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在天黑之前回了沈家,好在沈亦銘那會兒還沒回來。老爺子正在客廳自己跟自己下棋,安暖有些心疼的走過去,在老人家對面坐了下來。
「外公,我陪您下棋。」
老人家抬頭看她一眼,眼神很是復雜。
安暖有些心虛,垂下了頭。
「每次讓辰鵬帶你出去玩,都夜不歸宿,看來以後你還是在家里陪我這個老人吧。」
安暖撇了撇嘴,輕聲解釋,「昨天玩得太晚了,就沒回來,在表哥那里住了一晚。」
老爺子悶哼一聲,「在我面前都沒句真話,外公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安暖抿了抿唇,老實說道,「我昨晚和莫仲暉在一起。」
老人家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和那個林易川分手不就是因為暉子嘛,在一起顧然是好,可你二舅那一關很難過。」
「二舅為什麼那麼討厭莫仲暉?」安暖有些不解的問。
老人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深邃的眸子望向了遠方,似有傷痛,似有自責。
「上一代的恩怨,政治上的紛爭,你不知道也好。你二舅疼你,我相信只要你立場堅定,最終他會妥協。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跟他對著干,不輕易去傷害一顆疼愛你的心,丫頭,明白外公的意思嗎?」
安暖很認真的點點頭。
「辰鵬跟那個女孩又在一起了是嗎?」老人家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安暖保持沉默。
「那孩子,不听我的勸,早晚得吃虧。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婚姻哪可能完全憑自己做主。你二舅跟你二舅媽,當年就是政治聯姻。你二舅娶了你二舅媽之後,仕途一帆風順,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倘若當年他也不願娶一個自己不愛,甚至從未見面的女孩,他又怎能擁有今天的成就。」
也許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有的人追求愛情,愛情至上,有的人則追求金錢,追求地位權勢。追求不同,選擇顧然也不一樣。
「那個女孩,不光是沒背景那麼簡單,听說她這些年還成了小明星,你知道那個圈子有多混亂,那樣的人哪里能進我們沈家門。如果她真的愛辰鵬,就應該為他潔身自好,那樣還有一絲絲的可能。外公真懷疑,她和辰鵬在一起目的是否純粹。」
安暖和顧秋接觸雖不多,可簡單的幾次見面,安暖覺得這個女孩很真誠,也很單純。
「外公,顧秋不像是有心機的人。」
老爺子啐了她一口,握著她的手,感慨道,「孩子,人心叵測,當你不完全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對她做出任何評價。否則當她以真面目示人的時候,你會有種失落感。」
安暖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行了,你也別陪我下棋了,回房休息吧,就你現在這臉色,這精神,你二舅回來非得懷疑你不可。」
安暖尷尬的咬了咬唇。
「你先回房,我讓你大舅媽給你炖點補湯,晚上吃飯的時候喝。」
——
安暖回到房間也沒睡著,剛在床上躺下,沈辰風突然回來了,敲門進了她的房間。
「你這樣隨隨便便進女生的臥室,不太好吧。」
沈辰風大喇喇的在床上坐了下來,盯著安暖看,笑得很是。
安暖被他笑得渾身不舒服。
「沈辰風,你想說什麼,請直說。」
「昨天晚上大戰了幾個回合?這會兒累成這樣?」
安暖小臉漲得通紅,低吼,「沈辰風,你滾。」
「你就不怕我滾下去告訴二伯,現在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以後乖乖听我話才是。」
安暖咬了咬唇,氣得小臉更紅了。
「你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一語點醒夢中人,你能跑去獻身嗎?我最近看中一輛跑車,但是呢手頭有些緊,要不,你跟你男人說說,讓他送我一輛。」
「滾!」
「嘖嘖,這麼小氣,一輛跑車對他來說還不是小意思,我算是幫他大忙了。還有,以後你要瞞著家里跟他去約會,我也可以幫忙呀,你說你該不該討好我?」
「沈辰風,你走,不想看到你,渾身都散發著銅臭味。」
沈辰風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哼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以後有事別求著我。」
「起來。二伯回來了,讓你下去。」
——
安暖梳洗了一下,在鏡子里好好的照了照,確定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她才敢下樓。
沈亦銘此刻正在客廳里跟老爺子閑聊,大抵是在交談他此次出訪的一些事情。
看到安暖下樓,沈亦銘停止說話,微笑著看向安暖,眼里滿是寵溺的意味。
「二舅。」
安暖低低喊了聲。
沈亦銘招手,「到二舅身邊來。」
安暖其實不敢靠他太緊,莫仲暉雖然很小心,可還是在她鎖骨上留下了痕跡。
安暖硬著眉頭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心里說不出的緊張。
沈亦銘習慣性的握住她的雙手,溫柔的聲音問道,「這兩天在家都做了些什麼?」
安暖下意識的看了外公一眼,低低回道,「沒做什麼,就是陪外公。」
老爺子插話,「是啊,這孩子可孝順了,成天在家陪我,我都怕她跟我待一起時間久,心態會變老,年輕人還是該有自己的生活,你好好說說她,還是得出去跟人接觸的。」
沈亦銘低低笑出聲,摟著她的肩寵溺的說道,「下次舅舅去外地考察或是出國訪問,把你帶著可好?也省的我在外面總惦記著你,真希望你每天都在我身邊。」
安暖抿了抿唇,開玩笑說,「舅,您不像是這麼公私不分的人哦。」
沈亦銘笑聲越發爽朗了,「舅真想為了你公私不分一回。」
老爺子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一雙眸子里滿是愁容。
——
晚餐的時候,一家人到得很齊,沈亦銘是家里最忙的人,他在家吃飯的次數很少,通常他回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配合他的行程。飯桌上一般不談政治,聊聊家事。吃完飯三兄弟有時會去書房商議事情。三兄弟的感情很好,沒有任何紛爭。老爺子常說,這是他最欣慰的事,一家人能朝著同一個目標奮斗,這是最可喜可賀的。
沈辰鵬今天沒回來,沈亦銘不太高興。
薛玉蘭則笑著替他解釋,「剛給辰鵬打電話,他說公司有事,回不來。」
沈亦銘蹙了蹙眉,冷冷的說道,「兒子你多上心些,別讓他又跟那個女孩混到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
听沈亦銘這麼一提醒,薛玉蘭大抵也猜到了什麼。
「對了,我父親介紹的尹參謀長的孫女,我們要不要先見一面,把把關。」
老爺子笑說,「玉蘭,瞧你這話說的,你父親介紹的還能差得了,直接安排倆孩子見面吧。」
薛玉蘭看向沈亦銘,大概是在等他的話。
沈亦銘眉頭皺了皺,低低說道,「安排見面吧。」
「好,那我待會兒就給我家老爺子打電話,老人家現在在家里閑著沒事,總喜歡給孩子們牽牽線做做媒。對了,暖暖,要不要也讓老爺子給你介紹一個?老人家看人的眼光不錯。」
安暖尷尬的低下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沈亦銘沉聲道,「先把辰鵬的事安排好了,安暖晚點再說。」
安暖仿佛看到一場大風波正朝著沈家走來,沈辰鵬不像是那麼輕易會妥協的人。
——
吃完飯三個舅舅去書房商討大事,安暖則被薛玉蘭拉著在客廳喝茶。
安暖其實很想逃走,怎奈找不到借口。
薛玉蘭終究還是開口了,「暖暖,你和辰鵬走得比較近,你跟舅媽說句實話,辰鵬最近是不是又跟那個女孩混在一起了?」
安暖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暖暖,你不說舅媽去查也能查到。你和辰鵬關系好,舅媽希望你能好好勸勸他,他現在這樣,只會害了那個女孩。你知道,我們沈家永遠不可能接受她,倘若他們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那個女孩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安暖心猛地抽了一下,說不出的難受。
安暖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走到一起,為何這般困難。他們這一代人已經不幸福了,現在還要拖著自己的子輩,讓他們也不好過。
沈辰鵬的個性,必定會鬧個天翻地覆,可是他越鬧,最後倒霉的只會是顧秋。
這個干淨的女孩,也許很多人羨慕她,得到了沈辰鵬的愛。可在安暖看來,她卻是最可憐的人。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沈辰鵬的妻子,即便在一起也見不了光。她不可能生下沈辰鵬的孩子,即便生了,孩子也會和她一樣,沒名沒分的私生子。倘若坦然些離開沈辰鵬,仍是不幸福的,愛過沈辰鵬,又被沈辰鵬愛過的人,這輩子還能再愛上別人嗎?
「舅媽,我希望你不要傷害那個女孩,她是無辜的,她並不想跟表哥在一起,是表哥放不下她。」
薛玉蘭冷笑,「暖暖,你太天真,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舍得拒絕辰鵬。如果那個女孩現在放手,她的生活會很平靜。倘若她死纏著不放,我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深吸一口氣,薛玉蘭認真的對安暖說,「暖暖,如果你能聯系那個女孩,把我的話帶給她,我也不想做的太絕,可是很多時候我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暖暖,你不要覺得狠,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外人看到的是光鮮亮麗的一面,看不見里頭的爾虞我詐明爭暗斗。說個很簡單的例子,站錯方向,擺錯立場,興許賠上的是整個家族。所以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你明白嗎?」
安暖心里月復誹,所以要拿自己的孩子去聯姻,讓原本已經很強大的地位得到更深的鞏固。
——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安暖怎麼都睡不著,不知道是在替顧秋惋惜,還是在替自己擔憂。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知道是莫仲暉打來的。
按下接听鍵,他渾厚的聲音傳來,「吃過飯沒?」
安暖覺得這聲音仿佛就在身邊。
她有氣無力的回道,「吃過了,已經躺床上準備睡覺了。」
「怎麼沒精打采的,發生什麼事了?」
「家里人在給辰鵬介紹女朋友,他和顧秋是沒有可能的。」
莫仲暉在那頭無奈的笑著,「這個大家一早就知道,辰鵬自己比誰都清楚。你總是對別人的事這麼上心,以後把這些心思全用在我身上行不行?」
安暖悶哼一聲。
「你二舅明天在家嗎?」
「不在,二舅明天又要去外地考察了。」
莫仲暉听了卻很高興,在那頭笑著道,「虧得他是大忙人。」
「如果二舅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怎麼辦?」
莫仲暉在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笑著安慰,「不會的,只要我們夠堅定,他沒有理由一直反對。安暖,你會一直堅定地愛我嗎?」
安暖笑著打趣,「我不愛你。」
那頭哼了哼,不跟她計較。
「對了,明天我帶你見個人,一早我去接你。」
「見什麼人?你未婚妻李欣如?」
莫仲暉咒罵一聲,這丫頭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我大伯,他明天正好有空,想跟你見一面。」
安暖開玩笑說,「這算是見家長嗎?為什麼不是見你父母?」
「我家里大伯說了算,我大伯想見你一面,如果他同意我們在一起,我父母大概不會有意見了。」
安暖笑著調侃道,「莫仲暉,我嫁給你那是你們莫家高攀,你家人憑什麼有意見,我哪里配不上你。」
莫仲暉在那頭大笑出聲,笑聲很是爽朗。
兩人漫無目的的聊了許久,很突然的,莫仲暉說了句,「安暖,我想你,你想我嗎?」
夜深人靜,听到這樣的聲音,心里說不出的溫暖。
一顆心仿佛再也不會孤獨,因為,無論何時,都知道被人深深的惦記著。
——
安暖第二天見到了莫平江,曾經在醫院在老爺子的葬禮上見過,卻都沒怎麼留意。
莫仲暉帶她到了一家公寓式的私人會所,二十八樓全設得房間,甚至連大廳都沒有。很顯然,這里接待得是常客,大抵是一些重要的政客,圖個清靜和低調。
「你大伯已經在里面了?」
眼看著電梯往上升,安暖竟然緊張了起來。
莫仲暉緊緊握著她的手,發現這丫頭掌心有汗,他低笑出聲,將她抱緊,笑說,「怎麼還緊張了呢,就簡單的吃個飯,大伯人挺好的。」
「你大伯母呢?她也來了嗎?」
莫仲暉微微怔了下,隨即淡淡的說道,「大伯母早就不在了,走了有二十幾年了。」
安暖有些詫異道,「這二十幾年你大伯一直沒有續弦?」
「沒有,听說對大伯母感情太深,所以一直沒再續。」
真沒想到這圈子里還有如此真誠如一的感情。
到了二十八層,莫仲暉帶她直接進了房間。
房間五十坪左右大小,隔成兩間,一間宴客廳,一間餐廳。一色的紅木家具,沙發座椅,餐桌餐椅,處處昭顯華貴。
安暖看到坐在宴會廳主位的男人,他有張和莫平山相似的臉,然而不比莫平山的冷漠,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像極了慈愛的長輩。
莫仲暉摟著安暖走過去,隆重介紹,「大伯,這是安暖。」
安暖低低的喊了聲‘大伯’,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安暖心中的緊張感不由的散了。
莫平江盯著她看了許久,眼神有些飄渺。
焦急等待他的回應,過程是忐忑的。
「大伯。」莫仲暉出聲。
莫平江這才拉回思緒,笑著應了聲,把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塞到了安暖手中,笑著道,「孩子,你長得和你母親太像了。」
安暖尷尬的笑了笑,「我外公和我二舅他們都這麼說。」
和莫平江吃了一頓飯,安暖發現他是個非常慈祥的人,和莫平山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
他和母親似乎很熟,一頓飯下來,他總是提起安暖的母親。
也許是母親的緣故,莫平江對安暖才多了幾分長輩的慈愛。
「安暖,你跟暉子在一起,你二舅同意嗎?」
最後莫平江還是問出了口。
安暖垂著頭,低低的說道,「我二舅還不知道。」
莫平江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我猜也是,他若知道了,大抵會反對吧。」
看安暖垂頭喪氣的模樣,莫平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難過,相信只要你們兩個很堅定的在一起,你二舅最終會妥協的。在這個世界上,他或許不會對任何人妥協,但是他會對你妥協。」
安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卻听進了心里。大概二舅對她的寵愛,圈里的人都耳聞了。
「暉子,你們兩個的事,如果你父親反對,我會去跟他好好說說。暖暖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對她。無論未來的路有多難走,你都要堅定不移的牽著她的手走下去。」
莫平江的話听得安暖心里暖暖的。
莫仲暉則抱著安暖開玩笑,「我就怕這丫頭最後會甩開我的手,拋棄我。」
安暖悶哼,「我還怕你會娶李欣如呢。」
莫平江灰溜溜的模了模鼻子,「都過去,別提了。」
「為什麼不能提,你敢做,還不準我說了,哼。」
看到兩個孩子打情罵俏的模樣,莫平江視線變得飄渺起來。
時間不饒人,這一晃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猶記得她年輕時甜美的模樣,總是那麼善良,對誰都那麼好。那時候上她家提親的人簡直能把沈家的門檻給踏破。
——
吃完飯從會所出來,安暖給沈辰鵬打電話,這廝聲音慵懶迷糊,哼哼哈哈在那頭不知所雲,很顯然還沒起床。
「讓顧秋接電話。」
听到沈辰鵬在那頭喊顧秋的名字,很快顧秋的聲音從通過听筒傳了過來。
「安暖,有事嗎?」
「顧秋,等我哥清醒以後,你讓他來一趟shine,有點事要跟他說。」
「好的。」
顧秋的聲音總是那麼的溫柔好听,安暖听著卻覺得有些傷感。即便她再優秀,再善良,再美麗,終究是不被沈家所接納的。
莫仲暉開車帶她回shine,看著這丫頭沉著的臉,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沈辰鵬三十歲的人了,感情的事他自己會處理好的。身在這樣的家庭,有太多的不得已。這些也是他一早就知道的,我們並不能為他做什麼,一切都還得靠他自己。」
安暖趴在車窗上,懨懨的說道,「倘若我不是沈家的外孫女,我大概也是和顧秋一樣的下場。」
莫仲暉笑了笑,反駁,「不會,我的感情不會受到家人的干預。一早我爺爺讓我進部隊,我沒听從他老人家的安排,為的就是不讓家人控制了我的事業。現在,就算我跟莫家月兌離關系,我也可以讓我的女人過上幸福的生活。所以,我不怕。」
「辰鵬也有自己的事業呀,他也沒靠家里。」
莫仲暉認真的說道,「他跟我不一樣,他自己沒想過靠家里,可是他能有今天,不能說沒靠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子爺,和他合作的,替他賣命的,幾乎都是沖著他的身份背景。可以這麼說吧,只要你二舅一句話,沈辰鵬會一無所有。」
「真的這麼嚴重嗎?」
「恩,沈辰鵬這些年玩得太厲害,公司規模雖然也很大,不過全是靠家里撐起來的。失去家里的支撐,他的日子會很難過。」
「如果他真的一無所有了,你能幫他嗎?」
莫仲暉淡淡的笑了笑,「我幫他,那不是公然跟你二舅作對,那我還能把你娶回家嗎?」
——
他們回到shine,李欣如竟然在等莫仲暉。
安暖不爽的哼道,「需要我回避嗎?」
莫仲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寵溺的笑了笑。
「我還是回避吧,免得打擾你們的好事。」
安暖一下車便跑進了電梯里。
莫仲暉皺著眉頭下車,李欣如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來,大概在這里等久了,她的步子有些緩。
「我一早在這里等你,一直等到現在。」
她開口,聲音竟不自主的哽咽了起來。
「我剛才看到安暖從你車上下來,你們已經和好了是嗎?」
莫仲暉微微點了點頭。
「你就這樣把我利用了,然後什麼也不告知,我像個傻瓜似的,以為自己還是你的未婚妻。」
眼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有些洶涌。
「這幾天,雖然只是你的假未婚妻,可是我很開心,因為我可以每天都看到你,我們從來沒在一起相處這麼久過。這次回香港,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你。只要想到以後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我的心就像刀割似的。我知道你能理解,因為你也曾為安暖這麼痛過。」
李欣如用力抹了把眼淚,她努力讓自己堅強,可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
一大早來這里等他,為了跟他告別。在停車場站了六七個小時,腳麻了,渾身都麻了,可她仍倔強的不肯離開,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可不可以讓我最後一次抱抱你,我想記住你的味道,記住你身上的溫度。往後想起來,至少也有一絲回憶。」
莫仲暉低沉的聲音只說了兩個字,「抱歉。」
「我要走了,難道連個擁抱你也不肯給嗎?」
莫仲暉仍是那冷漠的兩個字,「抱歉。」
看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李欣如不顧一切的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莫仲暉深邃的眸子半眯,掰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電梯。
——
莫仲暉回到套房,看到安暖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兩只眼楮專注的盯著電視屏幕,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知道她在甩小脾氣,莫仲暉走到她身邊坐下。
剛想哄她,安暖很是嫌棄的哼了聲,「離我遠點,香水味太重。」
莫仲暉完全沒有察覺,可女人對香水味似乎都天生敏感,尤其是安暖這種從來不用香水的人。
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著道,「不是你想得這樣,什麼都沒發生,就我上來的時候,她從背後抱了我一下。」
「不用解釋,與我無關。」
安暖看都不看他,眼楮就盯著屏幕。
莫仲暉乖乖跑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上清爽的睡袍。
回到客廳,安暖還坐著看電視,保持著剛才的坐姿。
莫仲暉坐過去想抱她,安暖反應極大,怒吼,「別踫我。」
他蹙了蹙眉,耐著性子哄道,「都說了什麼都沒發生,你不相信我?」
「莫仲暉,我不懂你為什麼又要去招惹李欣如,你明知道她愛慘了你,你為什麼要給她機會?給她希望?就算跟我賭氣,你也不該又找到她呀。」
莫仲暉皺了皺眉,無力反駁。
「請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
莫仲暉哪里能容忍她的嫌棄,將她打橫抱起直接往臥室去。
「莫仲暉,你別讓我討厭你。」
他笑,笑得很是寵溺。
將她輕輕放在大床上,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昨天被沈辰鵬嘲笑了,他笑我禁欲太久。」
安暖嘴角抽了抽。
「昨天的表現,我想我真的是憋太久了,你覺得呢?恩?」
他總喜歡尾聲上揚,鬧得安暖心癢癢的。
安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低低說道,「別鬧,沈辰鵬馬上要過來。」
「我真希望世界只剩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人會打擾到我們的生活。」
莫仲暉最終什麼都沒做,只是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
「李欣如要回香港了,以後也許不會來北京了,忘記她的存在,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安暖偎在他的懷里,低低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我也不恨她,我只是覺得你對她太過分了,明知道人家喜歡你,還利用人家,真的很缺德。」
莫仲暉嘆氣,有力的手臂將她摟得越發緊,寵溺的說道,「我這麼做是因為誰呀?你總是會替別人著想,卻從來都不會替我想想。你模模我的心,這里都被你弄碎好幾次了。李欣如,我的確對不住她,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問她願不願意陪我演場戲,她很欣然的答應了,我以為她已經放下了。」
「一段感情,哪有那麼容易放下的。莫仲暉,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莫仲暉有意逗她,「要不,我現在去把她追回來?」
「你敢!」安暖狠狠的在他胸口掐了一把,硬生生的掐出指甲印。
莫仲暉疼得嘶叫,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沉悶的聲音說道,「看你這麼累,我原本不想踫你的,看來我錯了,你精神好得很呀。」
安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笑著道,「我原本真的很累,可是某人說他禁欲好久了,我听著覺得挺可憐的。要不,我還是犧牲一下吧。」
莫仲暉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仿佛怎麼愛都愛不夠。
「寶貝,我愛你。」
他渾厚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耳邊響著,那一刻,安暖告訴自己,什麼都不重要了,有他就好。
哪怕所有人的人都嘲她辱她,哪怕天上的父親怪她,她都不管了,這一次,她想縱容自己,堅定不移的和他走下去。
——
沈辰鵬到了晚上才來找她,一看到安暖他便打趣,「臉色紅潤,這是被‘愛’滋潤的吧,嘖嘖,虧你現在還能想到我這個哥哥,真是我的榮幸呀。」
安暖啐了他一口,問道,「吃過飯沒?」
「沒,剛剛跟顧秋大戰了幾個回合,吃飯的時間全拿來戰斗了。」
安暖臉漲紅了。
莫仲暉听不下去了,狠狠的一拳捶在沈辰鵬肩膀上,低吼,「注意你的言辭。」
「嘖嘖,裝什麼裝,我還就不相信你們兩個只是單純的談戀愛,少在我面前裝純情,大家都是成年人。」
莫仲暉讓人送了晚餐上來,三個人坐著餐廳吃飯。
沈辰鵬郁悶的說道,「我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呢,早知道就把我家顧秋帶來了,正好湊一桌麻將。」
安暖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往沈辰鵬碗里夾了些菜,柔柔的說道,「哥,你多吃點。」
沈辰鵬渾身肉麻,「干嘛對我這麼好?好得我有些不適應。」
「你最近是不是天天跟顧秋在一起?」
沈辰鵬很爽快的回道,「是啊,我已經搬到她的公寓,那個女人跟你一樣倔強,讓她搬去我那里,死也不肯,跟我鬧脾氣,沒辦法,我只得妥協,搬去她那鳥不拉屎的小公寓,每天上下班要開車一小時,遇上堵車那簡直不忍直視。」
沈辰鵬輕嘆了口氣,雖是抱怨,可眼里滿是滿足,「能怎麼辦呢?誰讓我愛上那麼個別扭的小女人,自找罪受。」
「哥,你跟顧秋在一起,想過以後嗎?」
沈辰鵬臉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沒想過,也不敢去想,因為沒有未來。
「其實我今天找你出來,是因為家里人已經行動了,家里正在著手準備讓你和那個尹小姐見面,舅媽跟我說了,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下去,顧秋會倒霉。」
沈辰鵬手握著筷子,青筋暴露。
「哥,我能理解你對顧秋的愛,可是如果你再愛下去,顧秋會付出代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辰鵬‘騰’的站起身,低沉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你是家里派來的說客吧,那我只能請你帶句話給他們,我是不會放棄顧秋的。如果他們真讓顧秋付出代價,那麼他們也將失去我這個兒子。」
沈辰鵬說完轉身離開。
安暖跑過去攔住了他,「哥,我不是說客,我是為了你好,為了顧秋好,我不想他們傷害顧秋。你明知道沈家不會接受顧秋,你明知道你們沒有未來,你還是放手吧,你現在放手顧秋還可以過平靜的生活,可是如果你執迷不悟,他們真的會傷了顧秋,為了拆散你們,我相信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沈辰鵬深邃的眸子有些冰冷,他淡淡的說道,「安暖,你和暉子也是很艱辛愛過來的,你清楚放手是怎樣一種滋味。如果現在,老頭讓你放手,你做得到嗎?」
「我們跟你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同樣都是遭到家里的反對。」沈辰鵬怒吼,「安暖,我告訴你,你可別得意太早,我和顧秋在一起的可能性還比你跟暉子在一起的可能性大呢,你知不知道老頭跟莫家一直不合,自從暉子的爺爺去世以後,他一直想搞莫家,他也正在行動,早晚有一天你和暉子會站在對立的兩邊,所以,有時間當他們的說客,還是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間吧。」
安暖被他說得整個人都怔住了。木訥的站在那兒,渾身顫抖。
莫仲暉不悅的走過來,心疼的將她攬進懷里,對著沈辰鵬低吼,「被愛情蒙蔽了心,你已經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自從知道你家人要對付顧秋,她一直很擔心很難過。」
沈辰鵬抿了抿唇,低低說了句,「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請讓我靜一靜。」
他說完跑出了套房。
安暖依舊渾身冰冷,握著莫仲暉的手,顫抖的聲音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舅舅要對付你們沈家?」
莫仲暉嘴唇動了動。
安暖大聲吼道,「莫仲暉,跟我說實話。」
他微微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上一輩的恩怨,你舅舅跟我爸跟我大伯一直不和,但是我爺爺和你外公是多年的老朋友,我爺爺在的時候,兩家人還能保持友好關系。我爺爺走了以後,你二舅便沒有任何顧慮了。」
「那我們怎麼辦?」安暖的聲音幾乎在顫抖。
莫仲暉將她摟進懷里,緊緊的抱著她。
「丫頭,答應我,不管我們兩個家族怎麼爭斗,怎麼決裂,你的心要始終堅定,堅定不移的和我在一起。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永遠不分開。」
安暖緊緊環住他的腰,連埋在他懷里,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我回去勸我二舅。」
莫仲暉伸手揉揉她的頭發,無奈的說道,「傻瓜,政治上的事情,上一代的恩怨,哪是你幾句話就能勸通的。你二舅再疼你,也不會為了你改變他的政治立場呀。」
「上一代有什麼恩怨?」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安暖沒有回家,給老爺子打了電話報備。老人家似乎不太高興,只淡淡的抱怨了一句,「還沒結婚,家總是要回的。」
「外公,我明天回去。」
老人家後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在那頭嘆氣。
安暖覺得外公好像藏著很多心事,對著安暖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仿佛想要告訴她什麼,卻又一直什麼也沒說。
——
晚上莫仲暉在浴室洗澡,安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原本不想接的,可鈴聲一直在響。
按下接听鍵,那頭的聲音有些熟悉。
「安暖,我是暉子的大伯莫平江。」
安暖抖了一下,趕緊說道,「大伯,您好,您是找莫仲暉嗎?他正在洗澡,我讓他洗完澡給您回電話。」
那頭笑了笑道,「我不找他,我找你。」
安暖怔了怔,很是不解。
「明天有空嗎?我想單獨跟你見一面。」
「好,有空。」
「我讓我的司機明天去接你。」
「不用了,您說哪里,我自己去就行。」
那頭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說道,「今天的老地方吧。」
末了,他提醒她,「這事兒不要告訴暉子。」
「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身後響起了莫仲暉渾厚的聲音,「在跟誰打電話?」
安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來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沒有回答他。
莫仲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不悅的問道,「是不是林易川?」
安暖點點頭,平靜的說道,「沒說什麼,就告訴我孩子很好。」
莫仲暉眼神很是懷疑。
安暖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毛巾,「你坐著,我來幫你擦頭發。」
莫仲暉卻一點都不高興,悶哼,「怎麼,做了虧心事,現在補償我?」
莫仲暉毛巾甩他頭上,沒好氣的吼道,「你自己擦吧,真是好心沒好報。」
看她有些生氣,他又賤賤的跑去哄她,「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你快去洗澡,洗完澡我們……」
看著他臉上的的笑,安暖狠狠的給了他一拳,警告,「今晚別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