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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在笑鬧,太後突然在里間輕咳了一聲。愨鵡曉

上官盈忙正了神色,跟在春蘭身後向里走去。

迎夏正巧捧了面盆兒自暖閣里出來,看到倆人作勢一瞪眼︰「說是給太後請安來了,這太後跟前還沒到,你們到是笑鬧開了,依我看,要太後一並將你們治了才好。」

上官盈連連陪著笑,涎皮賴臉地進了暖閣.

太後正歪在榻上,听到響動,緩緩張開眼楮龕。

「上官盈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

上前幾步,上官盈端端正正地福了下去。

示意春蘭扶她坐起,太後瞥了一眼她襟口別著的飾扣,眼里蘊了笑意︰「是個勤奮的孩子,病了那麼些日子,居然還能在教習嬤嬤手上拿到這一等階餃,倒是沒讓哀家失望。輕」

「不過是些規矩本分,心里真的存了敬畏,上了心,學起來並不是太難。」

上官盈笑了笑又說︰「上次偶染風寒,勞太後費心了,上官盈一直想來謝謝太後您,只是擔心自己一身穢氣來這慈寧宮不妥,所以便打消了前來請安的念頭。」

「哀家也沒有為你做什麼。」太後沖她擺了擺手︰「起來吧。坐哀家身邊來,這里暖和。」

上官盈謝了太後,起身來到她身側,坐到離她不太遠的暖榻旁。

接過春蘭遞來沏好的茶,頓了頓,太後突然又問︰「在宮里頭這些日子,呆著還習慣嗎?」

「初時有些不太習慣。」上官盈笑笑︰「後來每天學學規矩,沒事兒時練練字,閑時在周邊溜達溜達,雖說怕迷路也不敢走得太遠,日子久了,倒覺得這日子不僅過得有規律還很充實。」

「你倒是會自得其樂。」

太後放下茶盞,用手絹兒在唇上輕輕印了印。

上官盈默默地在心里打著月復稿,心想著要怎麼樣才可以把話題引到楚睿身上去,太後又轉頭靜靜地朝她望來,「說起來還真快,眨眼的功夫,一個月就過去了。你這一走呀,哀家心里倒還不舍了。現如今,王爺們一個個成年搬出宮外了,這宮里頭剩下的除了小的就是老的,再有就是一個比一個無趣的,沒意思的緊。」

「王爺們雖說住在宮外,少不得常在宮中走動,太後想要見誰還有不容易的?我剛來的路上還見到戢王了,只是……」

上官盈一頓,故意將後面的話打住了。

「只是什麼?」

「哦,沒什麼。」

看上官盈面上有些為難,太後又追問了一句︰「盈丫頭,哀家面前你無須掩飾,有話就說吧。」

上官盈面上的表情有點為難,「阿盈剛來的路上不僅踫上戢王爺,還遇上了一位娘娘。」

像是猶豫了一下,她又接著說︰「只是那位娘娘說了些奇怪的話,阿盈听了不太明白。」

「哦!她都說什麼了?」

上官盈面上的表情更為難了。

直到太後淡淡地帶著隱隱的壓力望來,上官盈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坦白地說︰「娘娘說前些日子戢王為了我的事讓皇上給罰了,阿盈實在惶恐。」

太後的頭一下轉了過來,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吃驚。

因為轉頭太快的緣故,太後這飛快地一甩,一頭的珠環翠繞叮噹作響。

上官盈甚至替她擔心,那一頭的裝飾點綴會不會飛出去點什麼。

不想讓自己的驚訝表現得太明顯,上官盈下意識閉上自己顯然張得有點大的嘴。

眼風掃過,無意間見到春蘭也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瞪著她,她的心情瞬間就郁悶了。

難道楚睿被皇上責罰的事太後並不知道?又或者是自己踩著宮中的禁忌了?

上官盈心里一慌,忙垂眉斂目不再出聲,然而她心里卻在急劇地想著對策。

室內的氣壓持續地低迷,上官盈總覺得,自己應該補救一下。

舌忝了舌忝有點干干的嘴唇,她小聲說︰「太後您也知道,在陵郡時賢王、親王、戢王,三位王爺都曾奉旨與阿盈一起辦差,所以阿盈少不得與幾位王爺要親近一些,但那也僅限于公事。如今幾位王爺的差事辦完了,阿盈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原本皆大歡喜的事,如今突然听說戢王爺因我受罰,阿盈心中難免不安。」

解釋完了,室內仍是詭異的安靜。

後悔,懊惱,忐忑,各種情緒開始在上官盈心里翻騰。

她不由得在心里嘆氣︰看來是自己判斷失誤了。

這個想法一徑冒出,上官盈就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嗯,戢王受罰的事哀家也听說了。」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太後清了清嗓子,終于開腔了。

上官盈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喘,靜候著她的下文。

太後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蓋子撇著上面的浮末子,又沒了下文。

強忍著沖上前去將她截肢的沖動,上官盈在心里一再警告自己︰太後就一千年老妖。上官盈,在她面前你沒什麼能比得過她的,現如今你唯一能翻盤的,就是跟她比耐心。

「別擔心,這事跟你沒有干系。戢王還是小孩子心性,脾氣來了八頭牛也拉不回。之所以讓他受點懲罰,那也是皇上想要磨磨他的性子罷了。」太後嘆氣︰「到底是父子呀……」

轉過臉來時,太後望向上官盈的臉上又恢復了往常的溫和,「麗妃的話,不用放在心上。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上官盈心里突然敞亮了。

她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宮中的人說話就沒有直來直去的。

麗妃如此,太後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讓她稍為放心的是,太後一番話雖然說得意味不明,但是從她的態度來看,至少讓上官盈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對于楚睿受罰的事,太後果然是知情的。

她不但知情,而且盡管皇上讓楚睿受了重罰,但在太後眼里,似乎還頗有些不滿。由此可見,太後對楚睿有多不待見。

第二件事就是,皇上雖然重罰了楚睿,其實心里應該對他還是有所偏袒。

至于偏袒他的原因,是因為麗妃還是因為楚睿的本身,上官盈就無法揣測出來了。

「多謝太後信任,上官盈對太後的恩情銘記在心。」

釋然一笑,上官盈彎去,鏗鏘有力地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太後面上有些疲憊,仍是滿意地頷首︰「去罷,趁著這一冬好好將身子調理調理。親王已經接下聖諭,來年開春便要將你種稻的法子推行天下,到時少不得還要你幫手的時候。好好兒幫襯親王,也算是回報哀家的栽培之恩了。」

「是。」

上官盈毫不猶豫地一個頭磕下去。

春蘭暗里險險兒吁了口氣。

上官盈看在眼里,面上卻裝著渾然不覺,告退著出了暖閣,才走出不遠,春蘭果然跟了上來。

趁著四下無人,她著急地交待道︰「往後在這宮里,無論當著哪位主子面前說話,你都不興再像今天這樣,知道嗎?我差點讓你給嚇死!」

上官盈笑眯眯地瞅著她,也不接茬。

春蘭只當她不懂這宮里的規矩,循循善誘著︰「你呀,往後有話盡管說含糊一點,就算說錯了,那還有個轉彎的余地。像今天這樣,你在太後跟前說話這麼百無禁忌的,萬一要傳到麗妃耳中,那不是奔著給自己拉仇恨去的麼?!」

「那不是太後邊上站著的是你麼,又不是別人。」上官盈面上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要別人在哪,我也指定不這麼說。」

春蘭先是愕然地望著她,頓了頓,又嘆氣︰「宮中這地方,就不是正常人該呆的地方。就算難得地有那麼一個兩個清白的人進了宮中,日子久了,也少不得變不正常了。你就那麼相信我呀?」

慢慢收起玩味的神色,深深望了春蘭一眼,上官盈咧嘴一笑,「我總堅信,人活一世不管置身何地,上天總會讓你擁有那麼一兩個可以以命相托的朋友。對我而言,你就是。」

春蘭突然就不說話了。

她眼紅紅地望著上官盈,怔怔地,嘴唇嚅動了幾下,偏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上官盈呲牙咧嘴地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看你還是變神經好了。我估模著在這宮里,你要變神經了精神會好很多。」

身後「嗤」地傳來一聲悶笑,上官盈已大步向前走去。

這一刻,她心里有著前所未有的輕松,還有些許溫暖。

因為在這座冰冷的皇宮中,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感受到溫暖。

坐在上官家的馬車一步步離開這座金壁輝煌的皇宮時,上官盈不自禁地勾起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原來,對付太後這樣的千年老妖只要一招。

扮豬吃老虎!

敢情這麼單刀直入地來一下,倒讓太後覺得自己太過單蠢,所以自動降低了防御指數。

原來上官盈心里還只是揣測,在立儲一事上,太後心里是偏向于楚玉的。現在看來,她不僅僅是偏向楚玉那麼簡單,而是她實際上就是楚玉堅實的後盾。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一直以來太後對自己都會高看一眼了。畢竟,對楚軒也好,楚玉也罷,興農都是一個比較有利的政治資本。

水利跟種兩季稻,對于興農的作用跟重要性其實是一樣的,只是增加稻子的產量,卻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世人直觀地感受到他創造的價值。

而水利的興建,在歷史意義上或許更加重要。但它畢竟是件功在千秋的事,而且彰顯出來的價值,短期內也不會太明顯。

太後顯然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一直極力籠絡自己,就為了讓自己有一天可以死心塌地地為她所用,為楚玉所用!

要說之前她還有些許顧慮,不過在自己「單蠢」地將麗妃說過的話直接轉述給她听了後,太後便徹底打消了顧慮。

再次冷冷一笑,上官盈心里不無鄙夷地想道︰太後,你丫的學歷是打娘肚子里便開始胎教的,姑娘我的學歷可是正兒八經地經過小六中三高三大四這麼一路拼殺出來的,要比道行,我不及你。但要比見識,你老就算一生活百歲,那也得再死上好十幾回才能追得上我。

重新回到上官家,除了上官鴻那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十分強烈之外,其他的人面上笑得就有點勉強了。

當上官盈心里清楚,上官鴻之所以高興,那是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他上官家的榮耀。

上官盈重回上官家真正打心里高興的,除了她自己帶來的那個做飯的婆子,也就數靜香了。

上官盈剛一回來那會,靜香跟那個婆子就像是有話要對她說,但礙于她剛回家來來往往打探消息的人多,便隱忍了。

上官盈心里隱約猜到,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家里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礙于人多嘴雜,上官盈也不方便過問。

等到那一拔又一拔的人終于退了,她便叫靜秋跟婆子關了門戶,也不轉彎磨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說吧,我不在家都發生了些什麼?」

那婆子、憋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見到主子了,急忙搶先說︰「小姐,您進宮之後,奴婢們在這上官家就沒人當我們人看。每日里到了飯點吃不上飯,去早了說沒夠時間,罵我們一天到晚只會張嘴要吃。去晚了說是已經沒飯了,要吃明兒趕早。小姐,老奴就算之前跟您在鄉野那會,小姐您也從來沒有短過奴才們吃的,如今到了這京城,一天卻連頓飽飯也吃不上了。」

那婆子說著就開了眼淚。

上官盈看她太過激動,便示意靜香︰「你說吧。」

「每天只能吃上一頓,冷飯冷菜飽不飽的就不用說了。大冷的天屋子里不給炭取暖也就罷了,最過份的是,夫人竟然連梳洗用的熱水也不肯給奴婢們用。」

「這一個月你們都用冷水梳洗?」

上官盈氣憤了,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靜香與婆子原就覺得委屈,現在見著自己的主子替自己覺得委屈,那股憋屈就壓也壓不住了,全化成委屈的淚水嘩嘩地流。

靜香哽咽著穩了穩情緒,又接著說︰「奴婢們受些委屈倒不打緊,最要緊的是奴婢無意中听到,夫人跟老爺商量,說是小姐已經及笄,是時候替小姐您許個人家了,最好是開春就將喜事兒辦了。」

靜香抬頭瞥了上官盈一眼,顧慮著頓住了。

深深吸了口氣,上官盈撫著胸口將那口堵在嗓子眼的惡氣生生咽了下去,咬牙生硬地問︰「老爺當時有什麼表示沒有?」

「老爺說是小姐的婚事先不忙。」

「唔?!」

上官盈這倒奇怪了。

難道上官鴻認了她這個女兒,還真良心發現,有了當爹的自覺了?

只是上官盈心里的疑慮只維持了三秒,靜香接下來的話,氣得她一口老血差點沒直接噴了出來。

「老爺說皇上才賞了小姐千畝良田,這時候讓小姐出閣,難免要平白搭上許多的陪嫁奩田。」

靜香囁嚅著說到這里,又擔心地瞅了上官盈一眼。

好!很好!

不愧是夫妻,活生生一對狗男女!

上官盈心里有多憤怒,面上便有多冷靜。

在心里將李氏跟上官鴻祖宗八代都請出來問候了個遍後,她心里那股郁悶雖然未消,但是當務之急卻是要先解決生活必須的炭火跟熱水。

緩緩坐下去,上官盈冷冷一笑,「去,現在讓灶房給我準備熱水,小姐我現在要沐浴更衣。」

「小姐……」

婆子不知事,心想,難道自己受了這麼多委屈,敢情小姐一句話沒有,這事就算完了?

倒是靜香眼力介好,一看上官盈面色不善,便暗里伸手扯了扯那婆子,答應著拖了她出去。

不一會兒,靜香跟婆子抬了熱水回來了。

「小姐,熱水準備妥當了,請您沐浴更衣。」

準備妥當之後,靜香上前小聲稟告。

上官盈卻穩穩地坐在案前照舊兒看書,淡淡地說︰「不是說一個月都沒用熱水淨過身麼,那還不趕緊的洗洗。」

「呃……」

靜香愣住了,上官盈卻淺笑著斜睨她一眼︰「你要再這麼呆站著,熱水可就要變涼水了。」

靜香如夢初醒,紅著眼福去︰「奴婢謝過小姐了。」

上官盈卻不再看她。

「趕緊的去吧,不過是一盆熱水,犯得著哭鼻子抹眼淚的?!」轉過頭去,又徑自翻過一頁,上官盈這才不緊不慢地丟了一句︰「你洗好了,再照舊兒給我去灶房要熱水,小姐我今天要好好兒清洗清洗。」

靜香破涕為笑,著眼淚起了身,答應著高興地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上官盈的一日三頓伙食倒還不錯,只是那婆子跟靜香的境遇,也只是比起先前來好了一點點。

冷飯剩菜雖然還是有,但是想要吃飽,卻不太可能。

上官盈也不生氣。

只是從那以後,她便時不時要靜香去灶房以她的名義討要點心。

上官盈要,灶房卻不能不給。

就這樣,靜香她們的飯菜不好,上官盈便借自己的名義用各種點心讓她們吃得飽飽的。

奴才不給用熱水,那她就多要些熱水,再均給靜香她們用。

這樣過了十來天,李氏坐不住了。

于是靜香再借上官盈的名義上灶房提熱水或是要求加餐時,那苞廚就不怎麼客氣了。

那奴才不僅不給,還叉著腰明目張膽地沖靜香吼道︰「要說你那主子,不過是個打小玩泥巴長大的,現如今進了京城倒是恁地嬌貴起來了。敢情入了一次宮,這回來鬧得排場比起娘娘公主們的排場還要大,一天到晚的熱水侍候著不說,那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了。這御史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一個個要照她這麼折騰下去,奴才我沒那個命侍候。」

靜香跟婆子氣得不行,回來直眼淚。

上官盈卻放下書,長長吁了口氣︰「母親,你還真是沉得住氣,我原想著不是還得再等個十幾天那奴才才會跳出來呢,看來我是高估你了。」

靜香一怔,上官盈卻盈盈站起身來,勾唇一笑,「找個老爺見客的機會,趕緊的前來報個信兒。」

雖然不解,不過上官盈這麼老神在在的,靜香心里還是隱約覺得,自己的主子只怕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靜香恭敬地應諾了。

自那以後,她心里還真留了個心眼,專心留意起上官鴻平時在家里的舉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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