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熙想了想,還真有可能,呂媽媽好歹知根知底,一家子的身契都在手里捏著。(鳳舞文學網)
想到這她又實在生氣,當時趕走清風後,她翻自己院子里奴婢的身契才發現,原來原身嫁來侯府後撥來的這些丫頭婆子們的身契竟然都不在她手里。怪不得這居庸閣像個竹籠子,四面透風。听說先前也是沒一片散沙沒什麼規矩的,到徐嬤嬤來了規矩才立起來。
思及此處,她決定暫時留下呂媽媽,現在她身邊能用的人實在太少,呂媽媽在也能做點不要緊的事。這麼決定了,嘴上卻沒松口,淡淡道︰「既如此,媽媽便再多留幾天吧,若是發現不好了,一家子都不用留下了。」
呂媽媽心頭一凜,卻仍是感激不盡的磕頭道謝,多留幾天好歹比立時就走好多了,況有了前頭這件事,她也不敢再大意了,不然當初給先夫人發下的毒誓可就要應了。
此時有了決定,呂媽媽渾身輕松,又賣乖道︰「女乃女乃如今真是有氣勢,先夫人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因听了呂媽媽的話,童兒便不擔心華文熙的身子不能生育,安心去了花兒市大街上的采蝶軒。
回來時被景兒擋住,這才瞧見居庸閣有客人,便將包袱先放到自己房里。
此時屋里的華文熙見張氏局促的坐了半邊椅子,便將桌上的點心朝她推了推,「七娘嘗嘗這棗泥糕,很清甜。」
張氏趕緊拿了一塊捏在手里,低聲道︰「謝謝。」
屋內安靜了半晌,張氏捏著那塊棗泥糕也不吃,也不說話,華文熙朝已經從家回來的意兒看了眼,意兒會意,對張氏道︰「大少女乃女乃的茶溫了,可要換一盞?」
張氏像被驚著的兔子,縮了一下,趕緊道︰「不用不用,謝謝。」
見張氏竟然對丫頭這麼客氣,華文熙不禁有些同情她,溫聲道︰「七娘是不是有事找我?」
張氏聞言應「是」,又低聲道︰「嬸嬸,能不能,讓丫頭們先下去?」
華文熙點點頭,意兒並幾個小丫頭便退下了。
張氏微微側頭見簾子也放了下來,突然站起身,噗通就跪在了華文熙腳邊,二話不說磕了頭,「今日做了對不住嬸嬸的事,求嬸嬸原諒。」
華文熙被這突然的情形驚住,反應過來趕忙蹲去扶張氏,「你這是干什麼?快起來。」卻沒想到張氏看起來柔柔弱弱,力氣倒不小,拉都拉不動。
張氏依舊跪在地上,低頭重復那句話︰「今日做了對不起嬸嬸的事,求嬸嬸原諒。」
華文熙無法,本來她也不怪張氏,明眼人都知道早上那話不是她自己想說的,便趕緊道︰「我不怪你,快起來快起來。」
張氏卻依舊不起身,手里捏著得那塊棗泥糕早變了形,像團爛泥一樣被攥在手心,指縫間擠出的幾塊掉在薄薄的衣裙上,染上一片油漬。
見她這樣,華文熙也不好發脾氣,蹲在她身旁道︰「我本來就不怪你的,快別這樣。」
張氏的拳頭握得愈發緊,聲音仿佛從嗓子眼兒里逼出來的,顫抖的像秋風里的落葉,「七娘,七娘豁出臉面來,還想求嬸嬸一件事,求嬸嬸答應。」
華文熙皺眉,「你先說說是什麼事,若是能做到,我盡力做。」
「……是小叔的婚事。」
華文熙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厲煜柏,心里納罕,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來求她?她就算是長輩,也是說不上話的那種,還不如去求面慈心軟的王夫人。
「是二少爺讓你來的?」
張氏大力搖頭,「不,不,是我自己,這次沒人讓我來。」
見她依舊固執的不起身,華文熙只好也蹲在地上說話,「二少爺的婚事我哪有插嘴的地方,你可找錯人了。」
張氏又搖頭,堅定道︰「嬸嬸可以的,求嬸嬸成全。」
見她像個倉惶的小兔子,華文熙實在不能忍心和她發脾氣,耐心道︰「你可是想讓我學紅娘,給那李四姑娘傳信?這不成的,我與李四姑娘一面之緣,怎好貿然傳信?再一個我如今也不好出門啊。」
張氏听了一愣,抬頭看向華文熙,長長的眼睫上沾了淚水,「什麼,李四姑娘?」
華文熙也一愣,不是李四姑娘?那是成全什麼?
張氏似乎明白了華文熙的話,片刻咬著下唇低聲道︰「嬸嬸說的可是那日得了作畫魁首的那位李四姑娘?」
這下弄得華文熙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怎樣,張氏卻似乎確定了,又道︰「李四姑娘是怎樣的姑娘?怎樣的性子?」
雖說有長嫂如母這句話,但厲煜柏與張氏差不多年紀,張氏這麼關心厲煜柏的婚事甚至于給自己下跪……這也太奇怪了吧?
听不到回答,張氏抬頭覷了一眼華文熙,低聲道︰「小叔本就是庶出,又沒有功名,柳姨娘說,不能娶個和我一樣的……」
柳姨娘是大少爺厲煜松和二少爺厲煜柏的生母。
華文熙啞然,用力將張氏拉起來,見她還要跪下去,便板臉道︰「你若是再跪,我就叫丫頭送客了。」
張氏趕忙站了起來,見她指著椅子,便坐了小半個椅面。
沉默了一會,華文熙不禁問︰「怎麼不給大少爺寫信?」話剛說完,自己倒笑了,連厲世傲寫得信都是解氏收,還提前看過,張氏給厲煜松寫信解氏又怎會不看?
一時之間,氣氛又沉默下來,半晌只听張氏又問︰「李四姑娘是怎樣的姑娘?性子如何?」
華文熙想這些告訴她也無妨,橫豎費些功夫也能打听到的,便道︰「是大理寺卿大人家的四姑娘,長得頗為清秀,才回得京,听說是庶出的姑娘。性子……」待要說不清楚,眼前卻浮現出那副壯麗磅礡的《百芳朝日圖》,便拿捏著詞匯,斟酌道︰「性子倒是頗有些主見,應是個有心氣兒的姑娘。」
張氏先前听著眼中閃過一道光,听見後頭的囁嚅道︰「庶出?……我,我不知道,我得想想。」她抬起頭第二次正視了華文熙的眼楮,卻又立即低頭,「嬸嬸,我得先回去了,母親那還的事還沒做完,改日,改日再……」
見她這幅樣子,華文熙一點重話都說不出來,溫聲吩咐意兒送她回去。
送走了張氏,華文熙支著肘撐在桌上,心想這張氏是本來就這個樣子,還是被解氏教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