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只能听到腦海里什麼爆炸的聲響。
頓了一瞬,她轉身飛快離開。
夜色茫茫,宮殿寒涼滬。
葉雲抬手間朝殿門方向看了眼︰「是不是有什麼響動?月復」
「你爺爺的響動!你是虧心事做多了吧?趕緊弄完我要睡覺,你這手藝實在太差了!就這還天才神醫呢!跟哥哥我簡直沒法比。」北宮晟疼的滿頭大汗,冷汗順著脖頸一滴滴的往下淌。
榻間沁濕一片。
葉雲想罵他老子又從不受這些難纏的傷,自然沒你手法熟練!
一掃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印記,那些縫過的,刺過的,砍過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幕幕他獨自坐在孤獨靜夜的油燈下,唇間咬著布,忍痛給自己療傷的場面……。
瞧著他此刻難忍的模樣,葉雲最終咽了口氣,聲色低沉埋怨起來。「你下次再多單獨去找死幾次就沒事了!你說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就不能別這麼讓人操心?難怪雪兒那麼反感你受傷,你瞧瞧你這破身子,全身都是傷口……!」
溫潤的聲音帶著點淡淡心疼的口氣讓北宮晟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憤怒的轉過頭唾道︰「穆天昊!你要不要這麼矯情?不是真愛上我了吧?」
矯情?葉雲腦海中一個閃電霹靂,氣的手中的柳葉刀不停顫抖,差點沒忍住一刀捅下去。
深吸一口氣,不斷告誡自己,不要跟這混蛋爭執,淡定!淡定下來!
可頓了三秒後,實在忍不下來,終于破口大罵︰「你他嗎的!你這人就沒法跟你好好說話!北宮晟!你要是有天死了!老子絕對不給你收尸,還要捅你千刀,把你媳婦霸佔帶走!」
北宮晟聞言提及雪兒,頓時也火光直冒,想罵回去,對上那泛著寒光的刀刃,以及穆天昊緊繃唇角,大有你再說一句,老子真廢了你的徹底暴怒臨界點,悶悶的偏開頭。「你才早死收尸!老子長命百歲!」
見北宮晟囂張的氣焰終于收斂,葉雲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後,看著手中的柳葉刀,心中道。
媽的!下次說話老子得舉個菜刀才能佔上風!
伴隨著兩人吵架的停止,潰爛的肉都已經處理干淨,葉雲開始小心的上藥。
冰涼的藥膏沁入傷口,終于緩解了那火灼疼痛的感覺。
氣氛安靜下來。
北宮晟黑眸凝視著遠處跳躍的燭火,開口道︰「你跟你那小太子妃怎麼樣了?」
提及這,葉雲琥珀色瞳仁微微收縮,帶出一縷清淺不易察覺的光澤,卻沒有開口。
沉默讓北宮晟起了更大的興趣,微微側頭掃了掃葉雲察覺不出情緒的臉,淡笑道︰「雪兒受過太多傷,見過太多人情冷暖,對于很多事情會持懷疑態度,寧願只相信自己也不輕易相信別人,即便你把心肺都掏給她,她還是會在心底最深處留一道防線。你跟雪兒是一個類型,但你比她要猶豫不決,有個敢于為你主動付出一切的女人是好事。」
對于北宮晟的分析,葉雲知曉一點錯都沒有,自己跟雪兒都是那種習慣被動接受感情的人,所以五年時光,終究是只有越來越深的依偎,沒有心動為愛的契機。
可猶豫不決?葉雲輕蹙眉頭,悶悶道︰「我只是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那不還是猶豫不決!」北宮晟嗤之以鼻的輕哼一聲,換了個更慵懶舒服的姿勢趴著,懶懶道︰「初夏不是雪兒,再說了,初夏都千里追夫了,你是男人,總跟烏龜似的縮殼子里算什麼!」
烏龜?葉雲無語凝噎,真是跟北宮晟無法好好交流起來!三句話不到就損人的舌頭,實在招架不住!
沒好氣道︰「行!你男人!敢問晟大王爺,若是你,你怎麼做?」
「送上門的還能怎麼做?」北宮晟跟看白痴一樣鄙夷的掃視一眼。「你不會是有問題吧?」
「北宮晟!初夏才十三歲!」葉雲真的恨不得將這滿腦袋精.蟲上腦的男人一巴掌拍死在榻里,有這麼教人的嗎?他腦袋里就沒有三綱五常跟負責嗎?」
「如果五年前是我遇到雪兒,我現在可能已經是兩三個孩子的爹了!」北宮晟悠悠長嘆一口氣,好似無限惋惜。
壓根不覺得有什麼,不要臉的話將葉雲徹底氣的沒了脾氣,
tang兩三下給上完藥,扯過繃帶纏好,憋著氣就去沐浴了。
北宮晟看著葉雲包扎的繃帶,不自覺想到了赫連長恭胳膊上那抹紫色,黑眸幽幽的看著燭火,最終腦海里想起她那句︰「北宮晟這輩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男人!誰要不怕死,就來試試看!」
唇角漸漸勾起梨花般的淡笑,清淺合美,透著如水的溫柔。
……
葉雲回來的時候,北宮晟已經呼吸均勻熟睡起來。
凝視著北宮晟唇角淡淡掛著的一抹幸福的淺笑。覺得微微刺眼,琥珀色眸光暗淡下來。
……,即便初夏再好再主動又怎樣?他心里愛著的,至始至終跟北宮晟是同一個女人……。
想著今日出現在他面前那張風塵僕僕,一瞬間有點讓他心顫的小臉,他緩緩半垂了眸色。
連續兩次在情迷間壓抑不住內心最深處的感情,把她當成雪兒,這樣不清不白下去,最終是毀了她吧?
她還小,有更長的路可以走,也可以去挑挑更喜歡的人,而他……,此生就這麼守望著雪兒就好。
只要雪兒幸福,哪怕他只是個守望者,偶爾從北宮晟的幸福中分享點快樂就夠了。
至于初夏……,既然不愛,那便狠心推開吧。
北宮晟說的對,猶豫不決,是他感情的致命傷,這一次,他不要再做錯!
……
皇宮的北乾宮外,蕭凝兒坐在鳳攆上雙眸緊緊的看著遠處的宮闈,似乎想要將那里的一切都看穿。
身側的貼身宮女蹙眉小聲道︰「皇後娘娘!只是一只新鮮姿色上佳的雛兒罷了,皇上對誰動過真感情?等玩膩了也就丟到冷宮了,那時候還不由娘娘您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可他終究不會愛上我,對嗎……。」蕭凝兒聲色有些悠遠,今日攝政王對王妃兩人鶼鰈情深的愛意生生灼痛了她的眼。
她曾以為北宮氏的男人都是無情的,畢竟過去的歲月里,北宮楚也好,北宮晟也罷,這兩個人都一個身過萬千女人眉色不改,一個眼看萬千紅顏毫無動容。
可……,北宮晟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她。
他們兩兄弟不是無情,只是沒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罷了。
北宮晟愛的女人是納蘭芮雪,那……楚呢?今夜楚反常的表現,一褒一貶中,到底是為了朝堂政斗警告寧氏,還是他心底已經開始有了別的想法?
這她開始感到恐慌,她甚至不敢去想,楚那雙對所有女人嘲諷的黑瞳中,會不會有一日也像北宮晟一樣,露出溫柔如水的眸光,而那抹眸光……,對向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宮女聞言暗沉了面色,努力揚起笑意。「怎麼會!如果娘娘如此痴情都不能打動皇上,這世上也就沒人能打動皇上了!」
「但願吧!」蕭凝兒收回悠遠的神色,將一切不安與難過收斂眼底,只露出精銳與冷傲。「擺駕回宮!」
北乾宮金碧輝煌的寢宮中,燭火不多,幽幽暗暗中,將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抵在牆上強吻的影子拉的很長。
納蘭迎春努力掙扎著來自北宮楚的侵略氣息,多少次想將那只侵犯她的舌尖頂出去,但換來的是他更深的糾.纏。
他帶著惱怒,黑眸迸出無數的火光,他將她的兩只手腕都禁錮在掌心,按在牆上,唇齒的糅轉間,他噴薄著沉重的氣息,直到感覺到她快窒息在他的吻中後,他才松開唇瓣,慍怒道︰「納蘭迎春!朕就那麼不堪入你的眼?」
「你就是個人渣!別說這輩子,下輩子我都看不上你!」納蘭迎春此刻以宮妃侍寢的標準,全身潔淨,只裹著層層紅紗,剛才的掙扎間,紅紗已經半遮半退的滑到了胸下,此刻伴隨著呼吸,如雪的柔軟在他的眸光下不斷起伏。
感覺到他眼眸的黯啞後,她一掃孤獨陌生的大殿,心中升起一股無力的涼寒,力量的懸殊,武功的差異讓她意識到再多的掙扎都是白費功夫,冷笑一瞬軟了身子。「想要就拿去吧!」
「你本來就是朕的女人,以為朕不敢?」北宮楚一把松開對她胳膊的禁錮,指尖緊扣上她的下巴,對著她那種反正你就是人渣,什麼事干不出來的眸光怒意四射。
關節的用力讓她感受到了疼痛,下一瞬,她被攔腰抱起,不等反應過
來,就天旋地轉後扔到了榻上,等她從紅紗中鑽出腦袋後,對上不斷解衣衫的北宮楚,最終還是露出了一絲驚恐。
直到他最後一條褲子褪去,俯身上榻的時候,她緊咬粉唇往後寸寸移動。
北宮楚哪里給她掙扎的余地,大手一扯紅紗,將她最後的遮掩扔到了龍榻下,兩人光潔的身子觸踫到的瞬間,她徹底絕望,感受著他在她每一寸肌.膚上印下痕跡,她不自覺流出了眼淚,他的唇吻到面頰上時,感受到唇間那股淡咸的溫熱,腦海中被柔弱無骨的身子折磨到瀕臨爆發的神智瞬間清明起來。
突然迸出了納蘭芮雪笑言的一句話。「你都二十八了,迎春才十五,你還能活幾年?」
還能……,活幾年?
他黑眸靜靜的凝望向納蘭迎春,清簡的眸光帶著幾分飄渺,映在迎春的眸光中,兩人彼此對望。
良久後,他伸出手撫.模上她的面頰,指月復緩緩拭去她眼角的淚,啞著聲色開口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嗯?納蘭迎春對于他突然的變化有些不解,帶著報復,也帶著憤怒,她道︰「有!愛的撕心裂肺,矢志不渝!」
北宮楚感覺心里猛然一揪,似乎哪里有些痛的難以啟齒,微微深吸氣後,他顫聲道︰「……誰?」
「蘇子安!」
夜色寧靜,北宮楚的黑瞳定格在空氣中。
……
九月的清晨透著別樣的涼爽,北昌是沒有春秋的,短暫夏季後,只需幾日就會飛快進入寒雪霏霏的日子。
天氣涼的驟快,轉眼已是三日之後。
赫連長恭一身精鍵的短衫出現在牧場上時,納蘭芮雪帶著笑意迎了上來。「來的比預計還早。」
他一掃她簡單清雅又透著別樣英姿的裝束,墨藍色眸光帶著淡笑靜靜環顧了一周。「北……,呃,攝政王呢?」
「喊他北宮晟就好,什麼攝不攝政王!」納蘭芮雪淡笑了笑。
赫連長恭也清淺一笑,見她不願透露北宮晟行蹤,沒有過多追問,只是心里泛起好奇。
本來他是打算今日啟程回國的,誰料昨天傍晚北宮晟莫名其妙差人來邀請他出來游玩。北宮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很難揣測,最終,他還是選擇來看看。
此處是距離淮海城郊的皇家牧場,秋草枯黃,雖然不是放牧的時節,但牧場不遠處便是茂密的森林,奇珍野獸數量頗多,倒是個狩獵的好時機。
秋風颯颯,將遠處旌旗吹得迎風招展。
看到明顯的青龍旗幟後,赫連長恭確定並不是納蘭芮雪假傳邀請,而是北宮晟那男人真的在。
想起前幾日北宮晟看向自己的那抹難以捉模的眼光,赫連長恭不由眸光微閃,讓他相信……,那樣一個醋意無限,恨不得將自己弄死的男人能主動邀請自己,怎麼听起來那麼天方夜譚?
正在思索,不遠處又行馳來一輛馬車,吉雅跟寧語霜雙雙跳下馬車的時候,納蘭芮雪頗是詫異的掃了眼寧語霜,末了看向赫連長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吉雅倒是也神色自然,只是寧語霜一見納蘭芮雪跟赫連長恭單獨呆在一起聊天,頓時心中妒火無限。
這賤女人!自己搶羽然姐姐的夫君就不說了,怎麼還勾搭上自己的夫君了?
氣勢洶洶走到跟前,想要大發橫威,展示展示自己才是未來的世子妃,誰料納蘭芮雪一掃她那模樣,便知她想做什麼,冷淡的低笑一瞬,在她到來前,徑直上馬,對赫連長恭伸出一只手。
赫連長恭有些微怔,墨藍色眸光略含詫異的看了納蘭芮雪一眼,然後遞上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掌。
納蘭芮雪拽過一陣力道微甩,赫連長恭就被她扯上馬背,接下來,迎著吉雅與寧語霜雙雙的錯愕,納蘭芮雪一甩韁繩就馭馬朝前奔去。
隨行而來的青蘿,惜娟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微微的尷尬,末了對吉雅與寧語霜道︰「公主,寧二小姐,請隨我們來!」
寧語霜差點破口大罵出來,但接到吉雅的冷撇,終于忍住。
悶悶不樂的隨青蘿她們一人一匹馬躍上,朝遠處的大營奔去。
……
馬背上,赫連長恭因沖力微
微向她後背一貼,馨香的氣息淡淡竄進鼻息,讓他心砰然一動。
「扶穩坐好!」她清淡的嗓音傳來的時候,他也沒客氣的只手輕扶著她的腰,很禮貌,也很自然。
感受著她在馭馬加速,甩開身後急追的寧語霜,他不由低笑道︰「沫兒,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馳電掣中,她轉頭對上他墨藍色眸光,認真道︰「凌敖,你喜不喜歡寧語霜?」
他靜靜的凝視著她的容顏,眸光微轉後,慢慢唇角勾起一抹微揚的弧度。
低俯身子,朝她緩緩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