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放下手中的筆,見手上袖上沾染不少墨跡,不好意思地笑,行禮道︰「回縣主的話,小女父親乃大理寺卿李大人。(鳳舞文學網)」聲音雖不大,卻字字清晰。
白四姑娘也走來,看了畫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又听了李姑娘的介紹,忍了忍還是道︰「這大片大片的紅……乍一看倒嚇人一跳,呵呵呵,不愧是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這做出的畫都有大理寺的風範呢。」說著拿帕子掩了嘴笑。
大理寺是掌管刑獄的中央審理機關,通常刑獄之事都免不了刑罰,而有刑罰自然就會傷皮肉……白四姑娘這是暗示李姑娘受了其父影響,心思激烈暴戾,做出的畫也帶了戾氣。
眾人听了這畫,不由得也有些這麼想,看向李姑娘的眼神里帶了幾分探究。
單柔踮腳去看那幅畫,小聲道︰「我覺得很是壯麗。」朱圓玉華文熙也點頭。
那李姑娘卻也不解釋,只是靦腆的笑。
厲煜柏卻有些不平,如春風般溫和的聲音帶了幾分激動,「白四姑娘,這話有些不妥。我觀李姑娘的這幅畫只感到了百花競開的熱烈之情,又用了這諸多的紅色,倒讓嬌弱的百花也迸發出煞人生機,令人生出觀賞壯麗山河之感,——端的是一副震撼的百芳朝日圖,何來白四姑娘所說的大理寺風範?」
倒也有幾位公子點頭,一位更是道︰「我看啊,觀畫如觀心,白四姑娘這話倒也不能說不妥,只是仁者見仁罷了。」
這是說白四姑娘觀畫有此感想,倒是映射出她自己的心境了。
靈丘縣主听了看向眉目清淡含笑的李姑娘,又看向白四姑娘蹙著眉頭羞窘的臉,也道︰「秦三兒說的對,我開始也沒這麼想,可見是你自己的心境了。」
秦三听靈丘附和他,對她回了個笑,又看向白四姑娘。
白四姑娘袖中的雙手握成拳,只覺得今生從未如此丟臉過,偏此時眾人的身份都比他高,唯獨這厲煜柏只是個妾生的兒子,便只敢向他說話,「看來倒是庭妍想多了,倒是厲二公子似乎頗能理解李姑娘的畫中真意,一語道破,真是難得呢。」
厲煜柏聞言尷尬,看向李姑娘的眼中帶了歉意,卻不知怎麼回答,勉強道︰「只是,心有所感……」
那邊靈丘縣主不耐,又問李姑娘,「你是李家哪個姑娘,之前我怎麼從未見過你?我倒是常見李二,只不過她出嫁以後見不著了。她是你姐姐吧?怎麼從未提起過你?」
李姑娘恭謹回道︰「回縣主,李二姑娘正是小女嫡姐,小女在家中行四,一直在鄉下祖宅照顧長輩,近日才進京,許是這樣縣主才未曾見過小女。」
白四姑娘聞言突然想起剛進京在城外辦入城手續時看見的那輛平頭馬車,好似听見外頭的婆子說什麼鄉下的庶出四姑娘進城了什麼的。在馬車經過城外的守衛時,好像也隱約听見有守衛提起「大理寺」……
想到這里,她臉上閃過詫異之色並隱帶興奮。
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李四姑娘?
她心中已信了五六分,心下鄙夷,面上卻含著笑,「可是大理寺卿大人家庶出的四姑娘?可是三月初二那日進的京?」
李四姑娘聞言有些訝異,點頭道︰「正是。」
眾人一陣低語,就有聲音不屑道︰「竟是庶女,怪不得從前不曾听過。」
白四姑娘大松一口氣,厲煜柏卻是有些意外加……欣喜?
想起解氏前幾日說過的話,華文熙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猜測著這事能成的幾率。
白四姑娘笑容更盛了,拉了李四姑娘的手道︰「這可真是巧,我也是那日進得京,瞧見了你家的那輛平頭馬車。沒想到還能在今日的宴上見到姐姐呢!」
李四姑娘似乎沒听見周圍的議論,含笑回道︰「真是巧。」
這一席話下來,靈丘縣主還有不明白的,大老遠進京,竟只有一輛平頭馬車,還是鄉下來得庶出丫頭,真是窮酸!想到自己之前還夸了她,靈丘心里像吃了蒼蠅,不悅道︰「這賞花宴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什麼帖子都發。」
厲煜柏也是庶子,只是因為安陽侯府現在的男主子們都不在京城,也只好由他接待。這話說出口,厲煜柏的臉就紅了,卻也不好和縣主爭辯,窘然的朝李四姑娘笑笑。
李四姑娘微微點頭,算作回禮,讓厲煜柏尷尬的笑容真實了幾分。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穆喬合見縣主這樣說不由得看向李四姑娘,見她仍是一臉淡淡的笑,似乎說得人不是她,心中稱奇,作為主人家不好讓氣氛僵下來,便笑著道了一句,「真是山外有山,難得李四姑娘如此好的畫技,也讓我們眾人開了眼界。」算是圓了場子。
靈丘縣主聞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俏黛啊,這賞花宴比得是姑娘們的才藝,又不是比家世,你這話可就膚淺了呢。」華文熙笑眯眯道。
穆喬合來不及阻止,心下一嘆,今年輪到這安陽侯府的賞花宴可要成了京城的笑柄了,表姐交代給的事情自己是一件都沒辦下來。
那邊伏在條案上細看那副百芳朝日圖的溫憲郡主听見這聲「俏黛」不由得「嗯?」了一聲,看向靈丘縣主,不是說兩人不和,怎麼如今連閨名都交換了?
靈丘縣主站得與郡主近,自然看見了溫憲郡主的疑問,卻又不好解釋,生怕華文熙真的當著眾人說出那日的事,讓人以為她和明哥哥私會了,便只沖溫憲搖搖頭,黑著臉對華文熙道︰「你這陰險小人,我不想和你說話。」
話音未落,朱圓玉抱不平道︰「縣主,你這話太過分了,文熙姐又沒說什麼,你干什麼這樣說話!」
穆喬合也道︰「縣主息怒,方才縣主跌倒,多虧童兒叫人來,我們才能及時趕到。否則若是縣主在我們府里受了傷,夫人一定會怪罪下來的。」
慣常巴著靈丘縣主的幾位姑娘听了便紛紛問縣主可有傷到,又明里暗里刺了幾句華文熙。
方才那秦三也一臉關懷,「你沒事兒吧?怎麼摔著了?」
靈丘縣主因自覺丟臉,並不曾提過,如今見被當眾說出來,只覺得明哥哥家真是討厭的緊。自己本是好奇明哥哥住的地方,正巧今年的賞花宴就在安陽侯府,她便也來了,又拉了成日悶悶不樂的溫憲郡主一起。可沒想到這安陽侯府好似她的凶地,這才沒多久就讓她接連出丑!還都是出自這個熙二女乃女乃!
她卻沒想到,有因便有果,若不是她挑釁在先,華文熙也犯不著與這天之驕女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