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鋪著絨地毯的過道,扶著扶手,看著樓下的笙歌艷舞。
男人和女人,歡笑與放縱,迤邐與奢靡,這里似乎就是天堂。如果這是天堂,那麼金錢就是此方的上帝,**則成了最美的天使。誰擁有錢權誰就可以為所欲為,成為這片天地的主人。
女人冷清的眸子看向台下**的一幕幕,不斷沉迷于中的人類看起來就如同是發情的牲畜。她微微轉動細長的脖子,看向大廳的另一個方向。
那里同樣是個沉浸在歡縱中的世界,不過,卻有一點不一樣。
正在陪客人喝酒的長發女郎似乎注意到了來自二樓的視線,她輕輕轉過身子,抬頭,與二樓的女人對視上。
兩人相視,長發女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她高舉手中的杯子,對著女人遙遙端起,隨後一飲而盡。
那雙瀲灩的眸,如掩藏在迷霧下的一片澄澈湖水,跨越這一片時空看向高樓上的同伴,無聲道︰
為**之奴干杯。
站在二樓的女人微笑,用手指輕點紅唇,向樓下的伙伴傳遞密語。
干杯。
為他們,也為我們。
在那時,彼此的交流與默契,是她在這片煉獄中的唯一慰藉。
在這沒有愛的世界里,她悄悄,藏起一朵紅玫瑰——
寧蕭與徐尚羽趕到現場時,老遠就看到會館外面圍了一群人。警察拉開的警戒線外聚集了不少附近的群眾,他們紛紛踮著腳尖看向里面,指指點點。
「等我一下。」徐尚羽見狀,兩三下解開警服的扣子,塞到寧蕭手里。「你先進去,我在外面溜一圈。」
「……」寧蕭看著手中的警服,想了想也沒說什麼。
兩人稍後下車,寧蕭直接抬腳向會館走去。大概因為他手里拿著警服,又是從警車里下來,那些看守的警察們看見他也沒說什麼便讓了路。
寧蕭進去之前還回頭看了一下,可是哪還找得到徐尚羽的人影。那家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混進人民大眾之中,不見了蹤影。
誰知道他又想做什麼?
不去再想那小子,寧蕭通過門口的守衛,直接進了會館。
他剛一踏進大門,就被立在門口一座巨大美人魚雕像給鎮住了。半果的古典美人手捧著珍珠立在噴泉中央,身下的魚尾微微翹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泉水從她的口中噴出,順著美人魚j□j的身軀滑下。流水劃過肌膚、j□j,那順滑的觸感,仿佛都能夠直觀感覺到。
再看噴泉之上,歐式吊燈垂下一條條銀光閃閃的細小垂簾,偶爾輕輕搖晃,帶動著上面透明色的珠子發出脆響。
寧蕭仔細觀察,發現這吊燈上的垂簾竟然是用銀制作的,那質感透明的珠子也很像是水晶。他又看了一眼立在上方的金色牌匾,不用懷疑,一定也是純金打造。踩著腳下鋪著的厚厚絨地毯,寧蕭突然有一種自己來到了宮殿的錯覺。
這家會館的檔次,由此可見一斑。那麼在這種級別的私人會館連續出現兩樁命案,為什麼之前都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是被忽視了,還是有人故意壓下來。
寧蕭若有所思,抬腳繼續往前走。從一樓進門處繼續向內走,不多久,便進入一間大廳。大廳足足有兩百多平方,除了中間的舞池空著,其余都被隔成一個個半封閉的座位。左側有一條樓梯直通二樓,寧蕭見一樓沒幾個人影,不假思索地就走上樓梯。
二樓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三米多寬的走道兩側則是一間間裝飾豪華的包廂。而現在,其中一間正被人團團圍住。
寧蕭走進包廂前的人群中,竟然也沒有引起注意。
「這只是意外,劉警督。實在是勞煩你們白走這一趟了,麻煩您了,麻煩了。」
寧蕭剛到門口,就看見屋內一個衣裝革履的男人正在給另一個人遞煙。
「不不,這是我們的職責。」說話的警察推過煙,「陳總不要太過在意,只要查明了是意外,不會影響你們生意的。」
「那是,那是。」
寧蕭看向那個被喊作劉警督的人,不正是中午出門前在警隊門口與徐尚羽杠上的那人嗎。好家伙,竟然還是警督,那最起碼是副局級別。
不過,本來以為是一場連環凶殺案,怎麼現在這兩人客客氣氣的,倒像是打算當做意外處理了。
「我能問一下嗎?」寧蕭忍不住出聲,「這一場死亡怎麼就被定性為意外了?」
他這一開口,一屋子的人都齊齊看向他。
先前出聲的陳總微微皺眉,看向劉警督道︰「警督,這位是……」
劉立乾一看見寧蕭,臉色就不怎麼好看。「這是我們徐警司手下的特別顧問,破過一兩件案子,可是位神人吶。」
寧蕭把他的嘲諷當耳邊風,直接推開周圍的人,走到屋子正中間。
「我可以看一看她嗎?」
沒有人阻止,那就是默認了。
寧蕭看到的一個背對眾人躺著的女子,不,應該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她躺在柔軟的絨毯上,僵硬的軀干蜷縮在一塊。白線在周圍劃出一道人型,但還是有鮮血漫過白線,將之染紅。
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生前頗有姿色的女人。然而她的美麗並沒有讓她在死後獲得更多的照顧。現在,她躺倒在血泊中,而身旁的活人們卻故自談論著如何善後的問題,殷勤的笑容配上假意的拒絕。看起來多麼相配,又是多麼諷刺。
劉立乾還在和會館的總經理虛與委蛇,兩人都忽視了寧蕭,相互客套謙讓著,不像是警察與報案人,倒像是生意場上的兩個商人。
「劉警督,你們剛才說要將這場死亡定性為意外事件。」
就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
劉立乾不快地回過頭去。「有什麼問題嗎?」
寧蕭微笑,「我只想問一下原因。」
「這還不明擺著嗎?」劉立乾道︰「首先,她一無身份,二無錢財,謀殺這樣一個女人會有什麼好處?根本不可能有凶殺動機!而且證人們也都指出,當晚其他人都喝醉了,半夜只有這個女人醉倒在地,早上就出了事,不是她自殺,就是醉得糊涂割了自己喉嚨,還有什麼別的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寧蕭抬頭道︰「警督,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什麼?」
「殺死死者的凶器,不見了。」寧蕭抱起身下的女人,抬起她的脖子。
割開的喉管暴露在眾人眼前,傷口之深,幾乎可見白骨。其他人忍不住退了幾步,不敢直視這血腥的畫面。
寧蕭右手在傷口上方凌空比劃,「這麼深的劃口,這麼平整的切線,酒瓶碎片根本就不可能辦到。這樣的傷口,只有匕首才能劃得出來。」
他放下女人,抬頭看向劉警督。
「那麼我想知道的是,有誰拿走了那把匕首?」
所有人面面相覷,然後齊齊搖頭,似乎晚搖一步就會牽扯上嫌疑一樣。
寧蕭微笑,「是的,所以問題來了。匕首不見了,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拿走它並藏了起來。你認為會是誰呢,警督?」
他的笑容雖然淺,卻似乎含著逼迫的力量。劉立乾背後隱有冷汗冒出,但還是試圖狡辯道︰「這……」
「這顯然不正常。」
又一個聲音打破沉寂,徐尚羽出現在門口。他的視線與寧蕭相對,隨即轉開。
「在警方進入現場前,凶器就已經消失不見。難道是會館的人自己拿走了它嗎?」
「當然不是!」陳總連忙搖頭,「我們一直維持著現場的原樣,動都沒有動一下,並且安排了十個員工輪流值班守衛,他們可以作證!」
徐尚羽點了點頭,對他道︰「感謝您的證言。」他又看向劉立乾,做恭敬狀。「這下事實清楚了,我個人的看法是,在封鎖現場之前拿走凶器的人應該是凶手,那麼,這就是一樁謀殺。您有別的意見嗎?」
劉立乾臉色難看,看了徐尚羽半晌,隨後甩手離開,一句話都沒說。
陳總的表情也不怎麼愉快,但還是勉強裝出一副笑容。「徐警官還需要其他配合嗎?」
這聲徐警官,可沒有剛才那聲劉警督喊得響亮。
「謝謝,不用。我的隊員們一會就來,這里交給我們就可以。」
在其他閑雜人等都離開後,徐尚羽才一步一步走到寧蕭面前。他看著寧蕭,須臾,笑道︰
「匕首真的不見了?」
「沒有。」
寧蕭拿出懷里的一塊布,打開,里面裹著一把小匕首。「不那麼說,他們怎麼肯乖乖听話?」
這是他剛才趁那兩人只顧說話的時候偷偷藏起來的。
「你覺得奇怪嗎?」寧蕭道︰「我找到它的時候,它被壓在死者身下,就在這里。」
他輕輕翻轉女尸,指著她內衣的口袋。
「你不覺得,這看起來就像是被她自己藏起來的?」
包廂內光線昏暗,隨著寧蕭這句話說完,走道內一陣穿堂風吹過,不由讓人打了個冷顫。
寧蕭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
「你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