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凡感慨了句，「這時候喊你老四怪別扭的。」
「那是，如果不是確鑿拿到這證據，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楚霽軒現在也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如果說他還不確定自己的身份，恐怕這時候更多的是糾結和驚訝，可偏偏人生就是那麼精彩和奇妙。
以前宋微恐怕會擔心楚霽軒心緒不寧，又擔心他無法接受事實，可她根本不知道，如果沒有她那麼費盡心思的苦心鋪墊，如果沒有她那麼包容的性.情，楚霽軒現在恐怕真的在徹夜買醉。
人生沒有付出便沒有回報魔。
宋微的付出，如同水滴穿石，生生的將那堅.硬的石頭打穿，從而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楚霽軒只要一想起宋微，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楚家再好，也好不過那一彎溫柔鄉。
只是人生的境遇居然如此奇妙婉轉，宋微才是真正的楚家人，而楚霽軒不過是掛著楚家名頭的外姓人，如果楚霽軒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現在也夠郁悶，但還好，他已經堅.挺的有些無.堅.不.摧了。
「既然是事實，那你就改口吧。」楚天凡每次想到楚懷瀾被楚霽軒擠兌的模樣，便揮了揮手說。
楚霽軒勾唇，「不好意思，在我還沒有被剝除這個身份的時候，改了口豈不是給你們丟臉。」
「這沒外人。」楚天凡居然難得有興致和楚霽軒開起玩笑，這真不像他以往的性格。
而楚霽軒壓根不搭理他這茬，生硬的把話題給轉回到剛才沒有說完的事情上，「楚靈犀到底怎麼回事，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麼？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不得不說，楚天凡，你可真是個混賬東西！」
楚天凡沉默良久，終究是嘆了口氣，「楚霽軒，你說話現在真是越來越像個土.匪。」
「別給我繼續打擦邊球。」楚霽軒撐著桌子，咬著牙低聲說︰「木香，是不是還活著？」
楚天凡改兒子的生日，又改女兒的生日，說是想保護一個人。
楚霽軒的第一直覺是聯想到楚天凡和他說的故事里，木香病重，兼且失憶，但楚天凡並沒有說木香已經去世。
他順手去拿桌上的鑒定報告，這才發覺沒有楚靈犀的dna檢測，所以也沒辦法拿來佐證。
「嗯。」楚天凡沒有否認，「她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楚霽軒特別有種想拿手上的文件去拍楚天凡的沖動，「就算她失憶了，她也是微微的媽！好吧，就算她失憶了沒能告訴你，你們還有個女兒，但你既然知道了，你至少讓微微能見見自己的媽吧？」
「她為了你這個紅顏禍水連爸都不認，還要什麼媽！」
這哪里像是兄弟兩的對話，現在連楚霽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立場在吼楚天凡，女婿？兄弟？
這亂，亂成一團亂麻。
楚霽軒深吸口氣，「難怪兄弟們都說你在外面養小老婆生私生女，你從來不辯解，感情把木香藏的好好的。」
「咳。」楚天凡示意楚霽軒冷靜下來，「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是我不對，但我不得不謹慎。」
楚霽軒見楚天凡表情又嚴肅了起來，他也就安穩的坐在原地听楚天凡和他解釋，楚天凡自然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所以他說的很是仔細，「首先，我知道你和微微現在感情很好，但是以前呢？為什麼以前我和懷瀾總是針對你，也總是勸微微離開你，因為你對她本身就沒抱著什麼好心態，如果你知道木香還活著，你會做出什麼舉動來？你會像今天這樣，全盤為微微考慮麼？答.案肯定是不會。」
「我太了解你，你很多事情都帶有目的性的。」楚天凡非常犀利的指著楚霽軒說︰「當我知道微微是我女兒的時候，其實我和老.爺.子態度是一樣，特別想拆散你們兩個，我恨不能直接從你身邊把微微搶回來，但是可能麼？微微就跟失心瘋一樣，愛你愛的死去活來，我有什麼辦法？」
「哦……所以你在質疑你家女兒的眼光。」
「什麼質疑，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對你還不了解？」楚天凡黑了下臉，「好在你現在改.邪.歸.正。」
「……」這個詞似乎用的有點微妙，但楚霽軒沒還嘴，抱胸細听。
「現在你對微微好，她過的也幸福，那我也沒有理由再去找你們的麻煩。」楚天凡嘆了口氣，「可
tang憐天下父母心，你以為我不想認回她麼？是她自己，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不希望老.爺.子對你有想法，所以答應老.爺.子不和我相認，也不和你結婚。」
所以楚霽軒總算了解當時他和宋微求婚時候，她那種可憐巴巴的表情是為什麼而來。
想到那時候楚霽軒甚至因為這種事情，險些和宋微分手，甚至還冷落過她，楚霽軒就有些後悔。
好在那時候的他也已經不是楚天凡口.中「不擇手段」的楚霽軒，他能設身處地的去體會宋微的感受，這才沒讓兩個人的感情再度產生波折。
「她……是個好女人。」楚霽軒猶豫了會，輕聲說︰「木香教的好。」
「所以有些事情你可以指責我，但你沒有權.利對我發火，你也是當事人之一，你甚至也是我們之間橫亙的那個障礙。」楚天凡的手指點著桌子，「如果不是看在微微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覺著我會願意咽下這口氣？我會勸老.爺.子給你們個機會？根本不會。」
楚霽軒點點頭，算作知道。
他把那檢測報告丟給了楚天凡，沒打算帶走，「現在的確不是讓她認你的時機，但是，我希望你能讓她見見自己的母親。」
「好。」楚天凡猶豫了下，「但是木香現在除了我，誰也不認識，連懷瀾和靈犀她也不記得，你得提前讓微微做好心理準備。」
楚霽軒答應了下來，這才轉身告辭。
正走到門口，楚懷瀾已經站在外面，一身合.體修身的風衣，襯得身材比例更是完美無缺，楚霽軒先是愣了下，突然間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是把宋微的雙胞胎兄弟當做情敵，不覺莞爾一笑，「怎麼，出去走走？」
這表情看的楚懷瀾一陣惡寒，倒也沒有拒絕，回身和楚霽軒下了樓。
「你什麼時候知道宋微和你……沒可能了。」楚霽軒問。
楚懷瀾古怪的看了楚霽軒一眼，俊朗的臉上漸漸浮起一層薄紅，而後他很生硬的回答了句，「你想太多。」
外面還是日朗風清，楚霽軒很早就趕了過來，柴君還在車里頭打著瞌睡，楚懷瀾剛想說點什麼，卻又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
反倒是楚霽軒想了想問︰「听微微說，你過完年就打算結婚？」
「年紀到了……」一句話又是意猶未盡。
楚霽軒心說我還不知道你其實才27歲？這擱在現在男人的年歲來說，可真不是多大的歲數，不過有些話也不能太敞亮，楚霽軒想了想就還是站在車邊說︰「微微說，那個女人配不上你。」
楚懷瀾無奈的笑了笑，「配不配的上也就只能這樣了。」
「你怎麼就那麼听你爸的話呢？」楚霽軒皺了下眉，「該反.抗時候就反.抗，別把自己的一輩子當兒戲。」
「再說吧。」楚懷瀾似乎並不打算就這個問題深入下去，「時間定了會給你們發請柬，應該就是年後。」
楚霽軒拍拍楚懷瀾的肩膀，神情忽然間鄭重了下，「現在老.爺.子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重視我，楚家其他兩個都不成事，你好歹也要擔起這個責任，而且我覺著過完這個年，恐怕老.爺.子那邊會有些不安全，你既然管著那攤子事，戒備也需要森嚴些。」
如果以前楚霽軒對楚懷瀾還有些忌憚，那今天就肯定是全力支持，誰讓他是宋微的哥.哥呢？
楚懷瀾愣了下，面目也漸漸凝重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嗯。」楚霽軒又交代了幾句，才和楚懷瀾告別，上車往家走去。
這剛上車他就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畢竟已經不是以前那種精力旺.盛的體質，一夜沒睡還是非常辛苦的，結果車子剛停在四合院外，伴隨著一陣狗狗興.奮的叫.聲，宋微打開門就跑了出來。
嬌.小而又略顯豐.滿的身.子投入到楚霽軒懷中，他直接就靠到了車門上，把個柴君又給關了回去。
宋微埋在楚霽軒胸口處，眼圈紅紅的。
「昨晚沒睡？」楚霽軒看她一臉精神不濟的樣子。
宋微點點頭，很老實的回答，「沒有。」
讓她怎麼睡得著，她沒想到就一次談話，楚霽軒便什麼都清楚了。別人未必了解楚家對于楚霽軒的概念，可她心里頭非常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擔心。
她擔心楚霽軒心中不平，又擔心他心情抑郁，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的心情，總之這一個晚上都因為想這想那，結果她自己也沒睡著。
楚霽軒拉著她的手往四合院里走，總算把柴君給放了出來，順嘴還教育了她一頓，「你現在也是當媽.的人了，一晚上不睡寶寶也得跟著受苦知道麼？」
「我知道……」宋微有點小愧疚的點點頭，但試想本來藏著一肚子話想和楚霽軒說，結果他連家都不回，一夜未歸，宋微憋都快憋死了。
言言和小白正一邊一個靠在門邊，就跟小門神一樣，或趴或撲，總之楚霽軒如果真的有什麼抑郁情緒，看到這些恐怕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還真不是沒家的人了。
宋微跟在楚霽軒身邊進了臥室，要不說她始終都睡不好，過了這個家宴，院子里基本上就空了，該過年的過年，該回家的回家，倒是傅雲雙沒走，幫襯著宋微做了些事情，現在還沒起床。
言言抱著玩具到了臥室的客廳里，和小白玩了起來，最近不需要上學，小老.師也不在，晚上他就會和宋微一起睡。
楚霽軒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舒服的唐裝，順手抄起個花梨木的手串，在手上盤玩著，走到客廳就見飯桌上已經擺上早點。
水晶蝦餃、女乃黃包，腸粉，還配了牛女乃，應該是附近酒樓打包回來的廣式早茶。
「我去叫柴君過來一起吃吧。」宋微知道楚霽軒雖然忌諱外人，不過對柴君一向很好。
「不用，他們兄弟今天也都要回老家過年。這會在收拾東西了。」楚霽軒倒是想起來一件事，起身繞進里屋，不知道從哪里模出幾把鑰匙，放在宋微面前。
「這是什麼？」宋微好奇的問。
「地.下室保險櫃的鑰匙。」楚霽軒隨口回答，「以後我的錢你管。」
「……」宋微猶豫了下，兩頰不由自主的就開始泛紅發.熱，這是讓她管家的意思麼？
楚霽軒見她沒動作，皺了下眉問︰「怎麼，不是很多女人都喜歡男人交錢包的麼？」
宋微伸手抓過鑰匙，害羞的回答︰「嗯。我幫你保管著，需要的時候和我說。」
「你這思路就不對了。」楚霽軒抱起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言言，夾了個蝦餃喂他，「我哪怕需要用錢，你也應該參與下自己的意見，比如說值不值得投資，又比如說花出去會不會收回。」
「那、那我努力。」說到錢的事情，宋微倒是想起來和楚霽軒商量，「對了，保險櫃里有現錢麼？」
楚霽軒笑了笑，「怎麼，現在就要行使權.利了？」
「不是不是。」宋微回答︰「之前他們回家過年的時候，我都給包了紅包，畢竟這一年他們也幫了我們很多忙，這院子也被照顧的非常好，像柴君柴易還有雲雙，我都還沒來得及包，雲雙在這里沒親人，柴君柴易一直都對你忠心耿耿的，隨叫隨到，我想這三個人，多包一些。」
楚霽軒的眸子里總是有種淡漠疏離的味道，但是他在看著言言和宋微的時候，那種神采會漸漸的化作溫情，而後他點了點頭，「好，你定。鑰匙已經給你了，保險櫃里有備用的現金。」
宋微隨便吃了兩口早點，要乘著柴君柴易離開前，把紅包包給他們，讓他們回家過個好年。
柴君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柴易說是直接在飛機場和他匯合，這兄弟兩跟著楚霽軒干了幾年，楚霽軒其實也沒虧待過他們，開的工.資不錯，過年都是飛機往返。
但柴君沒想到宋微居然還給他們另外封了個非常厚的紅包，感動的一塌糊涂，「宋姐，你真是好人。」
「哎別這樣。」宋微擺著手說︰「你們跟了四爺那麼久，他身邊有你們這些朋友真的很好，平時沒有感謝機會，這都算是有點俗氣的了。」
「大俗才是大雅啊！」人活在世上誰不為了掙點錢，柴君心說他對于這種實際的東西簡直太喜歡了。
不過這也是宋微想的周到，換到楚霽軒恐怕就沒那麼細致，柴君真是感慨，找到個好女人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處理完柴君這邊的事情，傅雲雙還沒起床，宋微就又回了臥室，楚霽軒已經沏了壺茶坐在原位，邊喝邊翻著手.機，見宋微過來後招呼她趕緊吃。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宋微坐
到楚霽軒身邊，想了想找了這句話作為開頭。
「想去哪里過年？或者去外地也行。」楚霽軒梳理了下宋微那軟.軟的頭發，「冬天南城太冷，不然我們找個暖和點的地方。」
「不呢。」宋微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的方案，「黎婆婆年紀越來越大了，我答應她今年會去給她拜年的。婆婆從小就照顧我……」
「好。」見宋微還想解釋，楚霽軒直接給了個肯定回答，「那就在這過年。」
「那、那你還需要回楚家麼？」宋微猶豫著問了句。
她還是第一次和楚霽軒一起過年，對于這種事情本身就非常模糊，就算楚南將那邊組.織了家宴，按理說楚霽軒明面上還是李雲英的兒子，他總得回去的吧？
楚霽軒皺了下眉，「不回，回去讓你受委屈？」
宋微的臉又有些發紅，「那就我們自己在家過年三十，等大年初二去探望黎婆婆。剩下的時間可以看言言想去哪里玩，就帶他一起出去好不好？」
楚霽軒先是愣了下，而後模了模那紅.潤的臉蛋，只覺認真和他商量這些瑣碎事情的宋微，才真正像個女主人。
吃完早飯，宋微又去叫傅雲雙起床，給她把早點端過去，讓她幫忙帶下言言。她自己和楚霽軒一起靠在床頭聊天，兩個人都是一夜未眠的，所以這會是要補個覺的征兆。
結果宋微等了半天也沒見楚霽軒和自己說什麼關鍵的話，她不得不靠過去，小心翼翼的主動開口，「你、你就真的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麼？我覺著因為我……讓你變得……」
變得孤單起來。
宋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下的心情，其實兩個人相依相偎的感覺很好，可是因為彼此，放棄了生命中的很多東西，卻又感覺那麼不值當。
「我自己呢，反正媽媽已經去世，原來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言言給要回來，以後就和言言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宋微剛說完這句，就見楚霽軒的臉色有點難看，她趕緊接了下去，「那時候以為你不喜歡我，也以為你遲早會娶別的女人，所以從來沒想過會像今天這樣……今天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我覺著，我在乎的我已經得到了，所以我不會貪求更多。而且，我只要知道，我的親人就在身邊，哪怕不能相認，也無所謂了。」
至少宋微知道楚家人就是她的親人，可楚霽軒，卻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來路，宋微總覺著這樣對楚霽軒不公平。
楚霽軒見她結結巴巴的解釋，心里只覺又好笑卻又溫暖。
「別說了。」楚霽軒抱住宋微，沉聲說︰「你懂不懂家的含義？」
宋微愣了下，倒是忽然間握住楚霽軒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我懂。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這丫頭說話還真是頗有韻味，楚霽軒心里頭微微動了下，卻想起另外件事來，「對了，過兩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過兩天？過兩天不是過年麼？」
「嗯。和別人一起過年，你有.意見麼？」
ps︰關于楚懷瀾，別急別急，年後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