤拍岸。
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沒有一點先兆和征兆,晏律竟然突然有了女友,而且還帶回了老家,讓祖父母過目。這根本就是一種無視她,也無視了顧家和葉家的做法。
氣憤之下,她揚起下巴,沖著晏律便道︰「你女朋友?」
晏律握著溫酒的手,倨傲地點頭︰「是,我女朋友。」
簡簡單單一句話,語氣輕描淡寫,卻是十足十的肯定確鑿。而且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晏律偏過頭,微微低下眼簾,看著溫酒,一向清傲冷冽的眼神中竟然帶了幾縷溫柔之意。
溫酒都禁不住心頭一跳,晏先生,你其實很有演戲天分啊。這種眼神,簡直都讓溫酒有種錯覺,自己這一刻,好像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郁家家世顯赫,郁芊芊從生下來就被捧在手心里,一向心高氣傲,想要什麼都是唾手可得,這輩子也就只在晏律這里失了手。♀
晏律確認了溫酒的身份,郁芊芊當即便不客氣地把矛頭對準了溫酒,冷冷地譏諷道︰「你叫溫酒是吧?拜托你下次當人家女朋友之前,先搞清楚這個人有沒有未婚妻好嗎?」
溫酒很有涵養的沒有反擊,只是笑笑,然後偏頭看著晏律︰「你有未婚妻?」
晏律握著她的手,沉聲道︰「我沒訂婚,也沒未婚妻,女朋友,也只有你。」
一向清冷倨傲的晏律,語氣肯定絕對,而且眼神更是史無前例的帶著一抹溫柔繾綣,溫酒再次被晏先生的演技給驚到了。
郁芊芊氣得被噎了一下,聲音不知不覺拔高了一些︰「這是約定成俗板上釘釘的事兒,兩家都知道,整個圈子里的人誰知道,還用得著什麼儀式嗎?」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也沒用。」晏律冷冷道︰「郁芊芊,我可沒和你訂婚,也請你不要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這句話頓時讓郁芊芊顏面大失,簡直氣得快要吐血,眸光又冷又亮,像是兩柄鋒芒畢露的長刀,砍向晏律。
晏律對女人的一些常用招數,素來采取的都是化之無形的漠然態度。他連接招都不屑于,置之不理,是他的一貫風格。所以,郁芊芊的眼刀,算是白砍了。
他伸手替溫酒抿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溫柔修長的手指,從溫酒的耳廓上微風一般輕輕拂過。
溫酒頓覺得自己耳根一熱,晏先生的演技如此之高超,還真是沒看出來啊。
顯然,晏律故意為之的親熱,徹底惹怒了郁芊芊,她抱起胳膊,冷笑︰「昨天晚上不接我電話,我就覺得不對,果然是有情況。行啊,小燕子,你膽子不小嘛。」
溫酒本來還繃著情緒配合晏先生演戲,結果「小燕子」這個綽號一蹦出來,她就繃不住當場噴了,就連爺爺女乃女乃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溫酒雖然努力忍著笑,可是手一直在抖。
晏律握著溫酒的手,猛地一緊,怒視著郁芊芊,面色有些漲紅。
他最開始討厭郁芊芊,就是因為她給他取得這個童年綽號,弄得圈子里的朋友人盡皆知,笑話了他許久。
兩人怒目相對,眼看這氣氛快要點火就著,一旁的老爺子道︰「青玉啊,你初一不是要去寺里上香嗎,溫酒第一次來x城,你帶她一起去看看。♀寧心寺算是我們這里的一處名勝古跡,除夕晚上大半夜等在寺里燒頭香的人可多了。」
老爺子想要支開自己,化解僵局,溫酒當然明白,于是笑著說︰「好啊,我正想去看看呢。」
老爺子松了口氣,打算溫酒走後,他和晏律郁芊芊坐到一起好好談談。
沒想到晏律冷著臉道︰「我送三姑和溫酒過去。溫酒你穿的太少,上樓換件厚衣服。」說著,便牽著她上了樓。
郁芊芊當著溫酒的面,抖落出他童年的綽號,故意詆毀他高大俊逸的形象,簡直是孰不可忍。
溫酒小聲道︰「我自己和三姑去就好了。」
晏律眉頭一蹙,冷冷道︰「你現在是在x城,我要對你人身安全負責,請你保持和我形影不離。」
影形不離?溫酒覺得這有點夸張吧?
「你穿著羽絨服去,寺里比較冷。」說著晏律進了自己的房間,砰一聲關上了房門,可見被郁芊芊氣得夠嗆。
溫酒打開衣櫃,拿出那件豆綠色的羽絨服,換好之後開門出來,發現晏律已經站在她門口等著他。
他也換了一件衣服,深咖色雙排扣的大衣,脖子上帶著一條淺駝色圍巾。
他的穿衣風格,溫酒實在是很喜歡,無論是毛衣還是外套,都是樣式簡單,質地精良,襯著他清貴儒雅的風度,的的確確是個讓人一看便難忘的男人。
下樓到了拐角的時候,晏律停住步子,回頭握住了溫酒的手。溫酒看著他沉郁的臉色,突然想到小燕子,頓時又有點忍不住笑。
晏律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的輕微抖動,扭臉看看她,板著臉道︰「不許笑。」
溫酒憋著笑和他一起下了樓。
郁芊芊坐在沙發上和爺爺女乃女乃說話,看到溫酒下來,眉梢挑了挑,一副打量的眼神。
溫酒方才穿著大衣,看上去氣質沉穩而清雅,而這件羽絨服,顏色嬌麗,款式明快,一下子顯得她年歲小了許多,也活潑了許多,不如方才那麼清冷。晏律也換了衣服,顏色和她的極為般配,仿佛是為了和她更像是一對兒情侶。
郁芊芊對溫酒笑了笑︰「你這件衣服挺好看。」
怎麼突然變得友好起來?溫酒正想要說聲謝謝,又听郁芊芊道︰「剛才那件,我還以為你三十多了呢。」
晏老爺子听見郁芊芊的話,便和女乃女乃交換了一個眼神,郁芊芊的性情說好听點是直爽,說不好听,就是無禮。
女乃女乃還擔心溫酒會生氣,沒想到溫酒扭臉對晏律笑了笑︰「看來郁小姐也喜歡這樣的衣服,要不你也給她買一件,我不介意撞衫。」
郁芊芊氣得瞪了一眼溫酒,沒想到她看著文文靜靜的,這說話卻是綿里藏針,叫人氣結。相比郁芊芊的刻薄,她的回應不僅寬容大度,而且還暗示了這衣服是晏律給她買的。
晏律听到溫酒的話,算是徹底的放了心。原本還擔心溫酒話語不多,會在言辭上落了下風,因為郁芊芊素來伶牙俐齒。但溫酒卻善于四兩撥千斤,不動聲色就回擊過去,不愧是練過柔道的人。
這第一回合,顯然是郁芊芊輸了。
晏律牽著溫酒出了院子,開車帶著她和晏青玉,徑直朝著寧心寺而去。
寺院就在西城的一處街邊,雖年代久遠,卻香火旺盛,許多人進進出出,前來上香。
晏青玉進了大雄寶殿給菩薩叩頭的時候,溫酒在殿外點了三炷香,插在台階下的大香爐中。
晏律站在她身邊,看看她,「你信佛?」
溫酒笑了笑︰「我不算是虔誠的信徒,有時候心里有怨忿的時候,會看看佛經,讓自己平靜。」
「什麼怨忿?」晏律擰眉看著她,覺得她不像是個心里有怨忿的人,明靜清雅,舉手投足都有一股淡泊如水的味道。
溫酒頓了頓︰「就是,放不下一件事,和一個人。」
晏律的心,不知不覺往下一沉,放不下一個人?
誰?應該是個男人吧。不知怎麼的,心里有點不舒服。
晏青玉從殿內出來,見到溫酒便笑呵呵道︰「後面有藥王菩薩的祛病池,還有靈慧鐘,姻緣樹,都挺靈驗,我帶你去看看。」
溫酒笑著點頭︰「好。」
大雄寶殿的後面,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正中間一眼泉水圍起來一個水池,有人正在往礦泉水瓶中灌水。
溫酒問道︰「這就是祛病池?」
晏青玉道︰「對,這泉水里有不少礦物質,經常有人帶回去燒開水喝。」
溫酒笑吟吟道︰「早知道我們也帶了瓶子過來。」
晏律撇撇嘴︰「這你也信。」
「好玩嘛。」溫酒笑著瞥他一眼,語氣竟然帶著一絲孩子般的俏皮。晏律突然間覺得她就像是小了好幾歲。
溫酒又指著旁邊不遠處的一口大鐘,「這個靈慧鐘,有什麼說法嗎?」
「有啊。敲了之後能讓頭腦聰慧。」
靈慧鐘前有個功德箱,上面用寫著敲鐘五元三下。
溫酒笑著沖晏律伸手︰「給錢。」
晏律︰「」
晏青玉道︰「我有零錢。」說著,往功德箱里投了五元。
溫酒當真上前撞了三下,震得一邊的晏律耳膜嗡嗡直響,他嘆了口氣︰她換了衣服,臉蛋看著顯小不說,怎麼行為也變得幼稚起來。不過還挺可愛。
敲過鐘,晏青玉又指著後面的一顆樹,「你看上面掛了不少的紅綢,把兩個人的名字寫上去,一輩子就白頭到老了。」
晏律更加不屑,這要是真的,x城的離婚率可以降為零了。
晏青玉道︰「你們倆也掛個紅綢上去。」
溫酒呵呵︰「啊,還是不要了吧,好像有點不大可能吧。」
晏青玉道︰「信則靈,你看上面掛了多少紅綢。」
樹前有位僧人支了一張木桌,上面放著不少紅綢,一旁的功德箱上寫著一元一條。
晏青玉走過去買了一條,報了溫酒和晏律的名字,請僧人寫上。
溫酒悄悄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暗示他反對一下,結果他毫無反應。
晏青玉將寫好的紅綢交給晏律。晏律一副半推半就,別別扭扭的樣子,仿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晏青玉只當他是不好意思,笑呵呵道︰「來,三姑去替你們掛起來,有菩薩見證,一準兒的白頭到老。」
溫酒又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晏律卻依舊板著一張臉,無動于衷。
僧人看看兩人︰「二位施主要不要算下姻緣。」
溫酒道︰「不是已經掛了紅綢麼,還用算姻緣?」
「我看二位的面相,這姻緣會有不少的波折,算一卦或可化解。」
溫酒看著身邊一直沉默不語,英俊端莊的晏先生,笑著調侃道︰「大師,你看錯了,這位是我老板。」
僧人笑了笑,低頭整理紅綢,也不再多說。
溫酒笑著轉身,這一回頭,便怔住了,沒想到身後幾步遠,竟然站著郁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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