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已經讓人不願意出門了。舒愨鵡景惜更是手不離暖爐,她夏天怕熱,冬天怕冷。寧允如常在密室里活動,有時候會讓御風相伴。弦音和竹樂兩人說是有事,也出了府。景惜並不過問是何事,在她看來,他們是她的屬下,听命于她,但空間還是得給的。
閑來無事,景惜也去玫心那里坐坐,這是第二次,她踏進柳雲閣。
「王妃!」夜玉在屋子,見到景惜的時候,有些詫異。她不曾到過他的院子,這次來,他想也不會是找他,側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玫心。
景惜瞟了瞟站在里側小女兒姿態盡顯的女子。嬌媚的臉上染上一層紅暈,垂手站立一旁,乖巧溫順。如果不是被夜玉這個冷男給收服了心,絕對是一個優秀的奸細。
看著夜玉那張英俊卻冷漠的臉,景惜忍不住就想調侃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冷若冰霜。走上前,站在夜玉面前,伸手慢慢抬起,看得眾人目瞪口呆,不知她要做什麼。夜玉更是不解。
最後,景惜伸出食指落在夜玉的下巴下,觸踫著他冷冰的肌膚,微微一笑,抬起他的下巴,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屋里所有人的詫異和臉紅。
當然,最窘迫的要屬夜玉。在他看來,王妃這動作就像是在挑他一般,而且,身後還站著玫心,心里一急,臉上難得露出了紅暈,側手一撇,月兌離了景惜的魔指。
心里不禁狐疑,王妃怎麼是這麼輕浮的女子?他可是王爺身邊的人,要是被王爺知道了,那還不把他給廢了?
瞧著他那副憋屈的樣子,景惜滿意的笑出了聲。然後若有所意的看了夜玉一眼,與他擦身而過,走到玫玉身邊,看到玫玉的臉又羞又怒的模樣,對夜玉道︰「你出去。我要和玫心說些體己話。」
夜玉回頭看到玫玉的臉色有些不大好,心下一緊,卻不得不听景惜的話。不過走的時候,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玫玉。
他的表情落在景惜的眼里,就知道這個冷面男是個外冷心熱,只怕早就對玫心上了心,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玫心看著他的背影,然後低下了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景惜又讓若雲紫絮都要門外去,屋里只有她和玫心。
對于她的安排,玫心覺得很奇怪。抬頭疑惑的看著她。
景惜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坐到一邊,極其友好。玫心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現在,她只是個下人,並不能與主子一同坐,慌張的站在一邊。她知道景惜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主,所以,還是盡量避免。
「怎麼?還在氣我打你那一巴掌?」她的拘謹,讓景惜想到那天在風韻亭的情況,忍不住揶揄。
「奴婢不敢。只是于禮不合。」慌張只是在心里,面上並不表露。這種能不露于色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練成的。至少,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景惜再次拉過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最終,玫心還是坐在她的旁邊,低頭卻一言不發。
「其實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被一些事情給耽誤了,所以現在才來看你。你不要怪我才好!」
她的語氣透著真誠,她確實覺得自己太過沖動。那時候根本沒想到,她看到寧允與別的女子親密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也是容不得寧允的身邊有別的女人的。
而且,玫心還幫過她,于情于理,她都該好好謝謝她。
玫心這才抬起了頭!吃驚的看著這個滿臉真誠的女子,能屈能伸,而且她剛進王府的時候,也听過她對那些死去的侍衛的所作所為,玫心是有些敬佩她的。現在,她如此真誠,自己如果再拘謹,反倒顯得有些做作了。
隨即回以一笑,「王妃說的哪里話,奴婢只是听從主子的安排,就算是死也不會有怨言的。」
听她這麼一說,景惜心中覺得有些揪心。也是,她能成為太子的人,自然是從小接受嚴格訓練,相當于洗腦了,對主子忠心,隨時為主子去死,對于她來說,就是最終的歸宿。
「別說什麼死不死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死的。到是夜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對你是有感情的。」
不想說那麼嚴肅的話題,景惜自然撿輕松的來說。不過,說了這話後,玫心的臉又紅了,隨即露出了失落。
「他一直都介意我的身份,認為我是太子的人,就算是改過了,也是有前科的。他要是對我有情,也不會這麼多年……」
說到這里,她紅著臉低下了頭。
景惜明白,她是他的侍妾,他卻從來沒有踫過她。一個男人,這樣對一個女人,無疑是一種無聲的傷害。
「只要你有信心,該來的總會來,該有的也會有。別擔心!」
不知道該怎麼說,這畢竟是人家感情的事,她是想說她會幫他們的,但是有時候,一個局外人能幫些什麼呢,何況有句話叫做‘欲速則不達’。她不能盲目去插手感情之事。
玫心很感激景惜的鼓勵,兩人說了一些女人的私房話,見時辰不早了,景惜也準備回玖香苑。當她站起來的時候,玫心卻看了看門外,然後輕聲在景惜耳邊問道︰「王妃打發紫絮來問奴婢關于王爺的事了嗎?」
「沒有。怎麼了?」景惜微微搖頭。她哪用得著讓丫鬟來打听寧允,對寧允的事,她可是掌握了很多。再者說,想知道他的事,用得著來問別人嗎?
玫心眉頭微蹙,「最近,她問了好些關于王爺的事。」
景惜不動聲色的挑了眉梢,與玫心道了別,便大步走出了柳雲閣。
王府大院,地面上看不到一株雜草,一片枯葉。三三兩兩的丫鬟家奴穿著厚厚的棉衣,忙里忙外,看到景惜三人的時候,都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
從柳雲閣出來,景惜便沒有說話。夜玉沒在門口,可能有事處理去了。主子不言,做奴婢的自然不語,只是這樣難得的氣氛讓本就寒冷的東西更覺得有些滲人。
景惜一直想著玫心最後的那句話,紫絮只是個小丫鬟,怎麼可能總去打听寧允的事?還是說,她看上了寧允?但是,左看右看,紫絮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又怎麼會懂男女之事?如果不是男女之事,她又為何向玫心打听?
這幾個問題,又成了景惜頭痛的事。她不願意,也不敢想自己身邊的人對她不忠。就算是覬覦她的男人也不行。
「老奴給王妃請安。」一個不卑不亢的聲音打亂了景惜的思緒,她滿臉不奈,待看清對方的時候,卻露出了笑容。
陸明,王府的管家。寧允說過,這個人在王府十幾年,管理事務妥妥當當,王府很少出亂子。寧允對他也很是敬佩。他年紀差不多四十多的樣子,卻精神如小伙子一般,一雙眼楮里,可以看出他的精明。
「管家,可是有事?」從她進王府,陸明從來不會找她。她也很少去見陸明,所以,他現在出現在這里,應該是有什麼事。
陸明有些為難的看著她,不知該怎麼說。最後,停了停,不是動了嘴皮。
「本來是小事,不該打擾王妃的。但老奴找不到御風公子,所以只能來找王妃了。」
一听是找御風的,景惜也明白了。御風一直在密室里陪著寧允,自然是找不到他了,不過,管家找他做什麼?就算是有事,找夜玉也行的。
「何事?」
「哎,李姑娘來了,說要見御風公子。老奴說了公子不在府上,但她看到了夜玉公子,並不相信老奴的話,說要非見到御風公子不可。」
御風和夜玉經常保護著王爺,地位在王府中也非比一般人。所以,大家恭敬的都稱他們為公子。
听說有姑娘找御風,想來,是那小子惹的風流債吧。看陸明這樣子,那位李姑娘也應該是王府里的常客了,只是這麼久了,並不見有女子來過王府找人呀。
景惜側頭看了看若雲,只見她一張小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她的手正揪著袖子。景惜看她的樣子,笑笑,這丫頭,肯定是吃醋了呢。
「那李姑娘是什麼人?」
「回王妃的話,李姑娘是宣城的里一家銀號商鋪老板李懷之女。早前,御風公子不知道怎麼就被那李姑娘給看上了,這時不時的借著看王爺的名義,來見御風公子。之前,王爺還有意撮合呢。李姑娘前段時間回鄉探親,所以才沒有來。今天剛回城,這不,就趕來了。」
說起李思思,陸明也是深表無奈,一個女兒家能明目張膽的來找男子,讓人覺得過于大膽。她是可愛,可是有時候卻蠻橫無理,讓人頭痛。
听管家這般說,景惜到是想見識那膽大的女子,竟敢上門來找情郎。御風那小子也真是不錯,桃花竟比他主子的都開得好。
不過寧允這個傻子又癱的人,就算長得再好看,是個王爺,也不見得有女子願意終身相伴。她到是理解那些女子。嘴角一揚,也好,她可以獨佔寧允一人。
「御風陪著王爺,走不開。你帶我去見見吧。我也想會會看,御風的魅力能吸引著什麼樣的姑娘。」
景惜嫣然一笑,她可是把御風訂給了若雲。如果御風真心愛那女子的話,她自當不會阻止,另為若雲找一門親事,比如,她那兩個手下也不錯呀。若御風不喜的話,那她只能斷了那女子的單相思了。
陸明微愣,沒想到王妃竟如此好奇。不過,那李姑娘確實得讓人給打發了,而且還得是身份貴重的人。當然,王妃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是。」
一路四人,來到了前廳。還沒見著那位李姑娘,便听到一個清脆略顯囂張的聲音充斥著正廳,而受著那聲音的人正是夜玉。只見他滿臉怒氣,卻拿那人無計可施。
難怪在柳雲閣沒見到他,原來是在幫兄弟處理桃花呢。
陸明走到前面,輕咳了一聲,對屋里的人說︰「王妃駕到。」
平日里,景惜很低調,王府里的人也規矩,她根本不屑擺架子。但今天有所不同,這女子跑到王府里囂張,她就有些不喜歡了。
「什麼王妃?王爺什麼時候娶妃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景惜人還沒跨進正廳,便听到這樣自以為是的話。眉頭微蹙,看到夜玉正看向自己,趕緊走出來對她行了禮。
「王妃來了。」
「嗯。」
景惜輕聲應著,人也進了屋子,只見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見到她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著她,眼神里帶著探視和輕蔑。
陸明站在一旁擦著汗水,對那女子可是捏了一把汗,剛剛她說的話,可是大不敬啊。夜玉同時也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思思,心里卻編排著御風,招誰不招,招來了這麼一個無理的女子。
「王爺娶妻,難道還要李姑娘同意麼?」景惜毫不做作的坐到首座,犀利的語氣和銳利的眼神直擊那無理的女子。
李思思本來沒把這個王妃當回事,想著允王爺都是那個樣子,王妃自然也好不哪里去,所以根本沒把她看在眼里。要知道,王爺可是很喜歡她的,經常對著她傻笑。所以她才敢有恃無恐的大言不慚。可是現在看到這個貌美如花,氣質冷艷的女子坐在上座,還是讓她的心顫抖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景惜再次張口,「我道御風招來了什麼蝴蝶呢,原來只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蝴蝶。嘖嘖,看來我是高估了御風的魅力。」
嘲弄,諷刺的語調讓李思思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都忘記要站起來了。陸明與夜玉站在一邊,深深的為李思思的無理感到擔憂了。
若雲和紫絮听了主子的話,相視一笑。
「你……你……竟敢這麼說我,看我不讓王爺把你給休了!」
李思思終于站起來,指著景惜怒吼著。她仗著寧允那傻子對她的喜愛,覺得他會听她的話。
之前她一直坐在背光的地方,沒有看清她的樣子,現在站出來,樣貌能清晰可見。可以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小巧玲瓏,如果要是再溫順一點的話,就更惹人喜歡了。可惜了,一副溫順的外表下,有一種囂張刁蠻無理的性格。
若雲有些同情的搖搖頭,看著李思思,感嘆著,又是一個綠俏。
夜玉神色在景惜來的時候便平淡了,對李思思的話也只是充耳不聞。
陸明可是嚇得不輕,他擔憂的看著李思思,害怕王妃一個生氣便把她給打死了。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李姑娘,但好歹她是李懷的女兒呀。京城有時候沒有銀兩發下來,可都是靠李懷救濟的,雖然王妃的嫁妝夠豐厚,但人家的情也不可不記呀。
「你什麼身份?你當王爺又是什麼人?本妃就明明白白告訴你,御風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打他主意。」
景惜一席話,可又讓屋里的人臉色變了三變。連夜玉都看向她。什麼叫是她的人?這話听在別人的耳朵,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正廳里的人頓時被景惜的話給懵住了,知道的人驚訝于她的大膽,不知道的人錯愕于還是她的大膽。管家這時也不得不懷疑,那些下人們的傳言是真的了,御風少爺是王妃的人,那夜玉還有那兩個從外面帶回來的英俊男子也是王妃的了?
有這個念頭,陸明都不敢看景惜了,畢竟主子的隱私被發現了,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當沒听見,沒看見。誰叫王爺不是個正常人呢,王妃年紀輕輕,嫁過來守活寡,也算是可憐的了。
李思思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景惜,然後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夜玉,她想看到夜玉否認。因為夜玉時常跟御風在一起,御風的事,他一定知道。
其實,同時被震驚的人還有剛從外面回來的弦音竹樂,剛踏進王府大門,便听到主子說御風是她的人,還不能打他的主意。他們面面相覷,站在院子不知道該怎麼挪動腳步。
前主子可是個對愛情執著專一的人,況且王爺是個健全的人,再怎麼樣,現在小主子也不能這麼說話,哪能當著別人的面說一個男人是她的人呢。
眼尖的景惜看到了外面躊躇不前的兩人,咧嘴一笑,指著他們對李思思說︰「喏,他們兩個也是我的人。」
頓時,弦音覺得剛剛還是該從外面用輕功直接去玖香苑。被這惡魔般的主子給盯上了,絕對不會有好事。
陸明隨著景惜的手勢,也看向外面,那兩人正是之前王妃說帶回來的神醫,專門替王爺治病的。現在,更是落實了下人的猜疑。他一把年紀,有些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無奈的嘆氣低下頭。這王府,就要成為這個女人穢亂的地方了。
李思思何時有過這麼失神的時候,那兩男年紀比御風要大些,但卻更有一種成熟不一樣的魅力在,並不比御風差。可是,這樣優秀的兩個男人,不,四個男人,都是這個自稱王妃的女人的男人?這也太不像話了!
她氣憤的看著陸明,「管家,就算她是王妃,就算王爺是個傻的,癱的,你就能容忍這個女人背叛王爺,讓王爺頭戴綠帽嗎?」
本來準備無視一切的陸明,被李思思這麼不吼,心里也不安樂了。這里好歹是王府,不管怎麼著,也輪不到一個商人的女兒來指手劃腳的吧。而且,還對他凶。
「李姑娘,請注意你的言行!時辰不早了,你也見不到御風公子了,你還是回去吧。請!」
陸明黑著一張臉,對氣急敗壞的李思思下了逐客令。現在府里的情況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若之前御風夜玉兩位可以獨樹一幟,那麼現在,他們自然是唯王妃的命是從了。自己一個管家,也只是個下人,只能睜只眼閉只眼了。
李思思哪里肯妥協,她見陸明如此,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後又把視線轉向夜玉,卻不見他有任何表情,最後,只得落向那個高高在上的景惜。
「你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女人,竟不顧王爺的面子,養著男人。我要把你的惡行告訴百姓,讓他們都知道允王妃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她飽滿的胸脯隨著她的怒氣一起一伏,小臉也氣得紅紅的。本是可愛的人,嘴里卻說出了這麼難听的話,若雲站在景惜的身後,都想替主子罵回去了。若雲知道,主子是想打發了這個女子,才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卻抹黑了自己。
景惜不怒反笑,她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李思思面前,由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翻,嘲弄的笑道︰「我是不要臉的女人?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跑到王府找男人,你也真看得起你自己。還有,你說我養男人?有什麼證據?他們確實是我的人,我的屬下。這有什麼不對?御風的婚事,自然由我來替他做主,又豈是你想嫁給他就能嫁的?」
哼,想跟她耍嘴皮子!女敕了點!她故意說御風是她的人,但沒有說是她的男人。這樣模糊的概念自然會讓氣急敗壞的李思思想歪了。不過,她就是想讓李思思想歪,這才能更好的打擊她。
終于,景惜說了這翻話後,陸明的頭抬起來了,原來,王妃說的是這個意思!他都差點誤會王妃了!還好還好!王爺的名譽保住了!
夜玉早就知道景惜是故意那樣說的,所以一直不出聲。听她說清楚了,心里還是松了些。
至于弦音竹樂,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小主子,真是不讓人省心,這麼玩他們。
李思思愣愣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說的是這個意思。一時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剛剛可是罵了王妃,但是轉念一想,她明明就是故意氣自己的,挖了個坑讓自己往下跳呢。火氣又沖了上來。
「你是故意的!」
景惜再向她靠近一步,邪惡一笑。
「對,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麼樣?所以有都听到你辱罵王妃,侮辱王爺。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懲罰你,但是,從今以後,你不得再近王府半步。最好,別讓我看到你,否則,後果自負。」
對于這樣的女人,景惜絕對是討厭的。本來以為是個懂規矩知禮數的女子,想著與御風若是般配,或是兩情相悅,她自然是成全。不過,並不如她所想那般。簡直就是失望透了!
李思思哪里受過這麼大的嘲弄,心里一急,腳一跺,幽怨的眼神狠毒的看著景惜,「算你狠!」
說完,便提著裙擺跑出了正廳。
景惜拍了拍手,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笑道︰「這叫狠嗎?」
眾人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對這個女人,又高看了一眼,也多了一份敬畏。
她走到門口,看著天,覺得特別干淨。然後接過若雲遞來的暖爐,看了看三個美男子,沖他們微微一笑,「走吧,我的男人們。」
說完,便帶頭出了正廳,留下那幾個男人的額頭流下一排黑線。心里對她卻表示無奈至極!
天色已落幕,人們早早的就躲在被窩里不敢面對這寒冷的天氣。景惜更是把寧允抱得緊緊的,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寧允的手環著她,好笑的看著這個在他懷里瑟瑟發抖的女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怕冷。當然,這是身體的反應。不過,他喜歡她這樣的依靠。
白天的里發生的事情,寧允知道。即使是知道她在玩弄那個女子,心里也難免受了些堵。之前的流言他也就忍了,可是她竟敢還如此大膽。她的男人們,敢情他只是其中一個。
想著想著,加大了力度。景惜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抬起頭,幽怨的看著他。
「怎麼了?」
「你說呢?你知道你今天說錯了話嗎?」寧允挑眉,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
景惜動了動身子,似笑非笑的指著他的鼻尖,「我沒有。」
她倔強的模樣,調皮的笑意,讓寧允心里平靜的某一處被激起了漣漪,看著她紅潤的嘴唇,迷離的眼神,一股電流強勢而來。
他棒著她的臉,飽含深情的雙眼看向那一汪清泉。「你的男人只有我。如果再讓我听到類似的話,後果很嚴重!」
感情他是在警告她。景惜用手撐著他的胸膛,挑釁一笑「在別人眼中,你只是我的夫,並不是我的男人。」
寧允一听,醋壇子打翻了,這女人,竟說他不是她的男人。很好!一個帶著懲罰意味的吻如期而至,看到景惜眼里的慌亂,寧允突然放開。
「你,無恥!」景惜紅著臉拍打著他的胸膛。
「這就無恥了嗎?你不是不知道,我還有更無恥的時候。」
事過之後,氣溫似乎都回升了。景惜安靜的躺在他的懷里,听著他的心跳。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前世活了二十八年,都沒有遇到過一個真心相愛的人,成了所謂的剩女。現在,她借著別人的身體,遇到了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此生,有幸!
寧允眼含深情,俊臉露出了滿足。他以為,以外界傳言的那個他是不會有人喜歡的,第一次在大殿之上,听到她說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的心,就開始為她而雀躍。現在,能完全的把她擁在懷里,那麼真實,那麼溫暖。
「惜兒,你是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寧允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景惜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的窘意,哂然一笑,「你猜呢?」
寧允真的認真想起來,他之前一直都不敢確定她在意他,直到那天他讓玫心幫他演那一出戲之後,他就能完全肯定了。如果是在那個時候,這個女人是真心的愛他的,她不介意自己的傻,不介意自己癱。這樣的女人,如何不值得他愛!
沒有回答,只是更長的,更溫柔的一個吻,還感謝這個女人對他的愛。
「允……」
情到深處,景惜忍不住低喃。
寧允微微一愣,隨後更是加深了這個吻。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看著剛才還熱情的女子,已經變成了害羞少女,讓寧允覺得又喜又愛又無奈。
「惜兒,離過年不遠了,如果沒有猜錯,京城一定會來請我們回宮過年,到時,只怕也會是硝煙彌漫的開始了。」
寧允平靜的說出他的憂慮。他又傻又癱的樣子就是裝出來的,一來是為了躲開被殺,二來,他是要報仇。本來,沒有這麼快的,但是有了懷里的女人,他不得不加快速度。他想要快速解決掉那些問題,這樣,他才能給她一個安寧的生活。
他是可以一直這樣裝下去,但卻永遠活在別人的監視里。何況,他感覺到太子對景惜的佔有之意,他不能再裝下去了,太子,皇後,他都要讓他們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
景惜慢慢伸出了頭,從他眼里看到了恨意。她知道,他要是正常了,一切都變得不正常,他們也不會過得如此逍遙自在。
她明白,他如此模樣活到至今,都是為了等時機成熟,報他母妃的仇。只是差了個時機這些,她都明白的。
「無礙,我都听你的。」
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只是簡短的幾個字,足以讓寧允安定。該來的都會來,該走的也會走。只要過了那道坎,一切都會變得美好。
寧允深情的看著她,此生,有妻如此,足矣!
******
臘月初一,允王府一片歡騰。他們的弱智王爺的病在神醫的醫治下,終于變成了正常智商。而且,癱瘓多年的,也能如常人般行走。雖然,這種事情都讓人不可思議,但王爺確實是站在他們面前,如神一般俊美,睿智。
原本安分守己的丫鬟開始有些不安份了,而得知這消息的宣城各官員也都開始打起了算盤。王爺只得王妃一人,並無其他女人,如此,只要把自己的女兒妹妹送給王爺,這當是揚眉吐氣一翻。
在他們看來,王爺能站起來,皇上自然也能委以重任,便不再只是個守著一方淨土的閑置王爺了。本是安靜的王府,開始涌進絡繹不絕的人。美名其曰︰恭祝王爺身體健康!
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鳥一樣,飛進了京城皇城的東宮,寧安氣急敗壞的掃落了書案上的書,手握成了拳頭,泛白的關節可以看出他有多氣。
目光一冷,咬牙切齒︰寧允,本宮早該殺了你,以絕後患。沒想到你竟能完好無恙!這次,本宮絕不手軟!
細心的太監看到了書案上的一角,被太子用力一拍,已缺了一角。心里不禁哆嗦著,還好不是人,否則,那缺的一角,便是命一條。
御書房
年過半百的皇帝坐在龍椅上,略顯老態龍鐘。他緩慢的站起來,莊公公趕緊上前扶著他,彎著身子很是恭敬。
皇帝看著牆上的一幅宮裝美艷女子,眼里泛起了淚光。思緒不知飄到哪里去了。莊公公抬頭看了一眼那畫中女子,輕聲嘆息,搖搖頭。
畫上的女子是皇帝年輕時最寵愛的妃子--熙妃,當年,她誕下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允王爺之後,七年後,便中毒死了。當年這事可是驚動一時,最後,查出凶手是熙妃身邊的宮女。至于是何原因,卻沒有查出,那宮女便咬舌自盡了。
一直以為,都覺得其中還是有未解的疑雲,但苦于無證據,也只得不了了之。之後,允王爺也莫名的變傻變癱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皇上便把他送到宣城,未得通傳,不得進京。
莊公公站在皇帝身後,只低著頭不說話。皇帝的心思情緒,他不說,也沒人敢猜。
良久,皇帝長長的嘆息一聲,「莊鏡,熙妃去了多少年了?」
莊鏡,是莊公公的名字。莊公公上前一步,看了那畫中女子一眼,「王爺今年二十有五了,熙妃娘娘去了十八年了。」
他言語間帶著悲傷,那畫中女子美貌無雙,當時可是艷壓六宮,只可惜,紅顏薄命吶!
「十八年了,朕老了。」皇帝轉過身,莊鏡再次上前扶著他的手,哈著腰。
「皇上哪里老?皇上可是長生不老。」
對于莊鏡的奉承,皇帝不動于色。他坐在榻上,喃喃道︰「當年,允兒莫名的就傻了癱了,朕痛心疾首。多少太醫名醫都無濟于事。朕不得不讓他遠離京城。這麼多年,他終于不傻不癱了,現在,朕的心卻從未有過的舒坦。熙妃在天之靈,總算是保佑允兒如常人了。」
「王爺以如常人,皇上不必再過傷感。眼看已是除夕,不如,請王爺王妃回京陪同皇上過年守歲吧。」
皇帝點點頭,「也好!」
說完,臉上蒙上了淡淡的憂傷。曾經,他得三子,可是大赦過天下。他更是有意于將寧允繼承大統,當時,熙妃說允兒太小,不必過早。哪知,天有不測風雲,熙妃中毒而亡,寧允又突然痴傻,還成了半身不遂之人。
當時,他放下一個皇帝該有的樣子,而完全是一個愛著妻子愛著孩子的男人。只是,天下不允許他放太多感情在兒女情長上。後來,為寧允治病無果,便把他發到宣城,以過完寧允的一生,從此,能不見寧允就盡量不招他回宮。他也在次年,封了皇後,也就是當年的芸妃之子為太子。
這麼多年,皇後可真是一國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將後宮事宜管理得妥妥當當,而太子,更是孝順,並且有擔當。處理事務更是深得他心。但唯一讓他覺得有點不滿意的是,太子過于凶殘,對于犯錯的人,定是不能輕易饒過。
太子的這一點,自然是沒有以前的寧允寬宏大度。現在寧允完全康復,他竟隱隱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廢太子立寧允,以慰熙妃之靈,也認為是最好的安排,畢竟,寧允是他一直屬意的太子人選。
「莊鏡,太子當皇帝好,還是允兒當皇帝好?」
莊鏡嚇得臉色蒼白,腿都哆嗦了。這種議儲大事,豈是他一個太監可以言論的!驚訝之余,也想到了另一層,難道,皇上這麼說,是有了換儲之意?這太子做了十幾年的太子,早已穩定。這個時候,豈是說換就能換的?可是會動搖江山社稷和群臣的。
太子前不久選妃,可是拉攏了不少大臣。就連丞相大人都有兩個女兒成了太子的妃子,還有兵部尚書的女兒,鎮國大將軍的長女……如果要換太子,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呀!
見莊鏡不言,皇帝怒瞪著他,「不敢說?朕允許你說。」
莊鏡顫顫巍巍的動了下嘴皮子,天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如泰山壓頂難受。皇帝命令他說,他也不敢不說了。
「奴才斗膽,太子已是臣民心中多年的太子,更是被認做理所當然的天子。王爺雖然已康復,但並無處理政事之經驗。而且,王爺只有王妃一妻,而太子不同,他集各大臣之女為妃,如此,太子在眾大臣的心中,不僅是君,而且還是婿。不管于公于私,他們定不會同意。換太子一事,皇上切要謹慎。」
他可是提著腦袋拿著老命說完這些話,莊鏡的手心里都出了冷汗,如果皇上一旦不听他言,今晚上,他命也將于此了結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就是這道理吧。
皇帝的濃眉一刻都沒松開過,最終,只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是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這麼明顯的局勢,他又怎麼會看不清。他再怎麼喜歡寧允,現在,也無濟于事。罷了罷了,只當是沒有那個心思了。
看著皇帝的眉頭松了,莊鏡的心也算是落地了。心跳卻還沒有平復下來。伴君如伴虎,莫過于此了。看了看時辰,他走過去輕聲說著︰「皇上,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近日皇帝身體微恙,故而沒有招妃子侍寢。只在自己的龍棲殿就寢。
在莊鏡的侍候下,皇帝躺在龍床上,久久沒能睡著。喚來莊鏡。
「你把太子送的駐顏大還丹給朕拿一粒來。」
「是。」
駐顏大還丹,就是皇帝過生時,太子送的那一盒。據說能讓人返顏長壽。當時,皇上拿在手里時,可是沒有給任何人看,而且,也不曾舍得吃過。現下,總覺得他老了,身體不行了,或許,那東西能起到作用。
東宮書房
太子靜靜的听完手下人的稟報,不怒反笑︰「他才剛恢復父皇就動了廢本宮的心!父皇果真是喜愛他的。哼,想廢了本宮,本宮就廢了他!」
手下的人不知道太子口中的‘他’是指誰,但對這個男人冰冷的語氣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