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不歡而散,夢琉璃一人一路踉蹌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舒愨鵡
難道夢家從此真的要滅亡嗎?她不想這樣,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那麼……這一切還是由她來結束好了。
黑漆的夜晚沒有一顆星子,而那天上的月光躲在雲間似有似無,從自己的房間到夢父的書房本不是多遠,但是夢琉璃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的長久,步步沉重。
習慣性地敲了三下門,只听屋內傳出一蒼老的聲音,「進來。」
夢琉璃心一沉,不過是幾刻的時間,夢父好像是蒼老了許多。
「吱」的一聲,書房的門打開,夢琉璃輕輕踏進書房,轉身將門關上,再轉過身去,看著坐在書案前的夢父,蒼老,更有些無力。
「爹爹……」夢琉璃輕輕喚道,在腦海里想著適才在自己房間內想好的說詞。
「明天上朝爹爹自會向皇上請罪。」夢父招了招手,夢琉璃邁步走到書案之前。
她驚訝,夢父為何要這樣說,本就是自己的錯,應該是由自己承擔的。
「不,爹爹,女兒一人做事一人擔,爹爹是夢府的一家之主,自然……只是對不起爹爹,未能在膝下孝順了……」說道此處夢琉璃有些哽咽,微微抬頭看著夢父,卻感到眼前薄霧朦朧。
她自是知道以下犯上、欺君是什麼罪,她不想讓夢父就這樣鋃鐺入獄,處斬,甚至是株連九族……爹爹他身體本就不好,而自己還年輕……
夢父沒有接下她的話,只是自顧自的說著︰「以後你便是這一家之主,琉玄還小,自然幫不得什麼,你大娘卻是可以的,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而且還有琉玄的祖父,他雖說只是七品太醫,但是照顧這一家子也是好的。」
夢琉璃沒有說話,她也說不出,只能任憑淚水打濕眼眶。
半響,夢父好像是有些內疚,「若你想你母親一半乖巧就好了……」
他的確內疚,內疚自己不能好好照顧夢琉璃,也內疚自己對不起他的第一位夫人,黃泉路上,她若要問起,他卻不知怎麼回答……
「爹爹……」抽泣聲越發的大了,都是自己不好,若自己不任性,小時好好听話做個乖孩子,這一切或許又是不同……
書房門被推開,劉氏與琉玄進來,劉氏早就淚眼婆娑,嘴角喃喃叫著老爺,而只有琉玄,異常堅定,祠堂的那個夜里,他答應姐姐不哭……
第二天,天晴氣清,艷陽高照,只是與這相反的是夢府卻籠罩一層陰暗的氣息。
府里每個人都在暗暗期待,只盼皇上網開一面,沒有株連九族,沒有斷頭之事……
夢父進了金麟殿,沒有戰戰兢兢,只有大義凜然。
一陣,軒轅尊便從內殿進入了這大殿,淡然撩起黑紅相間的龍袍,坐去,隨即一眼掃盡殿內所有的臣子,冷漠的眼神始終掩飾不住九五之尊的氣質。
身後的太監小星子清了清嗓子,尖聲叫道,「上朝!」
殿內無一人不朝軒轅尊而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整齊好似山澗回音,從殿內傳出,若在宮門口仔細听著,或許就能听到。
「平身!」神情、言語間無不透露出皇帝應有的霸氣。
眾臣謝過之後便是照常的「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眾臣將該啟奏的事都講完,夢父才向身側邁出幾步,走到金麟殿中間,撩袍雙膝而跪。
群臣對夢父的這個舉動都很詫異,但是礙于當朝天子還在眼前也就忍住了想要竊竊私語的沖動。
「罪臣前來請罪。」
「哦?」軒轅尊挑了挑眉,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說來听听。」
大殿內所有的臣子都盯向夢父,他不會是傻了吧,他來都城不過三日,何罪之有?
「昨日,罪臣逆女在皇上微服之時得罪皇上,以下犯上,更是犯了欺君之罪,還望皇上降罪于臣。」
夢父在昨日與夢琉璃交代家事時就做好赴死的準備,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接受。
「你倒
是誠實。」言語不溫不火,這倒是讓群臣看傻了眼。
皇上這是怎麼了?夢家女兒都這般得罪了,皇上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可不是現在這個皇上的作風。
「還請皇上降罪。」夢父狠狠將頭磕下,以為自己絕對會被劈頭蓋臉的罵一動,最後下場不過是處斬。
但是皇上這句話讓他本是平靜的心慌了起來,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嗎?難道要株連九族,他再不敢想下去。
「小星子,將夢大人扶起來。」
朝堂之人面面相覷,而夢父更是受寵若驚,將頭埋的跟深了,「罪臣已是帶罪之身,皇上萬萬不可。」
但小星子已經從上方下來,伸手便將夢父扶了起來,並且輕聲說道,「皇上已經這般說了,夢大人還想讓皇上難堪嗎?況且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夢父一怔,再反應過來卻已是站起了身,「謝皇上。」夢父微微顫抖。
反常,現在的皇上絕對是反常,殿內的人一直認為如此。
但只有軒轅尊和小星子知道這期間緣由。
小星子只听昨日皇上批奏折時問他,「你說這世間有如此相像的人嗎?」
「皇上您指的是誰?」小星子試探著。
「沒什麼,你磨墨吧。」軒轅尊搪塞著。
而今剛發生的事才讓他明白,原來皇上有了心儀之人。
「明日,朕在宮中舉行宮宴,夢大人帶著你的女兒來吧。」他並沒有問罪于夢父。
軒轅尊想想又有什麼不對勁,又說道,「各位大人都可將年歲適當的女兒帶來參加。退朝吧。」
軒轅尊掩飾著眼角的興奮,他剛剛差點忘了,若只請夢父與夢琉璃,那成什麼了,其實他恨不得和夢琉璃單獨見面,只是這又說不通,堂堂一位皇上單獨與女子在一起,宮外必定會傳出什麼。
小星子也疾步跟在皇上後面進了內殿,只留下眾人眼神的詫異。
「這,這皇上的意思是要選妃了?」終于大殿內傳出了一個聲音。
頓時所有人都沸騰了,其他人都圍在夢父周圍,想要問出些什麼。
但夢父只是攤手苦笑,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這宮宴對自家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夢大人,您可真神了,上任不過幾日,選妃之事說都沒說,皇上便破天荒的要我們帶女兒參加宮宴。我們之前倒是說破了嘴皮,皇上都沒有松過口。」一位大人說著,神色暗藏羨慕。
「蘇大人您說對了,我們都是托夢大人之福呀。」另一個人說道。
眾人都附和著,只有遠處的親宰相抿嘴不語。
換牌匾之事早就傳進他的耳朵里了,現在又出了這等事,那麼將來皇上必定會寵幸于他,他早就將夢父看成眼中釘,既不為他所用,必被他所殺!
夢父疾步回家,連所乘之轎攆都不坐了,他想問問自己的女兒,真的如她所說得罪了皇上?
回到家後,坐在了正廳之上,派人去叫夢琉璃。
劉氏听說老爺安安全全回來之後也是急急忙忙趕到了正廳,看著夢父確實在那好好坐著,長舒一口氣,這時夢琉璃也趕到了正廳。
夢父坐著一言不發,手指只是輕輕扣著身旁的桌子。
而咚咚之聲敲進在場的每個人的心中,所有人更是著急了。
良久,夢父抬頭靜靜地看著夢琉璃。
夢琉璃試探地問道,「爹爹,皇上他……」
「琉璃,明日隨我去宮中參加宮宴吧。」夢父極力想說的平淡,可還是掩飾不住一身的顫抖。
他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如同同僚所說,皇上想要選妃?看樣子明日才會知曉一切。
夢琉璃呆住了,劉氏更是一樣。
「爹爹……」夢琉璃心中更是疑惑,難道只是參加個宮宴這麼簡單?還是那個皇上另有所圖,
不想殺爹爹,而是想要親自解決她?看樣子那皇上也不是那種報復心重的人啊?
這時,一小廝進入正廳,怯怯地看著上座的夢父,他好似有話要說。
「說吧。」
得到了夢父的同意後,小廝才安心說道,「通正司錢大人派人送禮。」
「什麼?」夢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小廝不得不又重復一遍,「通正司錢大人派人送禮。」
還沒容夢父開口,又上來一個小廝,「督察院何大人派人送禮。」
「翰林院齊大人派人送禮。」又是一個小廝。
夢父皺眉,「你們親自跟了去回了各位大人,說各位大人的心我夢某心領了,禮物還請收了回去,夢某受之有愧。」
夢琉璃更是詫異,到底發了什麼事,自家府門可謂是門可羅雀,今日是怎麼了,難道是跟朝堂之事有關?
其實這些人都是受秦宰相指使,他們都是秦宰相的人,而宰相的目的就是讓他夢府成為眾矢之的,給夢父一個下馬威,這就是得罪他秦宰相的下場。
「爹爹,到底是怎麼回事?」夢琉璃忍不住了,要是讓她死,她絕對不眨一眼,可是這個皇上的此刻的作為實在令人費解。
夢父便將朝堂所發生之事一一告訴了夢琉璃。
「爹爹,明天一定要去嗎?」她認為這絕對不是簡單地宮宴,好像是一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