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喊,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個賤人,就該去死!」
已經瘋了一樣的吳姨,發狠的更加用力掐著秦可馨的脖子,她真的感覺自己快死了。
「你怎麼不去死?你就該死,你活著干什麼?」
吳姨的風言風語還在耳邊想起,瘋狂的恨意在她腦海中回蕩。
「啪」的一下,一巴掌之後,那樣撕心裂肺的嘶吼,對她近乎毀滅的恨意,成了她多年的噩夢。
秦可馨對憎恨她的人的印象又模糊,又清晰,最後都被那些嘶吼出來的恨意掩蓋。
好痛,好心酸。
她的親生母親,居然對她有那麼大的恨意,恨不得她去死。
當時的她,茫然又絕望的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無助極了。
可此時,同樣有人要讓她死,她要活下去就這麼難嗎?
幻影跟現實的糾纏,讓她也迷失了眼眸,喪失了理智,只顧著反復念叨著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錯,不要責怪我……」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執拗的反復爭辯著這句話。
直到她看到一張驚慌失措的臉,有些模糊,但又熟悉,是柏文遠。
接著,就徹底一片黑暗,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可馨別睡,听我說,別睡過去——」
臉上被拍了幾巴掌,感覺胳膊也被注入了什麼東西,涼涼的,她仿佛有了些感知。
就看到柏文遠捧著她的臉,不斷的問︰「怎麼樣?看清楚我了嗎?」
「文遠,我……」才開口,嗓子就跟燒了一樣疼,急切的比手畫腳,指著自己的脖子,只吐出一個字︰「疼——」
「對不起,吳姨不是故意的,她老毛病發作了,我會讓她遠離你的。」
看到剛才那一幕,他也嚇到了,吳姨發病的樣子他看過,可這次對象是秦可馨,他還是挺膽寒的。
她完全沒听柏文遠在說什麼,將眼淚蹭在他的襯衫上,如同受傷的小獸般嗚咽著。
想起了多年前哭喊的場景,那種蔓延全身的絕望感撲面而來。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為什麼都恨我,都要我死?難道只有我死了才夠嗎?」
腦子里那些記憶混亂一片,可她仍然能清晰的記得她刻意遺忘的暑假——
姐姐走了,爸爸媽媽都傷心極了,我卻沒趕回來,所以等她回來之後,受到的責難可想而知,因為姐姐從小就是家里的寵兒,得到了所有的愛,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疼愛她的父母如何能承受。
于是,小女兒可馨就成了出氣筒,被哭鬧的媽媽揪住,一頓怒罵。
「你為什麼還活著?你姐姐死了知道嗎?你們是雙胞胎啊,你難道就一點都不難過嗎?還是你就喜歡你姐姐早死?死的為什麼不是你?你這個狠心的丫頭!」
那樣的咒罵,猶言在耳,她怎麼也忘不了。
她是來遲了,可她不是故意的,向誰解釋都沒人肯听,冷笑或者惡語相對,卻唯獨沒有安慰。
「醫生,她到底怎麼啦?」柏文遠在怒吼。
「不是故意的,不要罵我……」秦可馨只能不停的呢喃著這句話。
接著听見抱著她的人,壓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可馨,快點醒醒,看著我,我是柏文遠!」說著,抬起她的下吧,迷迷怔怔的眼霧中,看到了他那張焦急緊張的臉。
確實是柏文遠,可他眼中盛滿的心疼在,自責和擔憂,她真的好陌生。
「看清了我是誰嗎?快醒醒,說話。」
喉嚨還是火辣辣的疼,吐出的字都不成句,但是看到他,確實有種安定的感覺,不用再害怕了,撲到他懷里,無聲的大哭。
柏文遠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呆滯的任由她發泄情緒,兩個人就維持著這樣一坐一躺的姿勢,卻沒覺得多別扭。
直到秦可馨哭累了,抽噎著放手他,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同時,他也抹掉她的眼淚,很執著的在問︰「知道我是誰了嗎?」
「柏文遠!」她沙啞著回答。
柏文遠大大的松了口氣,連扶著她肩膀的手都緊了一把,剛才她這樣子,他很自然的就懷疑她是不是也出現幻覺,所以才謎怔了。
過了好久,他無比歉意的低嘆︰「沒事了,都過去了,今天的事,我不會再讓它發生。」
盡管很亂,但這一次,她居然相信了他的保證。
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親人,她居然莫名其妙的相信了他不會讓她再受那樣的苦楚。
可能,那些記憶太過陰冷,她太需要一個能溫暖她的胸膛。
可能,他的真誠,他的所作所為,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可能。
所以她付出了她的信任,也在點頭之際,徹底陷入了昏睡中。
她睡了好久,都不知道醒來時是幾點,嗓子干的很難受,她低聲吐出一句︰「水……」
一個水杯湊到她的唇邊,她不費力氣的張開嘴,咕嚕一聲全都喝下。
那種難受的感覺終究過去了,她虛弱的醒過來,柏文遠還在她的病房內守著。
她倒有些意外,昏迷前的記憶好零碎。
「你在這里做什麼?不用做事嗎?」
問的柏文遠明顯一怔,她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嗎?
手背輕輕探著她的額頭,也沒發燒,可這樣的表現,是被嚇壞了嗎?
「你不記得自己到醫院做什麼嗎?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給吳姨送粥啊,你那麼忙,沒空看她,我只好過來了。」她眨著眼楮說道,好像真的不太記得昨天發生的事。
這樣也好,他不太想讓她想起昨天的不愉快,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吳姨那邊以後你都不用過來了,我找了專業的護工,你還是多操心家里吧,最近你太累了。」
說到家里,她猛地想起來,「那笑笑呢?我一夜沒回去,她怎麼辦?」
「放心,我已經送回爸爸那邊,你要見她,也只能等出院了,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讓孩子看到。」
他指了指她的脖子,她低頭一模,「嘶」的一聲,好疼。
脖子上的烏青讓人側目,太明顯了,可她就是想不太起來,到底怎麼弄的。
看他充滿歉意的樣子,她開玩笑的說︰「不會是你虐待我吧?」
他雖然意外她的「失憶」,但還是假裝無辜的說︰「別瞎想,踫到不開心的事就喲盡快忘掉,不然你也難過,親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吧唧嘴巴,覺得也有道理,長到這麼大,得虧她知道愛惜自己,才不會盡往壞處想,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弄點粥來,醫生說你現在適合吃這個。」
他出去了,回來後手里拎著一碗清粥,聞著就挺有食欲的。
她想自己動手,可他卻再一次讓人震驚的做出喂食的動作,舉著碗送到她的嘴邊,她尷尬的都忘記張嘴。
「不是很餓嗎?為什麼不吃?」他溫和的問。
在他滿是笑意的眼神中,她木訥的張開嘴,乖乖的吃著他盛給她的粥。
很好吃,很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