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子會好起來的。」
「……」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起來的希望太過飄渺，穆子峰根本不敢心存希望，因為，他深知，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多。
許久，蓋相華才出聲，「峰子，你這樣自暴自棄，折磨自己，只會加重病情，何必呢？」
「除了這個，我還能干什麼，才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花」
「……」
「有時候我甚至想，那人當時真應該直接撞死我，也就一了百了了。揠」
「峰子！別放棄。」
「……」
穆子峰長出了一口氣，許久，才低啞地出聲，「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幸福，就足夠了。」
「好，沒看出來你有當情聖的潛質。」
蓋相華調笑了一聲，這樣沉悶的氣氛過于壓抑，讓人很不舒服，所以，他最近都不敢來看峰子，臨走前，他又忍不住囑咐了一句，「好好養身體，試過了才知道行不行，是不是？」
直到他出了醫院們，才松了一口氣，他托付調查的那個人來了電話。
蓋相華很快接通了電話，「查出了？」
「查出了了，是鐘曉辰，鐘如海的兒子，好像和三少有點關系。」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先保密。」
蓋相華長出一口氣，怎麼越來越亂套，不知道鐘曉辰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他給秦少倞打了電話，很快到了秦少倞的辦公室，「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秦少倞低頭，手指敲著桌面，沒有出聲，這件事，比較難辦，現在峰子的情況很嚴重，听警察的分析，全部責任在對方，又屬于肇事逃跑，加上穆家的勢力，要是判下來，鐘曉辰要在里面待十幾年。依著穆家的一貫的作風，這樣，只怕難以解氣，不是想辦法弄死他，就是想辦法將他關在里面，關一輩子。
可是，這件事，牽扯到鐘曉珊，畢竟，藍琴對她有恩，要是事後，她知道了，只怕兩人之間有間隙，現在是前後狼，後有虎，到處都是敵人。
「這樣吧，暫時壓一壓，先別讓穆家知道了。」
當晚，秦少倞回去，把這件事和鐘曉珊提了提。
鐘曉珊听完，怔在那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論理說，鐘曉辰現在的死活，不管她的事，可是想想媽媽，媽媽為了她，做出了那樣的犧牲，如果她坐視不管，又良心不安，媽媽有多愛曉辰，她是知道的，她不想對不起媽媽，也不想管鐘曉辰……
只是，她有什麼能力管，要管，不是還要靠秦少倞，可是，那個穆子峰是他的兄弟，好像少婭挺喜歡穆子峰的。
她真的好為難。
如果是媽媽還活著，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落獄。
「你覺得，大概會怎麼處理？」
「從目前警方和我們掌握的證據來看，應該是故意撞人致死，已經找到了目擊證人，故意撞死人肯定是故意殺人罪，自首只能作為量刑的參考，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一般還是在十年有期徒刑以上吧，還要看看對被害人賠償的情況來確定。但是他的情況顯然更嚴重一些，肇事逃跑。最後量刑就看定性為故意殺人罪還是交通肇。」
「兩者區別很大嗎？」
「當然，交通肇事最多判八年，但是故意殺罪就嚴重多了。因為去故意撞死人，目的是撞死人，而不是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從主觀上講是有故意去讓這個人死，是殺人的行為，所以是故意殺人，只是手段和交通肇事罪有相似之處。法律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鑒于有自首情節，如果認罪態度較好，對被害人賠償到位，取得被害人親屬的諒解，可以考慮從輕處罰，也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不管，顯然，穆家是不會從輕處罰的，賠多少錢，他們都不會看在眼里。」
鐘曉珊坐在那里，長出一口氣，「那個穆子峰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秦少倞眸色變了變，「可能癱瘓，穆家就這一根獨苗，以後大概無法傳成香火。」
「……」
這麼嚴重。
鐘曉珊無助地看向秦少倞，腦子里亂成了一片，如果他不告訴自己多好，她就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只是，現在，該怎麼辦？
鐘曉辰不重判，覺得對不起少婭、對不起穆子峰，要是判了死刑什麼都，她什麼都不做，又覺得對不起媽媽。
「你覺得最後可能定性為哪種？」
「穆家顯然會請國內最優秀的律師，勝訴率完全可以達到100％。」
鐘曉珊握緊了手指，又一點點放開，緊緊地抓著衣襟絞著，沒有出聲。
秦少倞知道她為難，但是更希望，她可以放開心結，從此不要管鐘家的事，「你有什麼想法和我說，盡快，這件事既然查出來了，他就壓不住了，穆家人很快會得到消息。」
當晚，一夜，她都沒
tang有睡好，反復想著這件事，天亮才睡著，就夢見媽媽，夢見媽媽囑咐自己，好好地和曉辰相處，一醒來，又想起媽媽臨終對鐘曉辰的囑咐，從櫃子里翻出那件媽媽織了一半的毛衣，心情沉重。媽媽為她付出了那麼多，要是她不管，媽媽在九泉之下只怕也難安。
想了很久，她醒來等秦少倞一走，私下給穆老打了一個電話，這件事，她不想秦少倞為難，想和他們見見面，畢竟，也算是自己救了穆子峰，只要不判死刑和無期，別的沒關系，那是鐘曉辰應該承受的。
到了約定的地方。
她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穆子峰是他人家的獨苗。
穆父和穆母看向鐘曉珊，「鐘小姐，上一次的事，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我們的疏忽，你出了意外，還沒有機會當面和你致歉。」
鐘曉珊看向穆父，「我記得穆叔叔曾經答應我，可以幫我辦件事。」
「只得，我們答應過你，只要我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穆父誠懇地出聲。
穆母精神不佳，不怎麼說話，自從知道自己害兒子出事後，整日里精神恍惚，身體也差了很多，就像魔怔了一樣，兩眼無光。
鐘曉珊不知道，只以為她是心疼兒子又照顧兒子熬成了這樣，自己也算是為人父母了，理解這種感覺，越發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可是，她能為媽媽做的事，就剩這些了。
「那個，我听說，肇事司機找到了？」
听到這里，一直不出聲的穆母突然出聲，「不是肇事司機，是凶手！」
穆父看了一眼穆母，突然覺得自己沖動了，不該告訴她，沒想到她會變成自己這幅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晚上不睡覺，也不開燈，在那里一直哭。
他看向鐘曉珊，「是找到了，鐘小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就問問。」
鐘曉珊坐立不安地看著穆父，幾次話到嗓子邊，硬是咽了回來，心中響起兩道尖銳的聲音，一個說，求他們，求他們放過鐘曉辰，一個再說，鐘曉辰把一個好好的家庭害成了這樣，得到怎樣的懲罰都是他活該。
她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穆父看她倉促不安，問到，「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沒……沒有……」
說完，她又後悔了，她來的目的，就是為鐘曉辰求情，人家都問了，她又說了沒有，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
「鐘小姐有什麼想要我們幫忙，直說就是，沒關系。」
「……」
人家越是客氣，鐘曉珊越覺得無法開口，最後還是什麼沒有說，出了酒店，很快給秦少倞打了電話，「我想見見鐘曉辰。」
「好，我幫你安排。」
再見鐘曉辰，他比往日更加消沉了許多。
鐘曉珊看向他，直接問車禍是不是他故意的？
「是。」
鐘曉辰很直接了當，沒有否定，自從接了那個活，就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不過，至少，他用那筆錢救出了爸爸。如今，他和爸爸在這里打工，雖然過的窮了一些，但是也還不錯。
「為什麼？」
「因為錢。」
鐘曉辰眸色微紅地看向鐘曉辰，「今天來找我，是來看我和爸爸的笑話嗎？不對，我們根本沒有關系，哈哈哈，真是可笑，我的親生母親，為了保護一個和她沒有一絲血緣關系的女兒，犧牲了自己親生兒子，讓自己的親生兒子背負了殺死她的罪名。」
「……」
鐘曉珊不知道如何接話，事實就是如此。
鐘曉辰諷刺地一笑，「你說，媽媽要是知道你不是她的女兒，還會不會這麼做？」
「……」
鐘曉珊也無法回答，一直到現在，她把媽媽當成親生母親，是媽媽給了她所有的母愛。
鐘曉辰嘲諷地哼了一聲，「找我做什麼？有錢人。如果沒有什麼事，我還要忙著去打工。」
鐘曉珊看向他，自從知道他和自己沒有關系以後，她也沒有資格去教訓他，「是什麼人花錢雇你行凶。」
「我不知道，你也沒有資格問我，我也沒有義務回答你，怎麼，突然內疚了？哼哼，我的親生母親，怎麼沒有想到自己養了一個白眼狼吧？反過來還會咬人一口，你不幫我爸爸，我只能自己救他。」
鐘曉辰站起來，就要走。
鐘曉珊諷刺地一笑，忍不可忍地出聲，「你現在一口一個親生母親有什麼用？那時候，你是怎麼對她的？媽媽那樣卑微的討好你，你呢？徹底將她的母愛踩到了腳底。」
「那又怎樣，她願意，關你屁事，你不過是個外人，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沒听過血濃于水，不管怎樣，我們身上留著一樣的血，而你呢？」
「鐘曉辰，你還是不是人？這麼說媽媽。」
「隨便你怎麼說。不要假
裝高傲地站在我旁邊，指責我，說到底，你比我更可憐，自己的親生母親不要你，到現在，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和孤兒有什麼區別，還要仰人鼻息，看一個男人的臉色過日子，對了，他對你怎樣？有沒有覺得自己像個金絲雀一樣被關在鳥籠子里？」
鐘曉辰看向鐘曉珊，眼中有了笑意，「還有，以後把你名字前面的姓取了，你和我們鐘家沒有什麼關系。」
鐘曉珊氣得臉色發白，「我的事，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鐘曉辰掃了一眼鐘曉珊，「你這不是趕著找我，讓我說三道四了？有句話要勸你，狗改不了吃屎，他那種男人，估計，以後有你的苦頭吃，別落得和我親生母親一個下場，很低賤。」
「你說什麼？」
「我說別落得和我親生母親一個下場，很低賤。」
啪！
鐘曉珊氣得渾身顫抖，一巴掌打在鐘曉辰臉上，「如果不是為了媽媽，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就算你明天就被槍斃了，我也不眨一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媽媽？」
「我知道，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她是我媽媽，我怎麼說，她估計听了都樂意，如果她現在還活著，你說她會對你怎樣？」
鐘曉辰按住鐘曉珊，啪啪打了兩巴掌，「你一共跟我動過兩次手，我不想欠人什麼，都還給你。」
鐘曉珊嘴角流了一絲血，看向鐘曉辰。
秦少倞听到動靜，站到了門口，看到這一幕，擋住了要出門的鐘曉辰。
鐘曉珊看了他一眼，「讓他走。」
她看向鐘曉辰，「我們兩清了。」
鐘曉辰陰冷地笑了一聲，「是嗎？隨便。」
他毫不猶豫地走出去，兩個警察，等在門口，直接抓走了他。
他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鐘曉珊，眼中布滿了恨意，藍琴，你看看，這就是你全心護著的女兒？你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今天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因為的這個寶貝女兒，鐘家如今落敗了這幅模樣，你得意了吧？
鐘曉珊震驚地看向秦少倞，「你叫來的警察？」
秦少倞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知道，中了人家的圈套，分明是挑撥他和鐘曉珊的關系。鐘曉辰臨走的那一眼，他也看清了。
鐘曉珊癱坐在椅子上，心里全想著藍琴，她要是看到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傷心吧？
媽媽，你會怪我嗎？
這一段時間，她一直關心你這件事的走向，媒體也報道了造成穆家公子重傷的肇事司機，本來淡出新聞的鐘家也又一次被人們熱議。
父親如此，兒子如此，大家都說遺傳有問題。
鐘如海知道兒子被帶走以後，一夜白了頭發，掛面在鍋里煮糊了也不知道，一直到聞到焦味才回過神來，盛了一碗，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完全不能下咽的食物，好像並沒有什麼。
思考再三，他聯系了鐘曉珊。
再見面，鐘如海已經無法理直氣壯地叫她自己的女兒，人家根本和他沒有關系，如今也是大腕，動一根手指頭，比他的腰粗。
他直接跪在地上，「曉珊，我求求你了，看在你媽媽把你當親生女兒撫養一場的份上，救救曉辰，他還年輕，要是真的到了里面，一輩子就毀了。」
「我又沒權沒勢，我能把幫上什麼。」
「曉珊，別這樣說，不是還有三少嗎？讓他幫你啊。曉珊我求求你了，曉辰他也是一時糊涂。」
「……」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不是人，但是這一切和曉辰沒有關系，請你不要把對我的怨恨發泄到她身上。可是你也想想，不是我，你也遇不到三少，是不是？」
「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媽媽怎麼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你肯幫曉辰，要我作證都可以。」
程芳不仁在先，在他最苦難的時候釜底抽薪，直接害得他人財兩亡，這口氣到現在還不順，他也後婚，當年不該看中她家的勢力，貪圖岳父家的幫助，娶了這麼一個敗家女人。
鐘曉珊嘆了一口氣，將存以前從高利貸那里得來的那筆錢的卡，遞給鐘如海，「這里面有三百萬，你請個像樣的律師吧，听說，定性為交通肇事和故意殺人罪差很多，交通肇事最多判八年。」
「謝謝你，謝謝你！」
鐘如海拿了錢，很快跑各家律師所，跑斷了腿，渾身是汗，也沒有一家願意接手這個案子，替鐘曉辰辯護。
理由很簡單，穆家已經在圈子里打了招呼，不許為鐘曉辰辯護，明擺著想置他于死地。
為此，穆家二老，穆家的兩個女兒、還有兩個頗有分量的女婿坐在一起商討了這件事，請了京城最有實力的律師，律師又百分之百的保證可以判鐘曉辰無期徒刑，也在努力尋找花了五百萬雇佣了鐘曉辰的背後的那個人。
最後，所有的人懷疑落在
鐘曉珊身上，明顯，她最可疑，畢竟，只有她報了警，那條路本來僻靜，很少有人路過。
穆父想起那天鐘曉珊吞吞吐吐的模樣，也覺得里面有問題，再說，他們一樣姓鐘，隨便一調查，兩人的關系跟明鏡似的，仇恨大了去。
如果她想花錢置鐘曉辰于死地，明顯也拿得出這些錢，不過實在找不到動機，為什麼非要針對峰子呢？
穆家也問了穆子峰，他以前根本不認識鐘曉珊，听都沒有听說過。
穆母哭哭啼啼地出聲，「還能有什麼動機？估計峰子是撞上了，做了替死鬼，不管怎麼說，不能放過她，除了她，還有誰和鐘曉辰有深仇大恨？」
穆父沒有吭聲。
穆家老二穆子舒也贊同母親的意見，「我也覺得是這樣的，你可能不是故意針對峰子，所以才會報警，你說別人也路過，為什麼沒有報警，偏偏她報警了？一查她的過去，也不見得她是什麼好人，突然這麼好心，肯定有鬼。」
「這件事，牽扯比較多，沒有十足的證據前，你們不要在外面亂說。」
穆父看向女兒和老婆，做了最後定論。
秦少倞的人發現有人調查和跟蹤鐘曉珊後很快通知了秦少倞，一查是穆家的人，打探以後，很快知道了穆家的想法，思考再三，他確定這件事，肯定和鐘曉珊沒有關系，直接找到了穆子峰。
「峰子，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穆子峰以為秦少倞想和談少婭的事，「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談。」
秦少倞看向穆子峰，拍了拍肩頭，深吸了一口氣，「難道你也覺得是你三嫂子背後雇人行凶？」
穆子峰這才看向秦少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