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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你有秘密瞞著我

莫家最終還是知道了莫仲暉和安暖領證的事,唐靜薇給莫仲暉打了不少電話,莫仲暉一通也沒接。後來她又打給安暖,起初幾通被莫仲暉直接切斷了。可是他們忽略了唐靜薇的毅力,她白天打,晚上打,莫仲暉和安暖的電話輪著打。

眼看著手機鈴聲又響了,安暖忍不住對他說,「接一下吧,也許有什麼重要的事。」

莫仲暉直接切斷,揉揉她的頭發道,「不用管她,準又是沒事找事。」

安暖撇了撇嘴,沒有多說什麼。

後來莫仲暉去了浴室洗澡,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安暖抿了抿唇,按下了接听鍵。

唐靜薇在那頭的聲音有一絲欣慰,「終于肯接電話了,暖暖,一定是你對吧。」

「伯母,你好。」

唐靜薇在那頭笑,「暖暖,你怎麼還喊我伯母呢,不是已經和暉兒領證了嗎,該改口了吧。」

安暖咬了咬唇,那一聲‘媽’怎麼也喊不出口。

唐靜薇似乎也能夠理解,笑說,「算了,下次見面再喊我一聲‘媽’,到時候我還得準備改口費呢。」

安暖松了口氣,問道,「伯母,您給我們打電話有事嗎?」

「你們現在在哪兒?在你們的新房里嗎?」

「不,在沈家,我外公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在家陪他。」

「老爺子身體不太好?他怎麼了?」

安暖嘆著氣道,「醫生做了全身檢查,也沒哪邊出問題,不過老人家精神不太好,可能最近有點失眠,沒休息好吧。」

「我改天去沈家看望老爺子。」

安暖想說不用了,可似乎又有些不禮貌,最終也沒開口。

「暖暖,伯母給你們打電話,其實是知道了你們領證的消息,你們兩個孩子,這麼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說一聲,家里人也好給你們慶祝呀,簡直就沒把我們長輩放在眼里。」

對于唐靜薇的斥責,安暖無力狡辯。

「暖暖,伯母也不是要說你,就是想讓你和暉兒回家吃頓團圓飯,你看哪天有空?」

安暖听到浴室水聲停止,于是把事情全拋給他,淡淡的對那頭說,「我等一下讓莫仲暉給您打電話,讓他決定吧。」

唐靜薇听了心里是舒服的,沒想到兒子還能做得了她的主。

莫仲暉從浴室出來,看到安暖在打電話,他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在跟誰打電話呢?」

「你媽,你給她回個電話吧。」

莫仲暉眉頭情不自禁的蹙了起來,不悅的說道,「你干嘛接她的電話?不是讓你別理會。」

安暖抿了抿唇,「她到底是你媽,還是給她打一個吧。」

莫仲暉悶哼一聲,接過她遞來的手機。

撥通了唐靜薇的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暉兒,是你嗎?」唐靜薇溫柔的聲音問,「你和暖暖領證了,怎麼也不跟媽說一聲,媽好給你們慶祝一下。」

「有這個必要嗎?」他冷冷的問。

唐靜薇在那頭微微一怔,「暉兒,我知道你還在生媽的氣,你爸的事,我以後再也不提了行嗎?你帶暖暖回來吃個飯,媽媽還有些祖傳的東西要交給她,是你女乃女乃生前交給我的。」

「我們最近沒空。」

「最近沒空沒關系,什麼時候有空都行,到時候給媽媽打個電話就好。」

莫仲暉簡單的應著,掛斷了電話。

安暖走過去,一邊幫他擦拭著頭發,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你媽讓我們回去吃飯是嗎?」

他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你不想去的話就不去,在家多陪陪你外公。」

「等外公身體好些了,去一趟吧,不然總會沒完沒了的。」

安暖說的一點不錯,後來的幾天唐靜薇還是頻繁的給他們打電話。

無奈之下,他們答應回去吃頓晚飯。

一早跟唐靜薇約好,所以在家里看到莫平江和莫白靈,安暖絲毫不覺得詫異。奇怪的是,卻見不到莫平山的身影。

大概是瞧出了安暖的心思,唐靜薇笑著道,「你爸現在退休了,整天在家沒事干,天天跑出去釣魚,這不天都黑了,就這一會兒該回來了。」

唐靜薇說完沒多久,莫平山就回來了。低著個頭,誰也不搭理。

「開飯了開飯了,難得吃個團圓飯,你姑姑可是一早就過來幫忙了。」

安暖總覺得和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心里總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當莫白靈不停給她夾菜時,安暖更覺別扭。

她一邊往安暖碗里夾了很多菜,一邊笑著道,「暖暖,你現在跟暉子結婚了,也就是我們莫家的人了,往後得經常回來吃飯,可不能再這麼難請了呀。」

唐靜薇也笑著說,「是啊,常回家看看,我們到底把暉兒養這麼大,不在身邊了會經常想他,知道你們忙,也沒要求你們每天回來,只要偶爾回來讓我看看兒子就行了。」

唐靜薇如此的低姿態,倒讓安暖有些尷尬,她笑笑,什麼也沒說。

和在沈家吃飯不一樣,沈家的餐桌上幾乎是你一言我一語,搶著說話。莫家的餐桌上則非常安靜,只有唐靜薇和莫白靈偶爾拋出一個話題,也沒人回應。

向來沉默寡言的莫平江突然出聲,「暖暖,恭喜你和暉子領證,大伯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莫平江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很精致的懷表,遞給了安暖。

「這塊懷表跟了我有三十年了,是你母親生前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莫平江的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怔住了,連莫平山都抬起頭看他。

「暖暖,你母親沒能嫁到我莫家,現在你成了我莫家的媳婦,我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希望你和暉子能夠好好珍惜這緣分,兩個人能好好過日子。」

安暖笑了笑道,「大伯,謝謝你,我也相信我和莫仲暉的緣分是上天注定,我們都會珍惜。但是,我媽媽曾經送你的禮物,我不能收,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

莫平江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迷茫,低啞的聲音說道,「不管怎樣這都是你母親生前留下來的,其實這塊懷表是我從你母親那兒搶來的,她原本想送的人不是我,所以終究不是屬于我的,你拿去吧。」

安暖沒再多說什麼,收下了懷表。

吃完晚飯,唐靜薇拉著安暖到一旁聊天。

她也掏出了禮物,是個玉手鐲,她笑著對安暖道,「送你玉鐲听上去好像有些俗氣,但這玉鐲對我來說意義重大,這是我和暉兒的父親結婚時,暉兒的女乃女乃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不管你會不會帶,就當著一種意義吧。」

「謝謝伯母。」

安暖始終改不了口。

唐靜薇笑了笑,也沒有強求。

她握著安暖的手,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語重心長,「暖暖,以後暉兒就交給你照顧了,伯母希望將來你們不管遇到多大的風雨,都能攜手度過,一輩子恩恩愛愛。」

安暖肯定的回答她,「我們一定會的。」

兩人在莫家多待了一會兒,突然接到沈宅的電話,竇雅娟異常著急的聲音響起,「暖暖,不好了,老爺子暈過去了,我們現在去醫院,你也趕緊過來。」

竇雅娟只交代了一句,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安暖的手機掉落在地,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瞬間麻木。

莫仲暉走過來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擔憂的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眼淚水嘩嘩嘩的流淌下來,她抓著莫仲暉的衣服,哽咽的聲音哭著道,「外公暈過去了。」

莫仲暉也是一怔,隨即鎮定的摟著她往外走,一邊安慰,「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們先去醫院。」

一路上安暖的眼淚就沒有停止過,她其實並不知道嚴不嚴重,可是一听到暈過去這三個字,心里很疼很疼。

莫仲暉一路上把車開得飛快,闖了無數個紅綠燈,最終安全抵達醫院。

一下車,她感覺她雙腿發軟,站都站不住。

莫仲暉皺著眉,摟過她的腰,帶她來到搶救室。

竇雅娟和薛玉蘭正焦急的等在手術室門口。

安暖也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力氣,跑過去一把拽住了竇雅娟的衣服,沙啞的聲音問著,「舅媽,外公怎麼了?」

竇雅娟眼楮也已經哭紅了,畢竟老爺子向來身強體壯,這身子很少令家人擔憂。可是最近,他好像突然間衰老了許多,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連飯量都比以前少了。

竇雅娟緊緊握住她的手,暗啞的聲音回道,「我們幾個在家吃飯,老爺子吃了幾口說吃不下,讓我送他回房,可還沒走進房間,他突然就暈了過去。你大舅小舅已經在趕過來,你二舅還在外地,正準備往回趕。」

安暖站在手術室外面,雙手合十,閉著眼楮祈禱。

沈辰風和沈辰鵬也趕了過來,人越多,氣氛顯得越緊張。

等了好一會兒,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從里頭走出來,表情有些凝重。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著急的詢問情況。

「老爺子這是鼻癌引起的頭痛發暈。」

鼻癌兩個字,讓安暖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倒了下去,若不是莫仲暉長臂緊緊扣著她的腰,她已經癱軟在地。

「老爺子鼻癌已經到了晚期,手術治療有很大的風險,成功率不到一成。不治療最多還能活兩年,不過也有人存活了五年。」

安暖捂著嘴哭了出來,她不敢讓自己哭出聲音,眼淚水洶涌的流了下來。當年在牢里,听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她也是這般難受,仿佛頭頂的天都黑了,再也不會有亮光。

莫仲暉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親吻著她的頭發安慰,「不會有事的,我們請國外最好的醫生,一定不會有事的。」

任憑他怎麼安慰,安暖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老天爺怎麼可以讓她這麼快失去。

大舅小舅趕了過來,看到安暖和三個舅媽哭成那樣,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醫生把具體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沈亦博神情凝重,低低的說道,「做不做手術,等二哥回來再說吧。」

老爺子轉到了高級病房,現在還很虛弱,需要輸各種營養液。老人家醒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要見暖暖。」

當醫生把這話傳達給家屬,安暖哭得怎麼也收不住。她推開莫仲暉,一個人蹲在牆角,歇斯底里的哭著,卻又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即便當年看到莫仲暉和何思琪翻滾,她也沒覺得這般難受。

沈亦沛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低沉的聲音安慰,「暖暖,你現在必須堅強,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老爺子需要你。」

安暖哭著搖頭,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卻仍覺得寒冷。和當年在牢里一樣無助,想出去見父親最後一眼,可是出不去,那種煎熬她幾乎快要承受不住。

「暖暖,老爺子現在想見你,你必須收拾好情緒去見他,你忍心讓他失望嗎?」

安暖沙啞的聲音哭著,「我不能去見他,我會控制不住,我好難受。」

沈亦沛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去拍了拍莫仲暉的肩膀,「你去搞定吧,她這樣子只會讓老人家更難受,我們還得隱瞞他實情。」

莫仲暉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在安暖身邊蹲了下來,心疼的輕撫著她的頭發。想要安慰,可是保證的話他一句也不敢說,忽然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再多的錢,也無法去跟死神斗爭。

「安暖,躺在里面的那個老人,他一定很想你,睜開眼楮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你,他現在一定眼巴巴的望著門,在等你去見他,你真的忍心讓他難過嗎?」

安暖用力抹著眼淚,可是抹掉了還會有新的,她怎麼都控制不住。

他握住她的手,深色的眼眸注視著她,仿佛在給她力量和鼓勵。

「暖暖,你必須堅強!」

安暖用了好長時間,才暫時平復了心情。

走進病房,老爺子果然睜著大眼楮在盼望。

安暖跑過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眼淚有些控制不住,可她還是強忍著,努力不讓它掉下。

「外公,你嚇死我了。」

老人家臉色異常的蒼白,他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把你嚇壞了,沒事,外公命硬得很,死不了,我還要看你穿婚紗走進婚禮殿堂呢。」

「外公,你以後不準再這麼嚇人了。」

「好。」

安暖在醫院陪了老爺子一整夜,一步也不願離開。老爺子後來都發火了,她還是不肯走。

最後,誰都沒有辦法,老人家就讓她睡在了病床上,自己的身邊。

「大姑娘了,還跟我這個老人睡,也不害臊。」

安暖笑嘻嘻的,「再是大姑娘,也是您的孫女。」

老爺子緊緊握著她的手,表情有些復雜。

「暖暖,你知道嗎,你母親小時候也總是跟我撒嬌。那時候我很忙,在家的時間很少,每次回家,她都纏著要跟我睡。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總是做夢夢到她,我夢到她在怪我,我也一直在後悔,當年我不該放她走。她和你二舅彼此相愛,我明明知道他們沒有血緣,卻偏偏沒告訴他們,倘若他們一早知道沒有血緣關系,大概誰也阻止不了他們在一起。我是殘忍的,也是有私心的,我總覺得你二舅可以走得更遠,不該被感情牽絆。他是我老戰友的兒子,我花了很多的心思栽培他,在你大舅小舅身上都沒花這麼多的心思,甚至還犧牲了你母親的愛情。」

安暖緊緊握住了老爺子的手,安慰道,「外公,您不要自責,您想想,倘若我媽媽真的跟二舅在一起,就沒有我了。」

老爺子眼珠子閃爍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外公,您好好休息,以後只要我有時間,我會每天都陪著您。」

有了安暖這句話,老爺子就知足了。

——

沈亦銘第二天一早才趕回來,安暖正坐在床頭喂老爺子吃早餐。

看著沈亦銘風塵僕僕的樣子,老人家嘆了口氣,有些自責的說道,「我就暈了一下,你們一個個都放下工作跑回來看我,這不是存心讓我難過嗎?」

沈亦銘上前緊緊握住了老爺子的手,聲音因擔憂而有些沙啞,「老爺子,您千萬別這麼說,對我們每個人來說,您的身體比每個人都重要。」

老爺子欣慰的笑了笑。

「暉子,你帶暖暖先回家休息,這丫頭昨晚陪著我,估計認床,一夜都沒睡,瞧她這眼楮腫的,真叫我心疼。」

莫仲暉怎能看不出,老爺子是故意要支走安暖。

安暖抓著老爺子的手臂撒嬌,「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在這里陪著您。」

沈亦銘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乖,你先回去睡一覺,我陪老爺子說說話,你待會兒再過來。」

安暖哼了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沈亦銘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笑著道,「我們哪里敢有秘密瞞著你,乖,心疼你,回去睡一覺,等會兒再過來。」

莫仲暉見狀強行將安暖帶走了。

沈亦銘又支開了其他人,碩大的病房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老二,你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病?」老人家開門見山的問。

沈亦銘笑著回道,「父親,您沒有病,就是血壓有點高,導致頭暈,只要休養一段時間,沒什麼大礙的。」

「別騙我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得很。我是不是得了絕癥,暖暖那丫頭眼楮都哭腫了。」

沈亦銘眉頭微微蹙了蹙,笑著道,「父親,暖暖這孩子你還不清楚嗎?一听說你暈倒了,就開始哭。真的,請您相信我,您的身體很健康。」

老爺子擺擺手,「算了,先不提這個了,活到這年歲,就算現在死了,也足夠了。我想去一趟山東,去看看你生父。」

沈亦銘額頭滑下幾道黑線,神情嚴肅的說道,「老爺子,您現在不適合長途跋涉,等您身體好些了,我再陪您去。」

老爺子搖頭,嘆著氣道,「我只怕我哪天暈過去,再也醒不來。我想帶著暖暖去見見他,讓他看看他的孫女。」

沈亦銘抿緊了唇。

「老二,眼看著暖暖和暉子幸福,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暖暖的身世。我怕暖暖有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世,會接受不了。所以我希望能在我臨走前,讓暖暖知道真相,如果她難過,我能陪在她身邊。」

沈亦銘的表情越發沉靜了。

「老二,我知道,告訴暖暖真相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暖暖也許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們不說,也會有有心人去告訴她,通過別人的嘴說出來的事,也許就變味了,到時候暖暖更加無法接受。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了很久,我們還是告訴暖暖實情吧。」

沈亦銘伸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猶豫。

「你去安排一下,等我能下床走動了,我們帶暖暖去一趟山東,借此機會告訴她所有的真相。」

沈亦銘最終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

莫仲暉半拖半抱著將安暖弄上了車,車子才在路上行駛了幾分鐘,這丫頭便睡著了。

昨晚這丫頭鬧著要陪老爺子,莫仲暉沒辦法,也留了下來,他就躺在沙發上,看到這丫頭時不時的睜開眼楮,查看老爺子的氣息,仿佛害怕他隨時會離開似的。這丫頭太緊張老爺子,神經緊繃。

他把車子開到了他們的新房,車子停穩,抱她下車,剛將他抱起,這丫頭便醒了。

「莫仲暉,我自己走。」

安暖到了家,什麼也沒做,倒床上就睡著了。

莫仲暉也是一夜沒睡,可是他絲毫沒有睡意。這丫頭這般的感情用事,他無法想象當年對她的傷害有多深。想到那時候的自己,他恨不得時光回到那一年,狠狠的在自己心口刺傷一刀。

這輩子無論再怎麼愛她寵她,大概都彌補不了當初對她的傷害。

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頭發,露出她精致的小臉。

有些事他寧願瞞著她,不願她受到雙重打擊,二次打擊。

走到陽台給沈琴風打電話,沈琴風的語氣仍舊沉重,「情況不是很樂觀,做好心理準備。」

他幾乎每天都會給沈琴風打電話,想要從他嘴里听到些好消息,可每天等來的都是這麼一句話。

伸手按了按有些酸澀的太陽穴,他也有無助的時候。

安暖只睡了一會兒就醒來了,心里惦記著給老爺子煮碗粥。

莫仲暉就坐在床頭,輕輕模了模她的臉,心疼的說道,「再睡會兒,臉色這麼差。」

安暖從床上爬起,「我還要給外公煮粥。」

「乖,你睡著,我去煮。」

莫仲暉正要起身去廚房。

「莫仲暉。」安暖低聲喚住了他。「謝謝你!」

她的表情甚是認真,看上去是那樣的真誠。

莫仲暉嘴角勾了勾,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問,「我是你的誰?」

安暖想了下,「你是我老公。」

他更用力的拍了一下,「知道就好,再給我說那些見外的話,我會生氣。」

安暖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懷里,感性的聲音說道,「莫仲暉,感謝有你。」

他緊緊抱住她,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有了他這句誓言,她才覺得前面的路不再那麼迷茫。

「安暖,你要陪著老爺子打一場仗,所以你必須堅強,因為你是他的動力。」

安暖在他懷里用力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堅強。」

安暖後來親自給老爺子煮粥。

拿到醫院更是親自喂老爺子吃下,老人家臉上堆滿了笑容。家里人更是一個個夸贊,「暖暖好像一下子長大了,都學會照顧人了。」

安暖笑著說,「我都結婚了,本就是大人了。」

——

老爺子住院一周,安暖一直貼身伺候。

莫家得到消息,莫平江、莫白靈、唐靜薇三人來醫院看老爺子,莫家只有莫平山未出現。

老爺子一直緊緊握著唐靜薇的手,笑著說,「謝謝你生出這麼優秀的兒子,有他照顧我家暖暖,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唐靜薇啐道,「老爺子,您別亂說話,您身體這麼棒,臉色也好,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老爺子笑了笑,坦然的說道,「長命百歲我是不指望了,也不想活那麼老,讓他們嫌棄。」

「誰會嫌棄您呀,您可是家里的寶。」安暖插了一句。

老爺子滿足的笑了笑。

「平江、靜薇、白靈,暖暖嫁到你們莫家,還希望你們多多的照顧她,這丫頭有時候會有點任性,有點驕縱,這都是被我給慣壞的,他日如果她的任性惹你們不高興,我在這里提前替她道個歉,都是我慣的。」

「老爺子,您說什麼呢!」莫平江趕緊打斷他。

老人家擺手,「平江,你听我說完,暖暖這丫頭脾氣不好,我知道,你們一定要多多包涵。但是這孩子心地很善良,完全遺傳了她媽媽,往後你們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們多多的照顧她。」

很意外的,莫白靈突然握住了老爺子的手,笑著道,「老爺子,暖暖真是個不錯的女孩,我們莫家能娶到這樣善良美麗的女孩,真是莫家的福氣,我們還得感謝您呢,感謝您舍得讓她嫁過來。」

這話逗得老爺子很開心,老人家感慨,「不舍得也不行呀,女大不中留,我可不想她哪天大著肚子出嫁。」

莫白靈那天非常賣力的哄著老爺子,老人家最後終于松了口,「白靈啊,我知道你心里其實很苦,我相信他們會給文光一個合理的判決的。」

有了老爺子這話,莫白靈眼里立刻綻放出光彩,她緊握著老爺子的手,哽咽的聲音說道,「老爺子,您不知道,自從文光出事,我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幾十年的夫妻,我們早就合二為一了,我甚至想要代替他去受這個罪,您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好了好了,今天不談這事,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莫白靈更激動了,內心洶涌澎湃。

——

在醫院陪了老爺子一周,這天晚上老人家勒令莫仲暉帶安暖回家休息。

回去的路上,安暖忍不住嘲諷道,「莫仲暉,你姑姑好陰險,從外公身上下手,外公心軟,讓她給利用了。」

莫仲暉微微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

「怎麼?我這樣說你姑姑,你不開心了?」

「沒有。」

後來安暖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也是他的家人。

回到家,安暖去浴室好好洗了個澡,在醫院待了這麼久,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未來的日子只怕會長期待在醫院,沈家人還沒商量,到底要不要讓老爺子做手術。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她只覺得一顆心揪得難受。

晚上她窩在莫仲暉懷里睡覺,淡淡的聲音問他,「莫仲暉,你覺得該不該手術?」

莫仲暉長臂緊緊的摟著她,低沉的聲音回道,「這個,我們不做主,听你三個舅舅的就好。」

「不,你告訴我,你支持手術嗎?」

莫仲暉沉默了片刻,隨即說道,「這種病手術也無法根治,只是能夠讓老爺子多活幾年,可是手術成功率太低,我認為不要冒這個險,每個人多抽出點時間,陪老爺子走完最後一程。」

听了莫仲暉的回答,安暖的眼淚水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他心疼的蹙起了眉,「是你問我的,我說真話,你怎麼還哭了呢。」

安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在醫院一直不敢哭出聲來,此時此刻她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出了聲,哭聲很是淒慘。眼淚水悉數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在床單上暈染出一朵朵蒼白的花。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緊緊的摟著她,也許哭出來也好,不用憋在心里難受。

安暖哭著哭著不知怎地就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到老爺子被雪白的床單蓋住,沈家人圍著病床哭成一團。安暖在夢里也哭了,嚇得睜開眼楮,原來淚水是真實的。

她用力抹了把眼淚,看到身邊沒人。忽然之間,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事實。

從床上坐起身,看到莫仲暉在陽台打電話。

安暖下了床往陽台走去,莫仲暉听到腳步聲,有些緊張的轉過身,匆匆掛斷了電話。

安暖原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此刻越發難受了。

「在跟誰打電話?」她一字一句,語氣甚是冰冷。

莫仲暉此刻已經恢復了一臉的輕松,很自然的攬過她的肩,解釋說,「給沈琴風打了個電話,問問受傷的情況。」

安暖用力甩開他的手,「莫仲暉,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深更半夜的給沈琴風打電話,你當我是傻子嗎?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看你偷偷模模打電話了,你告訴我,到底打給誰。」

莫仲暉把通話記錄調了出來,拿給她看。

安暖手一揮,手機掉落在地。

他有些頭痛的撿起,無奈的說道,「真的是打給沈琴風,不信我打給他,你跟他說話。」

莫仲暉很快撥通了沈琴風的電話,把手機遞給了安暖。

沈琴風熟悉的聲音響起,「安暖,好久不見。」

「他剛剛給你打電話說什麼?」

沈琴風在那頭痞痞的笑,「嘖嘖,你不會以為他跟我有一腿吧,我都有老婆孩子了,我受了點傷,你男人夠義氣,問我情況。丫頭,恭喜你們,等我傷好了,一定回國吃你們的喜酒。」

掛了電話,安暖把手機丟給了他,冷冷的說了一句,「莫仲暉,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倘若讓我發現你欺騙了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兩個人在一起要的是坦誠相待。」

安暖回到房間,莫仲暉卻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

老爺子在醫院住了一周多,老人家開始鬧脾氣,堅持要出院,所有人輪流著勸,可是老人家怎麼都不听,甚至發火,「你們一個個是不是希望我死在醫院里?還是我得了什麼重病,你們在瞞著我。」

沈亦銘無奈的嘆了口氣,笑著道,「父親,你想多了,我們只是想你在醫院多休養幾天,如果您真想出院的話,那就今天出院吧。」

老爺子出了院,回到家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晚餐時候,老爺子笑著發令,「我已經沒事了,就暈了一下,把你們一個個嚇成這樣。明天開始,各自去忙自己的,只要暖暖陪著我就行了。」

沈辰風沒好氣的哼道,「爺爺,您這偏心也太明顯了,我和辰鵬也天天去醫院看您,您眼里怎麼就只有暖暖一個人。」

苗蓉笑道,「誰讓你不是女孩。」

「真是沒天理呀,只听人說過重男輕女,從來沒听說過重女輕男的,安暖難不成還能給我們沈家傳宗接代?」

苗蓉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記,「這孩子,口無遮攔。」

吃完飯,安暖把老爺子哄睡著,沈家所有人在沈亦銘的書房開家庭會議。

氣氛顯得有些沉重,安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顆心跳得厲害。

沈亦沛渾厚的聲音傳遍書房每個角落,「今天的家庭會議,內容大家都知道,我們請了國內外最知名的專家會診,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結果,如果做手術,成功率不到一成。也就是極大的可能,會下不了手術台。」

听到這里,安暖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莫仲暉就在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被安暖用力甩開了。

這一幕被沈亦銘看在了眼里,他的眉頭挑了挑,雙眼微眯了起來。

「如果不做手術,用藥物治療,也許還有幾年。現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見。」

沈亦沛說完以後,一片沉默,每個人都低著頭,一副凝重的表情。

「暖暖,大舅想听听你的意見。」

安暖被點名,抬起頭,眼淚水還在啪嗒啪嗒的流著,哽咽的聲音說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不要手術。」

莫仲暉伸手去攬她的肩,還是被安暖甩開了。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和諧互動。

「我來說兩句吧,」薛玉蘭紅著眼眶站起身,「手術還是不要做了,如果有個萬一,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竇雅娟則說,「可是不做手術甘心嗎?不做手術意味著老爺子只有兩年的時間,兩年有多短暫,一晃就過去了。」

沈亦銘深吸一口氣,低沉的聲音說道,「暖暖,你的兩個舅媽把兩種方案的後果都說明了,做不做手術,這回就讓你來決定。」

「不,我不要做決定,我兩個方案都不選。」

安暖沙啞的聲音吼完,跑著離開了書房。

里頭的氣壓太低,每個人的言論仿佛都在決定著老爺子的生死。

她多麼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外公沒有生病,家里的每個人都好好的。

安暖跑出去以後,莫仲暉便追了出去,追到門邊時,沈亦銘突然喚住了他,「暉子,這段時間安暖的情緒不太穩定,希望你能照顧好她。」

莫仲暉抿了抿唇,低沉的聲音保證「我會的」。

他在一顆樹底下找到了她,黑暗中,她小小的身子蹲在樹底下,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蜷縮成一團,看上去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他多麼想要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她受任何傷害,可是總有些事情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無可奈何。

緩緩走到她身邊,將她拉了起來,緊緊抱在了懷里。

「莫仲暉,你放開我。」

「乖,要哭就在我懷里哭。哭過之後還是得做選擇。」

安暖沙啞的聲音說著,「兩年時間太短,我怕我會來不及抓住它。」

「安暖,很多東西都是我們抓不住的,比如時間,比如人的生命,人活著總會有生離死別,我們都得面對。無論兩年還是五年,這一天終究會到來。你要知道,有些人迫不得己的離開了你,還有更多的人還陪在你身邊。」

當年莫老爺子離開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只是那個時候他的身邊沒有他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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