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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一切罪的酵母,潛伏在白日下的惡在黑色的掩飾下極其舒適地蓬勃激昂。(鳳舞文學網)人們在黑暗中陶醉地忘乎所以,將全身心投入在巨大的醞釀罪惡的激流里。感官上的疲憊與痛苦被酒精音樂和荷爾蒙的激蕩所徹底湮滅,身體將暗夜中這種種的強烈擁入靈魂,將自己的純淨和平靜與這世界上的黑暗與癲狂做著無休止的永恆能量轉換。

你經歷多少,就會失去多少。

正如你得到多少,就會不得不遺棄多少一樣。

我站在舞池中心的鎂光燈下盡情地跳舞。沒有人在注意我,這讓我舞得渾然自我;沒有人會來騷擾我,這讓我舞得盡情放松。我的存在就是我最好的保護色,除了舒默,沒有人能夠突破。

震耳欲聾的音樂沖刺著我本就敏感的耳膜,我覺得自己大腦里仿佛有一千台大型音響在一齊以最高分貝轟鳴。我的意識被這劇烈而強大的節奏震得顛婆欲裂,幾乎有種我就算破碎消滅的錯覺。

但我知道,我不會。

不論我有多痛,有多折磨,我都不會消失。

我會永遠以一種我無法理解,舒默無法理解,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狀態,無窮無盡地徘徊在這個時空,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凌遲刑。

舒默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漫不經心地喝著酒。他的視線始終追隨著我,盡管這有些困難。因為我實在不算安分,不是浮在半空,就是掉進舞池,不是跳到台子上,就是旋轉到吧台旁邊。我承認我有點故意在挑戰著他的耐心,我就是想看看,他對我的容忍能到什麼地步。

一直以來,舒默用他強大的神經所滋生出的超人的調控力忍耐力適應力還應對我的種種惡趣味,無論是鬼附體鬼變身各種cosplay甚至包括山寨版午夜凶鈴。他無畏而英勇地抗下我一次又一次非常人所能經受住的「驚喜」,原本柔韌的大腦神經在每一次心靈底線被推進後都越發的成長健壯。我持之以恆地用我永不衰竭卻毫無價值的「生命力」跟舒默有限的人生開著一場一場或華麗或低級卻毫無例外詭異的玩笑,樂此不疲。

舒默從來只把這些當成是我巨大空虛無聊寂寞所孕育的必然產物,他每天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他的人生中的每一天跟我的惡趣味無止境地周旋。他卻從來都不知道,這些看似輕浮歡快的惡作劇背後,除了十年如一日的浪漫燦爛的青春笑顏,還有一個隱沒得消無聲息的黑暗念頭。

就仿佛酵母揉進面粉中,黑暗摻進思想里,不等到巨大的罪惡因發酵而瘋狂地膨脹起來,是無從辨別的。

所以舒默從來不會知道,我小心翼翼掩埋在心底,那縷最細小的如同黑寶石般閃耀的陰暗。

「喂,有沒听說,蕭雨曦,現在正在二樓,開生日派對?」

「蕭雨曦?!你是說,那個蕭——雨——曦?!」

「拜托,要不要那麼激動。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了好嗎?」

「她是我大學時代的偶像好嗎?我當年為了買一張她演唱會的vip門票死乞白賴地蹭了我室友一個月的飯好嗎?話說,如果就算不是當年,如果現在孫燕姿在二樓開派對,你會不上去看一眼嗎?」

「喂喂,這不好比的好嘛?你知道我每次失戀都是用《未完成》來療傷的。」

「呵,所以讓你真元大漲信心十足,直到現在還是靠來夜店艷遇找男人?」

我皺著眉頭掏了掏耳朵眼兒。這對舉著長島冰茶歡暢互損的半老徐娘讓我覺得自己的外耳道快要被磨出繭子了。要是從前,我就直接跳上其中一個的身體,掄圓胳膊嘿嘿一笑沖另一個的臉上大力扇去。在對方捂著臉錯愕地對望還沒弄搞清楚狀況之前,縱身一躍跳到三米開外,舉著一杯yi/yin出來的4d版瑪格麗特,笑眯眯地看一場注定會引起保安出動小範圍暴力騷動。

但是鑒于我現在對附身這件事的慎重,尤其是出于對有可能的身體衛生健康問題的考慮,我認為目前尤其不宜在夜店這種地方隨意采取這種對自己的將來極其不負責任的舉動。于是我決定換個樂子。

我望了一眼舒默所在的地方。兩個披著大波浪長發的火辣女子正圍著他面前的台子,竭力地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舒默被兩株人形水草圍在當中,眼神淡然地看著眼前兩只使出渾身解數試圖邀他跳舞的狐狸精。他半個身子陷進柔軟的沙發里,一只手搭在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另一只端著那杯兌了冰的伏特加,緩慢而均勻地搖晃。

「havefun.」

我沖舒默拋了一個飛吻,轉身朝二樓走去。

我回國不久,也不怎麼關注國內的娛樂圈,但是對蕭雨曦這個名字,還是略有听聞的。她曾經是全亞洲當紅的一線女星,受追捧的程度大概和舒默在聖爵時的孫燕姿差不多。四五年前因為負面緋聞纏身而形象大損,後來轉戰幕後,開創了自己的影視公司,專著出品類似033主演的《宮》系列的惡俗狗血劇。奈何當今社會大眾口味極為多元,即便是天雷滾滾瑪麗蘇透骨也依舊收視長虹,倒也是賺的盆滿缽滿。

「優質女藝人成功轉戰商城的經典案例。」

我記得vogue中國版有一期的封面人物就是她,除了上面這個言簡意賅的小標題,在佔據滿滿六版的圖文介紹中雖然我能夠在大腦的3d貯藏室中將其中任何一張圖片和文字輕松提取,讓我有所觸動的是她五年前,在東京電影節上舉起影後寶座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上帝保全我的性命,成就了今日的光景。」

然後,她就息影了。

娛樂圈到底是有娛樂圈的氣勢。邁上樓梯剛磨過轉彎,抬臉就看到樓梯口齊刷刷站了一排西服墨鏡人高馬大的彪形壯漢。我踮起腳尖望了望,還真是看不到里面,更別提偷拍了。我踮起腳尖走到他們面前,非常有禮貌地說了聲︰「您讓下?」

我瞬間被自己的無聊逗得咯咯直笑,可見人果真是社會性動物,長時間的獨處會讓人退化成多麼幼稚拙劣的小型哺乳動物。

我清清咳了一聲,決定將這種孤芳自賞的冷幽默進行到底︰「您要是不讓的話,那就恕我冒犯,從您頭上踩過去啦?」

「——你敢。」

「……納尼?!」

我堅信自己的听力出了問題,畢竟在這樣一個足以被任何一家有資質的權威機構認定為重度噪音污染的地方,誰的耳膜都難保不會因為精疲力盡而鬧出點小岔子。

我咽了口吐沫,收起自己奇怪無聊的幽默感,扒在剛才說話的這位黑衣壯漢的筆挺的西服上向上爬去。

「我說你的,沒長耳朵眼兒啊?」

「啊——!」我尖叫著被一只粗壯有力的胳膊掂了起來,輕飄飄地丟在了眼前的厚玻璃台階子上。

我揉著被掐出一道血紅印子的白生生的胳膊,如同活人見鬼般地驚恐地瞪大了眼楮回頭望去,費著老命撲騰撲騰眨了了半天眼珠子,才終于分辨出眼前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大——!」

我騰地站起身子,不依不饒地跺著腳,扯著嗓子大聲哭喪,「你下手狠、重、狠、重,好不好?!」

「嘁,誰讓你自己沒有眼力勁兒。」那挨千刀的黑無常冷笑一聲,揚起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繼續一本正經地站在那堆保鏢里。打眼望去,人鬼難辨。

「你不跟老白一起出來,誰能認得出你來啊?你們倆的身材長相在我的記憶里是那種組合3d圖型的形式存放的,少了任何一個我的大腦都檢索不出來。」

「所以你活該。」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刺眼咧嘴地捂著快要斷掉的膀子站起身來,打起精神堆起笑臉,湊到黑無常面前諂媚︰「老大,怎麼好端端地,跑到這里來啦?一個人來,也不像是出公差的樣子嘛?難不成——」

我歪了歪腦袋,自以為很精靈嫵媚地眨了眨下左眼,「這麼大年紀了,還追星呀?」

黑無常那張如同保爾柯察金般苦大仇深的鋼鐵般的黑臉抽了兩抽,一個干澀沙啞的聲音從嗓子眼兒極不情願地鑽了出來︰「怎麼,你有什麼問題?」

「(☉o☉)哦,沒有沒有~」我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兩只手抄起綢子也能擺成水袖了,「只是沒想到,老大這麼緊跟時代潮流,佩服佩服。」

我往里面撒磨了一眼,腆著臉仰頭問道︰「那個國民天後蕭雨曦,就在里面嗎?老大你魁梧健壯的身軀能不能閃開那麼一丟丟,讓我也瞅一眼?」

「沒在里面,她出去接人了。」黑無常干咳了一聲,「不然你以為臉朝外站在樓梯口是要干嘛?」

「迎、迎接?」我覺得身子有點軟,伸手扶了扶旁邊的金屬欄桿,「沒想到,老大對偶像還真是死忠。」

如果不是因為頭頂那扇不停旋轉的大型彩色球燈的關系,也不是我的眼楮又冒出了什麼全新的色盲病癥,那就肯定是因為不知名的羞澀和些許的難為情才讓黑無常那兩塊玄色隻果肌泛起了一絲爛西紅柿色的潮紅︰「咳,那個畢竟,喜歡好多年了。」

……

「那,老白怎麼沒來?」我剛一平復心情,八卦的惡趣味就見縫插針地鑽了出來,「他不喜歡這個型噠?」

「那貨!」黑無常呲牙冷哼,嘴角揚起一個不屑的弧度,「喜新厭舊,沒有定性。原來整個值班室貼滿我們雨曦的海報,恨不得把床單被罩枕頭套上都印上我們雨曦的大頭照。結果前幾年童凡橫空出世,他就立馬屁顛屁顛地改靠碼頭了。」

「童凡?」我眯起眼楮仔細回憶,「好像是有這麼個人哎!是不是什麼,‘亞洲新一代玉女掌門人’‘靈歌小天後’?好像蕭雨曦一息影,她就被頂到一線了,儼然的天後接班人嘛~現在不是正紅得發紫嘛?」

黑無常冷笑一聲︰「所以說你眼皮子淺,見識短。這圈子里的事,怎麼能是一個外人能看明白的。」

正說著,就听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漸漸傳來。玻璃台階在我腳下發出有節奏的共振,尖銳金屬質的鞋跟踩在硬質厚玻璃上發出清脆篤定的踫撞聲。不用看黑無常那張瞬間飄滿爛西紅柿的黑臉,我也能猜到是來的人就是傳說中的國民天後蕭雨曦。

但是……

我蹙了蹙眉心,轉過身去,後背斜靠在一旁的金屬柵欄上。我探出舌尖,舌忝了舌忝有點干澀的嘴唇,靜靜等待著即將出現在樓梯拐角處的身影們。

听力太好似乎也是個負擔,總是在不經意間給我打來些意想不到的煩惱。我清楚地听到蕭雨曦身後還有一個人,兩個人的腳步聲頻率很接近,間隔的距離也不遠。這本沒有什麼,因為黑無常剛才就說了,蕭雨曦離席是要去接人。

只是,這個腳步聲……

我揉了揉太陽穴,我記不起來在哪里听過,但覺得似曾相識。我說過我完美的記憶力讓我過目不忘的能力,對待聲音我同樣是如此。听過就不會忘記,听過就會留下明晰的印跡。

但這個聲音——

我心下一動,踮起腳尖向側前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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