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前本是四十多天的想念,進宮之後又以為今生再無相見,所以當流璟的激.情在宮牆夾道無邊濃稠的夜色中迸發而來的時候,夭夭已經無力抗拒。
流璟將夭夭身上的大毛衣裳裹緊她的身子,唯恐她凍著,只留下方一寸小隙,將他的灼熱穿入……
夜色如濃稠的墨,將夭夭所有的感官都遮蔽掉。她看不見,也听不清,仿佛這世界上唯一的感覺只能來自流璟,來自他深深淺淺的遞.送。
「對不起,夭夭,是我心急。本該給你更好的,卻讓你在這寒冷的宮牆夾道里。」流璟明明已經是一頭瘋狂的猛獸,他卻還努力扯著自己的轡頭,生怕夭夭無法承受他全部的熱情,怕夭夭冷,怕夭夭以這樣直立的姿勢會不舒服。
眶「傻瓜,我願意……」夭夭激.情中落下淚來,「我不在乎。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怎麼樣我都願意。」
流璟放緩速度,緊緊擁住夭夭,在她耳畔輕喃,「夭夭你听我說,過些日子可能會……」
話還未說完,忽然听得黑暗之中有嗓音響起,「殿下,方丈正在找您。」
澡夭夭一僵。
流璟喘息著退出,輕輕擁夭夭,「別擔心,是青龍衛。還記得我帶你去的洛陽白馬寺麼?這次宮里請來的便是祖庭高僧。我得先去一下,遲了恐他們起疑。」
流璟親自給夭夭整理好衣裳,又將她抱進懷里,緊緊箍了一下,這才放開手,「乖,我讓青龍衛護送你回去。在宮里好好的,我會想辦法找機會去看你。這一番佛事會做到正月結束,我們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夭夭欣喜點頭,「你真的能在宮里呆這樣久?」
「放心。」流璟再捉起夭夭的手壓在他心口上,「等我。」
流璟說罷反身奔向漆黑夜色,一個縱身,身影便已不見。
夭夭垂淚,有夜風從長長的宮牆夾道里鼓蕩而來,扯動她的發,迷蒙她的眼楮。
「夭夭姑娘,我們走吧。」青龍衛出言。
夭夭只能收起相思,轉身隨青龍衛回正德宮。
一路順遂,到了正德宮大門前,那青龍衛忽然怔住,「夭夭姑娘方才是如何出得宮門來?」
「嗯?」夭夭不明所以,「就是走出來的。怎麼了?」
青龍衛皺眉,「正德宮里設了結界,不瞞夭夭姑娘,小的亦不敢擅動。沒想到夭夭姑娘不但沒有受其阻,反倒全無所察。」
青龍衛無聲退去,夭夭自己走進正德宮。一切的一切都跟她離開之前毫無變化。當值的宮女還被她的香給燻得昏睡在廊檐下,甚至皇帝秦鎮天也依舊昏睡在龍榻上。
夭夭細看她臨走前以發絲在秦鎮天身周做下的記號,都未曾動過。顯然皇帝並未醒來……
那麼方才青龍衛所說的,又是什麼?誰能設下那樣的結界?.
流璟急急奔回宗祠,洛陽白馬寺住持明空正在靜靜等候。老和尚身為佛教在中土的祖庭之方丈,便自然有高于人的能力。老方丈雙眼寧靜穿過夜色望著急急而來的流璟,流璟迎上那目光,便已知曉一切都不需贅言,那老和尚早已看透了一切。
老方丈輕輕一嘆,「施主,還看不破嗎?施主陽壽二十年,正月里便是施主的死期。還有點時間,施主若此時幡然醒悟尚且回頭是岸。」
流璟挑眉靜笑,仿佛老方丈說的不是自己的陽壽,「流璟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個短命鬼。雖然家父也遍請高人大擺桃花,卻始終無效。由此可見流璟生死只安天命,與桃花無涉。」
老方丈搖頭,「世人皆被色.相迷惑眼楮,老衲以為施主總能看破紅塵,卻沒想到施主反倒甘願墮入迷障。」
流璟笑,「世人都說有人命犯桃花,天生欠下桃花債。這便是無可逃避。」
流璟回眸望天際那一輪將圓的明月,「大和尚听過一首詩麼?那首詩也是寫桃花︰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樹下桃花仙……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流璟轉眸一笑,萬種風情靜靜流轉,「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流璟回身鄭重一禮,「紅塵功業、萬古功名,流璟全已只當身外物,早已放下。流璟感念大師提醒之恩,流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老方丈仰天長嘆,「施主啊施主,你好糊涂!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老衲實在不該強施主所難,但是施主明白幾十天之後當你陽壽盡斷時,你將面臨什麼?!」
流璟一笑,靜靜頷首,「大師,當年入此輪回,流璟便已經選擇了這一襲紅衣。大師應該明白流璟心跡。」
流璟說罷朗笑而去。
小沙彌湊上來扶住老方丈,方丈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老衲無能,無能啊!」
方丈推開小沙彌,跪倒在佛祖像前,「佛祖懲罰弟子吧。這一場羅剎劫,弟子終究是擋不住了!他心意已絕,他寧願墮入邪魔道,他也不回頭……」
對于一個形魂俱滅之人,支撐他的陽氣散盡之後,那麼只有兩個歸路︰或者是形魂俱滅,從此湮滅世間;或者是墮入邪魔道,從此萬劫不復!
佛祖有示︰華夏大陸分崩離析數百年,各國彼此殘殺、生靈涂炭。眾多冤魂無法超度,終難免匯成一次羅剎劫!.
晨光漸起,夭夭換掉纏裹在身上的紗帳,穿好衣裳。滿櫃的霓裳,她選了一件大紅的上身。不知是不是晨光幽暗,她今早尤其喜歡大紅的衣裳。
坐在半人高的菱花鏡前,她細細為自己勾勒妝容。目光穿過晨光靜靜落在自己唇邊的那一抹嫣紅上。那不是她剛涂好的口脂,而是流璟的鮮血。之前的纏.綿,她不小心咬破了流璟的唇舌,不顧一切的糾纏里吮了血滴入月復。
宮殿里沒有點燈,只有青白色的晨光從門窗傾灑進來,一室的幽暗、滿面的青白,卻別有一彎紅唇勾起,夭夭怔怔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只覺似乎熟悉,卻又似乎陌生。
就仿佛隔著鏡子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不是此時的花夭夭,而是輪回之中某一生里的這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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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姑娘,這樣早便起身了?奴婢真是該死,沒及時伺候姑娘更衣洗漱。」宮女的嗓音打破寧靜傳來,夭夭隔著鏡子微笑,「沒事。也不到更衣的時間,是我自己睡不著,索性起身罷了。」
夭夭說罷回身,「你再去歇會兒吧,待會兒陛下醒了再叫你。」
宮女行禮便要出去,卻在目光觸及夭夭面容時驚得慌亂一聲,「夭夭姑娘,你……」
夭夭也是一怔,「怎麼了?」
「沒,沒有……」宮女驚惶起來,努力找話解釋,「奴婢的意思是,夭夭姑娘平素倒是不喜艷色,身上除了淡淡的桃紅之外便很少年濃紅重綠,現在冷不丁一見姑娘身上這身大紅的衣裳,奴婢有些吃驚。」
夭夭一笑倒也點頭,「我懂了。沒事,你下去吧。」.
北苑王府,北苑王夫婦也是徹夜未眠。
王妃海雨晴擔心望丈夫,「正月里就是流璟二十歲的生日。我本想送流璟到洛陽白馬寺去避一避凶煞,可是段貴妃卻在這個時候召流璟入宮進宗祠供奉,這可怎麼好。」
北苑王秦川咬牙,「我已經將虎符交給長天,命他即刻回河北調集人馬!或許,決戰的時刻終將到了!」
海雨晴面色一凝,「昨天娉婷那孩子非要鬧著回東廂王爺駐地去,難道……」
秦川點頭,「看來長天沒瞞住娉婷,娉婷應該已經知道了咱們的想法。她是回東廂王駐地去調兵了。」
海雨晴垂首,「王爺,這一戰終究要打響了,是嗎?」
秦川冷笑,「早晚也要打了。」
海雨晴別過頭去,「王爺,妾身明白您多年來一直記恨當初,先皇曾經有心將皇位傳給您,可是被朱太後與秦鎮天聯手阻止。秦鎮天一天在皇位上,王爺您便一日不得和樂。這多年臥薪嘗膽為的便是決戰一日。只是……」
海雨晴垂下淚來,「只是王爺既然以流璟被羈押宮中為借口發動決戰,就一定要想方設法護衛流璟周全。切勿為了奪位而斷送流璟……」
秦川神色僵了下,回身握住海雨晴的手,「賢妻放心。我秦川也只有流璟一個兒子,我所做的一切其實也都是為了他。你我都到這個年紀上,就算我能坐上皇位,又能坐幾天呢?」
海雨晴垂淚,「只是,就算你我拱手將皇位送到流璟面前,他是否就真的願意接受?王爺,流璟這麼多年來努力迎合你我心意,卻並不等于他自己真的願意這樣做。」
「有些事,早已又不得流璟選擇。」秦川轉眸去望窗欞上越來越亮的晨光,「誰讓他選擇入這次輪回,誰讓他選擇你我做他這一世的父母。有時候你可以選擇開始,卻無法自行選擇結束,只能隨波逐流,恰如流水向東。」.
東海,煙波浩渺。碩大紅日宛如絕品胭脂珠,從東海碧波之中冉冉升入中天。
在東海中有一片神秘的國土,島上玉樓仙台,層檐疊起。
那處神秘國土極少有人知道該從哪條海上航線到達,所以自古以來對那里的傳說尤多。有時陸上百姓偶然見到島上瓊樓玉宇,便將它們當做虛幻的海市蜃樓,說是海中蛟蜃吐氣幻化而成虛幻樓閣,航海人絕不可靠近,否則就會迷失其中,被蛟蜃吞而入月復;
有人以為那是上古傳說中的蓬萊仙閣,並據此創造出八仙過海的神話,將人間有過頗多傳說的張果老等八人湊成八仙之數。說只有那樣的八位仙人才有可能渡海而去,找到那一片神奇的蓬萊仙境;凡人只能從傳說中去想象蓬萊的模樣,卻沒人有造化能去。
其實,那些不過都只是人們以訛傳訛的傳說。那片國土便是東丹國,一個一年四季鮮花開遍的地方。
十里桃林里,一個白衣的女子正仰首望東海碧濤中冉冉升空的太陽。太陽金烏所居的扶桑林就在東丹國最東邊,所以從東丹國仰頭看見的太陽遠比華夏大陸上看起來的既大又亮。甚至能用肉眼看清太陽里三足的金烏,抖翅引頸,無限靈動。
「公主,公主……」有清脆的嗓音從桃林外傳來,一個穿鵝黃輕裙、梳雙鬟的小丫頭跑進桃林里來,「公主,您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來了桃林?鳶兒還沒給公主梳妝呢!」
十里桃林,飛花輕舞。可是似乎所有的桃花都比不過那白衣女子傾世的容顏。
她穿修身白裙,頸上掛孔雀石珠鏈。一頭青絲披散在肩後,以紅玉珠鏈輕綰。
她便是東丹國鳳翔公主,流璟文定之妻。
「鳶兒,駙馬將有大難。」鳳翔轉身望鳶兒,妙目之中流過輕愁。就好像這東海碧波之上輕輕蕩過的晨霧。
鳶兒聞言也是一怔,「公主,您太過慮了吧?駙馬是北苑郡王,前些日子雖然被捉進天牢,不是後來便被他們的皇帝給放了嗎?不會有事的。」
「不是……」鳳翔難過搖頭,「他的陽壽將盡了。他活不過二十歲的生辰。」
「嗄?」鳶兒一訝,「原來駙馬真是傳說里的短命鬼?」
鳳翔垂眸,「鳶兒你去給我備船,我要去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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