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喂!」許晃忍耐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奮力叫著前面那個**的黑影,「白!你到底搞什麼鬼啊?!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從那個黑洞進來之後,他已經被拖著飛了不知道多遠了,剛剛開始的驚慌失措已經被消磨得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焦躁,這個漆黑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無限延伸著,可奇怪的是,雖說是漆黑一片,他卻仍然可以看清對方和自己的身形,不知道是什麼原理。(簪纓世族ml/0/270/iml)
一眨眼間,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發光的物體,許晃定晴一看,那竟然是一扇裝飾著西洋花紋的大理石大門。
到了?
他這麼想著,然後下一秒整個空間里卻出現了更多的各式各樣的大門,有舊式的朱漆大門,也有日式的紙拉門,有寒酸的鐵卷門,還有花俏的宮殿式大門,總之各色奇奇怪怪的大門層出不窮,許晃正在疑惑,突然,從一扇陳舊的木式小門的縫隙里擠出一只白色的半透明的手,以一種明顯是非人的長度向許晃這邊伸了過來,他當然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語無倫次的哇哇叫著前面的「白」,讓他再飛快點兒,可他越是害怕,那只手就越是在生長,而且顏色也漸漸不再透明,仿佛就是一只活生生的人手。
眼看這只手就要追上來了,忽然又從剛剛經過的另一扇門里伸出一只幽藍的鬼爪,許晃驚慌得心都要從胸口蹦出來了,不過這回沒等他叫,脖子上突然一緊,他整個人就被拽到了前面,那個「白」好不容易才張口說話了︰「再這麼下去我們就到不了了。」
「那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你弄出來的東西,我想不了辦法。」
「啊?!」
「你心里雜念太多,這些東西都是被你吸引過來的。」「白」繼續面無表情的解說著,隨手一鞭打在又糾纏上來的那些手上,「如果被其中一只纏上了,我們就會跌入某個不知名的空間里,很難再回來了。」
「那怎麼辦?」
「兩個選擇︰第一,你自己消除雜念,第二,我丟下你自己走。」
「啊?!」
只一瞬間,許晃突然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家伙與無生是不同的。無生雖然總是嘴上刻薄,但他是決不會丟下自己的,可眼前這個冷冰冰的白無常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根本就不知道。為了自保,他是完全有可能丟下許晃不管的。難道他就要這麼迷失在這個陌生詭異的地方了?許晃有生以來頭一次嘗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心猛地往下一沉,同時也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浮現了出來——
該死的!這種時候為什麼他偏偏不在啊?!
「無生你這大混蛋!」
然而就在他破口大罵之時,前方突然閃現出一個巨大的太極圖,黑白兩色旋轉著打開,露出一個發光的出口。旁邊的「白」輕吁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帶著許晃沖了進去。
就听「哎喲」一聲,許晃不無意外的臉朝下跌在了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嗯?軟綿綿?他小心翼翼的睜開一只眼,只見一雙漆黑得不見底的瞳仁兒直直的盯著他,許晃只覺得身上寒毛倒豎,「媽呀」一聲就彈了起來,他定住了神才看清,那原來是一個梳著俏皮發型帶著大大方框眼鏡的女孩子,而他的手此刻還按在人家的胸口上…
「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許晃像是被燙了一樣縮回手來,刷地一下退到了牆邊九十度大鞠躬,臉紅得簡直就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
對方倒是沒生氣,反還咯咯的笑了起來,將矛頭指向了另一個人︰「小黑肯定是故意的。」
另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道︰「那他是生氣被派去跑腿這件事呢,還是氣我們霸佔了他最最親愛的哥哥?」
女孩子再一次笑道︰「我打賭一定是後者~」
這時候終于響起了一個許晃曾經听到過的聲音,「哈哈,不要把別人家的秘密說出來嘛~喔,一路辛苦了許晃,歡迎來到陰間~」
許晃狐疑的抬起頭,只見白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迎了上來,而在他身後如影隨行的,居然是另一個生著同樣面孔的「白」——不對,那個人黑發黑眸且一身黑衣,明顯才是剛剛帶他來的那一個,這麼說他不是白?
「介紹一下,我的雙胞胎弟弟,黑~」白扯著他弟弟的臉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缺點就是這張撲克臉,剛才一路上沒有嚇到你吧?」
許晃嘴角抽搐了一下,還真是黑白無常啊…
「是你讓他帶我來的?」
「對呀對呀~因為我們…」白笑著把他推了回來,「三缺一嘛~」
瞪著眼前的高級麻將桌,許晃幾乎一口老血噴出來,「你你你——」他氣得都說不出整話來了,手指著白一個勁兒的哆嗦。
「麻將會打麼?」剛才那個懶洋洋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許晃回過頭,說話的人正大模大樣的把兩只腳架在桌角上,只見他一身寬松的便服,從兜帽下露出些許金發,精致的五官帶有明顯的外國血統,不知是因為他過份隨意的態度,還是因為那輕佻上翹的嘴角,許晃總覺得這個男生流里流氣的,像是哪里黑幫老大的馬仔一樣。
「會是會…」
「那不結了,來來來!」對方將雪茄咬在嘴里,一副很樂的樣子動手開始嘩啦嘩啦的洗起牌來,許晃差點兒沒叫這些人弄得背過氣兒去,「給我等等!這兒不是還有三個人了,干嗎非得叫我來?!」他一手指著這間品味夸張的房間里剩下的三個人——一個黑無常,一個正在那邊嚼著薯片看喜羊羊的老頭兒,還有一個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Nonono,你怎麼忍心讓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呢?」白裝模作樣的抹著淚眼摟著他弟弟,貌似在上演傳說中的禁斷之戀。許晃臉都黑了,「找茬兒是吧?打個麻將而已怎麼就反目成仇了?!」
「我永遠在白這邊。」這次說話的是黑。
「他錯了你也站他那邊?!」
「對。」
眼看這一觸即發的架勢,白忙拋個媚眼︰「哎呀,就陪我們打幾圈怎麼了,一會兒就送你走~」
「真的?」許晃半信半疑間已經被他按在了椅子上,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眼下也只能先配合了。他指指自己脖子上還套著的鐵索,「這玩意兒能不能解下來?」
「你想解開?」白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一瞬間就會被吸得干干淨淨哦?那可就再也回不了陽間了呢。」
「…那還是先系著吧。」
幾圈打下來,許晃費盡心力也沒旁敲側擊出什麼信息,眼前這三人儼然是打太極的好手,三推兩推插科打諢的就把人支使得找不著北,他們那兒倒像是堵嚴絲合縫的水泥牆,許晃模了半天,不光什麼都沒模出來,還連輸了好幾局。這越是什麼都打探不出來,他心里就越是沒底,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給錢給錢~」
終于他們有打算結束的意思了,一推麻將牌卻又甩著手要起錢來。許晃一听就瞪了眼︰「我可沒听說還玩兒錢呢?!」
「當然玩兒錢了,不然打個什麼勁?」人家說得理所當然,看他的眼神倒像在看外國人。
「我哪有錢!」許晃氣急敗壞的嚷道。
「不給錢就用身體還,二選一。」
用身、身體還是個神馬意思?他一听就毛了,趕緊說︰「那等我回去燒給你們!」反正都是冥幣,幾塊錢一大捆,也沒什麼損失。
白卻笑道︰「那沒問題。只不過這兩位還得要現金,你直接打到他們賬戶上就成。」
那個兜帽小子丟過來一張名片,「戶名在這上面。」
許晃心想這鬼吏還要什麼陽間的錢?低頭一看,上面赫然印著「福壽祿私家偵探事務所——地址︰北京市朝陽區XXX路XX號…」
「我們做的可是陽間的生意,要冥幣有什麼用?」那女孩咯咯一笑,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許晃這時才記起來剛才那個軟軟的觸感明明是帶有溫度的,「你們不是鬼?!」
「我是人哦~」女孩笑得更歡,一雙沒有聚光點的黑眸朝那邊飄去,示意了下那個罩著兜帽的金發男,「不過他嘛…呵呵呵~」
許晃越听這笑聲越覺得滲人,那雙眼楮也讓他覺得渾身不對勁,她雖然說自己是人,可這真的不像是人類的眼楮。
「對了,跟你打听點兒事。」金發男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照片,「這些人你有印象麼?」
許晃皺著眉看去,頭一張就拍糊了,只能看出是晚上在某處的路燈下匆匆而過的人影,「這哪兒看得出來?」
「那看底下的。」對方將照片在麻將桌上鋪成一排,這些都是近照,看得就很清楚了,不過許晃一個也沒見過就是了。
「啊!」等他耐著性子看到最後幾張,突然就指著其中兩張叫了起來︰「這兩個人我認識!」
這兩張臉燒成灰他都認得出來,一個是上次找到他家里的那個所謂考古人員,另一個就是對他性騷擾的花襯衫鑽石王老五。
「在哪兒?」
「在我住的村子里,他們應該還沒走才對。」許晃答道,對面的金發小子笑容滿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謝了,剛才你輸給我們的那點兒錢就算是咨詢費,不用給了。」
許晃忙追問︰「他們是什麼在逃犯麼?」
對方卻搖搖手指頭,「想咨詢的話就得給錢了哦?」
這下許晃扁了嘴,簡直是錢串子嘛!
「那我們先過去了。」那個女孩子沖那人一點頭,回頭叫道︰「走了!床上那廢柴,快別睡了!」她說著,過去就一把將被子里的人揪了出來,拖著就出了門,那個老頭兒也跟在他們後面出去了,看樣子是一撥兒的。
「您不回?」白沖那個兜帽問道,語氣上竟然十分恭敬,這下許晃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麼人?
對方不緊不慢的又點了支雪茄,「總覺得心里堵得慌,我留下看看情況再說。」
這下連白都變了臉色,「您都這麼說了,看來是要出事兒。」他回頭沖許晃道︰「我們趕緊送你過去吧,早完事早送你回去,免得橫生枝節。」
「啊?」許晃眼見這情況就不對,「你不是說打完牌就送我走的麼,這又要去哪兒啊?!」
「我是說送你走,可沒說送你回去啊?」白笑眯眯的玩兒起了文字游戲,「走吧,十殿閻羅要見你。」
听見這話,許晃是又慌又氣又急,「說什麼鬼話!我見閻王干嘛?小爺我還活得好好的呢!」
「哎呀,在下是鬼吏,當然是說鬼話嘍~」白不容分說,笑容滿面的抓住他脖子上的鐵鏈往外拖去,「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你就體諒體諒吧?」
生死關頭,許晃也不得不玩兒命了,這一回合他可是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居然也能和黑白兩人打成個平手,三個人正拔河拔得熱火朝天,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撞了開來,一個冒著藍火的長角大眼眶的骷髏頭上氣不接下氣的滾了進來,尖聲叫道︰「報、報、報、報…」
白咂了聲舌︰「好好說話!」
「報、報告白、白大人,十殿轉輪王突然下落不明!」