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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賣身錢——

由丫頭陪著要前往太和堂去的九姐兒,不想一出門,卻正好踫到那匆匆而回的楊國豐。

「王爺……」略一遲疑,九姐兒還是上前,向楊國豐屈膝行禮。

雖然昨晚鬧得很不愉快,但今日卻連番給她驚喜。

男人能做到如此胸懷,她也不能太小氣呀……

「嗯!」楊國豐停住步子,看她,幽深眸子里似乎有什麼快速閃過,但很快卻又歸于了沉寂無波。

「我等你一下吧!」看男人態度很不錯,九姐兒又道。

「好!」男人又看她一眼,點點頭。

于是九姐兒又折了回來,跟著楊國豐回了屋里。

楊國豐去里面換衣服,她便坐在外面喝茶。

工夫不大,那換了一身家常直綴的楊國豐就出來了,九姐兒也立刻迎上去,將已經倒好的茶遞給他。

「時間不早了,走吧!」但楊國豐卻並未接,淡淡的一句後,轉身就往外走。

呃……

九姐兒一怔,也只好跟在了後面。

一路上,兩人並行著,卻誰也不說話。

呃……

當然不是九姐兒不想,秉著改善關系,從我做起的原則,她幾次都想找話說,但看著身邊男人那冷硬的側臉,最終又都作罷了。

九姐兒幾次都找話說,但看著身邊男人那冷硬的側臉,又都作罷了。

看來這男人根本就是好在計較昨晚的事。

可既然還計較又何苦這般,人前做面子,背後還幫她,由此來體現高尚嗎?

真是沒勁……

但想是這般想,她也沒去破壞這份貌合神離的平靜,該做的該說的,一絲不差。

請安、晚飯、閑話……然後一個晚上就這樣度過了,從太和堂里出來,兩人立刻分道揚鑣,一個去了外院的秋楓閣,一個回了內院的四房。

又一個夜來臨了!

不過今夜九姐兒並沒在床上輾轉反側,因為小楊成和她一起睡的。

晚上孩子過來要听故事,她自然就講給她了,但這孩子也不知為什麼就這麼精神,一個、兩個、三個……也不知講了多少個,孩子倦了,她也困了,然後兩人就一起睡著了。

第二天,九姐兒自然醒來,而小楊成還在睡。

看著孩子那安靜的睡顏,她立刻對那進門伺候她的翠梅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梳洗的陣地移到了外面。

翠梅幫她打來水,洗漱之後,要梳頭的時候,她便讓翠梅去叫翠翹了。

然後翠翹進來,一邊幫她綰髻,一邊在她耳邊道,「王妃,昨夜王爺又沒過去王姨娘處,听說睡在了秋楓閣。」

呃……

她禁不住一怔。

又沒去!

這是鬧哪番了?

收拾齊整後,那小楊成也起來了。

听九姐兒說起昨晚之事,孩子自然不好意思。

九姐兒讓丫鬟送他回去,自己則吩咐廚房傳飯,準備用些簡單的早餐後便去太和堂。

早飯還未端上來,楊國豐的幾個美妾便過來了。

很明顯,那王燕娘臉色很差,話少了很多,笑容也僵硬,應該是被楊國豐這兩夜的爽約打擊到了。

看著她那頹然模樣,九姐兒不由一陣暗暗搖頭,然後找了幾個生意上的話題來說,那王燕娘才活躍些了。

送走了這幾個小妾之後,九姐兒便用了些飯,然後去了太和堂,請安、侍飯……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事實證明,她和蔣家合作是十分正確的——

因為這兩天,她再也不用挖空心思的想法出去,只以去娘家幫忙的名義將翠梅派出去就好。

蔣家那些人,都是有經驗有學識的人,遠遠不是巧鳳等幾個大字不識的稚齡丫頭所能比。

翠梅教這些人,自然是手到擒來,只一天工夫,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然後第二天,就開始全力以赴投入這摘蟲工作。

呃……

當然,她也留了後手。

她只讓翠梅教了這些蔣家人摘蟲、晾曬技術,而孵化、掛蟲那些簡單瑣碎之事,則由她親自教巧鳳幾人。

兩天摘蟲完畢之後,她剩余的那兩項技術也培訓好了,然後又以勞累了兩天,要歇歇的借口,將蔣家的人換了下來,接著巧鳳幾人上崗。

她的手段,那蔣宇興當然一清二楚,不過他也無話說,因為她對蔣家做的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不然,那朝貢貿易生意生意又怎麼可能回落到蔣家頭上。

要知道,這次受益最大的可是他們蔣家,因為那朝貢貿易生意最後做的可不止是那油皂的聲音,還有一項,那就是蠟燭。

蠟燭出口,而且不用親自去擺平層層關卡,那對蔣家來說,那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麼?

這下,蔣家在制蠟業這行,是真正的獨大了。

給他們蔣家帶來如此多好處的她,他又怎麼可能去得罪呢?

八姐兒在蔣家如此被高看,應該不只因為文家這個沒落世家,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關系吧。

能夠為親密姐妹求得這些,她覺得挺自豪的……

「王妃,王姨娘屋里的巧雪過來了,說王姨娘病了。」正想著,那翠翹匆匆推門進來,俯身對她秉道。

「病了?」她听罷,禁不住瞬間蹙了眉,然後讓翠翹喚那巧雪進來。

「早上姨娘就嗓子疼,也沒當回事,不想午間小憩一會後竟然起不來了,咳個不停,還發燒,渾身也疼……」巧雪詳細說著王燕娘的病情。

應該也是熱感冒,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九姐兒听了禁不住又是一陣蹙眉,隨後便讓翠翹安排人拿了她的對牌去請大夫,她則讓巧雪帶著她親自去王姨娘處探望。

王姨娘病的還真是嚴重了,臉腫了,眼皮也腫了,嗓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看見她來了,那王燕娘便要起身。

「你躺著吧。」她趕緊一把按了她道。

「王妃姐姐……」那王燕娘一邊用一塊帕子捂了口鼻,一邊聲音沙啞的對她道,「您能來看我,我真是感激不盡,只是還願您能離我遠一點,莫過了病氣。」

「沒事沒事,我前兩天也傷風了。」她听罷,立刻笑笑道,然後又安撫了王燕娘,吩咐那巧雪去小廚房幫王燕娘弄些有營養又素淡的吃食。

正忙碌著,那大夫來了,為王燕娘把過脈後,開了兩幅藥劑給她。

送走大夫之後,那王燕娘也昏昏迷迷的睡過去了。

看著床上那滿臉憔悴病色的女人,九姐兒不由得一陣暗暗嘆息,轉身又囑托了那正準備去熬藥的巧雪幾句,便轉身回去了。

回到屋里,剛剛坐定,就听見外面丫鬟的行禮聲︰楊國豐回來了。

听見這個消息,她立刻一臉復雜的站起身來,迎出屋門來。

看見出門相迎的她,那一身朝服的楊國豐不由微微一訝。

九姐兒當然知道他為何有如此表情。

從那天的事後,這男人就和她若即若離的冷戰。

在遭遇了幾次被冷待後,為了配合這男人的冷戰,她自然拿出了更加疏冷克制的態度。

所以兩人如今的狀況是,人前勉勉強強的夫妻,人後實實在在的陌生人,幾乎沒有一絲交流。

而這會兒,都進屋了,沒有外人了,她來迎她,自然是讓他詫異。

「王爺今日回來的很早呀。」她站在門口,仰頭望著他。

「嗯……」楊國豐和她對視一眼,點點頭,然後越過她,向屋里走去。

她立刻跟進去。

楊國豐欲要讓丫鬟過來服侍他換衣,卻發現小妻子就站在他身後看他。

「過來幫我。」他立刻毫不客氣的道。

九姐兒倒也沒計較,上前動手幫他。

解衣、穿衣……手臂在男人精壯的身體上環繞拂過,男人冷硬的臉慢慢的就緩和了。

他永遠沒法真生她的氣,看著她那青女敕玲瓏的小臉,顧盼有神的水眸,他心頭所有的不快也就慢慢消散了。

但他的小妻子卻永遠不消停——

「王姨娘病了。」忽然,一句話就從嘴里跳出來。

楊國豐一怔,不由瞬間蹙眉。

就知道會是這幅表情,九姐兒在心里扯扯唇,又道,「王爺要不要去看看她?」

楊國豐那剛剛緩和的臉瞬間又冷了下來,看著她,微微沉默了一下,才一句,「我沒空!」語畢,轉身就要往外走。

「王爺……」九姐兒見了,想也沒想,就跨上兩步,拽住了他,「王爺還是去看看她吧。」

竟然如此無情……

男人回過頭看她,目光落在那抓著他衣服的小手上。

九姐兒不由得就放開了手。

「我要做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教我了?」男人語氣清冷的一句質問後,停頓了片刻後,才又冷笑著問她,「抑或是你又收了王姨娘的重禮?」

這後一句,讓九姐兒一愣,然後一頭霧水的看著男人。

你又裝模作樣!

面對著她的混沌表情,男人沒多說,但那眼神任長眼的人都能看懂他的意思。

而且丟下這樣一個眼神後,男人看也不再看她,轉眼就再次要出門。

「楊國豐,你給我說清楚!」九姐兒急了、怒了,緊跟兩步,一把就再次將他拽住。

楊國豐……

竟然……竟然敢這樣……這樣直呼他的名諱。

姑母這是賜給了他一個什麼樣的妻子?

楊國豐雙拳不由瞬間收緊,一雙幽深的眸子更是冷冷的眯起。

男人渾身散發出來的肅殺氣息,讓九姐兒心驚,但她卻還是毫不畏懼的和男人對視著。

這件事竟然再次被提起,而且這次她更是被冤枉的徹底,看來,必須據理力爭一番了……

「清楚?」男人冷聲開口,「還有比你更清楚的嗎?作為正室夫人,你不是想著如何讓後宅安寧,而是收受妾室們的賄賂,擅自……擅自安排……安排我的去留,亂打……亂打主意……」

說到最後兩句,楊國豐發現,自己竟然不好說清楚。

因為他實在說不出你拿我做交易發財的話……

怪只怪,他的這個小妻子招法太損了。

他沒說清楚,但是九姐兒卻也已經听清楚了。

說來說去,還是誤會了那天王姨娘送那的那些貴重首飾,他以為,妾室們想要得到他的臨幸,必須通過她這個正室,巴結她這個正室,送禮物給她這個正室。

哈哈……

再說深一點,豈不是她成了皮條客,在收取他的賣身錢。

想到這里,九姐兒那張小臉上再也沒法維持剛才那緊繃的神情,挑眉、皺鼻、咬唇……

她想笑卻又不敢笑的表情,自然被楊國豐看進眼里。

楊國豐禁不住氣惱至極,幽深的眸子再次冷冷的眯起,忽然就長臂一翻,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然後一邊緊緊地握了她那細瘦的腰,一邊語氣森冷又邪氣的問,「文九,初九初十那兩天,你該付給我多少銀子?」

呃……

這句話問的九姐兒先是一愣,然後再也忍不住笑起來,「呵呵,王爺,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看來男人真被她氣壞了,當然,她不介意讓他更氣一點……

「你……你這個女人……」楊國豐一陣咬牙切齒,那箍著她的腰的手也禁不住瞬間收緊。

「快……快放開我……」九姐兒被他弄得一陣喘不過氣來,趕緊一面掙扎,一面道。

卻不知她這一陣動作,貼身的情形,瞬間就起了某些變化。

「你……你這個混蛋……快放開……」九姐兒禁不住立刻漲紅了臉,更加大力的掙著,想逃月兌離他的牽制。

「別動……要不想再多欠我些銀子的話……」卻得到男人的一句啞聲低喝。

九姐兒立刻不敢動了,看一眼眼前的男人,然後又看門口。

此時的局勢,讓她後悔挑戰戲弄眼前的男人了,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門外有丫頭在走動,隨時都可能進來……

男人那雙幽深的眸子,因她的這番表情更加深沉。

要知道那些親密的夜里,她也是這樣慌亂無助模樣,惹他情濃,放肆貪歡……

但他終究不願太過為難她,深吸口氣,還是放開了她。

一獲自由,九姐兒立刻後退兩步,跳到安全地帶,一邊紅著臉整理衣襟發髻,一邊趕緊又看門口。

「老實點!」男人卻已經低聲拋下這樣一句,然後快步出門而去。

看著男人的背影,九姐兒禁不住氣悶羞惱。

這算什麼?

不僅什麼都沒說清,反而被他一番調戲……

……

那天楊國豐還是去看了王燕娘。

究竟具體何種情形,九姐兒並不知,這事還是听翠翹說的。

因為她從太和堂回來就躺下了,也不只是因為去探王燕娘時被傳染了,還是被楊國豐氣病了,抑或是午後在太陽底下給巧鳳幾人講解那蠟蟲的晾曬技術是著了暑氣。

為了方便那蠟蟲技術的培訓,她讓翠梅將那蠟蟲帶了些回來,趁著大小空的工夫,就當做示範教教巧鳳她們幾個。

因為愈到收尾時候,時間就越發緊迫,為了不耽擱巧鳳幾人後晌去山林那邊,所以她就選在了午後。

卻沒想到今日的太陽這麼強……

——總之,極不舒服,頭疼,惡心,喉痛,渾身冒冷汗。

「王妃,喝藥吧。」翠翹將一碗烏黑的藥汁端過來,然後又小心的將她扶起,伺候她喝藥。

那藥實在難喝的很,但為了身體盡快康復,她還是強忍著往下咽。

一碗湯藥終于喝完了,翠翹立刻拿蜜糖給她。

「王爺剛剛去了玉姨娘處……」她一邊吃著,那翠翹又在她耳邊道。

「今日十六。」她聞言卻只是淡聲一句。

如果不是今日十六,估計那王燕娘也不會病,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那翠翹看她一眼,還想說什麼。

「我想睡一會兒!」她又立刻道。

翠翹無奈,也只好收了藥碗,告退而去。

卻不知道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口,那床上的九姐兒就立刻奔下床,對著那痰盂嘔吐起來。

晚上吃的東西,藥汁,甚至還有剛剛那些蜜糖……胃里所有的東西都被吐了個一干二淨。

但她卻還是覺得胃口翻騰著,于是繼續伏著身子,抱著那痰盂。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後有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然後就又一雙大手將她拉起來。

「怎麼也不讓丫頭進來伺候?」楊國豐一邊用手幫她拭去唇邊的穢物,一邊蹙眉道。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歇息?」她不答,笑著反問。

那雙清水美眸里的笑意讓楊國豐一陣不自在,沉聲道,「你不舒服,我來看看。」

「我沒事了,王爺還是快回去吧。」九姐兒推開那扶著她的手,挺直身體。

楊國豐禁不住又蹙眉。

「玉姨娘可沒送禮給我……」一句話不由的從九姐兒口里蹦出來,看著男人那瞬間陰沉的臉,她又趕緊道,「我……我說笑了。」說完,又趕緊走到床邊去,想盡量離那風暴的中心遠點。

只是沒想到男人很快就又緩了臉色,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過來,一邊遞給她,一邊挑眉看了她道,「既然病了,就少些是非。」

她听了,立刻一扭頭,翻身躺下,看也不看他。

靜寂中,只听身後傳來窸窣聲,再就是身後很快就有一具溫暖的身子貼了上來。

她一愣,趕緊回頭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頭上,輕撫了撫,然後道,「睡吧!」

「可是……」

怎麼也沒想到男人竟然會來這招,九姐兒一時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你想再多欠我些銀子?」男人卻看了她低笑。

「呃……」她聞言立刻閉上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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