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在家里陪了早早兩天,她的任務就是陪早早玩,林易川負責做飯,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們。早早身體恢復得不錯,小臉蛋又肉呼呼的了。
此刻安暖正和早早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拼玩具汽車,小家伙看她動作這麼緩慢,忍不住打擊道,「媽咪,你一點都不厲害,老林拼汽車一會兒就拼完了。」
安暖翻了翻白眼,看想廚房的方向,某人高大的身影正在廚房忙活,菜的芬香飄過來,沁人心脾,這一刻,時間仿佛是靜止,一家三口異常的溫馨。
人生能夠如此,還有什麼需要追求的。
老林渾厚的聲音在廚房喊了一聲,「你們兩個去洗手,要開飯了。」
早早回了一句,「可是汽車還沒拼好。」
老林爽朗的笑聲傳來,「吃完飯我給你拼,指望她呀,到明天也拼不好。」
安暖像個大小孩,灰溜溜的帶著小小孩去洗手了。
林易川有一點很好,很少給他們做西餐,通常都是簡單的家常菜,雖然在這里生活四年,安暖始終吃不慣西餐。早早的口味完全隨了安暖,安暖喜歡吃的,早早也愛吃。有時候她自己都會陷入迷茫,早早是不是她親生的。在一起久了,生活習慣都變得相似,似乎也不會再去計較其它了。
林易川一動筷子就給兩人夾蔬菜,他總是斥責安暖,把早早帶的挑食。
「今天晚上,我媽讓我們回去吃飯。」
安暖微微頓了頓,隨即淡淡的說道,「你和早早去吧,我不去。」
林易川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陰沉,冷冷的哼道,「不去的話,自己給我打電話解釋。」
安暖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
「我明天早上要回中國了,手頭有個項目還沒結束。」
林易川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低低說道,「我明天送你過去。」
「那我呢?是不是也一起?」早早激動的問。
林易川又往他碗里夾了很多蔬菜,笑著道,「你呀,去女乃女乃家,今天晚上就送你去。」
小家伙鬧了起來,「我不要,我不要去女乃女乃家,我要跟你們一起去中國。」
林易川沉下臉,冷冷的說道,「不听話連女乃女乃家也別去了,一個人待在家里。」
早早平時雖然也愛和林易川開開玩笑,老林老林的喊個不停,可林易川真的發起火來,小家伙還是會怕的。這點安暖就不行,無論安暖對他多凶,小家伙就是不怕她。很多時候安暖都是用老林嚇唬他,‘早早你再不听話,我去叫老林了’,每每這時,早早就會收斂些。
看著這孩子都快擠出眼淚來了,安暖心疼的將他抱到腿上,柔聲安慰,「早早听話,去陪爺爺女乃女乃一段時間,媽咪手頭的項目很快就能結束,到時候接你去中國好好玩幾天。」
早早這才乖乖的點了點頭,大眼楮一直往林易川身上瞄。
安暖在桌子底下踢了林易川一腳,林易川這才輕輕揉了揉早早的頭發,低聲道,「早早乖,爸爸回來給你買玩具。」
吃完飯,老林帶著他們拼拼圖,果然是高手,十分復雜的一輛房車,還有安暖和早早在一旁搗亂,一個下午時間,老林就拼好了。
「媽咪,我就說老林厲害吧,上次你給我買的汽車也是老林拼得。」
看著早早一臉崇拜的神情,安暖覺得十分溫馨。
「下次我買個公主的城堡回來,我看你還能不能拼這麼快。」
林易川心情大好,笑著道,「我願意接受任何挑戰。」
安暖啐道,「這話听著倒像個男人,就是不知道有時候做起事來,怎麼就那麼娘炮。」
林易川眼楮眯了眯,長臂圈緊了她的脖子,威脅道,「你再說一遍。」
「十遍我也敢說,林易川娘炮。」
「我就算娘炮那也是被你給憋的。」他說著嘴唇貼著安暖的耳朵,壞壞的說道,「我真不知道我那玩意兒還好不好使了,套用你一句話,真沒見過哪個男人活成我這樣的,真把我給憋壞了,到時候倒霉的可還是你自己。」
安暖狠狠的給了他一拳,怒吼,「滾!」
——
晚上林易川開車帶他們去了早早爺爺女乃女乃家。
林易川的媽媽正在廚房忙著燒菜,老董事長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早早,老人家放下報紙,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抱著早早玩了好一會兒。
晚餐非常的豐富,林易川的母親有一手好的廚藝,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抓住了老董事長的心。
一個事業上如此成功的男人,一輩子都全心全意的對一個女人,這樣的感情,連安暖都覺得很羨慕。
「暖,今天把你們喊過來吃飯,是想問問你們有什麼打算,準備什麼時候把婚給結了,我們好開始著手替你們張羅。」
安暖抿了抿唇,低低的說道,「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跟他結婚。」
此話一出,就連董事長都抬頭看向了她。
「這孩子,胡說什麼呢,你們都這樣了,還能不結婚?」
安暖抱怨道,「我跟他吵架,他整整一個月沒理我,沒給我打一通電話。」
林母低低笑出聲,指責林易川,「aaron,這就是你做的不對了,兩個人吵架,怎麼能一個月都不給暖暖打電話呢。你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能讓女人先低頭吧。」
林易川惡狠狠的瞪了安暖一眼。
林母接著問安暖,「就因為這事不願結婚?」
安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林母笑著道,「那就沒事了,過了就算了,下次aaron欺負你,你打電話告訴我,我來說他。結婚的時間,你們兩個商量好告訴我們。對了暖暖,你那邊還有什麼親戚,我和你爸親自去拜訪一下。」
「我沒有父母,還剩一個外公。」
「這樣啊,那必須得去拜訪一下,你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趟中國。」
「外公最近身體不太好,過段時間吧。」
「也好,什麼時候方便,你給我打電話,反正我和你爸隨時都有空。」
林母的意思,他們已經徹底接受了安暖。
吃過飯,就連老董事長都跟安暖說,「上次我提議你離開jm的事,你就當我沒說過,只要你們兩個開心就好。」
安暖很是感動。攤上這樣的公公婆婆,也是一種幸福吧。
後來他們坐在一起喝茶的時候,老董事長又說了,「aaron現在畢竟是jm的ceo,他代表著jm的形象,你們的婚禮肯定是要大辦的,所以你們確定了時間早些告訴我們,你們兩個平時都比較忙,婚禮的事就交給我和aaron的母親,雖然我已經退休了,可這點事還是能做好的,請你們放心。」
老人家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的,十分紳士,這倒讓安暖不好意思起來。
婚禮,她和林易川好像還沒考慮到這一步,可現在又似乎有些騎虎難下。最氣憤的是,林易川一句話也不說,像是默認了似的。
「暖,關于孩子的事,我和你爸都支持你們婚後要個孩子,jim到底不是你親生的,不生的話對你不公平。你不需要考慮jim的感受,到時候jim大了也該懂事了,我們退休在家也可以幫你帶小孩。」
連生小孩的事他們都考慮到了,安暖抹了把汗,偷偷看向林易川,這廝正咧著嘴笑呢。
「伯母,生孩子的事我們還沒想過。」
林母笑著道,「我們希望你們盡快生,我們趁著年輕幫你帶帶孩子,等老了可能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請保姆月嫂什麼的,總沒自己帶著放心。」
林母到底是中國人,在中國長大,思想傳統得很。
林易川總算出手了,一只手親密的搭在安暖肩上,笑說,「媽,您先別操這些心,結婚的事我們還沒提上日程呢。」
「你這孩子,你們兩個都不小了,感情又這麼好,還不趕緊結婚干什麼。」
林易川倒是想啊,可他答應給她的一年時間還沒過去。
「媽,被您這麼一說,我們決定好好考慮,回去商量。」
——
把早早留在了這里,林易川和安暖兩個人回去,明天一早還得飛北京。
好在林母提前把早早哄睡著了,才避免了早早的哭鬧。
回去的路上,林易川平靜的問她,「結婚的是,你怎麼說?」
「我們不是說好的,等一年期限到,我回了倫敦,我們就結婚。」
林易川沒再說什麼,忽然覺得一年時間怎麼就這麼漫長。
「你什麼時候有外公了,我怎麼不知道?」
安暖酸酸的說道,「你一個月不打電話給我,不關心我,會知道才怪呢。」
「我雖然沒打電話給你,可我經常打給許偉宸,他也沒告訴我呀。」
「嘖嘖嘖——」安暖撇著嘴道,「不打給我,打給許偉宸,你是gay嗎?我不會是你們兩個的掩飾吧?」
林易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懶得搭理這個瘋女人。
「我媽媽以前為了和我爸爸在一起,與外公斷絕了關系,現在媽媽走了,外公也後悔了,把我找回去了。」
林易川點了點頭,隨口問道,「這次我陪你去中國,你是不是該帶我見見他?」
「下回吧,我外公好像不喜歡外國人。」
林易川嘴角抽了抽。
回到家,早早不在,安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為了林易川對她發情,安暖一到家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洗澡準備睡覺。
從浴室出來,發現某人正大喇喇的坐在她的床上。
安暖干干的說道,「明天一早的飛機,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也要睡覺了。」
林易川絲毫不理會,走上前將她軟軟的身子攬入懷里,炙熱的吻從她的臉頰開始。
「林易川,別這樣。」
安暖的聲音因緊張而沙啞。
「你真想憋死我嗎?恩?」
他質問,眼楮里是赤果果的**。
安暖攀上他的肩膀,柔聲道,「委屈你了,可不可以再委屈一晚上,我真的很累。」
林易川咒罵一聲,將她打橫抱起,丟在了床上。
安暖無辜的哀求著,「老林,我真的好累。」
「不做,蓋被子睡覺。」
他怒吼,幫她蓋上被子,自己則背對著她躺了下來。
安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總不想破了這道防線。有時候想想真不知道為什麼,早就不是什麼純潔的處女了,還在為誰首貞潔呢,這破身體,他想要給他就是了,何必一次次的因為這個不愉快。
安暖鼓足了勇氣,伸手過去抱住了他的腰。
這一抱讓林易川心軟了下來,翻身過去,將她軟軟的身子抱在了懷里。
「乖,好好睡一覺,這幾天照顧早早累壞了,明天陪你去中國,在那里多陪你幾天,你手頭那個項目,剩下多少我幫你做。」
「老林,你下次還跟我生氣不搭理我嗎?」
林易川懊悔死了,「不了,再也不了。」
安暖在他懷里睡了個好覺,一覺到天亮。
醒來的時候飛機都已經起飛了,林易川竟然沒喊醒她。
「老林!」她尖叫出聲。
林易川從浴室跑出來,皺著眉問,「干什麼?大呼小叫的。」
「遲到了。這個點飛機都已經在空中了。」
「我知道,已經改簽了,看你睡得這麼熟,沒忍心喊醒你。」
安暖撇了撇嘴,趕緊跑去浴室洗漱。
——
他們才下飛機,老爺子的司機都已經來接她了,許偉宸也到了。
司機走過來恭恭敬敬的對安暖說,「小姐,老爺子讓你下了飛機直接去見他,他很想念你。」
安暖真是無奈極了,在倫敦待了幾天,老爺子每天給她打電話,老人家也不會算時間,有兩次打過來倫敦這邊是夜里。
安暖只好對林易川說,「你先去酒店休息,我去看看我外公。」
林易川隨口說了句,「帶我一起去吧。」
「別鬧了,你先去休息,我可能要吃過晚飯才能回酒店。」
林易川沒好氣的哼了句,「我寧願你沒外公。」
「怎麼說話呢,過分。」
安暖跟司機去了沈宅。
一路上司機笑盈盈的告訴她,「老爺子天天在家里盼著你,一直在說,這丫頭怎麼這麼沒良心,一去就是好幾天。」
「外公身體還好吧?」
「你不在,老爺子吃飯就吃得少,每次開飯的時候,他總說,暖暖這丫頭不在,吃什麼都不香。」
安暖按了按太陽穴,這老小孩。
車子到了老宅,遠遠的就看到老爺子杵著個拐杖站在外面張望了。
司機笑著對她說,「一早起來就在外面等了,讓我提前兩小時去機場接你,深怕接不著你。」
一下車,安暖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老爺子身邊。
老人家拐杖都丟了,把安暖抱在了懷里。
「壞丫頭,可把外公給想死了。」
安暖挽著老爺子的手臂往屋子里走,撒嬌道,「我才走了幾天而已。」
「壞丫頭,你試試看每天在家里無事可做,數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種焦急等待的心情多煎熬,下次你要是敢出去這麼久,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把你給找回來。」
安暖嬌嗔,「外公。」
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她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里,也不知道到時候老人家會多難受。
安暖陪老人家吃午餐,老爺子吃的很香,安暖給他夾的菜他全吃完了。
幾個舅媽看了在一旁打趣,「果然還是外孫女有面子,換做我們夾的菜,老爺子才不會吃。」
「可不是,眼里完全沒有我們的存在,就只有暖暖,我都快要吃醋了。」
「你們幾個少說兩句,再去給暖暖添碗飯。」
「不用了,我吃飽了。」
老爺子不依,「年輕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瞧你瘦的,就剩下骨頭了。」
安暖沒辦法,又吃了小半碗飯。
「玉蘭,你給老二打電話,看他晚上回不回。」
薛玉蘭笑著道,「不用打,肯定回來,一听說安暖回來了,他能不往回趕嗎?」
安暖一方面覺得幸福,一方面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感。好希望時間能慢點,再慢點。
晚上,不止沈亦銘回來了,莫仲暉竟然也過來了,安暖很是詫異。
老爺子笑著說,「是我讓暉子過來的,外公想跟他下盤棋。我自己的親孫子個個不可靠,暉子倒是有心,一通電話就過來陪我下棋了。」
吃飯前,老爺子和莫仲暉在客廳下棋,安暖被沈亦銘叫到了書房聊天。
「丫頭,這次去倫敦是為了那個英國男人?」
安暖頓了頓,有些事總要坦白的。
「舅,他是中英混血兒,他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中國人,他還有個兒子,已經三歲多了。」
安暖說到這里,沈亦銘的眉頭已經蹙了起來。
「不過他沒結過婚,那個孩子是個意外,孩子一直是我帶大的,我們很有感情。這次就是因為孩子生病,我過去看他的。」
沈亦銘手撐著額頭,嘆著氣道,「英國人就算了,孩子都有了,你還指望老爺子能同意。」
「舅舅,您一定要幫我說服外公。」
「暖暖,不是舅舅不幫你,我就直說了吧,我也不同意這門婚事,我不舍得把你嫁到英國去,除非那個男人肯為了你來中國發展。」
安暖有些急了,解釋道,「舅,不可能的,他是jm公司的ceo,很快還會是jm的董事長,他不可能來中國發展的。」
「那你們之間也是沒可能的。我們才把你找回來,難道又讓你遠嫁到英國去。就算老爺子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沈亦銘的語氣很堅決。
「舅——」
「這事兒先不說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沈亦銘拉著她的手下樓。安暖一直欲言又止。
晚上,老爺子留莫仲暉下來吃晚餐,莫仲暉就坐在安暖對面,安暖渾身都不自在。
老爺子和沈亦銘一左一右給她夾菜,安暖卻食之無味。
「丫頭,今天晚上就住家里,哪里都不準去。」
老爺子發話。
安暖皺了皺眉,想到林易川還在酒店,她委婉的拒絕,「外公,我回酒店還得加班,這個項目已經耽擱好幾天,不能再耽誤了。」
合理的解釋老爺子也沒為難她,只吩咐道,「那跟暉子一起回去,讓暉子送你。」
安暖還能說什麼呢,老爺子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在刻意撮合安暖和莫仲暉。
安暖也想擺明自己的立場,淡淡的說道,「外公,您什麼時候方便,我想帶我男朋友來看您。」
安暖的話讓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老爺子沉下了臉,沈亦銘沉下了臉,莫仲暉則神情復雜。
二舅媽薛玉蘭見場面尷尬,忙說道,「暖暖,這事兒改天再說吧,老爺子才把你找回來,哪里舍得這麼快把你給嫁出去。」
這頓飯大家吃得都很不自在,吃完飯安暖也不顧老爺子高興不高興,只想回去。
安暖和莫仲暉走了以後,老爺子一直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
坐在莫仲暉的車上,安暖也沒好臉色,冷冷的諷刺道,「莫仲暉,你什麼時候學會吹噓拍馬了?你以為把我外公哄開心了,我就會和你在一起。你別做夢了,我有男朋友,我和我家老林是不會分手的。」
莫仲暉咬了咬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尖在微微泛白。
接著,一路的沉默,直到安暖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整個車廂的寧靜。
林易川打來的電話,大概在酒店等急了。
安暖按下接听鍵,軟綿綿的語氣對著那頭說,「我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回。」
「林易川,你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了,還沒吃飯,餓死算了。」
安暖氣得掛了電話。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里到底還是惦記他。
「莫仲暉,就在前面的賣場門口停一下,我去買點菜。」
莫仲暉穩穩的把車子停在了飯店門口。
「你先走吧,我待會兒打車回去。」
安暖開了車門下車,去超市買了點食材。林易川嘴挑得很,很多酒店的飯菜都吃不慣。
一會兒工夫,安暖買了菜出來,看到莫仲暉的車子還停在那兒。
她猶豫著,莫仲暉已經下車,淡淡的對她說,「這個點打車不好打,上車吧,送你回去。」
安暖抿了抿唇,又上了車。
到了酒店門口,他把車停好,安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認真的對他說,「莫仲暉,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了,以後別去見我外公了,就算你打動了我所有的家人,我也不會與你在一起。這輩子,我已經認定了林易川,不會改變。」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莫仲暉開著車默默的離開。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個女人已經不屬于他,他失去她了。
車子在夜色中飛馳,倘若就這樣,人與車一起灰飛煙滅,是不是再也沒有煩惱了,是不是再也不會心痛了。
他腳用力將油門踩到底,闖過無數個紅燈,卻依舊安全的到達了shine的地下車庫。
張特助看到他臉色慘白,擔憂的問,「莫先生,您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找醫生過來看看?」
莫仲暉一言不發,進了套房,一腳踢上了門。
張特助在門外徘徊,一顆心總有些不安。
——
浴室里,他用冰冷的花灑澆灌著冰涼的身體,冷水從頭上澆下來,怎麼也洗不掉心頭的焦躁。他跑過去拿了刀片,沒有用火燒,直接劃在了心口。血流出來,水沖洗著。可是為什麼身體越痛,心也越痛。
張特助在外面越來越擔心,他開始敲門,可里頭沒有任何聲響。
他自己扭動門把,里頭竟然反鎖了。拿出手機給莫仲暉打電話,鈴聲在里頭響起,可是無人接听。
他害怕莫仲暉又用極端的方式傷害自己,開始在外面喊門,「莫先生,快開門,莫先生,你開開門。」
依舊是沒有回應。
張特助急得沒辦法,給安暖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接听。
「安小姐……」
他急急的喊了聲。
那頭的回應卻是一道低沉的男聲,「你好。」
張特助顧不得這些,緊張的說道,「你好,請讓安小姐接一下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說。」
林易川此刻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安暖則在廚房給他做飯。
他拿著手機慢悠悠的走到廚房,把電話湊到安暖耳邊。
「你好。」安暖清脆的聲音響起。
張特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焦急的說著,「安小姐不好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莫先生把自己關在房間,我怕他會傷害自己。」
安暖瞥了林易川一眼,拿著手機走到一邊。
「張特助,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傷害自己的,你別太緊張了。」
「不,安小姐,你不了解莫先生,他總是傷害自己,真的,我求你了,過來一趟好不好。」
「抱歉,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不方便出門。」
「安小姐……」
張特助還在那頭哀求,安暖已經掛斷了電話。
林易川隨口問她,「誰的電話,好像很急的樣子。」
「沒什麼,一個朋友。」
安暖又鑽進了廚房,繼續做菜。
大概是心不在焉,油濺到了她手上,安暖‘嘶——’叫出聲。
林易川緊張的跑進廚房,握著她的手查看,很大的一個水泡。
「你能不能小心一點,總是這麼迷迷糊糊的,以後別進廚房了。」
安暖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疼。」
「還知道疼?讓你再迷糊。你出去,這里交給我。」
安暖回到了客廳,坐在那兒,心發慌。
陪著林易川吃了晚餐,安暖把設計圖交給林易川,讓他幫忙完成,自己則去了房間睡覺。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還是沒忍住,撥通了莫仲暉的電話,可鈴聲響了許久,始終無人接听。
她再給張特助打,張特助的電話也沒人接。
林易川幫她畫圖畫到將近凌晨,進了她的房間,發現這丫頭還沒睡。
「在等我?」他調侃著,在安暖身邊躺了下來。
安暖翻了個身背對他,心跳非常快。
林易川從背後圈住她的腰,將她緊緊的圈在懷里。
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曖昧的說著,「我幫你忙到現在,是不是該給點獎勵?」
他說著大手滑進了她的睡衣里,覆在了她胸前的飽滿上。
安暖身子一怔,移開他不安分的大手,疲憊的說著,「老林,我有點不舒服,讓我休息好不好?」
他低咒一聲,冷冷的哼道,「乖乖睡覺。」
林易川在她身邊一會兒就睡著了,安暖卻徹夜失眠了。她把手機拿在手中,一直在等電話,可是鈴聲始終沒有響起。
第二天鬧鈴響起,驚了她一身汗。
林易川也迷迷糊糊睜開眼楮,長臂搭在她胸前,「再睡會兒,待會兒再送你去公司。」
安暖移開他的手,低低說道,「老林,你自己多睡一會兒,我還要去公司開會。」
看著安暖下床,林易川也坐起了身。
「不是讓你多睡會兒嗎?我自己去公司就行。」
「我起來給你做早餐。」
他也下了床,摟著安暖一起走進浴室。
林易川給她做了早餐,陪她吃完,又送她去了公司。
今天的小會議是安暖主持,大家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各種不在狀態,口誤報錯了好幾個數據,不僅如此,說話還有些結巴,語言組織不完整。
安靜的會議室,安暖的手機鈴聲突然清脆的響起,她整個人都怔了一下,說了聲‘抱歉’,拿著手機走出了會議室。
「張特助,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張旭在那頭有些生氣,冷冷的說道,「安小姐,不是我不接你電話,而是我一直忙到現在。莫先生住院了,傷口感染發炎,高燒不退。」
安暖心提了一下,低低的問道,「他,怎麼了?」
「莫先生又用刀子傷害自己了,這次割得有點深,失血過多,還引起了高燒,現在正在住院。安小姐,如果您還有點良心的話,就來看看他吧。」
張旭說著直接掛斷了電話,似乎還帶著怒意。
——
安暖內心掙扎了一天,下班以後還是去買了束鮮花。
已經到了醫院,她還在猶豫。
鼓足了勇氣,來到了莫仲暉的病房門口,透過門上那塊白淨的玻璃,她看到了李欣如。
李欣如坐在床上,背對著門。
那一刻,安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也許就不該過來,不該再牽扯不清。
張特助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安小姐,你來看莫先生嗎?怎麼不進去?李小姐一听說莫先生住院,就從香港趕過來了呢。」
張特助絕對是故意說給她听的。
安暖咬了咬唇,低低的說道,「我不進去打擾了,張特助麻煩你幫我把花送給莫先生。」
「抱歉,這種事我無法代勞。」
里面的人大概听到動靜,門突然被拉開了。
李欣如站在門邊對著安暖笑,「安暖姐,是你啊,你是來看暉的嗎?快進來吧。」
安暖被李欣如拉了進去。
莫仲暉飄渺的眼神始終望著窗外。
「暉,你看看誰來了,安小姐還真是有心,買了你最喜歡的蘭花。」
莫仲暉的視線仍舊看著窗外,一時之間屋子里安靜的很,能夠清晰听到點滴滴答的聲音。
李欣如有些抱歉的對安暖笑了笑,在床上坐了下來,輕拍著他的臉,「暉,安暖來看你了。」
莫仲暉還是無動于衷。
安暖把話放了下來,淡笑著對李欣如道,「李小姐,沒關系,我先走了,祝願莫先生早日康復。」
李欣如送安暖離開,她嘆著氣抱怨,「抱歉了,他就是這脾氣,見了誰都這麼沒禮貌,自我慣了,安暖姐,希望你別生氣。」
安暖笑著搖頭。
「你別看他這麼大人了,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總是把自己弄得住院。還好他身邊有個張特助在照顧,不然我真不放心他。」
安暖忍不住說道,「張特助的確是個很好的助理。」
「是啊,也只有張特助能容忍暉的臭脾氣了。他生病還不讓告訴莫家人,如果我不給張特助打電話,他也不會告訴我,你說這人過不過分,有什麼痛都自己承擔。好端端的泡冷水澡,把自己凍感冒,發燒,跟個孩子似的。有時候我真想能夠每天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可是香港那邊,爺爺不讓,爺爺身體也不好,一天都離不開我。」
安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此刻,心情復雜得很。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兩全其美就好了,我真希望自己有分身,一個照顧爺爺,一個陪著暉。安暖姐,我真羨慕你,沒有家人,也少了不少煩惱,只要陪在自己愛人身邊就好。」
安暖笑了笑,沒解釋,多點人疼愛不是更好。
她們一起慢慢走出了醫院,「安暖姐,我這回要多留幾天,好好照顧他。有空我給你打電話,你陪我逛逛。在北京,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
安暖淡淡的點了點頭。
「安暖姐,你真是個好人,如果我們早點認識,一定已經是很好的閨蜜了。」
看著李欣如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安暖只覺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痛著。
他的未婚妻是這麼美好的女孩,和多年以前的安暖一樣,一顆心完完全全系在了他身上。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也許不是愛情,而是正確的時間遇上了彼此。
「安暖姐,我就不送你了,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我還得回去哄他。這人外表看看厲害得很,一生病就跟孩子似的,真是夠折騰的。」
李欣如無奈的說著,跟安暖揮了揮手,回頭了。
——
安暖站在外面等出租車,張特助突然開著車停在了她面前,搖下車窗,淡淡的說道,「安小姐,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張特助听她這麼說,也下了車。
「安小姐,有些話,你也許不願听,可我還是得說給你听。」
安暖停下了腳步。
「安小姐,我覺得你有時真的挺無情,挺殘忍的。我從來沒見過有誰像莫先生這樣深愛一個人,你知道怎樣的愛,才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忘記心口的疼痛?如果你已經不愛莫先生,你就不該回來。也許你一直不出現,那份愛會被一直藏在心中,即便有時疼得撕心裂肺,即便他還是會傷害自己,可也不至于這麼痛。」
安暖木訥的看著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安小姐,如果你和莫先生已經回不到從前,請你離開吧,徹底離開他的世界,跟你男朋友回倫敦吧。莫先生的未婚妻李小姐,你認識的,她心地善良,為人謙和,氣質高貴,和莫先生站在一起也是門當戶對,男才女貌,我們都很看好他們。最難能可貴的是,她很愛莫先生,一听說莫先生生病,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我相信這樣下去,莫先生總有一天會被感動的。想當年你追莫先生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被你一點一滴的感動的。」
「張特助你閉嘴!」安暖怒吼著打斷他,「所有人都可以責怪我,辱罵我,你不可以,你親眼見著我們一路走過來,不是所有的愛都可以完美大結局。我和莫仲暉的愛傷害了太多的人,三條無辜的生命,還有個人瘋了在醫院,我們再愛下去還會傷害更多的人。這些你最清楚不過了,你作為他最信任的人,為什麼不勸他,不開導他,一次次的想要撮合我們,沒用,沒有用的。」
張特助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道,「因為失去你,他活著比死掉還難過。」
安暖用力抹了把眼淚。
「我在監獄的那三年,他一次也沒去看過我。我在英國的那四年,他一回也沒來找過我。你告訴我,這是怎樣的一種深愛?」
「他去找你,你會回來嗎?」
安暖用力嘶吼,「他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會回來?」
張特助頓了頓,解釋道,「莫老爺子得了絕癥,隨時都會離開,這四年,莫先生除了你父親的忌日會去江城拜祭他,其余時間他沒離開過北京。」
「是啊,莫老爺子對他這般重要,李欣如是莫老爺子幫他選的媳婦,他應該乖乖做個好孫子,如了莫老爺子的心願。」
安暖冷冷的說完,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